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晉江獨家發表
等到夏柚在車裏換了褲子回來, 猞猁已經端坐在他剛才坐的位置前,陸應淮正低頭在光腦屏幕上指尖輕點。
見夏柚走過來,猞猁直起身子, 抖了抖腦袋, 柔軟的耳朵和毛發随着動作搖擺出蓬松的柔軟感。
夏柚在猞猁面前坐下,忽然有些緊張。
陸應淮看出夏柚的局促,擡手按在夏柚的肩膀上, 微微用力。
夏柚轉頭看向陸應淮,仿佛從永遠沉着冷靜的年長者身上汲取到了勇氣與底氣, 深深呼吸, 而後長出一口氣。
猞猁擡起一只爪輕輕搭在夏柚的膝蓋上, 腦袋微微歪着,像是給了緊張的少年一個wink。
夏柚被逗笑了,伸出手握住猞猁貓貓的前爪,手心翻轉,原本收攏在精神海中的精神力小觸手順着猞猁的前爪, 徑直探入大貓的體內。
精神體們雖然擁有了獸型實體, 但本質上仍舊是精神力具象化的存在。
夏柚的精神力剛探入猞猁體內,猞猁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極具攻擊性,尖利的牙齒也隐隐外露。
早有準備的陸應淮伸出手,捏住了猞猁隐隐有攻擊趨勢的嘴巴。
猞猁的“嗷”被迫變成了“嗚”,身體想要竭力掙紮遠離夏柚。
夏柚閉着眼睛, 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在控制精神力細絲滲入大貓身體的過程,因為顧及到大貓可能會有的痛感,夏柚只能将滲入的過程盡可能地放慢, 放輕, 放柔。
溫和的精神力細絲掠過血管、經脈、骨骼, 一點點蔓延到四肢。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黑豹伸出爪子,厚實的豹爪将掙紮龇牙的猞猁直接按在了地上,旁邊的小老虎見狀也過來湊熱鬧,四爪并用爬上猞猁的背部,啪叽一下壓住了猞猁。
小老虎來湊熱鬧之後,陸應淮便松開手,心神一動,黑豹随即放開猞猁,繞着走了兩步,轉到猞猁的身後,擡爪控制住猞猁受傷的那條腿,不讓大貓亂動。
灰棕色的大貓被壓在最下面,可憐巴巴地舉着一只前爪,被夏柚握在手心裏。
随着精神力的持續輸出,夏柚的額角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猞猁體內的那種力量的确和夏柚之前在喪屍體內見過的很像,是一種讓精神力觸手非常敏感又厭惡的力量。
這些灰撲撲的斑點形狀各異,邊緣模糊,大小不一,或分散或聚集地黏着在猞猁的血管和血肉裏。
夏柚的精神力細絲每次都要包裹住那些灰撲撲的斑痕努力撬很久才能将它們撬開,但在撬開之後,原本看上去相安無事的地方會立刻出現出血的傷口,不用看夏柚都知道猞猁一定會很痛。
這樣的過程不亞于刮骨療傷。
等到夏柚的太陽穴隐隐作痛,不得不收回精神力觸手後,夏柚的後背已經是一片冷汗涔涔。
後背一暖,夏柚的肩頭落下柔軟的觸感,表面毛絨絨的,帶着陽光特有的幹淨溫暖。
“謝謝殿下。”
夏柚用臉頰蹭了蹭外套,認出來是之前在元帥府時,他喜歡泡在花房裏蓋着曬太陽的毛絨毯,沒想到殿下會将這個一起帶出來。
夏柚一邊說,一邊下意識捏着手裏的猞猁爪墊,眼簾微垂,眉頭蹙起,神情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茫然。
猞猁已經癱軟成軟趴趴的一團,黑豹挪開爪子的同時将小老虎叼下來放到一邊,然後走到夏柚的身邊湊近腦袋,長長的胡須被夏柚的呼吸微微吹動。
陸應淮塞了一顆能量石放在夏柚的另一只手裏,而後握着猞猁的爪子從夏柚的手裏緩緩抽走,然後在夏柚手裏一空茫然蜷縮的瞬間,将黑豹的爪子塞了進去。
“先休息一下。”
“喔。”
夏柚有些沒回過神,但手上捏爪墊的動作倒是沒停,精神力小觸手更是直接出動,将能量石裏的能量三兩下掠奪幹淨,甚至在吃完之後探頭靠近陸應淮,在陸應淮的手腕處輕輕蹭着撒嬌。
陸應淮笑了下,又拿出一顆能量石放在手心,看着精神力小觸手纏上能量石哼哧哼哧地開始啃。
當小老虎扒拉着夏柚的褲子爬上夏柚的膝蓋,後爪踩着夏柚的大腿面趴在夏柚懷裏的時候,夏柚終于從那種迷朦的狀态中清醒過來。
猞猁體內的那種灰色斑點在被他的精神力觸手連磨帶拽撕下來,而後會在第一時間纏繞滲入到夏柚的精神力觸手中。
随着那些灰色能量在夏柚的精神力觸手中越積越多,夏柚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什麽畫面,雖然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是那種硝煙與肅殺,冷酷與血腥卻撲面而來。
伴随着這些畫面的,是鋪天蓋地的自責與悲哀,有種無可奈何的悲涼。
是錯覺嗎……?
夏柚努力想要看清,但那些畫面就像是被無數的碎玻璃切割成了光怪陸離的碎片,最終一點點消散幹淨,只有那絲殘留的悲涼久久盤旋。
一滴眼淚從夏柚的眼角滑下,濺在小老虎的腦袋上,順着橘黑色的毛毛滾下去。
小老虎張嘴用舌頭舔了一圈嘴巴邊的毛毛,表情懵懵的。
黑豹低低嗚了一聲,腦袋湊過去貼蹭夏柚的臉頰。
“我沒事。”夏柚回蹭了一下黑豹。
但很快,想起剛才精神力感知到的畫面,夏柚看向猞猁的眼神再度帶上了些許的懷疑。
但當夏柚看到趴在地上的猞猁将自己團成緊緊的一個毛團,兩只耳朵都藏起來的模樣時,又将懷疑抛到腦後,連忙上前檢查猞猁的情況。
“猞猁沒事,應該是暈過去了。”陸應淮恰好拎着處理好的獵物回來。
“剛才……應該很痛吧。”夏柚心疼地摸了摸猞猁背部的毛毛,隐隐還能察覺到猞猁的身體還在一抽一抽地顫抖。
黑豹頭一次張嘴咬住夏柚的衣襟,朝着陸應淮的方向輕輕拽了拽。
小老虎也跳下夏柚的膝頭,颠颠地朝着獵物跑過去。
開飯了開飯了!
夏柚好笑地順着黑豹的力道從猞猁身邊離開,但在離開前,夏柚想了想,從空間紐裏翻出一個小方毯蓋在了猞猁的身上。
黑豹從前吃東西向來不喜歡用盆,自己狩獵的就撕咬着吃,如果是夏柚切的就總喜歡夏柚喂。
但現在家裏的大貓多了,夏柚就專門拿了三個食盆出來,其中一個是之前猞猁用過的。
陸應淮看了看自己的精神體,又看了看面前的大盆,沒吭聲。
夏柚将肉分到三個食盆裏,小老虎順着夏柚的動作在三個食盆前走來走去。
猞猁用過的那個可能殘留了氣味,小老虎靠近嗅了一下,打了個響鼻,不感興趣地走開。
大概是真的餓了,小老虎甩了下腦袋,直接埋頭紮進中間那個食盆裏,開始大口幹飯。
反觀旁邊的黑豹,優雅矜貴地蹲坐在夏柚的身前,看都沒看那個食盆一眼。
夏柚等了好一會兒,甚至幾次用手指輕敲食盆的邊緣示意黑豹。
陸應淮的眼神閃爍了一瞬,而後轉頭挪開視線,看向遠處在雲層間朦胧起伏的雪山。
黑豹則無視了夏柚努力的動作,定定坐在原地,半點沒有低頭吃飯的意思。
夏柚納悶:“元元是不餓嗎?但是不應該呀……難道是出去狩獵的時候吃過了?”
話是這麽說,但夏柚卻知道黑豹并沒有狩獵完吃完再狩獵的習慣,從來都是直接叼着獵物回來找他。
難道……
想到某種可能,夏柚試探性地,伸手從盆裏拿出肉塊,遞到黑豹的嘴邊。
黑豹長長的胡須矜持地動了動,張開嘴,避開夏柚的手指咬了肉塊卷進嘴裏。
吃完之後就這麽靜靜看着夏柚。
夏柚:“。”
夏柚總算是琢磨出味兒了:“元元,你這習慣……”
說到一半的話被黑豹擡爪放在他肩膀上的動作打斷。
不喜歡的話,豹不聽。
夏柚無奈,又喂給黑豹一塊。
黑豹張嘴咬走肉塊,還不忘用舌頭卷了一下夏柚的手指。
貓科動物的舌頭都有倒刺,小貓咪舔舐皮膚的感覺就像是輕輕柔柔的小勾子,但大貓貓愛的舔舐,就完全可以用存在感十足來形容。
不過,猞猁是暫時養傷跟着他們的客貓,小老虎是即将放歸的幼崽——
和它們都不同,元元可是自家養的大貓貓,夏柚能怎麽辦呢?
夏柚嘴上說着“元元好嬌氣這麽大了還撒嬌”,手上喂肉的動作卻越發起勁,偶爾還會故意捏捏黑豹粗粝的舌頭,敲敲豹豹尖銳而鋒利的獠牙。
只有養貓的人才能明白,那種高冷貓貓對外冷傲矜持,對內撒嬌吃醋确認家庭地位的反差感,簡直會讓養貓人的幸福指數成倍攀升。
沉浸在投喂大貓的愉悅無法自拔的夏柚并沒有發現,站在他不遠處看似在眺望雪山遠景的元帥閣下,黑發下的耳朵尖已經燒成了緋紅色。
夏柚本來還擔心黑豹會吃不飽,想着等下從空間紐裏取一些之前保鮮帶着以防萬一的生肉出來,結果在夏柚喂完了飯盆裏的肉塊之後,黑豹也開始慢條斯理地舔毛,一副吃飽了的模樣。
元元真的是天底下最聰明最懂事性格最好的貓貓了。
夏柚沒忍住伸手又摸了摸黑豹柔軟的毛耳朵。
猞猁從混沌中恢複神智時,先動了動鼻子,擡起腦袋,将毯子頂起一個凸起。
灰棕色的大貓想站起來,但疼痛的餘留和某種東西從體內抽走的感覺讓他的四肢酸軟,啪叽一下又跌了回去。
夏柚和陸應淮同時聽到動靜,趕忙走到猞猁的身邊。
夏柚将毯子稍稍掀開一些,露出猞猁毛絨絨的腦袋和支棱着兩撮黑毛的耳朵。
陸應淮用光腦掃描了猞猁的精神力波動數據,上傳至光腦分析。
雖然擔憂的方向不同,但夏柚和陸應淮都很關心猞猁的情況。
猞猁趴在地上,動了動耳朵,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
但他卻奮力伸出前爪,用爪墊碰了碰夏柚的手背表達感謝,而後支棱起自己的大腦袋,以一種興奮與喜悅的眼神看向陸應淮。
猞猁的眼睛裏燃燒着兩簇火焰,那不是屬于獸類的直白與清澈,而是屬于人類樊與新的鬥志。
自從意識沉入精神體後,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樣清醒過。
陸應淮勾唇,眼底露出欣慰。
一陣什麽東西摩擦的聲音響起,陸應淮疑惑擡頭,就看見吃完飯連臉都沒擦的小老虎,用腦袋頂着猞猁的飯盆朝着這邊歪歪扭扭地靠近。
陸應淮:“……”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陸應淮已經完全能理解外甥精神體的某些行為。
就比如現在。
樊與新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大盆:“?”
是讓他吃嗎?
可……如果意識沒有醒來的話,吃就吃了,可問題是他現在已經醒了,這麽低頭進去舔盆吃生肉,是不是有點……太粗狂,太不合禮數了?
而且精神體其實也并沒有那麽需要進食。
這頓肉不吃也不是不可以。
樊與新這樣想,用腦袋頂了一下飯盆,将肉推到小老虎懷裏。
小老虎擡爪搭在飯盆邊緣,茫然了一下,然後又給猞猁推了回去。
一大一小兩只貓貓就這麽推來推去,把飯盆玩成了毛線球。
剛開始夏柚還用光腦偷偷将這一幕錄了下來,但玩食物絕對是一件不能提倡的行為。
不熟悉的大貓不方便教育,夏柚順手給了小老虎後腦勺不輕不重地一下:“不可以玩食物。”
小老虎委屈,因為夏柚只打它不打猞猁的舉動,啊啊啊地朝着夏柚一通嚷嚷,期間還用爪子勾着夏柚的褲腿來回扯。
跟在夏柚身後的黑豹也走上前,低吼了一聲,用不贊同的眼神看向夏柚。
夏柚看了看猞猁,這一巴掌是着實打不下去。
有一種特別怪的感覺。
夏柚一邊努力安撫小老虎,一邊蹲下身,對猞猁柔聲道:“餓肚子的話對傷口恢複很不好的,你現在沒法捕獵,先吃我們的食物可以嗎?”
小老虎聽見夏柚和猞猁說話,更加不依不饒,甚至已經發展到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
眼看着家庭矛盾一觸即發,對上治愈師關切又真誠的眼神,猞猁默默伸出爪将分了肉的飯盆撈回來。
盯着裏面血淋淋的肉塊,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設,猞猁擡頭看了眼陸應淮,眼神從原本理智的溫和陡然間轉變成獸類的直白。
随即毫無心理負擔地埋頭進飯盆裏幹飯。
陸應淮:“。”
好歹也是貴族公子,樊與新是怎麽做到毫無人類包袱的?
可猞猁能怎麽辦呢?
雖然清醒的時間短暫,但樊與新還是看出了元帥閣下和這位治愈師的關系不一般。
那只黑豹從前就經常出現在元帥府,恐怕就是元帥一直沒有出現在人前的精神體了。
他要是敢讓治愈師喂,前腳剛張口,下一秒元帥的精神體就能張嘴咬過來。
貓在屋檐下,惹不起家養的又沒治愈師疼,只能自己吃。
但貴族出身的繼承人的确低不下這個頭,還不如讓自己剛清醒有些疲憊的意識淺淺休息一下,依靠本能行事。
順便……嗯,觀察一下這位治愈師和元帥閣下的真正關系。
這很重要。
小老虎看着猞猁開始大口吃肉,頓時急了,直起身子站立起來,兩只前爪搭在猞猁的飯盆旁邊啊啊啊地叫。
夏柚嘴角微抽。
陸應淮擡手扶額。
埋頭吃肉的猞猁停下動作,擡頭看了眼小老虎,猶豫了一下,然後用嘴叼了一塊肉遞給小老虎。
小老虎心滿意足地接受了猞猁的報酬,趴在旁邊用爪爪按着肉塊開始享用。
虎崽聰明得很,它剛才會那麽主動把飯盆頂過來,就是看出夏柚将獵物分成了幾份不允許打架。
小老虎其實吃飽了,但就是想啃着磨牙,試圖用這樣“幫了忙”的舉動從猞猁的飯盆裏分食物。
夏柚看着動作雖然講究,但對生肉完全沒有不适應的猞猁,終于還是将心裏的那絲疑慮放下了。
如果猞猁真的是人,或者說,曾經是人的話……怎麽都不可能做到吃生肉吃得這麽自然又本能吧?
還有這種吃飽肚子之後,趴下來一點點替自己舔毛清理的動作,夏柚怎麽都不能想象這會是人類靈魂能做出來的舉動。
吃過飯,夏柚替三只貓貓洗刷幹淨飯盆,再度踏上了旅程。
不得不說的是,在夏柚為猞猁用精神力治療過之後,猞猁肉眼可見地對夏柚親近了很多,但還是不允許夏柚靠得太近。
夏柚最多只能摸幾秒猞猁腦袋,握一下爪子,至于夏柚眼饞了很久的尾巴,根本是碰都不能碰一下。
走到半路,光腦提示風向變化,發出了橙色暴雨預警。
高山森林中的氣候變化陰晴不定,但不論怎樣,冒雨趕路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隊伍剛好路過山腳下,陸應淮将車子收進空間紐,夏柚抓着黑豹的尾巴,懷裏抱着小老虎,身後跟着大猞猁,走到不容易積水或被水流沖擊的高處,才支起了帳篷。
帳篷剛剛支好,夏柚剛把桌椅從空間紐裏拿出來放下,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來,落進地面,很快就暈開一片深色的濕意。
好在腿上有傷的猞猁一直跟在夏柚的身邊,被包紮的傷口好歹是沒有沾染到雨水。
夏柚朝着外面大喊:“殿下,雨下大了,快進來!”
幾分鐘後,一身寒氣的陸應淮從外面彎腰鑽進帳篷,身後跟着小老虎和斷後的黑豹。
陸應淮擡手将額前濕潤的碎發捋到腦後,平日裏因為含笑而顯得平易近人的眉眼,陡然間鋒銳冷峻了不少。
夏柚原本還在偷看陸應淮,當他眼角的餘光掃到帳篷門口蓄勢待發的一豹一虎時,眼皮猛然一跳。
“等等——別甩!!”
說話間,夏柚從空間紐裏翻出兩條大毛巾,直接将虎崽和黑豹裹了個嚴嚴實實。
小老虎依舊遵循本能甩了一通身上的水漬,但因為裹着毛巾的緣故,水滴并沒有甩得到處都是。
甩水未遂的黑豹低吼了一聲,尾巴尖勾起左右擺動着。
擅長游泳和水中捕獵的美洲豹皮毛本就防水,夏柚用柔軟的大毛巾包着黑豹細細擦了一遍,甚至連耳朵內側和四只豹爪都沒放過。
但即使被夏柚擦幹身體,黑豹在夏柚收起毛巾之後,還是走到一邊狠狠甩了幾下才舒服。
夏柚将小老虎和黑豹用過的毛巾暫且放到一邊,等下準備放進清洗機,就注意到旁邊站着的元帥閣下正定定看着他。
“呃……殿下?”夏柚眨了眨眼,對上那雙深紫色的眼眸,不知怎的,就從空間紐裏翻出一條沒用過的毛巾,朝陸應淮遞過去,“那個,您需要嗎?”
元帥閣下雖然沒有自己精神體那麽溫柔周全的待遇,但好歹從小先生手裏拿到了毛巾。
作為交換,陸應淮将剛才出去找到的一兜野果放在盤子裏遞給夏柚。
于是夏柚又開始在空間紐裏翻果蔬清洗盒。
臨出發前周叔給夏柚的空間紐裏着實是塞了不少東西。
外面下着大雨,略帶腥味的泥土氣息彌散開來,溫度驟然下降了許多。
大雨下到夜色擦黑的時候開始轉小,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再像剛才那樣帶着自然的威懾與轟鳴,顯得溫柔了許多。
夏柚從帳篷門簾的縫隙伸手出去試探了一下,然後将門簾卷起來系在了上方。
籠罩在細雨中的森林像是蒙上了一層細沙,一切都變得有些詩意的悠遠與朦胧。
大抵是方才漲了水,遠遠的,夏柚都能聽見小溪流淌的聲音。
因為下雨的緣故,陸應淮在帳篷裏鋪了一層厚實的防潮毯,此時兩人肩并肩坐着,中間放着一盤洗好的野果和一壺喝了一半的花茶。
自從進入森林,陸應淮就真的沒有再碰過公務,這時候反而在慢慢翻看着雜書。
不遠處,小老虎趴在自己的兔毛包包上,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踩揉,時不時發出一兩句叫聲。
猞猁的腿剛換了藥,靜靜趴在帳篷口,看向帳篷外一望無際的森林。
黑豹則趴在夏柚的身邊,龐大而健碩的身體幾乎将夏柚圈在了中間,腦袋搭在前爪上,閉着眼睛,黑亮的豹尾時不時擺動幾下。
夏柚的手習慣性地摸上黑豹的身體,從腦袋順着後頸一路摸到尾巴,豹子油光水滑的皮毛牢牢吸住夏柚的手心,根本沒辦法挪開。
頂着這樣的騷擾,着實很難看得下去旁的東西,陸應淮認命般地輕嘆了口氣,合上書放到一邊。
黑豹睜開眼睛,原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從夏柚身邊緩緩走開,走到小老虎身邊擡爪将小老虎掀了個四肢朝天。
小老虎迅速進入狀态,開始張開前爪模拟捕獵的姿勢,眼睛死死盯着豹爪。
猞猁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轉頭看向小老虎。
看了十幾秒,猞猁居然也慢慢悠悠走過去,一屁股坐在黑豹的對面。
就這樣,外面下着雨,帳篷裏,一只大貓和一只更大的貓就這麽齊刷刷低頭給一只小老虎補課。
夏柚看熱鬧看得正起勁,剛準備用光腦錄點小視頻紀念一下,就聽見陸應淮輕咳了一聲。
夏柚一個激靈猛地轉頭,脫口而出:“我也要上課?”
在元帥府的時候,除卻每天必須的體能訓練,陸應淮的課夏柚一周也只有兩次而已,畢竟陸應淮平常也挺忙。
夏柚是真沒想到,帶着大家長進入森林的代價會是這麽血淚,原本一周兩次最多三次的文化課,居然成了每天開小竈的快速進階班。
夏柚偷看了陸應淮一眼,見對方臉上含着笑,覺得上課這事兒可能也不是那麽板上釘釘,索性學着小老虎的姿态,徑直往後一倒,躺在地攤上鹹魚擺爛。
“殿下,”夏柚側過臉眼巴巴地看向陸應淮,“我腦袋暈暈沉沉的。”
“一定是白天的時候精神力用多了,這個時候腦袋裏進不去知識,不适合上課的。”
說着,為了證明真實性,夏柚的精神力小觸手應聲而出,蔫蔫巴巴地挂在盤子裏的野果上,比主人的姿态還像條翻不了面的鹹魚。
陸應淮忍住笑意,故意停頓着思考了一會兒,從空間紐裏拿出了什麽東西啓掉瓶塞。
“這樣……小柚不舒服的話就沒辦法了。”陸應淮悠悠開口,“可惜了,看來這瓶酒只能我一個人享用了。”
循着那股霸道的酒香氣,夏柚一個鹹魚翻身、鯉魚打挺,直勾勾盯着陸應淮手裏的紅酒瓶,眼睛睜得圓圓的,看上去和虎崽竟然有幾分相似。
陸應淮挑眉。
夏柚張嘴又閉上,擡手摸了摸鼻梁,小小聲道:“殿下……”
陸應淮翹了翹唇角。
夏柚擡手輕撓了下臉頰,臉上寫着些許的小尴尬,讷讷道:“嗯,那個……其實,就……也沒有那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