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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離
舞獅隊吸引的人越來越多, 陳熙忙得不可開交,見陸時硯一直在店裏面坐着,便也不再關注他, 全身心招呼客人。
吉時到, 鞭炮聲噼裏啪啦想起來,十八娘笑着揭下紅繡, 匾額上鎏金的‘十八味’三個字在燦爛的霞光裏熠熠生輝。
十八味這個店鋪名字, 是這幾日十八娘和陳熙一起商量出來的。
原本, 十八娘來詢問她店鋪起什麽名字好時,陳熙是不打算摻和的——畢竟是十八娘開的第一個鋪子, 起名也好,旁的什麽也好,都該是十八娘自己決定。
但十八娘現在對她信賴得很, 非讓她幫着參謀,陳熙沒辦法,就提議,可以帶着點個人特色。
畢竟十八娘的點心,就與衆不同, 帶了個人特色,日後也好打出名氣, 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出自十八娘之手。
陳熙是知道後來十八娘生意做大後給自己的商鋪統一起的商號的, 但現在這個階段, 十八娘是怎麽安排的,陳熙記不清劇情了, 也不該瞎建議, 怕擾亂劇情,也怕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 她也不覺得自己會比女主聰明多少。
十八娘并沒覺得陳熙是不想幫忙個,她很懂陳熙的心思,知道她是為自己打算,想了整整一天。
要有個人特色,又要體現産品……
但也不好太直白,十八娘思量來思量去,就定了十八味這個名字。
陳熙聽到十八娘的決定後,一開始是驚訝地。
十八味這三個字她可太記憶深刻了,這就是日後十八娘馳名天下的商號。
但那是好多年之後的事情,十八娘現在就起了這個名字?
瞧她臉色不對,十八娘追問:“不好聽?”
陳熙忙斂去驚訝,一臉認真點頭:“好聽!還非常有氣勢!非常好!”
于是就提前多年,定了這個名號。
小孩子在人群裏穿梭來去撿炮仗的歡呼聲,熟客的祝賀聲,還有衆人招待客人的笑語……一時間熱鬧非凡。
十八娘的點心本來就很受歡迎,再加上這幾日陳熙每次出攤都會幫着宣傳,今天又特意請了舞獅隊,還開業大酬賓,十八娘還學着之前陳熙推新品時提供了免費試吃,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別說十八娘了,陳熙都忙得腳不沾地,她又一直在鋪子門口招呼,人頭攢動,自然也顧不上再管陸時硯。
聽着她在外頭熱絡招呼客人的聲音,陸時硯靜坐片刻,轉頭朝門口看過去。
食客們魚貫而入,店鋪本身也不大,人一多,就顯得擁擠,一眼看過去,全是人頭,已經不能直接看到門口的情形。
看不到她的人,但是能聽到爽朗喜慶的聲音。
偶爾客人走動間,閃出縫隙,能瞥見人影,但很快又會被後面的食客把空隙填滿遮擋住視線。
哪怕如此,他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活力。
就像個不知疲倦又十分讨喜的小獸一般,滿滿的生命力。
陳熙生怕招呼不好客人砸了十八味的招牌,盡心盡力得很,再加上人多,她也瞧不清,是以,并沒有注意到,陸時硯在朝她這邊看。
“請進請進快請進……”
“劉嫂子!你要的山楂雪媚娘已經準備好了,還有新品果酥,進店挑選吧……”
陸時硯一眨不眨,看了好一會兒,正要收回視線時,察覺到什麽,擡眼看過去。
十八娘正好扭頭招呼客人,不經意瞥到陸時硯一直盯着門口看,她一開始沒在意,但幾次不經意視線撇過去都看到陸時硯還是在盯着門口看。
她就好奇也順勢往門口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看到在門口忙活的陳熙。
陳熙滿臉的笑,說話又好聽,人長得也清秀,笑起來兩眼彎彎,讨喜得很,也惹人喜歡得很。
說實話,若是她走在路上,被陳熙這麽招呼,也會忍不住進店來看看。
就像個充滿生機的小太陽一般。
十八娘特別欽佩陳熙這一點兒,好像什麽困難在她面前都是紙老虎一般,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她看了片刻,遞給客人包好的點心後,又往陸時硯那邊看了一眼。
他還在看陳熙。
十八娘嘴角輕輕勾了勾。
陸時硯視線轉過來時,對上的就是十八娘這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面色不變,只是在十t八娘飽含深意的打趣目光中,收回視線,繼續靜坐,就好像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十八娘有心想要提醒陳熙一下,但無奈客人實在太多,陳熙又一直在外面,她也抽不出空,只得先按下,等閑下來再找機會跟陳熙說——想來陳熙知道後肯定會很開心!畢竟她那麽在乎陸時硯!
人多的陳熙一邊忙活一邊慶幸,幸好提前就做好了準備,還有明月和林嬸幫忙,雖然忙碌得緊卻也有條不紊,沒有出什麽岔子。
生意火爆得旁邊幾家店的掌櫃和夥計都忍不住頻頻出來查看,這個程度一直持續到午時。
到了該準備午飯的時間,再加上熱鬧過了,十八味點心鋪客流少了些。
“快歇會兒,”陳熙拖來凳子自己坐一個給了十八娘一個:“人可真是太多了。”不愧是女主,光環就是無懈可擊,開一個小小的點心鋪,都能這般火爆,真是令人羨慕。
不過羨慕也羨慕不來,誰讓人家甜品技能滿點,做出來的點心就是好吃呢!
十八娘也有些累了,但精神卻依然高漲,眉眼間都是控制不住的笑意:“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
她看着陳熙,真心實意地感激。
陳熙擺擺手:“這麽客氣做什麽……嗯?陸時硯呢?”
她視線在店鋪裏掃視一圈,原本坐在‘卡座’的人不見了。
這會兒卡座是空的。
陸時硯什麽時候走的?她怎麽沒看到?去哪兒了?不是病還沒跑?他到底在亂跑什麽啊!
陳熙一下就心氣不順起來。
錢雖然花的時候她不心疼,但看到陸時硯不愛惜身體瞎折騰,她就忍不住氣血翻湧。
十八娘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剛剛你去後面端雲片糕的時候,他出去的,走之前還跟我打了招呼,放心好了,不會有事得,陸哥兒還跟我說了,他很快就會來,就去前面一趟。”
聽到他跟十八娘打了招呼,陳熙心緒稍稍平靜了些,她哦了一聲,佯裝無意地道:“去前面幹什麽啊?”
十八娘笑吟吟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等陸哥兒回來,你問他好了。”
提起這個陳熙就來氣,問他他才不會說呢,不僅不會說,還會逼問她,次次都問的精準無比。
“再說吧,”當着十八娘還有夏二哥林嬸的面,陳熙回答的很是含糊,免得被瞧出什麽來:“他愛幹什麽幹什麽去。”
瞧陳熙這分明很在乎,又嘴硬的樣子,十八娘覺得十分新奇。
她一直都以為陳熙是很直率爽利的性子,還覺得她偷偷為陸時硯做這麽多都是不得已,怎麽這會兒說話又有些怪怪的?
難不成是因為有別人在場,她不好表現出來。
這般想着她看了正在店裏勤快的幫着做衛生收拾的明月一眼。
因為明月?
還是林嬸?
亦或者,連她二哥,陳熙都不想讓看出來?
陳叔陳嬸管她管得這麽嚴麽?
十八娘眉頭皺了起來——陳熙真讓人心疼。
見陳熙這般十八娘心裏有了數,便也不再打趣她,更不再提陸時硯,免得讓陳叔陳嬸知道了,陳熙難做。
臨近中午,客流漸漸少了,陳熙提議道:“要不然先去吃飯吧。”
吃完午飯,怕是還有一波客流,忙了一上午了,也都該餓了,先去吃了飯,免得等忙起來又顧不上,餓着肚子可太難受了。
夏二哥也道:“你們去吧我在店裏守着,等會兒給我帶過來就行。”
今天都忙着,十八娘這邊顧不上做午飯,提前說好了,都在陳記吃,反正總要做飯的,食材都是現成的也就是多添幾碗水的事。
“也行,”十八娘起身道:“咱們先過去吧,吃了飯,陳熙就別過來了,我們三個也能忙得過來,你那邊鋪子也忙着要開張呢,已經耽誤你一上午了。”
下午人不會特別多,三人倒也足夠,陳熙也沒跟她客氣,直接點頭說好。
十八娘用小籃子裝了些點心:“帶去給姚哥還有叔嬸子嘗嘗……”
話音剛落,林琅便來了。
十八娘眼前一亮:“林琅哥哥,今日下學這麽早?”
還沒到午時呢。
林琅沖十八娘笑笑:“今日堂測,我寫得快,文章交上去就能走了。”
十八娘:“林琅哥哥真厲害!”
林琅又笑了一下,而後才跟衆人打招呼。
陳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十八娘,小情侶就是不一樣,一眼就能瞧出兩人身上的氣場同旁人不同。
跟冒粉泡泡一樣。
“正說要去吃飯呢,林哥兒就來了,真巧,那就一塊去吧。”陳熙笑了聲,說道。
夏二哥也附和:“對對,林哥兒也一塊去,你下午還要去上學呢,別耽擱了。”
“我留下,”林琅道:“你們去吧,時間寬裕,不打緊。”
夏二哥當然不答應,正拉扯着,消失的陸時硯終于回來了。
他一進來,陳熙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
包裹又沒了?
他到底背的什麽東西?
陸時硯一進來就察覺到了陳熙的目光,他沒擡頭,只是沖林琅打招呼。
多日不見,林琅忍不住同陸時硯多說了幾句,見他面色雖差,但精神還好,已不複之前死灰沉沉之态,林琅心裏松了一口氣——他總怕他熬不過去。
“都一塊吧,”陳熙打斷了還在拉扯的幾人:“趕緊吃,別耽擱時間了,要不然等會上客了誰也走不掉。”
陳熙說的是實話,最後十八娘拍板,還是夏二哥留守,他們趕緊先去吃飯。
陸時硯下意識往鋪子裏面走,打算留下來幫夏二哥些忙——這段時間他麻煩了夏家兄妹不少,這份情他一直記着的。
“陸時硯!”陳熙扭頭喊住他:“你也一塊!”
不在家裏養身體,天天吹冷風往城裏跑,還不好好吃飯,作死麽!
陸時硯腳步一頓:“我不……”
“你不餓?”陳熙反問:“你成仙了麽,不餓?”
陸時硯想說的是,他不用現在去,他又不着急,也不趕時間,可以等會兒再吃——雖然白蹭人家飯吃,很不好意思,但錢都花了她那麽多,一頓兩頓飯,也算不得什麽了,都一塊記着好了,債多不壓身。
林琅并不知道陳熙和陸時硯之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十八娘也沒跟他說過,她猜的陳熙和陸時硯被逼着退婚兩人還互相挂心的事,他現在還處在,陸時硯和陳熙決裂的劇情裏,聽到陳熙這不客氣的話,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沒忍住,看了看陳熙,又看了看被怼得一言不發的好友,眼睛都微微睜大了些。
這是什麽情況?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林琅眨了眨眼,下意識朝十八娘看去。
十八娘沖他眨了眨眼睛。
兩人本就默契十足,林琅登時明白了十八娘的意思,轉過了頭,沒開口,也打消了幫好友說話的打算——十八娘不讓他插手。
雖被怼了,還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怼,陸時硯卻并沒有惱。
只覺得,這就是她會幹出來的事,他都習慣了。
習慣?
這個沒由來冒出來的念頭,讓陸時硯眉頭輕蹙。
陳熙瞧見了,以為他是不高興了,但她也沒打算慣着他:“把飯帶回來麻煩得很,一塊去了省事,要不然夏二哥還得操心你。”
夏二郎沒聽出來,笑呵呵道:“是啊,陸哥兒也一塊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就行,正好你還能和林哥兒讨論讨論學問,你倆都好久沒見了。”
陸時硯嗯了一聲,跟在人群後面,朝陳記鋪子走去。
林琅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十八娘,但想着他有段日子沒見陸時硯了,十八娘現在鋪子已經開了,以後想見面每日裏都能見,也不急這一時,便放慢了腳步,同陸時硯并排,詢問他身體情況,并寬慰鼓勵他,又跟他說了一些學堂的事,讓他早些養好身體一起上學雲雲。
陳熙本想問陸時硯剛剛幹什麽去了,背的什麽東西,但林琅和陸時硯一直在說着話,兩人還走在最後面,她倒是不好湊過去打斷詢問。
于是她小聲問十八娘:“陸時硯早上來時,背着的鼓鼓囊囊的包裹裏,是什麽東西啊?你知道麽?”
十八娘倒是不太清楚,t但她聽二哥說起過:“似乎是竹筆。”
陳熙沒聽懂:“主筆?”
十八娘解釋:“毛竹做的筆,有人喜歡,學子間似乎也挺盛行,我之前聽林琅哥哥說起過,不過林琅哥哥喜歡毛筆,我對此也不是很了解。”
陳熙:“……”陸時硯不會是在家不好好養病做了竹筆出來賣錢吧?
想到這個可能,陳熙火氣有點上頭。
“他做竹筆來賣麽?”陳熙皺着眉頭小小聲問十八娘。
十八娘謹慎地點點頭:“應該是。”要不然誰背那麽大一包竹筆啊,一時片刻用又用不完。
“很好賣麽?”陳熙突然想到什麽。
早上背一包裹,這會兒就沒了,已經賣完了?
這個十八娘也不是很清楚,但想來不是那麽好賣的,畢竟學子間盛行,也只是平時消遣,正兒八經做文章還是要用毛筆的,要不然夫子會罵。
而且竹筆也耐用,一支能用許久 ,跟吃食不一樣,不會天天都要買新的,而且受衆也有限。
但她也不确定陸時硯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銷售渠道,也許他就是很好賣呢,畢竟他才子之名遠播,沖着他名頭來買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不能肯定。
“不清楚。”她沉吟片刻,實話實說。
陳熙覺得,應該不是那麽好賣,那他背的一包裹這麽快就沒了?
上次也是,這才幾天啊,就又背來一包裹?
十八娘突然想到什麽:“也可能是寄賣吧。”
寄賣?
陳熙眨了眨眼:“在哪裏寄賣你知道嗎?”
十八娘這次直接搖頭:“不知道。”
陳熙來了興致:“可以讓夏二哥打聽一下嗎?”
十八娘看了她一眼,點頭。
陳熙:“偷偷打聽,別讓他發現了。”
十八娘心裏一梗——你做的所有事,陸時硯都已經發現了!
“哦。”她滿心複雜地答應,心裏又開始犯愁,若是陸時硯再問起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好了。
這兩人,就不能把話說開麽?非得這樣子,遮遮掩掩,互相瞞着?
擡頭就看到陳熙又偷偷朝後面看陸時硯。
眉頭還時不時緊一緊。
十八娘也朝後看了一眼,就見林琅哥哥正在跟陸時硯聊得投入。
十八娘突然反應過來。
“林琅哥哥,”十八娘突然開口:“我想起來件事……”
林琅話音頓住,擡頭看過來。
陸時硯非常識趣:“林兄先過去吧,我已知曉你的好意,會好好考慮的。”
林琅以為十八娘是有急事,這邊跟陸時硯也說了個差不多,便點了點頭,快步走到前頭來。
陳熙也沒意識到十八娘的意圖,也以為十八娘要和林琅說事,小情侶說悄悄話,她也不好去打擾兩人,便慢慢放慢腳步。
慢着慢着,就和陸時硯一樣墜在了最後。
看到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幾乎和自己齊平的陳熙,陸時硯:“……”
他目不斜視,猶如沒看到她一般,慢慢往前走。
陳熙又落後幾步,與前頭拉開距離。
陸時硯:“……”
他步子也放慢了些。
等兩人跟前面距離拉開,陳熙偏頭看他一眼:“你身體好了,都有精力做竹筆了?”
陸時硯語氣無波無瀾:“好多了。”
陳熙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氣撅過去。
好多了?
好多了什麽?
臉上都還沒什麽血色呢,才好轉幾天啊,就開始作死!
不過她很克制,沒有當場暴走,還使勁壓住情緒,沉聲又問了一句:“先養身體吧,養好了再做。”
她本想問他是不是缺錢用。
但轉念一想,誰不缺錢呢,就是她現在也缺錢得很,陸時硯病着,雖然醫藥費他出了,可日常生活,總要花錢的,就算暫時花不到,日後也要花的,人總得多往後打算打算,誰不想着多掙點錢呢?
陸時硯倒也沒做錯什麽。
就是時機不對。
不該這個時候想着掙錢。
聽她語氣突然這麽溫柔,陸時硯沒忍住看了她一眼。
一直都那麽兇巴巴,還霸道得厲害,這會兒,怎麽突然……
“天這麽冷,”陳熙又道:“你往後別出來了,等開了春的!還急這幾個月麽?”
陸時硯不動聲色收回視線:“不妨事,我好多了。”
陳熙情緒就忍不住了:“你怎麽這麽倔呢,讓你好好養身體,你就先養着!這麽着急幹什麽,覺得自己命很硬麽?”
她花再多錢,也趕不及正主作死啊!
一邊吃藥,一邊勞累吹風,有個金山也扛不住吧!
更別說陸時硯本身就是個短命的命格,折騰折騰說不定就把自己小命折騰沒了。
她好聲好氣勸說,他還來勁了。
熟悉的感覺鋪面而來,陸時硯嘴角輕輕抿了下。
“我有數。”他道。
“你有什麽數?”陳熙毫不客氣低聲嗤道:“有數能上山砍個毛竹,直接暈倒?”
說完她翻了個白眼。
她算是看明白了,陸時硯就是個嘴硬又要強還沒自知之明的性子。
不罵他,他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還是他以為他現在好好的走在大街上,是因為他身子骨好,運氣好,扛過去的?
那都是她花錢花精力,從閻王爺手裏搶回來的!
“你能不能消停點,”陳熙沒忍住又道:“少折騰!等你徹底好了,想幹什麽幹什麽,不行麽?還讀書人呢,這點遠見都沒有,讀的什麽書?”
陸時硯偏頭看着她:“你在擔心我?”
陳熙被自己的口水嗆住,立馬瞪着眼睛道:“我吃飽了撐得擔心你?!”
陸時硯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沒說話。
陳熙:“……”他不會真的誤會了吧?
陳熙無奈皺眉:“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麽,我是怕你有什麽三長兩短,害我被罵,我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你行行好,就當積善行德,讓我別為了這事再擔驚受怕了行麽?我一天天的就夠忙夠頭疼的了,還要擔心被你拖累了名聲……”
陸時硯偏過頭,嗆咳起來。
陳熙話音止住,側頭看着他。
陸時硯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壓着嗓子咳得肩膀都在抖。
陳熙看了他一會兒,等他不咳了,本想說,看是不是被她說中了。
但瞧他臉色白的厲害,她只好又把話咽了回去。
一想到他那死倔死倔的性子,她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改變主意,肯定還會繼續在家做竹筆,跑來跑去的賣。
陳熙頓覺頭疼不已。
她到底造了什麽孽,老天爺要派陸時硯來折磨她。
三兩天,就背那麽一大包,估摸着也不值錢,賣也賣不上價,又不少折騰,既然阻止不了,堵不如疏……
讓他把竹筆賣給自己?
念頭剛起,陳熙就自己否決了。
算了,陸時硯肯定不會答應。
等到了陳記門口,看着已經挂起來的店鋪匾額,陳熙突然想到什麽,她對陸時硯道:“你說你精神不錯,幫我個忙?”
正要擡腳進鋪子的陸時硯,腳步一頓,偏頭看着她:“什麽?”
陳熙:“我家的鋪子過兩日也要開張了,你早上送十八娘的那個屏擺……”
陸時硯了然。
早上就發現她似乎挺喜歡。
他正要點頭,說自己也會送她一個,就聽陳熙道:“我出錢,朝你買一個。”
陸時硯臉色頓時就有些難看。
他盯着她,眼神有些沉。
陳熙看着他,反問:“行不行?”
陸時硯收回視線,下颌都崩了起來。
陳熙:“十兩銀子一個,夠嗎?”
陸時硯:“……”
見他不說話,陳熙:“二十兩一個?”
二十兩總該夠他花一陣子的了吧,不用非得這大冷天病還沒好,就忙着掙錢吧?
“不用。”陸時硯道:“不值錢的東西。”
在他身上都花了兩百多兩了,也不差這一二十兩,若是這一二十兩能起到該起的作用,陳熙願意花這個錢。
“原料不值錢,”陳熙一本正經道:“但手藝值錢啊,你還要花時間呢,白拿我不好意思。”
陸時硯隐隐約約察覺什麽,臉色越發沉得厲害。
“我還吃了你好幾頓飯。”陸時硯道。
陳熙心道,何止好幾頓啊,你是吃了我好多飯!
不過她沒說,只是道:“一碼歸一碼,我朝你要東西,那就該主動給錢,你吃飯是我請你的,我想落個好名聲,付出是應該的,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飯,想要什麽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必須得把這錢名正言順塞陸時硯手裏,有了錢,就t不會非得這個時候折騰了。
陸時硯沉默了好一會兒:“嗯。”
他頭也沒擡,只是瞧着腳下兩人被日頭打進鋪子裏的影子。
影子被拉得很長,兩人明明站的挺近,但因着一前一後,影子竟被離得特別遠。
陸時硯眉眼冷了幾分:“一兩就夠。”
陳熙義正言辭:“二十兩,你給我做精致點,再給我刻幾個字,就刻,陳老板大吉大利,八方來財。”
字多,她多花錢也是正常。
陸時硯深吸一口氣。
擡頭,皺着眉頭看過來。
陳熙當他是個傻子麽?!
陳熙眨了眨眼睛:“字太多了?那就刻大吉大利四個字好了。”
陸時硯還是沒說話,只一臉深沉的看着她。
陳熙:“……不刻字也行。”
陸時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陳熙覺得陸時硯這話說的很奇怪,她怎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但沒等他開口,陸時硯便丢下一句:“我看不懂你。”
話落,他擡腳進了鋪子。
看着陸時硯的背影,陳熙擰了擰眉,莫名其妙,白送你錢還不好?
但陸時硯脾氣本來就倔,陳熙只以為他是自尊心太強,也沒太當回事,也跟着進鋪子。
明月一直走在最後面,剛剛東家和那位陸小哥在門口說話時,她就遠遠地站在外面等着。
原本以為是東家的熟人,但跟了一會兒,瞧兩人的神色,好像也不是熟人啊,就感覺怪怪的。
明月也不敢說更不敢亂打聽東家的事,畢竟東家對她這麽好,是個好人。
既然古怪,那可能是這位陸小哥性子比較古怪吧,反正東家是不會有問題的。
等過兩日,她偶然從夏二哥和林嬸的交談中得知陸時硯是東家剛退婚不久的前未婚夫,明月登時瞪圓了眼睛。
前未婚夫?
怪不得兩人相處時那麽古怪!
但,她怎麽瞧着兩人也不像退婚了的樣子啊,退了婚還能平心靜氣一起吃飯?
明月表示,她看不懂。
她思考半天得出結論:可能是東家太善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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