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莲花峰仍然处于百花盛开的尾巴,位于顶峰附近的亚高山草甸,此处生长着五十余种草甸植物,可谓是山花烂漫、姹紫嫣红、蝶去蜂来,如同花的世界、画的海洋。除此之外,有幢土石建筑的大房子突兀的矗立在这片花海当中,大房子坐北朝南,东西两个大门完全大开像是张开双臂拥抱着大片花团锦簇。
只是房内的人们根本与这诗情画意的美景完全不搭,一个彪形大汉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正中的红木交椅上,头上方正挂着写有“聚义堂”三个黑色大字的牌匾,只见那大汉双眼冒火烦躁不安的招招手,一个瘦小枯干贼眉鼠目的中年男人咂下嘴小跑着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大当家的,大夫人这次可能是真的栽了,已经入狱了,唉!”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夫人吉人天相,即使真有不测还有我呢,还有我这帮兄弟们呢!”说着一把揪起那瘦子的脖领子并提起来,此刻这两人的形象形成了极端的鲜明对比,有种老鹰捉小鸡的画面感。
这聚义堂两侧分别坐着四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交头接耳着,听到他们大当家的提到自己纷纷“腾的”站起身抱拳说道:“大哥,对于救大嫂,我等义不容辞,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二话。”
“众兄弟对我杨大山真可谓是义薄云天,令我分外感动,好!如能救出夫人及大舅哥,我三人定会一辈子感恩众兄弟,必有厚报!”杨大山说完竟然屈膝跪下向众土匪叩头,那八人全部咋呼的上前玩命拽起杨大山,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笑调侃着,尽量调解下这沉闷的气氛。因为他们这次是准备劫牢房,去的话就是九死一生,去的人说不定有几人还能回这花香四溢的莲花峰。
通州城内的胡府后院厅堂,头戴峨冠方巾身着大红锦袍的胡师爷与仍是一身玉色澜衫的张子才、今晚特意穿上深蓝色丝绸长衫的沈振星三人围坐在一张餐桌上漱口净手,然后胡师爷挥挥手让两个伺候丫环退了下去,张子才向胡师爷作揖道:“今晚多谢胡先生盛情款待,张某这厢有礼了。”说着低头拜了一拜。
“唉,纯之此言差矣,今日我摆下酒宴就是答谢你与伯介兄的,纯之此番侦破疑案,东翁大悦,还问纯之与老夫是何关系,我说你是我的得意门生,这样是为贤弟拉近与东翁之间的距离,还请贤弟原谅老朽的托大哈。”
“胡先生何出此言?还什么原不原谅的,能成为胡先生的得意门生是我的无上荣耀,那从今日起我就完全是胡先师的学生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便起身跪下叩头,如此,两人的师徒名分算是正式确定下来。
胡师爷怡然自乐的捋起自己的山羊胡微笑道:“不光是我,就是知州大人也是对纯之你青睐有加,再加上我从旁为你美言,知州大人也对你是多多勉励,看好你在明年的秋闱中一举夺魁!”
张子才连忙称谢又深深鞠了一躬,说道:“现在刘二丫杀人抛尸案算是结了,但是失踪的左贵还未找到,我推测大概率是已经死了,这点刘二丫应该是说谎了,只有等找到杨大山问清才算是最终结案。”
“纯之所言极是,不过咱们通州府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咱们所掌握的杨大山的情况都上报给顺天府了,锦衣卫南镇抚司也知晓了,他们定会对杨大山采取必要行动。对了,还有就是东翁体恤下属,侦破此案的赏银开到了五十两,全部归本案的大功臣纯之你了哈!”胡师爷很是激动的说道。
听到有五十两银子拿,张子才的心跳加速,手也不自主的抖了起来,在这时代他还没有挣过这么多的钱,真是好大的一笔钱呀,不过心花怒放的他也没有忘乎所以,回应道:“恩师呀,断断不可,侦破此案在下虽然出了些力,但是没有恩师的大力支持哪会如此顺利呢,再说还有捕快兄弟们的付出,他们中有人甚至付出了生命。在下怎敢贪大家之功为己有呀,这样吧,在下顶多拿四成,恩师得五成,一成用来慰问死去的捕快洪大,老师以为如何?”
胡师爷没等张子才话说完便连连摇头,执意不肯接受赏银,双方争执推辞了好一会儿,沈振星居中调和双方意见,最终,张子才也是不好不听从新拜师父的话,在胡师爷同意接受一成,且知道洪大已得到州府衙门厚重的抚恤后不再坚持己见做了妥协。心里却道:“四十五两银子,也是好大一笔钱哟,自己得好好想想怎么用,哈哈。”
此刻,他们三人不知道的是,有个身穿夜行衣的飞贼打扮的家伙如猿猴般飞檐走壁爬上了他们所在的房顶上并掀起了一片小瓦片,听着屋内三人正在讨论着怎们分抓获刘二丫的赏银,只见那人龇牙咧嘴表情狰狞,发怒似的从袖中掏出个短小的吹箭,正要探头瞄准。
胡府伺候茶水的小丫环想着三人谈话的时间不短了,是不是要进去问下需不需要添茶,正在院中踌躇不前,只感觉自己头上方有道黑影在晃似的,近前走了几个小碎步,借着门厅的光亮看清了,竟是个黑衣人嘴里还含着个比笛子还小的黑管,不由得一声尖叫,手里的小灯笼也掉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钢钉状的东西向她射来,小丫环应声倒地,纤细的脖子已被贯穿,鲜血喷涌了一地。
那贼人正要继续吹射屋内的目标,只见两个茶杯接连朝自己这边打来,第一个杯子直接打碎在顶棚上,毕竟贼人屋顶开的缝隙很小,第二个杯子的准头就高了许多,撞碎的杯碴子从屋顶缝隙飞了出去,同时还带去了一抹红色,那贼人正鼓起的左边腮帮子被杯碴划了个口子,那贼人也没想到屋内的人会砸的这么准,怒急之下冲着屋内餐桌方向那个看着最年轻的读书人胡乱吹射一箭。
此时胡家下人们听到动静已经全部拿起自己的家伙事赶过来帮忙了,甚至还有张弓搭箭的,那贼人见势头不妙又听到屋内刚刚有人闷哼了一声,觉得已然得手没必要再置身险地,走为上策。
“嗖”的一声只见那瘦小枯干如猴子的人便从房檐一跃而下,说是身轻如燕也不为过,屁股后跟着的两只箭矢连他的屁股毛都没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