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急的样子，还瞒着大家偷偷往外跑，难不成是要去给自己的同伙通风报信吗？”

    “嘉菲尔？”虽然有这条路不太好走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还没出圣域就被人拦住，来者还是此前完全没有提防过的人。

    “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不要阻拦我，我更不是什么魔女教徒。”

    “哼，你想隐瞒也没用，你身上魔女的恶臭早就出卖了你。”

    糟了，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家伙。

    菜月昴也注意到嘉菲尔的话，魔女的恶臭，这种说法已经很久没听到了，上次还是刚到宅邸时那几十次的轮回中被雷姆这样说了，还有魔女教第一次袭击的时候，那个大罪司教把这个称作魔女的宠爱。

    “被莫名其妙地爱上可是很令人困扰的啊……尤其是这份爱未免太畸形了。”

    “你在悄悄说什么呢？”

    “真的是……”昴语气变得强硬“如果你非要不听劝告的话继续阻拦我，我可要采取特殊手段了。”

    嘉菲尔压低背脊，作出战斗的姿态“那句话本大爷也还给你，如果你执意要出去的话，本大爷可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两人僵持着，菜月昴突然拔剑出鞘，注意到昴动作的嘉菲尔也立即扑了过来。

    剑身燃起火焰，昴向着嘉菲尔隔空挥出一剑，火焰从剑锋上喷涌而出，嘉菲尔抬起手臂挡在身前，但除了有些许烫以外，嘉菲尔没有受到任何伤，接着就是一阵马蹄声响起，从身旁掠过，逐渐远去。

    “可恶，来堂堂正正打一架啊！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算什么！”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嘉菲尔气急败坏地大叫，菜月昴则露出得逞的笑容将嘉菲尔远远抛在了身后。

    “嗷吼————”

    身后的森林传来猛兽的吼叫，声音之响亮，整个森林都在颤抖。

    不对，大地好像真的在震动。

    昴回头观望，两只绿油油的眼睛在森林的阴翳中高高悬挂，晃动。

    那野兽冲进了月光照耀的地方，昴这才看清了它的全貌，一只老虎模样的巨兽，在鼻梁上，眼睛的中间有着一道叉形的伤疤。

    “那，那是嘉菲尔？！”

    来不及细想嘉菲尔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对方越来越近，昴催促着伊卡洛斯加快速度。

    “喂喂喂，别偷懒啊，被追上可就麻烦了。”

    对方战力暂且不知，但是一旦被拖住了想要摆脱可就难了。

    伊卡洛斯对昴的抱怨嗤之以鼻，下一秒就踏着风腾空而起，昴顿时感觉速度快了不少，低头再看嘉菲尔的位置时，昴才发现脚下的大地竟然在朝着嘉菲尔的方向“流动”。

    “是加护之类的能力吗？难怪刚刚感觉跑的很慢。”

    就快要到宅邸附近了，但嘉菲尔依旧远远吊在后面，没有被甩掉。

    “到底对我有多大的执念啊，那正好就这样把你带到魔女教那里去吧。”

    “还不知道魔女教躲在哪里，就先去上次的地方看看吧。”

    伊卡洛斯飞过之前魔女教聚集的山洞上方，菜月昴没有看到魔女教徒的踪影，便让伊卡洛斯落地，一边飞驰着，菜月昴深吸一口气，大喊：“我会死亡回归啊！！！”

    阴冷的气息攀上后脊，被阴影包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心脏。

    但随着火焰升腾，菜月昴很快就回到了现实，猛喘几口气，菜月昴就发现四周的树后隐约能看见魔女教徒的黑袍闪过。

    “出现了吗？”

    脖颈上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大脑在疯狂警报，昴从马背上纵身一跃，只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着自己的后背飞了过去。

    昴在地上翻滚几圈停住，站起身拔剑横于身前，警惕的目光在树林中扫视，寻找袭击者的身影。

    对方也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就这样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纤细的身形，用剑的女性魔女教徒，果然是上次遇到的家伙。

    那么那个长着八条手臂的壮汉……

    “吼————”

    兽化的嘉菲尔吼叫着撞断面前挡路的大树，在视线所及的所有人中很快锁定了菜月昴的位置，嘶吼着向这边冲来。

    一道高大壮硕的魔女教徒突然拦在了嘉菲尔冲撞的路径上，他高举着一对手臂，向嘉菲尔挥动了手里的阔剑。

    巨兽一般的身躯从肩膀处被一分为二，因为还有着向前冲的惯性，身躯又飞出很远，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地面上涂满了鲜血和内脏。

    菜月昴忍住想吐的冲动，“真的是，怎么这么不中用啊，还指望你发挥一下起码干掉一个啊。”

    八臂的教徒甩去刀刃上的血液，转身向菜月昴这边走来。

    “不妙啊，被夹击了。”

    对付一个就很费劲了，一打二更没有可能了，不过昴也算是看开了，这次本来就是来收集情报的，就算死在这也无所谓了。

    但是！

    “伊卡洛斯！”

    白马自风中踏出，一头撞向女教徒，女教徒反应很快，来不及躲开，就直接挥剑斩击，但普通的物理攻击怎么可能会对伊卡洛斯有效呢，一团火焰直接撞上女教徒，火焰自她身体中穿行而过。

    “喝啊！”菜月昴看准时机，欺身上前，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但是菜月昴此时不管不顾，他现在眼中只有女教徒，无论如何，也要带走一个，无关乎成果，这是身为骑士的尊严。

    女教徒被伊卡洛斯撞飞了几米远，踉跄了几步没有倒下，菜月昴向女教徒挥剑，本是想趁对方受伤的机会寻找破绽，但令昴没想到的是，对方抬手就挡住了他的剑刃，女教徒缓缓抬头，黑袍下的眼睛自剑刃的交叉处注视着昴坚毅的脸。

    女教徒一抖手腕，弹开昴的剑，一转攻势，向着昴猛攻，昴一边抵挡对方的剑锋，一边寻找机会反击，但都未见成效，反而被对方抓住破绽在自己身上留下数道剑伤。

    身后突然传来被注视的感觉，昴感觉仿佛身后矗立着一座高山，他意识到，那个八臂教徒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向自己出手。

    “吼————”

    熟悉的吼声再次响起，八臂教徒闻声转身，迎面就是一只砂锅大的拳头。

    手掌接住这一拳，八臂教徒被向后推动了几步远，与昴背靠背，昴正横剑身前，抵挡着女教徒逐渐下压的剑锋，正要不力时，身后被什么托住了。

    八臂教徒和昴同时回头看向对方，八臂教徒十指用力，扣住嘉菲尔的拳头，腰身用力，上半身向前猛推的同时，也传递给了身后的菜月昴一股力，

    两人同时推开各自的对手，昴与女教徒继续缠斗，八臂教徒则推着嘉菲尔愈行愈远，直到撞上山壁才停下。

    昴逐渐感到吃力，刚开始还能凭借陈宣年教的剑法周旋一二，在体力开始下降后，对方似乎也摸清楚了自己剑法的门道，自己身上出现新伤口的频率逐渐变高。

    但昴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击，起码在对方的黑袍上割开了几道口子。

    昴自知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女教徒斩杀，他心一横，再次呼唤伊卡洛斯。

    女教徒迅速拉开和菜月昴的距离，警惕四周，却没有发现白马的影子。

    “看我的，舍身冲锋！”中二地喊出台词，菜月昴拖剑身后，直直向女教徒冲去。

    女教徒刚抬起剑，身后突然传来热浪，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后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身体向前倾倒。

    “喝——”

    昴深吸一口气，冲至女教徒身前，大角度挥动骑士剑，硬是被他用出了重剑的感觉。

    女教徒一只脚向前跨出，竟然没有倒下，借着前倾的惯性，又加了一把力，将身体迅速压低，剑刃贴着女教徒的后脑勺扫过，切下了一块布料，还有几根红色的发丝在空中飘飞。

    脸上的面罩在重力的作用下落下，昴冲过了头，转身便看见了女教徒的脸。

    热烈如火焰的发色，映照天空的宝石般的眼睛，这种特征……

    当那张脸转过来正面昴时，他呆住了。

    那张脸，他见过。

    但她不该在这，因为她已经死了。

    那是在贤者书库的记忆中所看到的，属于特蕾西娅?阿斯特雷亚的结局。

    “为什么……？”

    疑问占据了昴的大脑，也就是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剑光闪过，剑刃割开了昴的胸口，他单膝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前面的衣服。

    为什么特蕾西娅会出现在这，以魔女教徒的身份与自己为敌？

    昴抬起头，特蕾西娅握着剑，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也低头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确实是阿斯特雷亚的天空色眼眸，但是失去了宝石应有的光泽，就好像……傀儡。

    饱览群书，深知魔幻世界各种套路的昴立即就意识到原因。

    “连死者都不放过，将生前的强者制作成兵器来使用。”

    昴回忆起特蕾西娅的记忆中，那个纯白的魔女潘多拉。

    “是你干的吗？”昴在心中发问。以后如果有机会见到，一定要狠狠揍她的屁股。

    天地翻转，昴向后仰倒，最后的视线停留在特蕾西娅的脸上，还有她身后，还在战斗的八臂教徒和嘉菲尔。

    “再来一次吧。”

    下一个眨眼，昴就站在了黑白空间里。

    他直接招来记忆胶卷，滚动画面，定格在了他从宅邸前往圣域的那天，出发前的某一刻。

    这一次，他要从一开始的时候，重新再来。

    ……

    好像做了一个梦中梦，男人睁开眼，手臂正撑着自己的脑袋，眼前是摆放着文件和已经冷掉的食物的餐盘的桌面，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吗？

    哥兹揉了揉眼角，举起酒杯灌下一大口，在酒精的刺激下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最近尸兵的大军不间断地进攻着城塞都市，他都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哥兹拾起桌面的一份文件，应该是在睡着前正在读的，但是看了几眼，哥兹发现根本无法看下去。

    他本就是武将，动脑子的事一向轮不着他来，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他是城里职位最高的人，钢人就是个只会听话的傻大个，奥尔巴特那个老头子也找不着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如果不是这些文件必须要他这个最高领导人的签名，他都想一股脑都丢给城里的行政官处理。

    哥兹揉着脑袋，他的思绪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梦里的画面牵动他的神经，现在想想，梦里的一切似乎都真实过头了。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哥兹甩了甩头，像是要把无关的东西都甩出脑袋一样，强迫自己继续处理文书。

    目光和精神都集中在一行行文字上，哥兹埋头仔细阅读每一则信息，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渐渐的，倦意涌上大脑，眼前的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

    但唯有纸上的几个字依旧清晰，它们在纸上扭动着，仿佛有生命一样，然后从文字中蹦了出来，在哥兹的眼前组成了一道句子。

    “那真的是梦吗”

    哥兹恍然惊醒，眼前的句子消失了，但目光扫过其它地方的时候，那些文字在他视角的余光里似乎依旧在不停颤动，而当他注视着那些文字时，又恢复了正常。

    哥兹怀疑自己因为睡眠不足到甚至产生了幻觉，现在他觉得心烦意乱，根本没办法继续坐在这里批阅文书，他总有一种这些文书越来越熟悉的错觉，就好像在这之前他已经看过了一遍似的。

    哥兹将纸扔在桌面上，起身离开了房间，他要出去透透气。

    先去巡查城墙，尸兵还在进攻，但是攻势较弱，有钢人在，让士兵们轮流守卫就足够了。

    哥兹立于城头，望着城门前的一片黄土，这里曾是葱郁的草原，但或许是因为长久的战争，那些草在几天的时间里就枯死了。

    裹着沙土的风吹的眼睛有些干燥，哥兹眨了眨眼，一道巨大的黑影凭空出现在空地上，再眨眼，又看不见了。

    “什么鬼？”

    哥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画面陡然失真，破碎，从那碎片中，哥兹看见了一头长着猪首的庞大怪物，丑恶的身躯被碎片拼凑出来。

    碎片在眼前闪现，逐渐淡去了，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正常，空地上只有在不断冲锋的尸兵，那头怪物仿佛只是哥兹产生的幻觉。

    身后传来两声轻笑，声音空灵洪亮，宛如从另一个空间而来。

    “你还觉得，那只是个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