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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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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吻

    明明是清涼的感覺, 可又莫名被那股氣息燙到。

    屏息間,歲櫻清楚感覺到自己急劇加速的心跳,就快從她身體裏蹦出來似的。

    “好點了嗎?”陸霁塵擡頭看鏡子裏的她:“要不要用涼毛巾敷一下?”

    歲櫻埋着滾燙的臉, 連連搖頭:“不、不用。”

    但是涼毛巾應該能快速降下她臉上的熱度吧?

    沒有時間多想, 歲櫻伸手扯下挂架上的毛巾, 短暫兩秒打濕, 在陸霁塵還沒看清她臉,毛巾就被歲櫻捂在了臉上。

    陸霁塵渾然未察她燒紅的臉頰,歪頭看她:“怎麽了?”

    一時找不到理由, 歲櫻除了搖頭只剩搖頭。

    陸霁塵懵怔短瞬, 眉心攤開又皺起,這是疼哭了?

    他放下手裏的吹風進,單手扳過歲櫻的一只肩膀, 低頭看她, 毛巾捂的嚴實, 只能看見她一點點額頭, 微微的紅。

    昨天她慘兮兮掉眼淚的模樣還清晰烙在他記憶裏,陸霁塵在心裏罵了句該死後,輕輕握住她手腕:“給我看看。”

    看了就露餡了。

    歲櫻捂着毛巾的手用了力:“不給!”

    陸霁塵:“......”

    她濃濃的羞音裏鼻音明顯, 陸霁塵無聲嘆氣, 手掌壓着她後腦勺,把她摟進懷裏。

    哄着她的同時, 手指掩入她潮濕的發間,細膩指腹輕輕揉着她嬌嫩的頭皮。

    “要是被你小叔知道我接二連三地把你弄哭, 估計真要把你從我那接走了。”

    聽出他聲音裏濃濃的無奈, 捂着毛巾的手松了松,露出的一雙眼睛, 眨了眨。

    “什麽意思?”

    陸霁塵眼神空空地看着鏡中的自己,“剛剛他給我打電話,說下周想把你接他那去。”

    歲櫻幾乎是一秒從他懷裏出來,“你答應了?”

    沒答應,不想答應,但他又能找出什麽拒絕的理由?

    陸霁塵望着她:“他是你親小叔——”

    “什麽親不親的,”歲櫻眼神惱在他臉上:“他和我又沒有血緣關系,再說了,我二叔是離異後才和他姐姐在一起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再不親,也比他這個禮貌稱呼上的叔叔要親吧。

    見他不說話,歲櫻又推了他一下:“所以你們真把我當皮球了是不是?”

    這句話她昨晚就說過,掉的那些眼淚肯定也和這個理由脫不了幹系。

    以至于陸霁塵斬釘截鐵地說沒有:“我沒答應。”

    他說:“這件事的選擇權在你,無論是去他那,還是繼續跟我住......”

    他笑了笑,理智地說:“我都尊重你。”

    聽着像是離婚的父母問自己的孩子,想要跟爸爸,還是跟媽媽。

    通常情況下,孩子都會選擇對自己好和自己感情深的那一方。

    看着她低垂的臉上,唇瓣咬合、松開又抿上,陸霁塵目光平靜地停在她臉上,只有垂在身側的手随她的微表情蜷了又蜷。

    等她回答的時間很短,卻很漫長,直到她擡起頭來。

    陸霁塵明顯感覺到心裏一緊,像等待法官一錘定音後的宣判。

    可是她卻說:“我好餓。”

    陸霁塵怔了一下,松開掐進掌心的指尖,目光從她頭頂掠過。

    “頭發還沒吹幹呢。”

    “那你吹啊,”歲櫻在他身前轉了半圈,看見他手越過她腰側,拿走了池上的白色吹風機。

    長發吹幹真的需要很久,嗡嗡的運作聲裏,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歲櫻偶爾擡頭從鏡子裏看他,看見他平靜的眉眼,沉默的唇角。

    但是在那克制的神态下,他惴惴不安的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吹到七八分幹的時候,陸霁塵滑下吹風機開關,手指沒入的時候,有一種被她體溫擁簇着的潮濕。

    讓他想起昨晚胸口被她貼緊太久沁出的密汗。

    把吹風機放回置架裏以後,他才說一聲好了。

    見她用手摸在頭發上卻沒轉身,陸霁塵問她:“外面熱,要編辮子嗎?”

    真不知他是細心,還是這一段時間相處出默契。

    歲櫻笑着朝他點頭:“好呀。”

    和上次一樣,陸霁塵給她編了魚骨辮,但又不一樣,束起他頭發後,他給她編了雙股。

    很适合她鬼馬的性子。

    歲櫻側身照着鏡子,開玩笑似的:“要是去小叔那邊住,可就沒人給我編這麽好看的辮子了。”

    不管說者是不是無心,回答的人都有意:“那就不去。”

    歲櫻摸在後腦勺的動作停了一停,轉過臉來看他。

    他表情淡淡的,輕而易舉結束了剛剛好似随口的話梢:“想吃什麽?”

    不知是不是錯覺,歲櫻覺得他平靜的面容下,好像藏着不想被她知道的......

    單相思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最開始的各種自我攻略心理逐漸趨于理智。

    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

    見她目光定在自己臉上,陸霁塵溫柔地回以她不露端倪的笑:“這麽看着我幹嘛?”

    歲櫻搖了搖頭,看了看周圍,強行找出話:“東西要收一收嗎?”

    一點多了,陸霁塵不想她繼續餓肚子:“吃完飯回來再收。”

    那收完東西是不是就回去了?

    也是,昨晚能借着哭讓他哄她抱她,今天總不能再故技重施吧。

    她沒有故技重施,陸霁塵也沒有像昨天一樣,帶她去吃那些小店。

    但酒店位置的确有些偏,離最近的商場開車都要半個小時。

    路上,歲櫻接到了爸爸的電話,聽見他說裝修公司已經找好,還是全包,歲櫻忙把手機換到另只耳朵邊。

    “這麽快呀,那以後需要去監,”餘光掠到旁邊的人,歲櫻忙換了個詞:“不用去盯着吧?”

    歲鴻波說不用:“一個朋友介紹的,質量上可以放心。”

    “另外,你哥快回國了。”

    “啊?這麽突然?”

    陸霁塵扭頭看她,雖然她側身坐着,臉也朝着車窗,可陸霁塵還是能從她語氣裏聽出濃濃的驚訝。

    “你哥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從來都不說。”

    歲櫻咬了咬手指:“什麽時候?”

    歲鴻波:“也就這個月吧。”

    歲櫻是江城人,江城和京市都是國內一線城市,想着這邊就一套房子,而且才開始裝修,歲櫻抱着僥幸心理,輕松一口氣:“回去也好,正好能接你班。”

    歲鴻波嘆氣:“真要能接我班就好了,聽他說,京市好幾個外企都主動聯系了他。”

    歲櫻心裏咯噔一下。

    “真要能去你那邊也好,你們兄妹倆在一個城市,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歲櫻:“......”

    “先這麽說,我還有點事,挂了。”

    “......拜拜。”

    “還有,”歲鴻波叮囑着:“你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快開學了,實習方面如果有什麽問題,給我打電話。”

    歲櫻心不在焉地“哦”了聲。

    電話挂斷,歲櫻緩緩坐正回來。

    看出她情緒不對,陸霁塵輕聲問:“沒事吧?”

    歲櫻回了回神:“沒、沒事。”

    又是将手機換到另只耳邊又是側身,問她也說沒事,想必是不想被他知道。

    盡管心裏疑惑,但陸霁塵并沒有再問。

    意料之中,這頓晚了快兩個小時的午飯,對面的人t全程心不在焉。

    若不是陸霁塵接連着給她夾菜,歲櫻手裏的筷子都沒心思往前伸。

    回京市的路上,歲櫻睡了一個長覺,醒來天都黑了。

    她揉了揉眼,坐正的時候才發現身上蓋了條薄毯。

    睡意惺忪地辨認了幾眼窗外的建築物,歲櫻驚呼一聲:“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睡着了時間自然過得快。

    陸霁塵看了她一眼:“餓不餓?”

    雖說她中午吃的少,但幾乎沒怎麽消耗體力。

    歲櫻搖了搖頭,整個人懶懶的:“睡了這麽長時間,晚上肯定要失眠了。”

    說完,她把座椅調低,側躺着看他:“你困不困?”

    “還好,”他嘴角有淡淡的笑:“在上一個服務區睡了一個小時。”

    “那你怎麽不喊我?”她聲音帶着幾分怪嗔。

    惹來陸霁塵又一個低笑:“喊你做什麽?”

    “給你當解困的開心果啊!”

    她心情好與不好,除了會寫在臉上,也會露在聲音裏。

    所以陸霁塵沒有提下午那通讓她心情瞬間跌到谷底的電話。

    只是說:“現在不餓的話,那晚上就只能勉強吃我做的飯了。”

    “好呀!”她答的一點都不勉強:“牛排吧,”想了想,又說:“如果再來點紅酒就完美了。”

    “還想喝酒?”陸霁塵目視前方,笑了聲:“你的腳可以喝酒嗎?”

    歲櫻适時提醒他:“下周抽個時間,你陪我去複查吧?”

    陸霁塵沒有忘記這事:“周四,之前給你打石膏的醫生,他周四會坐診。”

    歲櫻吃驚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

    “所以說你是個糊塗腦袋,你出院的病歷單上,護士寫上去的。”

    原來是這樣,還以為他偷偷摸摸去醫院問的醫生呢!

    歲櫻撇了撇嘴,不算失望地笑話他:“身邊有一個這麽事無巨細的教授在,糊塗點也情有可原啊。”

    都能開他玩笑了,可見這一覺沒有白睡。

    想到這,他又不免皺眉。

    如果昨晚他沒有哄她,任由她自己睡一夜消化,那今早醒來後,是不是也會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是這樣的話,縱然是好。

    可心裏又莫名生出幾許失落,要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呢?

    不被需要?

    這種一閃而過的念頭讓他短暫的失了失神,因為沒下高速,他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了前方。

    回到家已經九點。

    院子裏有草坪燈,可鵝卵石的路面讓他不放心。

    拐杖在後座,輪椅在後備箱,他一個都沒拿,副駕駛的門打開,在歲櫻一腳落地的時候,他彎下腰把後背給他:“上來。”

    幽黃的燈光裏,盛夏的晚風吹起輕薄的雪紡,一下又一下地擦過那兩只盤布着筋脈的手臂。

    把人放到沙發裏後,陸霁塵蜷了蜷掌心的薄汗。

    沒覺得她重,而事實上,她也的确不重。

    因為深陷柔軟的沙發,歲櫻矮了他半個身,她仰頭看着面前筆直如冷杉的人:“想什麽呢?”

    想什麽......

    想他是不是兩天沒鍛煉,體力不行了。

    不然怎麽會這一小段路就讓他有種呼吸不暢的悶鈍感。

    “我去拿行李。”說完,他大步轉身。

    視線追着他快速往外走的身影,歲櫻疑惑地轉了轉眸子。

    剛剛沒聽錯的話,他說去拿行李時候的聲音......

    是啞的?

    不對不對,還有一點沙,還有......一點點的沉。

    歲櫻低頭看向自己。

    難道這段時間缺少運動長胖了,讓他覺得吃力了?

    可他胸口那麽緊實,不至于吧?

    但網上也有好多人說,有些男人身上的肌肉只是擺設,只是為了穿衣好看,并沒有實質性的作用。

    正想得出神,腳步聲讓她再度回頭,只見陸霁塵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提着折疊起來的輪椅走進來。

    歲櫻:“......”

    她反應慢了好幾個拍,直到陸霁塵把兩手的東西放下,她才結巴着問道:“不、不重嗎?”

    陸霁塵就是為了試自己的臂力才拎了一路,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是重的,指腹也被墜出了紅痕,可掌心卻很幹燥。

    他眉心褶着自己沒察覺的痕,說還好。

    趁着陸霁塵去廚房的間隙,歲櫻去試了試輪椅的重量,不知是她力氣小,還是單腳站着吃力,一只手完全拎不起來。

    于是她改成兩手,結果剛拎離地面,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你幹嘛?”

    吓得她兩手一松,兩只腳因為受力不均勻,一屁股歪坐在了地上。

    陸霁塵:“......”

    沒想笑的,但沒忍住。

    歲櫻惱坐在地上,一邊瞪着他嘴角的笑痕,一邊喊他全名:“陸霁塵!”

    她氣鼓着紅撲撲的兩腮:“不許笑!”

    本來只是淺淺失笑,被她這麽一嚷,陸霁塵直接笑出了聲。

    一邊笑一邊走過來,兩手壓着膝蓋,彎腰看她:“拎得起來嗎?”

    歲櫻深深剜了他一眼,氣急敗壞地就要錘他,結果被他一只手輕松握住。

    “講不講理?”

    他聲音還殘留着很深的笑意,又随着歲櫻看過來的眼神落到自己的手上。

    不知是他的手大還是她的手太小,那只握着的小拳頭被他手掌和指腹完全包裹住。

    陸霁塵怔了一怔,略微收緊的指腹觸電般猛然松開,可松開的卻只有指腹,掌心依舊貼着歲櫻的指骨。

    他又聽到了安靜的嘈雜聲。

    耳邊的針落可聞,胸腔裏的擂鼓轟鳴,交響混雜,虛虛實實的讓他大腦又一片空白。

    水壺工作按鈕跳出“咯噔”一聲。

    虛虛攏着她拳頭的手滑過她手背握住了她手腕。

    另只肩膀在他掌心輕微一個使力下,歲櫻被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看着她腳,嘆氣:“周四就要去複查了,再出什麽意外,你還怎麽回學校住?”

    上蹿下跳的心髒被歲櫻按了回去,她語帶試探:“那我豈不是可以繼續賴在你裏了?”

    玩笑倒是什麽都說的出口,下午認真問她是選擇繼續留下或者去沈确那裏,她卻不回答。

    烏色的睫毛垂下,蓋住了他眼底的失落。

    陸霁塵把她扶到沙發裏:“看會兒電視,我把行李給你拿樓上。”

    一到關鍵問題就會回避。

    歲櫻朝他背影囊了囊鼻尖。

    回來睡了一路,一直到十一點,歲櫻還精神抖擻地窩在沙發裏看電視。

    中途陸霁塵給她倒了杯水,還給她洗了盤水果。

    十一點半,他再次從房間裏出來:“還不餓嗎?”

    歲櫻還是搖頭:“你別管我呀,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吃點。”

    陸霁塵沒有深夜吃東西的習慣,但現在他餓意明顯。

    從冰箱裏拿出一袋腌制好的牛排放到水裏化凍的時候,他看向不遠處的餐桌。

    是這段時間習慣了兩個人面對面吃飯的緣故嗎?

    想到等會只有他自己坐在桌前,竟然有一種不适感。

    他又擡頭看向客廳沙發裏的人:“真不吃?”

    歲櫻正看着一檔綜藝看得入神,完全沒注意以外的聲音。

    直到腦袋被彈了一下。

    不疼,但她被吓到了。

    手揉着那處,歲櫻擡頭惱他一眼:“你幹嘛打我?”

    他都沒用力。

    陸霁塵拿下她手,給她揉了揉,又問一遍:“真不吃?”

    “都說不餓了。”

    又是這句。

    陸霁塵問:“路上不是說吃牛排嗎?”

    那紅潋潋的唇峰一翹:“我還說喝紅酒呢,你又不讓。”

    陸霁塵很想再彈她一下,又沒忍心:“只許喝一杯。”

    可他沒想到,煎好的牛排端上桌,歲櫻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紅酒。

    他氣笑一聲:“誰讓你倒這麽多的?”

    歲櫻朝他無辜眨眼:“是你說的呀,倒一杯!”

    陸霁塵:“......”

    就會跟他玩文字游戲。

    陸霁塵又去拿了一個紅酒杯,推到她面前:“勻一半給我。”

    歲櫻卻把旁邊的紅酒瓶遞給他:“這裏不是有嗎,你幹嘛要我的。”

    “我就要你的。”

    他少有用這麽強勢的語氣跟她說話。

    惹得歲櫻又瞪他一眼:“我剛剛都喝過了。”

    “喝過又怎麽樣,”他說:“你吃剩的我都吃過。”

    歲櫻:“......”

    她是看出來了,今天這酒若是不勻一半給他,他能和她争到天亮。

    忍痛割愛般的看着滿滿的一杯變成半杯,歲櫻深深嘆氣。

    “要是住我小叔那,他恨不得半夜把我拉起來陪他喝酒。”

    陸霁塵眯了眯眼角,看她:“覺得委屈了?”

    歲櫻當然知道他是為了她好,她就是過過嘴瘾想氣氣他。

    “連酒都要和人家搶。”她按着紅酒杯的杯底晃了晃,看着紅寶石般的液體在杯壁蕩出好似能拉人下墜的漩渦。

    眼底的一絲黯淡一閃而過,陸霁塵目光不轉地停留在她臉t上:“要不要給你小叔打電話,讓他現在就把你接走?”

    聲音冷飕飕的。

    歲櫻擡起眼,撞進他濃眉下那雙意味不明的眼底,才發現自己正被他籠在目光裏。

    說不清是心虛還是什麽,歲櫻收回視線,微微坐正:“這麽晚了,小叔肯定都睡下了。”

    那如果早一點呢?

    她就同意他打這通電話,然後跟他小叔走了?

    陸霁塵慢吸一口不暢的郁氣,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幹型葡萄酒,入口雖厚重,但卻絲滑飽滿,但今天他只嘗到了令他口腔不适的苦澀。

    見他眉心擰得又重又深,歲櫻頓時像犯了錯的學生似的。

    不說話,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又一眼。

    眼看他半杯紅酒兩口見底。

    歲櫻忙拿起刀叉,殷勤地切成塊,然後和他面前未動的牛排調換。

    紅酒雖然喝光了,但陸霁塵兩指還壓着紅酒底座,他掀眼看着對面:“什麽意思?”

    歲櫻縮了縮肩膀,像只小鹌鹑:“哄你呀。”

    陸霁塵:“......”

    他短暫愣了一下,不知是真的被她成功哄到還是說對她壓根就動不了氣,他偏開臉笑了聲。

    歲櫻還第一次見他露出這樣的笑,嘴角上揚,舔了舔唇。

    這種笑,像是那些浪蕩公子哥才會有的獨屬,如今顯在他臉上,不覺違和,倒是被他帶出了另種味道。

    比紅酒後勁更大。

    讓她目光止不住地定在她臉上,一品再品。

    原本沒打算喝的紅酒,入了口,勾起了意猶未盡的綿長。

    眼看他又給自己倒了點,歲櫻當即不樂意了:“你說話不算話!”

    “還不是跟你學的?”

    “......”

    歲櫻被他一句話堵的好半天都沒找到話接。

    喝到第五杯的時候,紅酒瓶裏的深色已經岌岌可危。

    可酒瓶在他手邊,歲櫻又不敢去搶。

    歲櫻坐在他對面,倒挂着嘴角看他。

    與其說看,倒不如說是眈眈的虎視。

    像是在控訴:不給我喝,自己倒是喝的盡興。

    陸霁塵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面對她,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将底線一降再降。

    他握起紅酒瓶身,越過餐桌,瓶口傾斜,紅寶石色澤的液體倒進歲櫻那只紅酒杯底的時候,發出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突突”聲。

    “行了吧?”

    歲櫻嘴角這才彎出滿意的弧度:“這還差不多。”

    雖然紅酒度數不高,但裏面的葡萄糖在長期儲存過程中發酵成的酒精,後勁是非常大的。

    安靜的客廳裏,能聽見一噠一噠的秒針轉動聲。

    陸霁塵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

    他是男人,熬一熬夜沒什麽,但對面的小姑娘呢,連續這麽熬着,講不好又會把痘痘給熬出來。

    見她臉頰漸漸被被酒精染出了緋色,陸霁塵朝她身後輕擡下巴:“別坐着了,去睡覺吧。”

    歲櫻懶在椅子上不想動,“就會說我,”她說話的語調開始變慢:“你自己怎麽不去睡?”

    陸霁塵喝酒不上臉,只是眼底比平時多了朦胧一層水光,他朝面前的盤子落了個淡淡的眼神:“收拾完我也去睡。”

    “那你現在去收拾呀。”

    的确,說服對方最好以身作則。

    陸霁塵起身将刀叉碟盤端去了水池裏,不過一個順手的事情,他就沒用洗碗機。

    嘩嘩水聲裏,歲櫻懶呼呼地趴在了桌子上,等陸霁塵過來擦拭桌面時,她人已經睡着了。

    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困了,陸霁塵失笑地搖了搖頭。

    将歲櫻攔腰抱起的時候,陸霁塵右腳不受控地沉下幾分勁。

    沒覺得酒精上頭,但身體終歸對酒精有着本能反應。

    上樓的臺階,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平穩到了二樓,他輕吐一口氣,低頭看一眼懷裏的人,胳臂不似以前摟着他肩膀或脖子,而是軟耷耷的放在自己的懷裏。

    就這麽點酒量還吵着要喝酒。

    卧室的門虛掩着,陸霁塵用腳尖推開門,抱着她進去。

    房間裏的擺設一如他之前住的那樣,若說不同,那就是房間裏的氣味略帶一絲不屬于他自己的軟甜,但現在萦繞在他鼻尖的,就只有淡淡的酒香。

    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她的。

    陸霁塵單膝跪床,盡量将臂彎裏的人放到床的最中央。

    手臂從她腿彎裏抽出來的時候,陸霁塵本能地看過一眼。

    開衩的裙擺暴露出她細長的一條腿,而被遮掩住的另條腿也在酒精的作祟下,在他腦海裏有了具象。

    漸漸的,讓他眼裏染進了酒精的痕跡。

    迷蒙又失神的眼神游走在危險的邊緣,讓他那只被壓在肩膀下的手臂有了微麻的電流感。

    應該立刻抽出來再毫不猶豫地離開這個房間。

    可是紅酒的後勁來的太不是時候,不僅讓他無法理智的思考,也沒有下達任何的動作指令。

    燈光在一側,照出他顫動的睫毛,投下的影子也不安分。

    一切都是無意識下,身體給出的本能。

    本能的在她額頭吻了吻,又意猶未盡地流連到她漂亮的眉心,輕輕擦過她挺翹的鼻梁,滑過鼻骨。

    他低垂的眼睫蓋住了眼底的欲色,只有輕滾的喉結将他出賣的完全徹底。

    滾燙的唇在她鼻尖停住。

    他緩緩睜開眼,努力讓眼底清明,好看清眼前的輪廓。

    徒勞一場。

    漸深的眸色裏,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迷戀,深深望着她。

    他用僅有的一點理智在想,如果眼前的人在這個時候醒來就好了,哪怕沒有醒,只一個眼睫微顫就能輕松遏制住他所有動作。就能将他從危險的邊緣拉回來。

    可是她卻睡的那麽沉,一點都沒有發現平日裏被她喊做叔叔的人,正對她做出如此沒有邊界感的事。

    讓他羞恥,讓他無地自容,卻又那般的克制不住。

    帶着搖搖欲墜的失重感,他吻住了她的唇。

    和想象中的觸感一樣,又或者更軟,只是再美好的想象都不會讓他的心跳,此時此刻般,達到他人生的巅峰。

    只是想淺嘗辄止就結束這一壓抑許久的碰觸,卻沒想,被他陰影蓋住的人主動松了唇縫。

    明明他們喝的是單寧含量較高的赤霞珠紅葡萄酒,可他卻從她口中聞到了覆盆子、黑莓、櫻桃......這些本該出現在果味濃郁型的葡萄酒裏才會有的甜水果的香氣。

    那韻美好的氣味讓他失了失神,直到一尖濕熱抵進他唇縫。

    猝不及防。

    所有的神志都被神經末梢淹沒,不安分的血液在體內橫沖直闖。

    瞳孔回焦在她眉眼間,他看見她漂亮的眉心皺起來,像是不滿他的無動于衷。

    對她,他總是毫無底線和原則可言。

    他縱容地張開唇,讓她進來。

    軟綿的舌尖彼此碰觸。

    有過短瞬的瑟縮,卻是為了下一秒更用力、更難舍難分的糾纏。

    呼吸像是發酵了似了,蓋過了讓他不安的急驟的心跳,任香珒纏繞,任氺聲盤旋,任自己心頭開出花團錦簇的歡喜。

    屬于他濃厚的男人氣息,與她的曼妙香綿交換。

    吻至濃時,所有的克制與壓抑都變成了要與她無限缱绻的抵死纏綿,像是寒冬臘月裏突至的山花爛漫,又像千裏冰封裏豁出的一道溫熱水流。

    呼吸相抵,如芬如蘭的幽香幼滑在彼此的唇齒間徘徊、交換。

    但是他沒控制住,唇舌用力,讓懷裏的人唔出一聲。

    握着她肩胛的手指倏然一松。

    他睜開眼,看見她臉頰漾着異樣的紅暈,還有眉心褶出的痛痕。

    猩紅的眼底漸漸從欲色中恢複清明。

    任心中愛意再怎麽強烈,也不該在她不清醒的狀态下......

    他閉了閉眼,壓在肩膀下的手臂上清晰凸起的青筋脈絡漸漸回息。

    燈關,門合,盤踞于空氣裏的暧昧分子一瞬消失于無形,好像剛剛在這個房間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枕邊放着從魚骨辮上摘掉的皮筋,蓋在她身上的毯子,毯子下被細心整理好的裙擺,還有月光映照下,她唇上的水光。

    每一處都是他層疊的愛意,每一處都是他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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