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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鄙夷【二更】
話一出口, 姐弟倆同時愣住。
尤其是談裕,沒想到再重逢後,一直順從不吭聲的羅意璇, 竟然會跳出來反駁。
如果是其他旁的公子哥,哪怕草包一點, 哪怕稍微花心一點, 也就算了。
偏偏這個明川不行!
以前他有打過文紫嘉的主意,明家是一脈相承的俊美漂亮胚子, 明川哄女孩子又特別有一套, 文紫嘉還真的動心過, 只以為那些流言都是子虛烏有。結果真的接觸沒多久, 他就暴露了真面目。
好色風流, 鮮嫩漂亮的妹妹那是兩只手都數不過來。生意上的事是一竅不通, 只知道飙車賭錢。
明家的老太太偏疼這個小的,明裏暗裏已經是幫着他壓下了不少。真實情況比外面傳得還要誇張。
這些,文紫嘉都和她說了。
哪個好人家的姑娘嫁過去,根本就是斷送一生。
不知為什麽,羅意璇見到談靜初的第一眼, 就覺得莫名親切。
溫溫柔柔, 又那麽漂亮有才華的女孩, 無論如何也不能往火坑裏跳呀。
“那個明川, 真的不行,明家又亂得很。姐姐, 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就是嫁個普通上班族, 也比鬥這一大家強。”羅意璇說得誠懇,微微側過身, 目光落在談靜初身上,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談裕站在一邊,默默聽着羅意璇說完,并未有什麽神色起伏,只在微微低頭的一瞬,不自覺地笑了下。
“姐,你不用管這件事。”談裕也沒多說,只管安撫了談靜初,“晚上還有個活動要參加,我先去準備了,你有什麽急事直接告訴。”
“好。”談靜初為難地點點頭,心裏有自己的考量。
她是不願意給弟弟添麻煩的。
說完,談裕的目光掃過羅意璇,自然地拽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院子。
羅意璇沒設防,只覺手腕處一熱,被他帶着往前走就。
談裕的院子和整個順園以種植竹子桑麻為主的風格不太相同,他的院子裏多栽種玉蘭和晚櫻,還有一方小池塘,現在裏面是空着的,大概每年五月左右管家就會開始放置荷花,六月的時候,便會有一池荷花。
玉蘭是白珞靈最鐘愛的,而晚櫻是他對春天所有的期盼。
天氣已經暖和起來,房間被傭人們打掃得纖塵不染,木質開扇窗整排敞開,正廳裏已經染着香,穿堂風經過,帶起檐下懸着銅風鈴,好不惬意。
羅意璇一路被談裕握着手腕,頗為不适應,卻不敢掙紮,直至回到他的院子。
剛剛氣焰十足,頭頭是道的小人兒現在又變回了逆來順受,溫吞平靜的模樣,站在他身邊,沉默以對。
談裕突然将她抱起來,放在一邊的臺子上。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羅意璇已經不會覺得緊張害怕了。
上次就是這樣被抱上來,大不了也就是再系扣子,動動手指。
誰知道,這次不是換衣服系扣子。
“嫁人,是一輩子的事。”談裕想起她剛剛的話,兩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微微俯身,将她她籠在身下。
“是......是啊。”她磕磕絆絆地答着。
他想的是,她願意嫁給他,或許也是願意把這一輩子交給他。
但她想的是,她和談靜初不一樣,她沒有任何的依仗,別無他選。
春日午後,光是暖融融的,時有微風吹進來,輕攪着她的裙角。
晚櫻還未盛放,玉蘭已是開得正好,大朵大朵地點綴在枝桠上,順着木質排窗看出去,幽藍潔淨的天,灰白的院牆,精靈一般舒展的花朵,像是鑲嵌在窗格中的一幅畫,風一吹,扉頁也跟着浮動。
羅意璇的目光從談裕身上游離,瞥見他身後的陽光和滿院春色。
忽然覺得,要嫁給自己曾經最不喜歡的人,也沒那麽悲哀了。
日子會繼續,春天不會不到來。
談裕雖刁難她,但也算過得去,談家還有談靜初這樣和藹的同輩,下半年,羅意琦和文紫嘉就都要回國了,回回到她身邊。
這是羅家的敗落這大半年多來,她第一次覺得心裏的陰霾好像在慢慢散去。
惠風和暢,春日晴朗。
曾經買不到限量款包包,和姐妹鬥氣被了搶風頭都覺得世界無比灰暗,現在才驚覺,縱是身無長物,一夜跌落凡塵,天竟也沒塌下來。
她還這麽年輕,還有很多很多可能。是誰誰誰的太太,是誰誰誰家的小姐,并沒有那麽重要。
她現在只想安安穩穩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等着羅意琦回來,一起盤活起那些産業,重振羅家。
她正想得入神,臉頰處有溫熱的鼻息。
扭過頭,她猛地對上了他那雙眼睛。
黑亮的眸子,像是寒冬裏冰面下一方深潭,巋然不動地望向她的時候,總是叫人沒來由的心慌。
他貼着她的臉頰,很輕地游移。
仔細描摹,最終貼着她已經有些泛紅的耳尖,輕輕親吻了一下。
像是飄落的柳絮一樣,輕輕柔柔,除了一點點細微的觸感,就只剩下了長久的心上漣漪。
羅意璇轉過頭,貼着他的臉頰。
剮蹭過他皮膚的那一刻,她還是不能控制地心跳驟然加速,皮膚也跟着起了疙瘩。
那種陌生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混雜着昨晚她喜歡的香水味橫沖直撞着湧上鼻腔,不适應的同時,也有種旖旎蕩漾,攪得她一時呼吸澀滞,雙手猛地收緊,緊緊捏住桌角。
無聲的纏綿,是試探,是靠近。
談裕摩挲着她白嫩的小臉,好一會兒,起身,若無其事地出了房間。
羅意璇坐在岸上,只覺得臉溫熱難受,用手捂住,下意識咽了下口水,氣促了一會兒。
未來得及從臺子上跳下來,敲門聲疊起。
“羅小姐,我是您今天的造型師。”
“啊。”
折騰了半天,差點忘記了,今晚還有活動要參加呢。
門外化妝師造型師都已經到位了。
羅意璇從臺子上跳下來,慌亂地理了下頭發。
“麻煩您了。”
這次,不是徐念。
依她看,談裕良心發現的可能性不大,說不着是徐念跟他鬧了呢。
反正,她也不在乎。
只要她沒親眼所見,他真的親近,或者和其他女性有親密接觸,她就還不至于反感厭惡到抗拒他靠近。
造型師今天給她準備的禮服相較于上次徐念給她挑得時裝周秀款,要收斂得多。
是一件微粉色亮片長裙。
肩帶和胸前都是镂空的設計,上面鑲嵌着珍珠和鑽石。裙體全身都有微閃的亮片做鋪陳,間隔着小雨滴一般的水晶吊墜,腰間是小六邊形鑽石圍成的腰帶。最奪目的,當屬裙擺下面的那一圈羽毛,走起路來,随風和步伐浮動,頗有種搖曳生姿的美感。
羅意璇生得白,臉又小。眉骨頭骨優越飽滿,用老話講,就是天庭飽滿,一看就是有福的相。
吹彈可破,不用多加修飾便白嫩漂亮的皮膚,化妝師手執化妝刷,仔細雕琢這張臉。
很淡的妝,貼合在她臉上。
為了配合禮服的顏色,口紅也沒有選用太豔麗的顏色,雖乍一看不是最顯眼的,但卻有種清新脫塵的氣質,像是株深谷的幽蘭花。
首飾配的是整套的海藍寶。
羅意璇将戒指戴上,低頭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這一套,是難得的超級聖瑪利亞色,切工精湛,完美地把海藍寶的純淨絕美展現了出來。
貴寶石衆多,但羅意璇最喜歡的還是海藍寶。
因為她覺得這種寶石,很有大海的既視x感,很襯它的名字。
藍得透徹的同時,不帶一絲雜質和裂體,純粹,結淨。
海藍寶雖是半寶,價格不比紅藍寶甚至趕不上祖母綠海螺珠,但她仍尤為偏愛。超級聖瑪利亞級別的海藍寶并不常見。
像今天這套珠寶,戒指,耳環,項鏈,上上下下加起來怎麽也有幾十克拉重。
當真是不好匹配。
造型師将珠寶為她戴上,整套造型的完整度又拔高了幾分。
緊接着化妝師又拿出了有人早就交代指定好的香水,圍繞着羅意璇噴了兩下。
水霧散開,很快化作了看不見的水汽。
羅意璇本沒在意,心思還集中在那套海藍寶身上。
猛地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茉莉和橙花的味道。
這不就是昨晚談裕噴得那一款嘛!
“這是什麽香水?”
“是這款。”
化妝師把手裏的香水瓶放在桌面上。
Ffern。
這個牌子,羅意璇還是頭一次聽說。
“這是英國的一個小衆品牌,一年四個季度各出一款香水,每個季節味道不同,全球限量四百瓶。這瓶是spring21款。”
“是今年春天的限定?”
“對。”
羅意璇又噴了兩下,周圍的香氣更濃烈了不少。
她又無端地把這種味道和談裕聯想在一起。
“這瓶是剛開封的,送給您了。”
“送我了?這個不是限量的嗎?”羅意璇擡眼,有些不可置信,想了想自己微薄的繼續,又看了看手裏極喜歡的香水,“多少錢,我付給你。”
化妝師和造型師對望了一眼,相視一笑。
“不用了,您收着吧。”
羅意璇也沒再堅持,反正談裕應該會付的吧。
就當......就當她今晚陪他出席活動的勞務費了。
等着收拾好,走出門的時候,談裕已經等在院子外了。
玉蘭花開得漂亮,一朵一朵,像是欲振翅起飛的潔白蝴蝶。
他長身站在樹下,身上穿着白色的新中式中山裝,挺拔俊秀,和平常冰冷淡漠的模樣判若兩人。
羅意璇站在門邊,沉默地望着他。
平常總見他穿着西裝正裝,倒是沒見過他如此裝束,沒想到他身上還有這種溫柔清雅的書卷氣。
挺立在院落的一角,與身後的玉蘭花相得益彰,完完全全融合進景裏。
頗有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脫塵。
若不是知道他是個什麽性子的人,她都要信以為真了。
正看得出神,玉蘭樹下站着的人忽然側身,朝着房間的位置看過來。
順着和煦的陽光,他一眼瞥見她亭亭玉立地在門邊。
裙擺的羽毛被微風吹起輕微的起伏,長發被玉簪挽了小小的發髻,餘下的鋪散開來,搭在受傷那一側肩膀上,剛好遮住了還猶存的小面積紅腫。
背對着光,她連頭發絲都在泛着光。
讓他不由得想到古希臘的愛與美之神,阿芙洛狄忒。
柔美,溫婉,又嬌豔,熱烈。
談裕看着她,大概三兩秒後,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
她總石階上下來,輕提起裙擺,把手放在他掌心。
溫溫熱熱。
和以往一樣。
活動現場離順園不遠,今天沒有丁芃文随行,只有司機。
勞斯萊斯幻影穩妥地停在門口,不是上次那輛白色金蓋的勞斯萊斯庫裏南,黑色的,更低調穩重了許多。
羅意璇乖乖坐在後座,談裕自然地放開了她的手。
一路上,兩人照舊沒開口說一句話。
這次珠寶展是喻家贊助的,京城裏不少千金名媛都拿到了邀請函,活動還請了不少明星造勢助興。
活動選在了一處中式園林。內場,不允許媒體進去,私密性很好。
羅意璇挽着談裕的手臂,穩穩地走在灰黑色的大理石板上,高跟鞋踩上去發出銳利的咚咚聲。
如果說上次晚宴還只是偶遇到幾個以前的老相識,今天的場子,可全是熟人。
大部分是她以前玩在一起的小姐妹們。
當然,現在都不聯系了。
談敬斌和韓顏月也在場。
喻家的場子,文紫嘉肯定是要過來的。
這不,和喻衍洲正一起往這邊過來。
“阿裕,你遲到了啊!”喻衍洲也不客氣,“看在新嫂子的面子上,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
這一聲稱呼,叫得羅意璇心猛地一顫。
“璇姐姐!”文紫嘉喜上眉梢,當下就撒開了喻衍洲的手臂,“你可算來了,那邊有套藍寶石,我覺得超級适合你,你快過來跟我看看!”
羅意璇有些為難,下意識看向談裕,怕他會覺得不高興。
“三少,別這麽小氣嘛,把璇姐姐借我一會兒而已。”文紫嘉不高興地嘟囔着,求助的目光投向喻衍洲。
“就是就是,人家女孩子家說話,我們就別聽了吧。”
“去吧。”談裕本來也沒有想要攔着她的意思。
文紫嘉是她過去最好的朋友,他知道。
羅意璇得了允許,被文紫嘉拉出去餐館珠寶展。
談裕和喻衍洲其實對這些并沒什麽興趣,趁着這會兒大家都在看展,兩人去園子裏躲清閑。
喻衍洲燃了一支煙,轉頭也遞給談裕一根。
談裕沒接,擺擺手。
“怎麽?你戒了?”
談裕不答。
也不算是戒了,他本來抽得也不是很頻繁,現在壓力很大或者心情不好的也偶爾會抽。
上次晚宴,羅意璇說話他記得。
談敬斌尚且能做到不在她面前抽煙,他也沒什麽做不到的。
一會兒還要回內場去,他不想身上沾了煙氣。
院子裏有一片小荷塘,只可惜這個時節還沒有荷花,只有錦鯉在池底悠然地游着。
談裕低頭,貌合神離地看着。
“你上次不是在媒體面前說,要結婚了嘛,什麽時候啊?”喻衍洲吸口煙,吞吐着煙霧,半眯着眼睛,靠在一邊的廊柱上,懶散散地問着。
“春天結束前吧。”談裕直言。
“現在都四月初了,來得及準備嗎?”
喻衍洲說得沒錯,豪門大戶結婚,哪個不是講排場講面子的。若是辦得太寒酸,是會叫人背後恥笑的。
當然,談裕也舍不得叫她委屈了。
“婚禮不急,先把證領了吧。”談裕擺弄着一邊的魚食,心情極好地往池子裏撒了一把。
“你是真着急啊!”喻衍洲被他逗笑了,“你實話和我說,你這麽着急,又非羅意璇不娶,到底是為什麽?為了和談敬斌置氣?不至于吧,沒必要的事。”
談裕捏着魚食的手猛地收緊,僅僅遲鈍了兩秒,就又恢複如常。
連親近的兄弟都這樣認為,大概外面那些人也都會這樣想。
說不定,她也這樣想。
不重要,沒所謂。
他并不在乎。
就像是一直執着于想要吃糖的小孩,執拗執拗着,就只在乎結果,不在意過程了。
更何況,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
他差點忘了,曾經看不起他,羞辱他的人裏,也有她羅意璇。
——
八年前,麗茲酒店,那個中秋。
吃過晚飯,長輩們在聊生意上的事。
談裕借口出來透氣,站在露天陽臺上,想要看看見天的月亮。
今天不止是中秋,也是他的生日。
只是沒人記得。
巧的是,那一晚的天臺上,也有她。
開始他們各自站在兩端,是他先注意到她的。
如果是以往,他肯定會盡快離開,權當看不見,更不敢靠近。
但那一晚,或許是因為生日的緣故,他突然生出了莫名的勇氣和渴望。
想要跟她說句話,哪怕一句。
月色溫柔,十八歲的少年,青澀,單純。平靜的軀殼下是熱烈的期盼。
他走過去,只很小聲地說了一句。
“中秋快樂。”
沒有稱謂,因為他叫不出口那聲小嫂子。
明媚嬌豔的人,美得叫人挪不開眼。
聞聲回過頭,手裏還攥着酒杯,杯裏是還沒喝完的香槟酒。
她淡漠的神情尋思掃了過來,在看清他的模樣時,杏眼裏的光冷到了極點。
緊接着,她開口,講出了他這輩子都沒法忘記的話。
“你就是敬斌哥哥說的那個,私生子,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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