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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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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

    那日薛錯在廟中上香,忽然收到娘娘的啓示,他思考之後,便與任殊和顧如誨商量,各自去往一方。

    至于家裏就丟給了小金龍。

    不過薛錯走之前實在放心不下,還是同敖沐見了個面,又怕錯過時辰,只好把磨人精丢出去。

    “敖沐的機緣。”

    “那個憨貨能有什麽機緣?”

    “總不能把娘娘的廟給拆了吧。”

    薛錯心裏嘀嘀咕咕,掐指算算,自己平時也教了他一些畫符之術,雖然不至于稱霸一方,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想來應該問題不大。

    而且娘娘既然如此示下,應該出不了大事。

    薛錯背着包袱再次遠行,他的極意自在功得到孔雲二度真傳,又有突破。

    如果說從前他只能算小有造詣,那如今便是逃命的個中翹楚。

    如此一來,趕路的速度只快不慢,不過一天的光景,就飛到了目的地,九曲黃河的發源所在:

    [青州]

    薛錯在人間十數載,關于神州大陸各地的傳聞,也聽過不少,但無論在哪裏,提到青州古城,便繞不開蓄奴二字。

    人間王朝更疊,無論是哪一代帝王,都由仙門背後控制。即是天地正道,也有休民養生以佑社稷的說法,但青州古城的馍族人,卻存在着獻祭人牲的傳統,長達一萬年。

    薛錯落下雲頭,歇在青州古城外的一座山,他順着山路下山。

    走到山腳,路邊矗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寫着《愛妻書》三個字。

    鑿石碑的人是馍族将軍岐兀,他的妻子金筝死了之後,他很痛苦,便做了一場盛大的法事,送別愛妻,同時留下石碑紀念。

    薛錯看着看着,忽然擡頭望向那座山,山頭被郁郁蔥蔥的植被覆蓋,無比茂盛。

    他霎時如鲠在喉,這是屍骨壘成的小山?

    是岐兀為妻子修建的人骨墓?

    青州馍族人都如此殘暴,嗜殺成性嗎?

    天道不管嗎?

    這一個個問題被薛錯咽進了肚子裏,他順着小路往前。

    青州古城外,一座座或高或矮的小山就這樣堂皇的展示自己的秀麗,如果沒有山下高大的石碑,或許薛錯還能把它們當成是自然景致。

    他隐隐約約看出這山排列出彎曲的形狀,仿佛是九道彎,如同一個巨大的墳場,而在小山盡頭的青色古城,恰似一塊立起的石碑。

    薛錯看着看着,不禁感嘆。

    好大的手筆,好大的氣魄,好深的仇怨。

    不惜用一洲之地,一城之人,源源不斷的屍骨,來做骨冢鎮住地底下的東西。

    這陣法不是天仙不可為,哪怕是天仙,一個仙人也絕對扛不住獻祭一洲的天譴。

    須是金仙,大帝,乃至聖人,才能如此奢靡狠毒的用萬裏疆土,來殺一位舊日神靈。

    殺了一時還不夠,布下這陣法的人,用生養神靈的母地,整整殺了祂一萬年。

    什麽叫殺人誅心,這就是殺人誅心。

    而即使如此。

    一萬年後,那位神靈還能大搖大擺的用分身傳到南海,送給他一只龜殼,與他結一個善緣。

    祂的實力何其恐怖,而祂想要的,就是薛錯打開往生橋後,生出的金池之水。至于祂要這個東西有什麽用,聯想到金池的複生功能,薛錯有了預感,

    他瞬間汗毛聳立,有種從頭到尾都被盯上的感覺。

    這位恐怕一開始就知道祂到南海的目的,送龜殼不過是借此和娘娘談判。

    薛錯不知道過程,但合理反推,恐怕有神靈層面的交手博弈。

    他擡頭看向冥冥,搓了搓手臂,默默誦念娘娘的道號,定下一顆心。

    說起來,如果這地方真是九曲黃河的發源地,這位神女當初的下場恐怕無比凄慘。

    從這破碎斷裂的河床來看,祂的真身恐怕被當初的敵人分而藏之。

    頭,四肢,身體,軀幹……一共分成了九個部分,用九座最高大的人骨墓鎮壓。

    薛錯看得心驚膽顫,但他越覺得恐怖,反而心中越冷靜,漸漸的,他發現這陣法對他而言并不艱深。

    符箓和陣法有共通之處,又有微妙不同。

    一個天分普通的修士,不吃不喝的研究一萬年,可能參悟出九骨墓的頭尾。

    一個天分卓絕的修士,從看得懂文字開始觀望,三千年或許有希望可以破解這大陣。

    但薛錯二者皆非。

    萬年以來,這九座大墓已經和此處的州地融合在了一起,是金鐵做成的膿瘡,無法拔除。

    且他要是動了這九座墓,恐怕會召來想不到的存在。

    薛錯要想明白的,是九曲黃河神女的一縷意識,或者分身,是如何離開這座骨墓,去往南海的,薛錯要從祂離開的地方進去。

    “難怪要找我。”

    “要是別人,不一定能看懂這些鳥文。”

    薛錯拍拍腦袋,一邊想,一邊往深處走,越靠近青州古城,越覺得不舒服。

    沿途會碰到押送奴隸的車隊。

    馍族人比尋常人族高大許多,生有無比健壯的四肢。小腿比大腿還粗壯些,身體上有暗紅色的紋身,但是圖案殘缺并不完整。

    奴隸衣衫褴褛,戴着沉重的腳鐐,手铐,沉默地行走在蒼翠的人骨墓間。

    薛錯望了眼領頭的馍族人,修為不高,但是功法卻很奇怪,青州明明多風沙,馍族人卻往往一身水汽,隐約有大河奔湧的道音。

    他飛出符箓,溝通金烏大神,将那處的白日剝奪,天色霎時漆黑無比,一絲光線也無。

    “誰!”

    “敵襲!敵襲!”

    黑暗中,腳鐐手铐落下的聲音無比清晰。

    所有的奴隸沒了束縛,瞬間一哄而散,奪路而逃,蹿入群山之間。

    薛錯抱着胳膊,見最後一位奴隸逃走,才順着他找到一條裂縫,跳進陣法之內。

    嗡——

    奇異的眩暈感。

    薛錯眼前一黑,随即亮起微光。

    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萬裏血河,十萬萬無皮的屍骸。

    那九座人骨墓在地下,更加的高大宏偉,通貫天地,無邊無際,如同九根血紅色的鋼釘,一寸寸楔進青州,神女誕育的胎地。

    他呆呆地看着這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恐怕的血煞,怨氣,在陣法之下形成了實力強大,哀嚎不止的怪物。

    它們四處破壞,只要黃河水有一刻變清澈,便用自己的身體,融入河水,翻起血魔。

    有些手持白骨鞭,四處巡視,盯着人骨墓楔進的地方,只要用異動,就不停抽打骨墓,讓它往下沉入,楔得更深。

    薛錯大氣不敢喘,他給自己做了十八層隐匿僞裝,哆哆嗦嗦地往血河深處走。

    河水裏偶爾翻過巨大生物的身體,或是一只血紅色的獨眼,還有巨人一樣的殘肢斷臂,手持武器,在河水中沉浮。

    這些肢體和那些血肉生成的怪物不同,有些讓薛錯熟悉的感覺,但他的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多看。

    薛錯垂目凝神,朝着血河盡頭走去。

    越往裏,巨人的殘肢斷臂就越多,蠱惑人心的怪物就越多,只是他們看不到薛錯。

    薛錯見到一張嘴巴,牙齒碎裂,只剩半截舌頭,在原地大喊:“娘娘快走!殺殺殺!”

    他眉頭一皺,那難道是神女的從神?

    殺了九曲黃河神女的存在,把神女眷屬撕碎了,丢進了祂的河?

    薛錯心中再次毛骨悚然,究竟是什麽樣的仇恨,如或許也沒有仇恨,只是戰勝者用來摧毀神靈心智的一道棋子而已。

    薛錯心中嘆息,他路過一個殘破的,睜眼瞪天的頭顱,輕輕一揮,将他的眼睛合上。

    那殘破的頭顱一下子動了起來,激動道:“娘娘!是娘娘嗎!”

    無人回答。

    青年遠去,獨留屍骸傷心痛哭。

    薛錯走的異常順利,這順利是誰的手筆,他不用多想也知道。

    他一直走到一處荒漠似的地方。

    這裏很安靜,天空變成了灰白色,深處灰霧茫茫,腳下有一個小小的水坑,很淺的樣子。

    薛錯沒有見過神女,但他莫名知道,自己到地方了。

    他蹲下身,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香爐,爐中盛着半爐金池水。

    “九曲黃河神女娘娘,弟子薛錯,師從大澤神女,修香火神道,是您的小輩,鬥膽尊稱您為師伯。”

    “我與師伯只有一面之緣,但因果深厚。”

    “這是金池之水。”

    “娘娘讓我在倒水之前問一句,您先前答應祂的三件事,可還作數?”

    四周寂靜無聲,安靜的可怕。

    薛錯靜靜地等待,暗地裏冷汗涔涔,畢竟他無比接近神靈本體,說不定腳下踩着的就是神女的身體,如果對方沖冠一怒,殺人越貨,他也打不過。

    好在,并沒有異常發生。

    娘娘說這就是同意。

    薛錯心裏松了口氣,擡起香爐,輕聲道:“師伯,我要開始了。”

    水聲溫潤。

    緩緩地流入小水窪,浸透沙土,晃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薛錯忽然心有所感,退後一步。

    原本幹涸見底的小水窪忽然噴出一股清澈的水柱,湧出一股股細小的水流。

    腳下的大地劇烈震顫,有極其快意,極其酣暢,又怒火高漲,欣喜萬分的聲音傳來。

    那聲音激越,蕩漾,如同奔騰的黃河,嘶吼的瀑布,宣告冬日結束,春日降臨。

    “薛錯。”

    “我欠你一份情。”

    聲音從蒙蒙白霧中傳來,渺渺不真切,卻有別于大澤神女的清冷,祂的喜怒哀樂可以見得,仿佛一位熟悉的親人。

    祂咳嗽一聲,高深莫測:“師伯有個不值錢的東西,也許和你有緣,你要嗎?”

    薛錯出門前,娘娘特地和他說了一句,心所誠摯,必有所得。

    難道就是這個意思?

    薛錯原本還想推辭一番,這下頓時悟了,連連點頭:“我要!多給點,謝謝師伯!”

    而另一邊。

    鷹霄有些發愁的看着坐在桌前的敖沐,他搭着敖沐的肩膀:“兄弟,我見過你大師兄畫符,好像和你不一樣。”

    敖沐臉上沾了朱砂,他随手擦去,殷紅了眼尾。他咬着筆尖,冥思苦想,畫蛇添足:“我再試試。”

    鷹霄頓了頓:“我雖然不懂符箓,但是我記得,請神是高級符修才會嘗試的手段,你如今剛剛入門,還是不要……”

    敖沐眼中閃過一抹痛色,道:“玄爺生死不知,師兄下落不明,村民惶惶不安,此生死存亡之際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鷹霄:“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請你家娘娘……而不是,這個……”

    他面露難色的看着符箓上那一堆彎彎曲曲,像好多爬蟲一樣的線條:“這是個啥。”

    敖沐:“我請過娘娘,再多請幾個試試。”

    鷹霄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驚恐:“多請幾個?誰教你的?你請的這是誰,我不懂你不要吓我,真的沒事?要不我陪你去找我主人,你別試了吧。”

    敖沐堅定的站起來,拍拍鷹霄的肩膀:“師兄不在,本應是我照顧你,還害你為我操心,你別怕,我知道分寸,我請的這些神恐怕不會回應我,我只是用來吓唬那些水族的。”

    鷹霄:“好兄弟,你好歹告訴我你請的是誰。”

    敖沐舉起那坨蚯蚓線:“四海龍王!”

    鷹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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