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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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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捱

    呼吸定住了, 眼睛也不眨了,心跳漏了不止一個拍,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額頭吻算吻嗎?

    如果算, 那這個吻真的很短暫, 蜻蜓點水, 一觸即離。

    歲櫻剛想再度擡頭去看他, 後腦勺卻在他溫熱手掌的撫壓下,臉貼近了他頸間。

    眨眼間,她看見了近在咫尺的喉結, 小山丘一般的挺立着。

    她很确定, 只要她一張嘴,就能咬住。

    可是她不敢,生怕自己的越拒會讓他推開她。

    心髒“怦怦怦怦”地跳個不停, 在她心湖的中央, 蕩出越來越大的漣漪, 一圈一圈的, 漫到她身體各處。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像是站在狂風驟雨裏,可一擡頭, 卻看見了大片雨後初霁的晴空, 虛幻到不真實。

    讓她想要抓住些什麽來證明這不是夢。

    抱着枕頭的手緩緩從他胸口間抽出來,為了給自己找一個理由, 她吸出一聲鼻音,這才大着膽子摟住了他, 微微顫抖着的指尖, 一點一點攥緊他身後的襯衫布料。

    “不哭了,嗯?”

    她聽見他滿腔溫柔的聲音, 輕得不能再輕。

    可是不哭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像這樣抱着她了?

    歲櫻再度吸了吸鼻子,獨屬于他的,好聞的味道一股腦地湧進她鼻息。

    她豁出了似的,把他抱得更緊了,意猶未盡的,貪心的,把臉在他頸子裏蹭了蹭。

    忽閃的眼睫撲簌在他敏感的頸子裏,酥麻裏帶出一點癢意。

    陸霁塵條件反射地往後縮了一下,沒想刻意躲開,但卻感覺到圈在他腰上的手驟然收緊。

    他想起剛剛她粉潤微嘟的唇,想起她軟軟的嗚嗚聲......

    喉結無聲滾動間,心跳也突然不受控地快了起來。

    耳邊突然有道聲音在提醒他,他越拒了。

    再心疼她,也不該像現在這樣,抱她入懷,而且還和她躺在一張床上!

    可是她真的有被他的摟抱哄好,哭聲沒了,只偶爾一聲吸鼻。

    他壓下心頭的各種雜念,垂眸看向她烏黑的發頂,輕聲問:“困嗎?”

    抵在他下巴處的腦袋搖了搖,耳邊傳來她近乎撒嬌般的一聲“嗯~”

    軟綿綿的第三聲,殘留着淡淡的哭腔,讓他對她從來都硬不起來的心,再度軟了。

    床墊也軟,陸霁塵總覺得她這樣躺着會不舒服,他擡頭看了眼床頭的枕頭,問她:“要不要枕枕頭?”

    懷裏的人悶出一聲低“嗯”。

    結果未等他欠起身,隔在兩人中間的枕頭就被歲櫻拽了出來,墊在了頭頂。

    “......”

    想說什麽,卻又因為她哭紅了的鼻頭和唇峰而止住。

    從他腰間離開不過短瞬的胳膊又重新摟了回去,沒有了她懷裏的枕頭,她摟着他貼緊他懷裏是那麽的嚴絲合縫。

    能清楚感覺到她的心跳。

    還有他自己的。

    “你胳臂.....”

    陸霁塵這才後知後覺到自己的胳膊還壓在他與她之間,他略有慌張地抽出來,懸在她頭頂正恍然無措不知要往哪裏放的時候,懷裏的人擡起臉。

    被束縛在幾乎沒有什麽彈性可言的襯衫布料裏的胳膊,像是接收到了她的動作指令,順從又自然的落了下去。

    代替了枕頭,被她還能看見淚痕的臉壓在下面。

    如果說一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主動的,那麽,在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麽會吻她額頭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期。

    又或者,他壓根就沒想過還有後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讓他心緒紊亂到分不出一絲思考的餘地,他能做,且只能做的就是任由她抱着,任由她把臉從他的手臂移到他臂彎,再t到肩膀,再重回最初——他頸子裏。

    夜太靜了,靜到連吞咽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陸霁塵知道她沒睡,他也沒睡。

    頸子裏被她的眼睫一下又一下地撲簌着,癢的他睡意全無。

    可就算沒有那絲絲縷縷的癢意,還有來自味覺——她頭發上的香,淡淡的,裹着女孩子獨有的清香軟甜。

    被觸覺和味覺一同席卷。

    陸霁塵深深地閉了閉眼,不知是忘了摟在歲櫻身後的那只手腕上戴着手表,還是怕自己的動靜會吵到她——也許正在醞釀的睡意。

    他在心裏算了算當下的時間。

    應該離三點不遠了......

    所以今天是周六......

    這周過完,距離她開學就只剩三個星期了......

    開學之後,他和她的聯系就會相對減少,不,不是相對,是絕對。或許一個月都見不到一次。

    可是他們不在一個學校,她所學的專業和他所教的也相差十萬八千裏,連再見的理由好像都找不到一個。

    這麽算下來的話,別說一個月了,三個月,或者半年,又或者一年......

    心裏的某個地方開始動蕩不安。

    沈确說,她總是三分鐘熱度,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應該很快就會把他忘到腦後吧。

    兩個月,如此短暫,在她漫長的生命裏,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嗎?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強迫自己把今夜和平日裏不作區別對待。

    他只是看她難過不忍,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她,包括他的懷抱。

    時間真的很晚了,實在很困,心思沉靜下來沒多久,睡意便無孔不入地襲入。

    聽見他愈漸平穩的呼吸,歲櫻依舊一動不敢動,只小心翼翼吞咽了一下。

    雖說自己被他摟在懷裏,但他兩只胳膊卻很規矩,一只在她頸下,另一只則搭在她腰上,大概是睡得熟了,能感覺到他手臂沉下來的重量比之前重很多。

    歲櫻輕輕蜷起手指,不知是緊張還是害羞,又或者貼得他太近,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每一處的體溫都高于平時,包括她的掌心。

    可是她都燒成這樣了,他怎麽還能睡着,和她這麽嚴絲合縫地貼合,就沒有在他心裏掀起一絲絲的波瀾?

    他是柳下惠嗎?

    還是說她在他心裏,充其量就是個身體還沒發育的小女孩。

    歲櫻低頭看了眼,她都34B了,而且就抵在他胸口。

    就算看不出來,也能感覺到吧!

    越想越委屈,搭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覺地攥了攥指腹下的襯衣布料。

    溫香軟玉在懷,陸霁塵本就睡得不沉,接連兩個動作算是徹底弄醒了他。

    眼睫抖了兩下後掀開,亮如白晝的四周呈在眼底。

    和她烏黑的發頂行成了強烈的反差。

    他不确定她是沒睡還是睡中下意識的一點動作,只能靠頸子裏是否有眼睫的顫動來辨別她是睡是醒。

    結果撲簌的癢意沒感覺到,倒是感覺到了一股微重的鼻息撲湧而來,在他頸子裏灑下一片難消的熱意。

    失落的一聲嘆息從自己鼻腔裏漫出來,讓歲櫻沒注意到頭頂的呼吸凝住一瞬。

    屏吸的那兩秒,讓陸霁塵狠狠下了決心。

    不能再這麽毫無邊界感地抱着她和她躺在一張床上了。

    決心下得重,抽身的動作卻又慢又小心。

    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輕輕擡起,歲櫻眼皮倏地一跳。

    他醒了!

    她以為自己的第一反應應該是裝睡,但是她的潛意識更懂她。

    被小心翼翼擡起的胳膊一秒又壓了回去。

    歲櫻“唔”出一聲惺忪軟音,一邊比剛剛更緊地摟住他,一邊頂起他的下巴,把臉往他頸子裏更深地埋了埋、蹭了蹭。

    “daddy......”

    陸霁塵:“......”

    他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當下是幾點,手腕上的手表已然成了擺設,完全被他忽視在視線裏。

    只知道,自己花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在心裏默念、消化、自我安慰那聲“daddy”與他無關。

    又花了比剛剛更久一點的時間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趨于正常。

    最後又花了更久一點的時間再次下了一個狠心,無論如何都要從這張床上下去,可是還未等他做出動作,懷裏突然悶出一聲——

    “我好想你。”

    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道德堡壘一瞬瓦解、坍塌。

    最後的最後,他認命地閉上了眼。

    一夜難捱。

    但懷裏的人似乎睡得很香,好幾次把腿翹他身上,拿下去沒一會兒又翹上來。

    原本摟着他腰的手,最後也停在了他耳邊,只要他一有抽離的動作,那只手就會下意識地捏住他耳垂。

    陸霁塵的耳朵很敏感,冬天脫高領衫蹭到都能小幅度的紅一會兒,更別說被她手指揉揉捏捏,滾燙到現在。

    再困、再想睡的人,也被她折磨醒了。

    直到捏在耳垂上的手再次掉進了他頸側,陸霁塵一點思考猶豫的時間都沒給自己,握住她手腕,擡起,再将自己的另只胳膊從她頸子下面抽出來。

    動作迅速,但也小心翼翼,只是沒想到,身體得到了解脫,卻因起身時看到的畫面而讓他整個人僵住。

    裙擺只到細腰,白色的半透明蕾絲,薄薄貼合,若隐若現的遮掩着她凝脂般的膚。

    四周如此靜寂,那麽純白又純潔的顏色,卻在他滞住的呼吸裏變成了拉人下墜的黑色深淵。

    應該像洱海六月的風,又該像浸入舌尖的龍舌蘭,但此時此刻,卻如一匹野馬,狂風疾馳地駛入他體內。

    床太軟了,他毫不留戀的起身讓床墊深陷又彈起。

    被他捧起潑在看似平靜實則洶湧的臉上的涼水都帶了溫度似的,滅不掉他身上被他極力壓制着的熱度。

    他兩手撐着洗手臺,看着鏡中的自己,眯眼打量着,充滿了對自己過往認知的質疑。

    水漬從他額頭滑至眉骨,一縱往下,在下巴墜成了幾滴晶瑩的水珠,有滴落,也有順着滾過他喉結,鑽進解了一顆紐扣的領口。

    成功離開了那張床,卻絲毫沒有讓他感到劫後餘生的輕松。

    他從敞開的房門往外看,明明完全看不見床上的人,可腦海裏的畫面卻自動将她帶進他眼底,再次攪起令人無法平靜的漩渦。

    衛生間的門關上後,水聲響了很久。

    再出來,才發現天光大亮,陸霁塵目光收斂地看了眼床上的人,已經從側躺變成了平躺,裙擺比之前更加嚣張,讓三角蕾絲肆無忌憚地暴露在空氣裏。

    不想她醒來後胡思亂想,陸霁塵幾乎是屏吸走近,拉起平鋪的被子蓋到她身上後,視線才穩穩當當地落到她臉上。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看她睡熟時的臉。

    昨晚還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一臉委屈,這會兒倒是睡的一臉滿足,因為昨晚沒用紙巾給她擦眼淚,如今臉上淚痕還在。

    除了淚痕,眼睛下面還暈了黑色,想必是睫毛膏惹的禍。

    凝眸失笑間,突然想起她昨晚因哭憋紅的額頭和鼻尖還有唇峰,陸霁塵眸光一滞。

    雖說昨晚她主動抱他了,可他卻一點都不确定自己有沒有把她哄好。

    萬一醒來後還對他愛搭不理,他要怎麽辦......

    他還能想出什麽招數來?

    這麽多年來,算是把他所有的招數都在一個晚上用幹淨了。

    招數......

    陸霁塵皺眉。

    他昨晚的那些算是招數嗎?

    如果說串小龍蝦算的話......

    那看電影呢?

    送花呢?

    額頭吻呢?

    摟她進懷哄她入睡呢?

    “......”

    陸霁塵抱臂躺在沙發裏,眉心擰到不能再深後,他深吸一口氣,吐出、閉眼。

    窗外陽光熱烈,房間裏惬惬涼意。

    似醒非醒間,歲櫻伸手去摟身前的人,奈何手臂搭了個空。

    眼睫掀開,噙着薄薄一層朦胧睡意的眼底,在發現旁邊空空如也的時候,頓時醒了。

    歲櫻幾乎是一秒彈坐了起來,視線徑直落向衛生間的方向,卻在扭頭的那一瞬,看見搭在沙發邊的一雙腳。

    歲櫻懵怔幾秒。

    這人什麽時候跑沙發裏睡了?

    視線在他沒穿襪子的腳定格兩秒,循着腳腕往上,依舊的黑色西褲,白色襯衣,但是襯衣款式和昨天的不一樣。

    這是洗了一個澡?

    而她竟然睡的這麽沉,一點聲音都沒聽見。

    歲櫻看向蓋在身上的被子,明知沙發裏的人不會對她做些什麽越拒的事,可還是帶着一種孤男寡女獨處一夜後的複雜心理。

    歲櫻掀開被子往裏看了看,裙子倒是完好地穿在身上,就是裙擺上竄的太厲害。

    幸好蓋了被子他看不見,不然真能羞死!

    歲櫻把裙擺t拉好後,掀開被子下床。

    等她站在衛生間,看見鏡子裏那張哭花了的臉。

    歲櫻:“......”

    真的,如果可以選,她寧願他看見的是被子裏的打碼畫面!

    水流細細一縷,歲櫻一邊對着鏡子乳化着臉上的妝,一邊想着昨晚的那聲“daddy”。

    其實那聲是她故意的,喊的當然不是真正的daddy,後來明顯感覺到他動作僵住,她才不得已加了後面那句“我好想你”。

    如果她沒加呢?

    揉在鼻翼兩側的動作突然停住。

    就他那古板的性子,該不會以為她有戀父情結吧?

    天吶,她可沒有。

    喊他那聲“daddy”,單純就只是為了刺激一下他的腎上腺素。

    但是從他當時的反應來看,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歲櫻扭頭看向浴室。

    還不會身體有了反應,沖澡了?

    她擡頭看了看天花板,沒發現一點水蒸氣的痕跡,又扭頭看向鏡子,也清清楚楚的。

    所以他到底是沒洗澡只單純換了件襯衫,還是說,洗的是涼水澡?

    陸霁塵這一覺睡到了中午,如果不是手機在茶幾上震出“滋滋”聲,他還能再睡一會兒。

    電話是爺爺打來的,陸霁塵這才想起來忘記跟他說今天不回去吃飯。

    老爺子自然是沒說什麽,只是問他:“歲櫻一個人在家,一日三餐你都安排好了吧?”

    陸霁塵看向趴在床上,悠哉晃悠着兩腳的人,默了幾秒點頭:“安排好了。”

    電話挂斷,他才注意到蓋在身上的浴巾。

    “是爺爺嗎?”

    “嗯,”陸霁塵從沙發裏起身,将浴巾擱到沙發扶手,他看了眼時間,皺眉,都十二點半了。

    “餓不餓?”

    他這一句是試探,但從她悠哉的兩只腳能看出來她心情還算不錯。

    “餓呀!”

    她聲音略甜,還帶了尾音,但卻沒有轉過身。

    陸霁塵走過去,在床邊坐下:“餓了怎麽不喊我?”

    “看你睡的香,沒忍心。”

    說完這句,歲櫻才扭頭看他。

    嘴角無聲的笑痕頓時被陸霁塵壓了下去,見她臉上白素幹淨,陸霁塵問:“洗過澡了?”

    所以他剛剛的偷笑該不是想起她哭花了的那張臉喽?

    歲櫻剜了他一眼:“把我最醜最醜的一面都看去了,你要負責!”

    真是心情一好就開始不講理了。

    陸霁塵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麽負責?”

    還反問起她來了。

    歲櫻翻身坐正滑到床邊:“你自己想!”

    看出她是要下床的意思,陸霁塵将鞋拿到她懸在床邊的腳下:“想吃什麽?”

    就會岔開話題。

    歲櫻瞥了眼他身上的襯衫,話裏湧出試探:“你要不要洗個澡?”

    “我洗過了,”陸霁塵直起腰來看她:“你呢,是現在洗還是吃完飯回來洗?”

    現在洗的話,是不是吃完飯就不用回來直接走了呢?

    但是現在不洗,他會不會覺得她很邋遢?

    “現在洗吧。”就算他不嫌棄,她自己還嫌棄呢!

    “那你洗,我去車裏拿個東西。”

    走之前,他不忘把立在牆邊的行李箱平放到了茶幾上。

    拉鏈拉開,但是沒有掀開:“洗好給我發個短信。”

    歲櫻以為他下了樓,哼着歌,将半敞的窗簾拉實後,直接在床邊就把裙子脫掉了。

    客房的門隔音效果算不上好,裏面傳來的關門聲,蓋過了那串極為歡快的悠快小調,緊接着水聲傳來,站在門口沒走的陸霁塵忍俊不禁地低笑一聲。

    只是沒想到水聲會持續那麽長時間,眼看半個小時過去,陸霁塵皺了皺眉。

    女孩子洗澡需要這麽久的嗎?

    但是很快,裏面傳來風機工作的聲音。

    原來是洗了頭發。

    嘴角剛彎出點笑痕,拿在手裏的手機震了。

    是沈确。

    想起昨天給他發的短信,陸霁塵遲疑了會兒才滑了接通。

    “沒在家?”

    “沒有。”

    沈确問:“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說完,陸霁塵擰眉:“你該不會去找我了?”

    “不然呢?”大中午的,太陽烤人,沈确大步回到車裏:“昨天打你電話不接,晚上給你發信息也不回,什麽意思啊你?”

    “沒注意。”陸霁塵往旁邊站遠了幾步:“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回去應該很晚。”

    隔着擋風玻璃,沈确看向別墅二樓:“歲櫻呢,她跟你一塊出去了?”

    陸霁塵沒有說目前的所在地,低“嗯”一聲。

    今天過來找他,沈确還有件正事:“我手裏的官司還有幾天就開庭了,估計能閑上一陣,回頭我把她接我那住吧。”

    見電話那頭沒聲,沈确“嗳”他一聲:“跟你說話呢。”

    視線從自己的腳尖落到對面的牆上,陸霁塵問:“住多久?”

    這話說的,好像他成了他侄女的親小叔了。

    沈确笑:“這都八月了,離她月底開學報道也沒多少天了。”

    也就是說,接走就不送回來了。

    想不同意,好像又找不到立場,陸霁塵舔了舔唇,問:“你女朋友呢?”

    “估計要黃,”沈确嘆了聲氣:“上午給她發短信沒回我。”

    難怪。

    陸霁塵呵笑一聲:“你當她是什麽?”

    沈确:“?”

    “沒你出國玩重要,沒你和女朋友二人世界重要,現在女朋友不搭理你了,你開始想着把她接走了。”陸霁塵冷笑一聲:“你可真有意思。”

    沈确還第一次聽他用這種口氣說話,懵了幾秒,舔了舔唇,理虧但不心虛:“上次我要把她接走,是你不放人的好吧?怎麽還怪我頭上了?”

    也不知上次是誰給了他一連串的語言暗示。

    但是話全部攤開來說就沒意思了。

    陸霁塵不想和他多費口舌:“你忙你的吧,挂了。”

    手機從耳邊拿下來後,屏幕上方顯示着一條微信消息。

    是歲櫻:【我好啦,你回來吧!】

    陸霁塵随即走到門口,敲門。

    歲櫻一手擰開門把,一手扶着頭上的純棉浴帽:“咦,你怎麽這麽快。”

    陸霁塵怎麽都沒想到她裹着條浴巾就給他開了門。

    浴巾裹胸,往上是修長的玉頸,往兩邊延伸出粉光若膩的肩胛。

    陸霁塵雙腳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歲櫻一邊盯着他略有閃躲的眸,一邊往旁邊站了站:“愣什麽,進來呀!”

    陸霁塵雙腳好似定住,目光盡量忽視她脖子以下,看向她頭頂的白色時,他皺了皺眉,難道剛剛聽到的不是吹風機的聲音?

    當然是。

    只不過頭發吹到一半,歲櫻又重新把頭發打濕,給他發那條短信之前,又把身上新換的裙子脫掉換成了浴巾。

    她心思很明顯,就是想看看這個男人是不是真如柳下惠。

    不過從他剛剛懵怔的表情還有快速收回的目光來看,好像,是個正常男人該有的反應。

    歲櫻去拉他手腕的時候,幾乎是用了力道才讓他邁開了雙腳。

    但也就往前邁了兩步。

    “你、你先把衣服換好。”說完,他快速轉身,門被帶上的時候,他才長籲一口氣。

    早上被他看見的春光,這會兒又開始往他腦海裏湧。

    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陸霁塵後背貼牆,仰頭閉了閉眼。

    一門之隔,歲櫻額頭抵門,抑制不住的笑聲從她掩嘴的指縫裏鑽出來。

    還真以為他把自己當三歲小孩呢。

    又是結巴,又是倉皇而逃的,說他心裏沒鬼,怕都沒人信!

    歲櫻帶來的裙子可不止一條,有中規中矩的圓領連衣裙,也有俏皮可愛的半身牛仔裙,但是她換了一條吊帶裙,高腰設計,正好修飾出她泥萌的小蠻腰,重點是,裙側還開了衩。

    不過衩高得不離譜,步子邁得大了,也就只能露出膝蓋往上一手的長度。

    但是這對陸霁塵來說不是重點,他所有的關注點依舊在她幾近裸露的雙肩,因為視覺裏,這條裙子和剛剛的浴巾幾乎沒什麽區別,只是多了兩根都不及他一指寬的吊帶。

    但是她有她的穿衣自由。

    而他,似乎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幹預的身份。

    總不能因為昨晚那道讓他呼吸一滞的“daddy”吧,再說了,她也不是喊他......

    快速在他心頭掠過的那聲“daddy”讓陸霁塵眉心隐動。

    從始至終未打算問的,卻在這一刻鬼使神差。

    “你平時喊你父親都喊daddy?”

    歲櫻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圖,故作詫異:“當然不會啦!”

    那昨晚她說:daddy,我好想你......

    歲櫻歪着頭看他:“為什麽這麽問?”

    陸霁塵嘴角笑意牽強:“随口問問。”

    歲櫻眉眼隐笑,拿掉浴帽,甩了甩濕發,“陸教授,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陸霁塵收回略有失神的心緒:“什麽?”

    “幫我吹一下頭發。”

    她傷的是腳不是手,應t該問她為什麽不自己吹。

    說不清是自己沒想那麽多,還是覺得她洗了澡,或許是站得累了,又或者其他的原因。

    陸霁塵點頭說好。

    到了衛生間,他才猛然想起來地看向歲櫻的腳:“你剛剛洗澡有沒有帶腳套?”

    “當然帶啦!”

    她聲音太過歡快,和昨晚那恹恹無神好似兩個字。

    陸霁塵看了她一眼後,從洗手池邊的牆上取下吹風機。

    暖風隙過他指縫再吹過她頭發,“嗡嗡”運轉聲蓋過了他的各種心神不定。

    歲櫻看着鏡子裏那張低垂的臉,看似很專注,可歲櫻卻從那許久沒有移開的暖風裏感受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是在想她昨晚喊的那聲“daddy”嗎?

    歲櫻壓住嘴角笑痕,把腦袋一歪:“你吹疼我了。”

    陸霁塵忙摁下開關,看了眼鏡子裏的人,一連說了兩句對不起,說完,他拂開她肩膀處的頭發:“吹到哪兒了?”

    歲櫻順勢摸了摸右邊的側頸:“這兒。”

    但凡陸霁塵剛剛有過一點的專心,就會發現他剛剛吹的是她的發梢。

    他把她頭發拂至一邊,指尖剛一碰到那處凝脂。

    “疼!”

    陸霁塵心髒一緊,指尖也驀然一收的懸在了半空。

    他又道歉,懸于她肩膀咫尺的手無措地蜷了蜷。

    歲櫻看着鏡子裏他擰得很深的眉心。

    心裏生出愧疚,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說沒事:“一會兒就——”

    一縷清涼從脖頸邊傳來,歲櫻只覺渾身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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