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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出征的前一晚,周自衡抱着徐清麥,不無幽怨:
“咱們倒好,你去前線,我卻要留守在後方。”
徐清麥在他懷裏找了個舒适的姿勢,摸了摸他的下巴,出門在外随軍沒那麽多時間天天修容,他的下巴時不時就冒出一片青茬子,讓人不得不感慨男人胡須成長的速度。
不過這倒讓他平添了幾分成熟落拓的氣質,徐清麥都想建議他要不就保持這個造型好了。尤其,她還挺愛摸的,像是在摩挲沙子,很好玩很有趣。
“大将軍就是這麽安排的,我也沒什麽辦法的呀。”她無辜的道。
周自衡挑眉,看着她哼哼了兩聲,然後将她的手捉過來啃了一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自己對大将軍說要去的。”
徐清麥有些心虛的讪笑了兩聲,将手縮回來:“我有正當理由。”
雲中離白道還是有些遠,總不可能将前線的傷員再運到這裏來搶救,很多傷勢嚴重的路上一颠簸怕是人當場就沒了。所以她與醫師們商定,在前線設一個點,在雲中再設一個點。而作為在場唯一真正的外科醫生,她當然得到前線去。
周自衡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頗有些郁悶而已。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在後方更能發揮出作用,而且軍令如山,個人情感在其中根本算不上什麽。
于是,他也只能絮絮叨叨了半天各種注意事項,最後被徐清麥直接翻身坐在他身上,堵住了他的嘴這才宣告結束。
第二日,在獵獵北風之中,大軍啓程了。
徐清麥的待遇很不錯,李靖專門派了兩個親兵來保護她,而且周自衡也讓薛大跟了上去,她這一路雖然也累,但總歸比其他人要舒服多了,最起碼她是不需要負重的。
在停下來駐紮的時候,她讓辎重官拿出周自衡在出發時準備好的大量布條來。
平陽長公主有點驚訝:“周十三郎前幾日在城中大肆收集布匹,原來竟然是作為行軍後備嗎?”
徐清麥:“的确是。公主別看這個布匹粗劣,但在行軍中卻能派上大用場。”
她讓人找了幾個士兵來,準備給他們演示一下後世紅軍在長征中的致勝法寶之一,綁腿!
見這邊圍了一圈人,正在巡營的李靖與柴紹也走了過來,正好看到徐清麥在将一圈一圈早已經剪裁好的布條往士兵的小腿上裹,就像是在紮粽子一樣。
李靖和柴紹對視一眼,忍不住出聲問道:“徐太醫這是在幹什麽?”
“為何要裹上這布條?”
徐清麥擡起頭,笑道:“大将軍,谯國公,可別小瞧了這布條,它卻是能發揮出大作用的。”
她問那幾個士兵:“你們在急行軍的時候,是不是會經常覺得小腿酸痛不堪?甚至嚴重的時候還很容易抽筋,根本走不動?”
唐軍中除了有騎兵之外還有大量的步兵,這次對草原作戰雖然步兵比例比之以往少了很多,但數量算下來依然是驚人的。
那士兵點點頭,看了看圍在旁邊的幾大巨頭,一開始說話的時候都有些語無倫次:“是,是的。走太久了,小腿都是腫的,又酸又疼,而且重得提不起腳來。”
但也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不然督軍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這是因為過度運動導致血液循環不良,”徐清麥對大家解釋道,其實還很大可能會靜脈曲張,不過這話題聊起來太深奧,她就沒說,“适度的綁腿可以壓迫腿部的肌肉血管,增加它的壓力,提高血液循環,會讓你們覺得好受很多。”
士兵看向李靖。
李靖摸了摸下巴:“你們可以先嘗試一下。”
徐清麥臉上露出笑容,這位李大将軍還挺有實驗精神的,她很欣賞。
于是,第一批的一百位士兵打好了綁腿,并且學會了如何不松不緊的來綁這個東西。待到他們第二日奔襲了四十裏之後,便充分感受到了這個東西的好處。
“腿沒那麽酸了。”
“往常走這麽遠,腿早就沒知覺了,但今日,嘿嘿,好像還能再走一走。”
“就是每日綁起來又解開實在是麻煩了些。”
但這點麻煩比起它的好處來實在是不值得一提。于是在一夜之間,軍備中的布帶子都被發了下去,就連一些騎兵們也都領了一份。因為平陽長公主在研究過之後發現這東西同樣可以阻止一些飛石和草根進入到靴子裏,還能防止腿部和馬匹摩擦所造成的不适感。
若是在戰場上受傷了還能直接解下來當繃帶用。
雖然只是最便宜的布料,但卻發揮出了想象不到的作用,在軍中風靡一時。
首倡者徐清麥因此深藏功與名。而軍中的幾位“檢校病兒官”卻對此頗有些情緒複雜,在私底下嘟嘟囔囔:
“不過就是個小玩意罷了,何至于如此誇贊?”
“然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立下了什麽絕世功勳呢!”
“雖則是太醫,但照在下說,這果然是女子……不過是一件小事就能折騰出如此風浪。咱們啊,之前還是太低調了些,現在這些丘八們可是只知太醫寺,而不把咱們放在眼裏了。”
“可不是?!”
當然,也有人不願意在背後說人閑話,帶着輕微的諷刺說了一句:“話是這麽說,可如果太醫寺能讓你進去混個一官半職,哪怕只是個醫工,想必你也是願意的。”
所有人立刻就閉嘴了。
去太醫寺可比在軍中要好多了!問題是,去太醫寺可沒那麽簡單,憑借他們這二把刀的醫術是不太夠格的。
大家也都明白這個道理,可人就是這樣,這層窗戶紙若是被人戳破了,立馬就會有人不甘心乃至不服氣起來:
“怎的?其實這段時日我觀那些醫學生們所謂“手術”的技法,也粗糙得很。咱們修的是瘍醫之術,認真比較起來,可不比太醫寺的差。”
他們也是瘍醫,幹的也是鋸腿的活計,怎麽就不算外科了呢?
他不服!
“你也知道那是醫學生啊。”之前出言嘲諷的那位冷笑道,竟是絲毫不顧情面,直接說道,“那些醫學生們甚至在來之前就沒有自主的進行過手術,而爾等卻是在軍中多年,可如今爾等卻将自己去與其相比較,簡直可笑!
“要比,那也得和徐太醫來比!
“況且,之前醫學生們提醒的事項也并非沒有道理,為何諸位卻如此抗拒?無非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而已。”
“徐太醫之名,就算咱們在軍中也是聽說過的。她也并非小氣之人,只要有人去求教必然會真誠相授。接下來,她肯定會有手術要進行,諸位是要死守着這一點可憐的面子還是主動前去請教,便看諸位自己了。
“在下言盡于此。”
說完之後,那人哈哈一笑,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他是個能放下面子的人,一番話說出來之後自己心裏也神清氣爽,打定主意一定要趁着這段時間好好向徐太醫偷偷師,也不要辜負了這難得的機會!
他并沒有猜錯,很快,李靖與柴紹帶着騎兵便先行一步,去了白道支援。而平陽長公主則率領着步兵以正常的速度前行。徐清麥自然是跟着步兵一起走。
待他們到達了白道後,正好遇上李靖與李勣組織的一次對白道的攻城之戰。
李靖對平陽淡淡道:“劼利已經派人去長安見陛下了,正好趁使臣回來前多打幾仗,削削他的氣焰。”
李勣:“若是能在這之前将白道打下來那就更好了。也省得使臣白跑一趟。”
李靖:“還是得談的,和談的時候正是他們放松戒備之時,那時候再全力攻打,事半功倍。”
李勣:“此言有理。”
平陽長公主:……為之後的那位使臣先默哀一下。
雖然這次并不是全力圍攻,但有戰事就會有傷亡,很快,受傷的人就被人從戰場上搶救下來,送到了最後面的醫帳內。
徐清麥與太醫寺一衆人等以及檢校醫兒官們早就在此等候。
“好了,打起精神來,但也無需緊張。”徐清麥拍了拍掌将大家的視線吸引了過來,“就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所有送過來的傷員先在第一個帳篷裏做好初步鑒定,輕傷的送往左邊,重傷的立刻送來右邊……”
她又将管理藥材的、管理擔架隊的等等雜活兒的事情也一并安排了,整個醫療營地的秩序立刻變得井井有條起來。當然這些規矩并不是徐清麥一人制定的,在之前的諸多次磨合裏,大家已經總結出了一套經驗,她不過是用後世的法子再對細節進行了一番修改而已。
所有人都各就各位。
很快,戰場上的金戈與血腥之氣就蔓延到了醫帳這邊,一個又一個的傷員被送了過來。雖然也有一些慌亂,但因為事先都已有安排,整體的秩序還是在的。
在最前面坐鎮的是太醫寺內一位經驗豐富的醫工,本就是瘍醫出身,他看着一個接一個被送進來的士兵,鎮定地做出判斷。
他瞥了一眼一個背上被砍了一刀但出血并不算厲害的:“先送去左邊止血。”
旁邊立刻有人攙扶着他去了左邊帳篷。
接下來是一個肩部中箭的:“送去左邊。”
這中箭的部位還行,不算很危險,瘍醫們應該就能治。
然後是一個被城牆上扔下的落石給砸斷了雙腿,血肉模糊并且正在不斷嚎叫的,他看了看後搖了搖頭:“這個送去右邊吧。”
再不搶救的話就要死了。
于是,在右邊的重症醫帳裏,徐清麥迎來了自己的第一例截肢手術。
圍觀者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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