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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工設計圖跟建築體量起了沖突, 姜辭飛回去找設計院的專家做修正方案。
落地後孟景舟出現在機場,姜辭遠遠看着,打趣身旁的蘇洛:“也就半個月沒見到你, 他至于嘛。”
“他是來找你的。”蘇洛低聲補充道:“我出再久的差, 他都不會親自來接我。我跟他的關系到不了這一步。”
“他不想你?”
“這你得問他。”
姜辭“嘁”了聲, 暧昧地問:“今晚你應該沒空吧?”
“不一定。”蘇洛說,“晚上吃飯的地方我已經安排好了, 待會兒把地址發給你。藥盒在你包裏,白色的是胃藥, 藍色的醒酒藥, 你千萬別吃錯了。”
“辛苦了。”姜辭摟一下蘇洛的肩, 走到孟景舟面前,故意想要去逗他。
孟景舟的眼神從蘇洛身上挪回來,推開姜辭的肩膀,“談正事兒。”
“真沒勁。”姜辭轉身對蘇洛眨眨眼, “是不是越是一本正經的男人,私底下反差越大。”
蘇洛聳聳肩,低聲道:“你饒了我吧。”
跟孟家合作的外資出了纰漏, 孟景舟往上查,查到孫之淨的新項目跟這件事情有關聯。
“我明天先去辜教授那兒探個底, 要引進外資,落地只能是在醫院, 這事兒不難辦。”姜辭如今已經不知道“累”字該怎麽寫, 她的腦容量大到可以裝進一片太平洋。跟任何人談任何事,她都能純熟應對, 或許不久後,她便能學邊先生當個AI。
孟景舟說:“最近邊策不太愛管事, 需要出面的場合都是邊騁露臉。”
“跟邊騁打過交道了嗎?”
“碰過一次,畢竟是他大哥親手教出來的,骨子裏那股勁兒跟他大哥如出一轍。”話落,他摘下腕表,習慣性地把表遞給蘇洛,“昨兒磕了一下,幫我送去……”
話沒說完,他收回手,再不往蘇洛和姜辭的方向看。
姜辭知道孟景舟惜物,這塊表必定珍貴,需要找熟悉的鐘表師傅修。除了壞掉的手表,還有生活中諸多私密的細節,從前都是蘇洛替他留心。
“明天後天我是私人行程,洛姐你歇兩天吧。”姜辭握一下蘇洛的手,“希望我離開你兩天不會不習慣哦。”
蘇洛掐一下姜辭的手背,“餓了記得吃飯,別委屈了自己。”
孟景舟哪兒聽得懂女孩子之間的暗語,回頭給姜辭推薦了一間餐廳。
姜辭嗤笑:“真是塊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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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蘇洛發來的餐廳地址後,姜辭立刻打電話過去問:“你不知道這是誰的餐廳?”
“據說背後老板是梁子淳,有什麽問題?”蘇洛不解。
姜辭修正她的信息,“幾經易主,這間餐廳現在的主人是邊策。”
“所以……不方便?”蘇洛沒在私人場合聽姜辭提起過邊策,只是從她的狀态揣測,他們倆似乎是散了。
姜辭摸了摸鼻子,“也沒什麽不方便。”邊先生一個月能有一天去這間餐廳打卡就算不錯了。
姜辭先去了趟律所,到餐廳的時候,比約定的時間遲了五分鐘。
她不喜歡遲到,急匆匆進門,跟一張半熟的臉擦肩。
對方叫住她:“姜小姐,好久不見。”
姜辭頓住腳,認出這一位,是邊策信得過的職業經理人。
她颔首一笑,“您好,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您先忙。”
入了席,剛打完一圈招呼,服務生送進來兩瓶好酒。
姜辭提前看過菜單,蘇洛點的不是這款酒。正想問,服務生解釋道:“感謝姜小姐今天賞光,這是我們經理送的。”
姜辭收下,待人走後,查了下酒價,把這事記在備忘錄裏。
明面上是誰送的她就承誰的情,藏在暗裏的人情不歸她管。
席面上,t姜辭給幫忙的幾位長輩敬酒,長輩們皆是和和氣氣,但跟她平輩的兩位難纏。
一頓飯吃了足足三個小時。
散了宴席,她一個人站在餐廳門口等代駕師傅。經理出門來送,又為她打包了兩份這裏的特色點心。
寒暄過後,姜辭開口問:“邊先生最近還好?”
兩個不算熟的人為了一個中心人物繞彎子,她要是再不主動提這個名字,倒顯得她矯情。
“老樣子。”經理打趣,“您應該了解他的,在他那兒不存在什麽好與不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天天都是一個樣兒。”
姜辭心想,那是您沒機會見一見他別的樣子。
縱使是個真仙人,摘再多天上的星,也會貪戀人間的果。就看他心裏誰才是那顆果。
代駕師傅趕到,姜辭跟經理告別:“謝謝您送的酒和點心,替我問邊先生好。回見。”
“再見姜小姐,希望您以後常來。”
路上姜辭走神,想起她沒接的那間餐廳,想打電話給蘇洛,讓她探探情況。又想起蘇洛今晚八成在孟景舟那兒,幹脆讓師傅改了路線,自己去看看。
車停在路邊,遠遠看着,藏在鬧市中的那片桃花源漆黑一片。當真是歇了業。
這勁兒較的,姜辭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往深了想。
後來他讓邊騁來問,意思足夠明顯。這何止是分手費,這還是對他們姜家的補償。
一步棋,一顆子,他可以親自掌燈帶路,也可以随意棄之于千裏之外。
但他不做惡人,他邊先生的好名聲永遠立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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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教授明确了姜辭的來意,對她說:“這事兒你直接問邊策,他能給你個準信兒,你何苦跑我這兒來繞彎子。”
姜辭嘆氣撒嬌,“邊先生那麽忙,哪兒顧得上接見我。”
“你糊弄得了旁人,糊弄得了我嘛。你跟他別扭不是一天兩天了。”辜教授又道,“別緊張,你們私底下的關系我是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只是去年那陣子他對你上心,有一回,我自個兒瞧出來了,你眼睛裏有他,我也瞧出來了。”
姜辭知道辜教授是個不愛管閑事的性子,他這樣說,只是出于對小輩的關心。
她撇一下嘴,“您喝茶。”
辜教授:“需要我出面的話,你吱聲。”
“何須您出面。我跟他之間沒那麽複雜,回頭我就去找他一趟。”
“你最好能做得到。”辜教授嘆氣,“姜辭,你是個聰明姑娘,壓根不需要我多嘴提醒你,你也能掌控好跟他相處的分寸。喜歡是一回事兒,生意是另一回事兒,孰輕孰重你得掂量清楚。”
姜辭咬咬唇,“您提醒的對。”
傍晚時,姜辭給孟景舟回話,說辜教授不知情,旁敲側擊問了邊騁,邊騁也不知情。
孟景舟覺得還是得去會一會邊策,于是問姜辭的意思。
姜辭裝傻。
“行,我自個兒安排。”孟景舟不會讓姜辭做令她為難的事兒。
挂了電話,孟景舟問背對着他穿衣服的蘇洛,“姜辭跟邊策現在是什麽關系?”
“你以什麽身份問?我又該以什麽角色答?”蘇洛笑一下,“姜辭待我可不比你差。”
孟景舟不再多問,起身,接過蘇洛遞過來的襯衫。
蘇洛的手停在他掌心,“新助理用的習慣嗎?”
“男的。”孟景舟收回手,話落,轉身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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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清晨,邊騁正要出門,被老太太叫住。
戴女士過五十歲生日,老太太拱她辦個生日宴,當是給姜辭造勢。
邊騁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您放心,我差人去幫忙,廚子和花匠都按給您過生日的規格請。”
說到這裏時,邊策正好下樓,邊騁順嘴問他:“哥,海思資本什麽時候跟之淨哥扯上關系了?”
邊策停在臺階上,慢條斯理扣好表扣,頭也不擡,“姜辭找你了?”
“她問的含糊,是我自個兒猜出來的。她呀,是替那位小孟總來問的。”邊騁話鋒一轉,“他們兩家這親事雖定不下來,但她跟孟景舟倒是親密。”
邊策沒吱聲,走到餐桌邊站定,低頭看見老太太的茶杯,那是去年姜辭送的。
他應了聲:“這事兒你甭管,她要查,讓她自個兒想辦法去。”
邊騁聽出不對勁,問:“不讓我幫襯着她了?”
邊策端起自己的茶杯,眼波流轉,“這是幫她嗎?她自己的事兒她從不開口,旁人的事兒她倒是上心得很。”
她問了一圈人,獨獨沒來找他。可除了他,沒人可以給她答惑。
正想着,餐廳經理發來一條信息,說收到了姜辭的回禮。
兩瓶酒而已,她倒是客氣周到。
他問:送的什麽?
經理:鳳凰單叢。
真是會送。
他從來不喝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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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舟沒約到邊策。想從別的途徑查,又怕孫之淨給他使絆子,這件事就這樣成了梗在他喉嚨口的魚刺。
如此一來,姜辭看的清楚明白,某人鬧這麽一出,哪裏是為了為難孟景舟,分明是為了為難她。
姜辭帶走了海思資本跟孟家歷年來合作的資料。當天晚上,算了個邊策不在家的時機,去邊家探望老太太。
戴女士的生日宴準備的妥帖細致,老太太功勞最大,她來她老人家面前扮乖也是情理之中。
可惜姜辭算準了邊策,沒算準旁人,今晚她來了,梁子淳也來了。
姜辭不曾看低梁子淳,相反,她理解梁子淳。無論梁子淳對邊策還有無情意,她都理解。
年少時熾熱的情意難以泯滅,兜兜轉轉之後,是放下還是想重新拾起,都是艱難的抉擇。
何況她的家族在給她施壓。
遇到邊策這樣的人,或許注定是一種噩運。
有人天生擁有做好好情人的能力,卻不具備做.愛人的特質。
情人與愛人,一字之別,萬裏之差。
沒有了徐太太梗在中間,姜辭跟梁子淳的相處更為順暢。
她們相談甚歡,談只有女性感興趣的話題。
梁子淳給姜辭推薦了品牌,姜辭給梁子淳分享了旅行攻略。
“好熱鬧。”
邊策的聲音響起時,姜辭正給梁子淳看安羽最近做的展。
梁子淳先回了頭。姜辭順勢朝邊策點一下頭,敷衍地把這個招呼打了。
老太太問邊策:“今兒怎麽散的這麽早?”
茶室不如客廳寬敞,只姜辭身側有一個舒服的空位,邊策沒坐,倚在姜辭對面的浮雕上,淡聲接了話,“茶不合胃口。”
姜辭低頭,他半個影子正好落在她的茶杯裏,燈光下盈盈灼灼。
梁子淳繼續方才的話題,問姜辭安羽的展閉幕沒。
“還沒,到月底才閉幕。”
“什麽展?”邊策随口一問。
姜辭不接話,反正梁子淳會回答。
憑空多了一個人,這個偶然的聚會變得無聊且難聊。
姜辭正巧接到戴女士的電話,起身跟三位作別。
“我也走了。”梁子淳只跟老太太作別。
兩位女士并肩離開,走到門口,姜辭停下腳步。
她的車被堵了。
梁子淳說:“我先挪我的,你去叫他。”
這是姜辭玩兒剩下的把戲,她頭一回來邊家就用過這招。
她慢步折回去,站在屏風後頭,想了又想,周全了又周全,最後當着老太太的面兒開了口:“邊策哥哥,煩請你挪個車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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