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丁总旗与赵耀祖带领仅存的二十人在已经被土匪连夜勉强修补但仍留有几个窟窿的破寨门前骂阵,而土匪方面经过昨日的激战也只剩下十几人,杨大山手下的八个当家的当场死了六个,还活着的仅剩平时充当摇羽毛扇角色的二当家和胆子略小的五当家。
杨大山的卧房内,刘二丫小心翼翼的给他换着绷带纱布,看着他那壮硕的胸肌上又多了两道刀口,不住的流下泪来,“大山哥,还要继续打下去吗?”刘二丫一脸悲戚的说着连自己也知道是句十足废话的话。
“咳、咳”杨大山强忍着被绷带纱布碰到伤口的疼痛说道:“这次官府兴师动众的,出动了三方兵马,不拔除我等这伙横行京郊多年的土匪是不会罢休的,不然他们也是向上面交不了差的。今日我带人自去与他们厮杀,你看情形不对就从咱们的秘密通道逃走吧,可是苦了你了,唉!”
“杨大山,虽然我刘二丫是被你抢上山的,但是之后也是我自愿成为你夫人的,所以自打跟了你以后我也不会想什么苦不苦,反倒是和你在一起的这大半年里是我最自由、最开心的日子!”说着从背后缓缓抱住杨大山。
杨大山听到自己女人的这一番话后,身上的疼痛感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一股幸福与自豪感油然而生从心底爬到了自己那不由自主朝上弯起的嘴角。但随后而来的是眼中露出更加坚定的目光。
刘二丫还不忘提醒杨大山说:“你要小心那个张秀才,他武力上打不过你,但是他很聪明,昨日的血战他和他的人并未出现,小心接下来他又会施什么诈术诡计。”
“原来夫人你很看好他呀?”杨大山故作吃醋的说道。“我恨他。”刘二丫肯定的说道。
杨大山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像是在想着什么,他从心里是看不起那张秀才的,一个穷酸书生而已,锦衣卫又怎么样,还不是让他们这伙土匪给拼光了。
赵家台村口石门外,几名身穿青布袄子白布裤或蓝布裤的老者迎候着向他们缓缓走来的张子才一行人,张子才隔着十几步远就下马快步向几名老者走来拱手行礼并深深鞠了一躬,几名老者见此是喜笑颜开,迎着张子才及牵着马的张元建等三十来人进村好生招待一番,张子才一行人与赵家台村民们欢聚一堂暂且不表。
再说莲花峰守寨的喽啰们见外面的官差们挑衅叫骂了足足一天也不见他们有任何行动,这就是干打雷不下雨呀,所以也就放松了警惕,认为官差方面经过昨日血战损失惨重已是无力再战,现在搞这些纯粹是虚张声势,在吃完晚饭后便只留四人守寨门盯着点儿官差,其余人全部回房睡觉了。
夜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几许繁星闪烁着陪伴冷月,屋内炕上的土匪们熟睡正酣。只有单间卧房内的刘二丫躺在红木架子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平常每晚都能在杨大山的鼾声中安然入睡,但是今晚她脑海中一直在想着那个张子才。
就在此刻,不远处三枚红色信号弹绽放在墨色的空中,突然就点缀了黑暗,染出绚丽的色彩,就像是刘二丫的心,也要跳动出来了,杨大山此时也惊醒了,感觉四周都是喊杀声,赶忙下床披上皮甲取刀,意识到应是官差夜袭攻寨了。但是他感觉闻到了一股浓烟味。
张子才等三十余人突然出现在土匪们的大连铺房外,宛如神兵天降!看着已经沿着房门及房跟堆满的稻草桔梗以及封堵门口的大石头说道:“烧!”数十个火把一起扔下,同时单间卧房门外也已被点燃。张子才指挥衙役们全部张弓搭箭对准房门,聚义堂大门口也派了四名壮丁守着。
丁总旗及赵耀祖带着所部人马猛冲寨门,在付出三人伤亡的代价下已占领了寨门并一路喊杀着向土匪卧房杀来。正在睡梦中的土匪们都已被浓浓的黑烟熏醒,争着往门外跑,但是门被挡着怎么也推不开,此时大火已经烧到屋内,躲无可躲得土匪开始踹窗想要从窗户逃生,有几个家伙还没等踹开窗户身上就着起火来,发出一声声凄惨的鬼叫声,有两人带头踹开窗户使劲拍拍身上的火星一只脚刚迈出去,还没来得及庆幸,“噔”一支箭矢正正的钉在那人的眉心,那人脸部极度扭曲的一头栽了下来,另一人也随着箭响应声栽在了下来。
现在的土匪卧房里简直如人间炼狱一般,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但是悍匪头子杨大山仍在奋力一搏,他竟然靠自己的一身蛮力推开了房门,将堵在门外的大石头连推带踹的弄到一边,那块石头少说也有七八百斤,此时他的身上也燃起了几处火苗,犹如地狱厉鬼一般扑向张子才等人做殊死一搏。
“杨大山狗贼人,看刀,我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刚刚赶来的丁总旗挥舞着绣春刀照着杨大山面门砍来。杨大山闻声转身同时向左后撤了一步,但还是稍迟了些,头和身子躲过了这突袭的一刀,但是右腿大腿着实挨上了这一刀,又开了个血红的大口子,杨大山不顾疼痛,冲着丁千户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刀,丁总旗猛地收刀向上一横挡,他顿时感到一股大力涌来,有些接不住,只得踉跄退了两步,杨大山攻势不减继续劈刀杀向丁千户,丝毫没受到射来的箭矢影响,只是扭动身体用皮甲挡住致命要害。
鲜血迸溅而出,杨大山不顾身上的痛苦,只是奋勇上前,拼尽全力杀向丁总旗,丁总旗退无可退,也迎着向杨大山劈出一刀,一刀斩在杨大山的肩膀上,透过皮甲劈在杨大山锁骨上,而自己则被杨大山一刀枭首,一股鲜血从丁总旗脖子上喷出来砸在杨大山脸上,就像是被条红布蒙住了双眼。
“贼人休狂,为总旗报仇呀!”三名锦衣卫趁机同时挥刀砍来,杨大山抹下眼,右脚猛地一踢,将刚滚落到脚下的丁千户头颅踢飞击倒一名砍杀而来的锦衣卫,又是向前左脚迈出一大步,弓着身子大刀一横扫,颇有横扫千军的意思,其余两名锦衣卫竟被拦腰斩断,赵耀祖刚想上前,便被这气势镇住不敢上前。
杨大山此时向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身体也感到一阵阵凉意,他蔑视了一眼赵耀祖及宛平县衙役们,又是一个猛地转身反攻向张子才,“噌”的一声,一支重箭穿过杨大山的胸膛,瞬间又多了一个血窟窿,杨大山向后一仰,张元建握紧手中硬弓继续搭箭上弦。
此时的张子才不知道是谁突然给的勇气,只见他血气上涌、脸涨的通红,大喝一声,趁杨大山后仰踉跄这一空当儿,抽刀猛地向他砍去,杨大山以刀拄地稳住身子,瞥见张子才的刀就要砍到自己的脖颈,顺势左脚来个朝天蹬,一脚踢飞了张子才手中的戚家刀,张子才顾不得被震得生疼的虎口,急切中拔出精钢宝剑奋力一捅,“噗”的一声,宝剑从杨大山右胸贯穿带出淋漓的鲜血,又是“噗”的一声,杨大山喷出一大口血,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张子才知道这头困兽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跨跨跨”几个疾步小跑来到杨大山身后,“吭呲”的一声,杨大山那硕大的脑袋落地,从腔子里喷出的血柱直冲天空。“妈的,还真有抢人头的?”张子才暗道,有些不悦的看向面前一脸谄笑的赵耀祖。
“张相公放心,诛杀悍匪首领杨大山的头功是你的,我只拿这厮的人头交差,毕竟他们是在我宛平县地界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说着,向张子才抱拳行礼。
“赵县尉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通力合作共建此功,这功劳是大家的吗,可惜丁总旗没能看到我等斩杀匪首。”张子才唏嘘道。赵耀祖连连点头。
匪首一死,深处火海的土匪们侥幸逃生的意志更是跌落谷底,转眼间已纷纷被大火彻底吞没,只留下恶鬼般的惨叫与叫骂声。
张子才与赵耀祖开始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剩存的衙役们也开始不太老实的踅摸搜罗着值钱的东西。
令张子才疑惑地是现场发现的尸体里没有女人,也就是刘二丫不在死亡人员之列,那她逃到哪里去了?其实也并非是他揪着刘二丫不放,而是因她而死的人太多了,她是因一时气愤杀了奸夫淫妇,但是之后她要受到应有惩罚被收押关进通州大牢,又引出劫狱杀死五名狱卒,引发三路人马清剿,又有一百多官差丧生,这些人名虽然不能都算在刘二丫的身上,但是均是因她而丧生,所以他是不能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