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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舊年迷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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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舊年迷難解

    五月十八, 先帝誕辰,昭元帝攜群臣于太廟祭拜。

    陛下重情重義,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此祭拜, 朝中臣子若無特殊事宜, 皆需到場。

    先帝在世時不怎麽禮佛, 反倒與五岳觀的道長走得近, 故而每年祭祀大典時,昭元帝都會請觀裏的道士前來做法。

    禮部掌祭祀大權,柳柒身為禮部尚書, 需在大典開始之前宣讀頌詞, 而後由昭元帝率後宮嫔妃以及文武百官焚香叩拜。

    五岳觀的道士們在祭臺上做法事時, 皇城司諸衛已将點燃的香分發至百官手中。

    陳小果入京之後便在五岳觀內修行,今日随觀主來到太廟, 雖無上場做法事的資格,卻也一直從旁護法, 功不可沒。

    這小道士平日裏嬉皮笑臉,但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之下反倒嚴謹端莊, 縱然從柳柒面前經過也沒有露出半點不合時宜的情緒,俨然是個正正經經的出家人。

    法事畢,百官祭香行跪拜禮。

    許是晌午的日光微有些刺眼,柳柒上香時不慎被掉落的煙灰燙了虎口, 手腕輕輕抖動了一下, 不由引得陳小果向這邊投來了目光。

    太廟祭祀事畢, 昭元帝繼而攜群臣至皇陵叩拜, 直到傍晚方才前往金恩寺。

    五月中旬的天氣甚是炎熱, 所穿衣料趨漸輕薄。柳柒腹中的胎兒開始有了顯懷的跡象, 為免被人瞧出端倪, 他不得不系上束腰,以此來掩飾孩子的存在。

    馬車沿着山路盤旋而上,暮色蒼茫之際,衆人總算入了山門。

    方丈與寺內諸僧親迎昭元帝,一通寒暄後,寺廟燈火齊明,天色徹底黑盡。

    柳柒挺着肚子奔波了一整日,早已疲憊不堪,方才陪昭元帝用齋飯時沒甚胃口,只喝了半碗清粥,餘者一概沒動。

    回到禪房後,他解下束腰放松身體,決意洗沐之後便入睡,若是夜裏醒來覺得饑餓,再尋些吃食果腹即可。

    然而還未來得及躺下,便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雲時卿手裏握着一只牛皮紙袋,窄小的房間內頓時溢滿了油脂的焦香味。

    走在他身後的是一位白皙清秀的小厮,唇邊雖貼了兩撇胡子,但柳柒一眼便瞧出了此人是女扮男裝。

    她穿着一襲暗紅色圓領錦袍,脖頸裹纏着幾圈赤色绫緞,這是夕妃慈慣有的裝扮,目的在于掩蓋其頸間的朱雀紋身。

    夕妃慈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識破,不再扭捏作态,對柳柒福身施禮後就坐在八仙桌前兀自斟茶飲水。

    雲時卿将牛皮紙袋遞給柳柒:“這是她從後山獵來的斑鸠,炙烤之後甚是美味。傍晚時見你沒吃幾口齋飯,腹中孩子應當餓了,我這個做父親的特意給孩子送些吃食過來,大人不會計較罷?”

    柳柒一聽是斑鸠便蹙起了眉:“佛門重地,豈可破戒殺生。”

    雲時卿淡淡一笑:“你我早就在邛崃山的夢臺寺裏破了戒,佛祖也已知曉,何曾怪過你?”

    柳柒道:“彼時情況危急,乃不得已為之,如今這寺裏香火鼎盛齋飯齊全,自是不必以野味充饑果腹。”

    “頑固。”雲時卿不再相勸,将牛皮紙袋仍在桌上,旋即坐在一旁吃了兩杯溫茶。

    屋內氣氛略有些膠着,柳逢見勢不妙,趕忙開口道:“夕姑娘可是來此參禪論道的?”

    夕妃慈掩嘴一笑:“奴家并不信佛,只是沐教主還在京城裏,奴家擔心被他查出蹤跡,特随雲大人來佛門清淨地避一避。”

    柳逢又道:“在下心裏有個疑問,不知當不當講。”

    夕妃慈道:“既是不當講,那便不講。”

    柳逢:“……”

    談話就這樣被無情終止了,柳逢還想再尋些話頭,忽聞雲時卿道:“你手怎麽了?”

    夕妃慈和柳逢不約而同地将視線落在柳柒的左手上。

    柳柒垂眸瞧了一眼,說道:“晨間在太廟祭祀時不慎被煙灰燙了手。”

    夕妃慈道:“在我們烏蒙部有一個說法,若祭祀時被煙灰燙了手,要麽是祖先替你應劫擋災,要麽是諸天神佛賜福庇佑,總之是大吉之兆。”

    柳逢雙手合十,虔誠地道:“看來是天上的神官在庇佑公子了。”

    雲時卿瞥了瞥柳柒虎口處的疤痕,沒再過問什麽。

    正這時,寂靜的禪房內忽響起一道悶沉的“咕嚕”聲,幾人齊齊看向柳柒,他赧然地垂下眼,半個字也未說。

    夕妃慈不禁失笑:“這斑鸠烤得極其焦酥,需趁熱吃方才爽口,柳相就別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了。”

    柳逢也趁機勸道:“是啊公子,身體要緊。”

    柳柒此刻也顧不得佛門禁忌了,當即從紙袋內取出一只烤得焦酥的斑鸠食用起來。

    見他吃得香,夕妃慈嘆息道:“奴家本來也想嘗嘗雲大人的手藝,可惜啊,奴家沒這個福分~”

    柳柒默默咽下嘴裏的肉食,對她的調侃充耳不聞。

    須臾,他似想起了什麽,說道:“夕姑娘曾言昆山玉碎蠱蠱發時可惑人心智,但随着複發次數的增多,控制心神的力道就越來越薄弱,此話當真?”

    夕妃慈點頭:“然也。”

    柳柒又道:“可最近兩次蠱發時,我……”

    他用餘光瞥了瞥雲時卿,後者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令他面頰莫名升溫,嘴裏卻鎮定地道,“近兩次蠱發時,我已無法掌控體內的欲念,這是為何?”

    夕妃慈漫不經心道:“人性本淫,男人乃色-欲之化身,難以自控實屬正常。”

    柳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夕妃慈抿唇淺笑,旋即說道:“柳相既已查到了君瀾祭司的真實身份,不妨直接問他好了,奴家對此蠱的了解只有皮毛,豈敢亂下定論?”

    不多時,雲時卿和夕妃慈離開了柳柒落腳的禪房。

    眼下夜色正濃,本該莊重寧靜的寺廟因天子的到來而變得肅穆威嚴,禁衛軍嚴加緊密地巡邏值守,不敢有半分懈怠。

    雲時卿和夕妃慈走出月洞門,正要返回住處時,竟在竹林內的小徑上與趙律白不期而遇。

    竹林繁茂,四周并無燈源照明,好在趙律白身後跟了兩名随侍小厮,他二人各執一盞明燈,倒也能照徹一方天地。

    雲時卿對趙律白拱手見禮:“下官見過王爺。”

    趙律白凝目看向他,問道:“雲大人為何在此?”

    柳柒是金恩寺的常客,方丈特意為他留了一座小院用以休憩。而這條路便是通往那座小院、那間禪房的唯一途徑。

    “下官鮮少來寺廟,不免有些新奇,便四處走了走,誰知竟在此迷了路。”雲時卿笑了笑,語調略有些散漫,“王爺您呢,您為何在此?莫非也迷了路?”

    一名小厮喝道:“大膽雲時卿,竟敢對王爺不敬!”

    趙律白擡手:“休得無禮。”

    那小厮畢恭畢敬地點了點頭,眼底的怒意卻沒有消散。

    雲時卿道:“下官失言,還請王爺降罪。”

    “無妨。”趙律白道,“前面是柳相落腳的禪房,雲大人迷路之時,可有見過柳相?”

    “原來那是柳相的住所啊,”雲時卿遺憾地道,“未能進去讨杯茶吃,當真是失策,下次路過此地,定要與他敘一敘。”

    趙律白淡淡一笑。

    雲時卿回以微笑。

    須臾,趙律白斂了笑意,泰然道:“金恩寺甚廣,雲大人若是興致好便多走動走動罷,本王就不相陪了。”

    雲時卿避讓至一旁,拱手道:“下官恭送王爺。”

    手持的燈火漸行漸遠,三人很快便消失在竹林深處,雲時卿凝視着那扇石門,久久未挪步。

    “噫~奴家怎麽聞到了一股醋味啊?”夕妃慈雙臂環抱,揶揄道,“讓奴家猜猜看……大人此刻心裏恨不得将這個王爺千刀萬剮了,是也不是?”

    雲時卿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轉而往前方走去。

    夜色深重,廟裏的香火氣極濃,廣場上的香爐鼎裏還燃着數根黃香。

    雲時卿眼眸微擡,忙不疊想起夕妃慈方才說過的話,不禁問道:“香灰燙手,真乃吉兆?”

    夕妃慈摸了摸唇角的胡須:“大人不是從不信這些的嘛。”

    他的确不信神佛,無論何時,能信的只有自己。

    但夕妃慈那句“祖先替你應劫擋災”卻教他深深記在心裏了。

    太廟裏并無神佛,只有趙氏先祖以及國之功勳大臣的牌位。

    雲時卿劍眉深鎖,眼底的情緒格外雜亂。

    夕妃慈見他站着不動,打趣道:“大人要去拜一拜嗎?”

    雲時卿道:“無聊。”

    夕妃慈輕啧道:“我聽朱岩說,大人不久前可是來這裏拜了觀音呢~”

    雲時卿驀地回頭,眸光略有些淩厲。

    夕妃慈聳聳肩,識趣地閉了嘴。

    不多時,二人離開廣場,往禪房走去。

    途徑韓瑾秋休憩之處時,雲時卿見屋內燭光不滅,遂舉步朝那兒走去,夕妃慈沒有跟上,而是在屋外等候。

    韓瑾秋與雲時卿交情淺薄,知他到訪定是有事,便靜候他開口。

    雲時卿道:“柳柒以往蠱毒發作時鮮少讓我碰他,可是最近這次卻甚為不同,此乃何故?”

    韓瑾秋問道:“如何不同?”

    雲時卿默了默,不知該如何開口。

    韓瑾秋觀他神色,似是有所領會:“此蠱極陰,躁動時需吸納男子精氣方可得到舒緩,若致孕,則淫.性大發,并随着孕程的增加而愈發淫邪,即便未到月中,也可使人心生淫念。”

    雲時卿蹙眉:“如此陰毒,是否會讓宿主身體虧空?”

    韓瑾秋道:“我給柳相配了可延緩蠱發的藥,屆時只需服藥便能将蠱發時間推至月中,一月一次,倒也不至于過度損耗他的身體。”

    雲時卿又問:“此蠱當真無解?”

    韓瑾秋道:“我離教已有十五年了,許多巫蠱之術早已忘卻,現在也無從找尋那些奇書,實在難得解蠱之法。”

    雲時卿道:“沐扶霜呢?他是教主,又懂得如何操控這些蠱蟲,想來定是有解蠱的法子。”

    韓瑾秋垂着眸,好半晌才開口:“不确定他是否已經參透了解蠱之法,我盡量幫一幫柳相。”

    見他面露難色,雲時卿道:“韓禦史若是不便,我去尋沐扶霜,讓他交出解藥。”

    韓瑾秋無奈一笑:“沐扶霜此人武功高強,心狠手辣,你不是他的對手,還是我來吧。”

    他本不想與沐扶霜再有任何牽扯,可若是不念舊情,就無人能近沐扶霜的身了。

    沉吟片刻,雲時卿道:“雲某冒昧一問,韓禦史當年為何寧可自斷經脈也要離開執天教?”

    “因為沐扶霜是個瘋子。”韓瑾秋道,“凡與我走得近的人,無論男女,皆被他殘忍殺害。我不想牽連無辜,便趁他閉關之際依照教規自廢武功離開了執天教。”

    雲時卿問道:“按教規離教後便不會被他糾纏了嗎?”

    韓瑾秋苦笑:“如何不會?他當初尋到我時,恨不能飲我的血,食我的肉,若非我存了死志,他也不會罷手。”

    雲時卿沉吟片刻,又問:“若是叛教之人被他抓住,會怎樣?”

    韓瑾秋言簡意赅地道:“生死不由己。”

    屋內有一瞬的沉寂,唯有燭焰跳動之聲清晰可聞。

    良久,雲時卿道:“聽說執天教所在之地的烏蒙部毒瘴橫生,尋常人踏入便是死路一條。”

    韓瑾秋點頭:“此言不虛,唯有服下教內秘藥方可自如進出。”

    雲時卿不由皺緊了眉。

    他總覺得,能從執天教教主手裏拿到昆山玉碎蠱的人,定然是有備而來。

    ——或者說,那人對執天教了如指掌,且不止一次做這種事。

    此人究竟是誰?

    雲時卿不敢細想,也無法去細想,當即向韓瑾秋請辭離去。

    夕妃慈百無聊賴地坐在禪房外的草坪裏,手腕上竟纏了一條赤鏈蛇,正與它逗趣。

    見雲時卿從禪房走出,她一邊撫摸蛇頭一邊說道:“大人談完了?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雲時卿淡淡地道:“你愛去哪就去哪。”

    夕妃慈嗤了一聲,将赤鏈蛇扔進草叢,旋即起身朝他走來。

    雲時卿心中有千頭萬緒,卻難凝彙在一起。

    少頃,他問道:“昆山玉碎當真只有親近之人才能種下?”

    夕妃慈道:“任何蠱蟲皆是如此,唯有最親近、最信賴的人方能得手,當然——我教這種邪魔外道除外。”

    最親近、最信賴的人……

    除了他雲時卿之外,人人都與柳柒親近,且深得信賴。

    但是沐扶霜既然二十七年前就來過京城,這便意味着能拿到昆山玉碎蠱的人定然與沐扶霜有過交情。

    他實在想不出這個人是誰。

    雲時卿煩憂不堪,吩咐道:“你去柳柒那兒瞧瞧罷,看看淮南王是否離開。”

    夕妃慈一口回絕了他:“我不去。”

    雲時卿問道:“為何?”

    夕妃慈驚疑地看了他一眼:“柳相又不是我的相好,我去作甚?你若是擔心他與別人有染,便自己去抓奸呀。”

    雲時卿:“……”

    【作者有話說】

    夕姐姐:非要我把話挑明了說對吧?

    感謝在2024-02-16 00:34:49~2024-02-17 11:19: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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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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