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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被綁
    被綁

    白黎喻是在颠簸中被震醒的,作為成年人,藥效生效得慢,但代謝得快。

    燥熱的秋季加上悶熱的車廂,他還穿着毛絨絨的睡衣,身上沁出了一層汗。

    看着眼前即使改造過也很逼仄的後備箱,又摸到後備箱裏的一些雜物,他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

    好消息是他沒有被人綁起來,壞消息是他不知道誰綁了他,要把他帶去哪裏。

    白黎喻看了一眼,看到眠眠也被放在他的旁邊,小家夥似乎被悶得受不了,小眉頭一直緊着。

    他擡起軟綿綿的手,磕磕絆絆給他解開衣領的扣子,小家夥的表情才安穩了下來。

    車廂裏有不少人聊天說話的聲音,不過這些人說的都不是國語,口音诘屈磝碻,難以理解。

    車子應該是面包車,後備箱和座位沒有遮擋,隐隐有一些車燈的光線透過來。

    他們大概是在不平坦的路上走,整個車子都異常颠簸,白黎喻懷疑這些人走的是山路。

    他不敢探頭去看,但是單從這些人帶着他和眠眠走山路就能猜到一些東西。

    如果是單純求財,有保镖在,這些人不至于大費周章把他綁架出來,尤其是他好像還吃了鎮靜一類的藥物,不然不可能毫無知覺就被人帶走。

    吃面條的時候,他和小家夥已經換上了睡衣,身上什麽飾品都沒有,就連陸導給的那個紐扣式監控器,都別在今天的外套上,被他随手挂在了沙發上。

    等等!

    白黎喻突然想起,當時眠眠吃完面條後,就是靠在那件衣服上的!

    當時陸維風叮囑他們小心一點,估計那個監控器很容易被帶落。

    蜷縮着身體的青年眼中劃過一抹亮光,等發軟的四肢回複了一點力道,便小心翼翼地摟過眠眠的身體。

    連體睡衣沒有什麽口袋,就算有,監控器也掉不到口袋裏,他翻了翻眠眠的帽子,卻沒有看到那個眼熟的小紐扣。

    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他們父子兩身上沒有一件東西能聯絡到外界,車還在走,目的地未知,更可怕的是他聽不懂這些人的話。

    他不知道這些人沖黎家來的,還是時烽的時家,也不知道這些人是綁架威脅,還是想殺人出氣。

    回想起黎家因為技術創新但拒絕提供給國家以外的機構,最後遭到國外公司封殺抵制的事,他覺得這些人很可能是沖黎家來的。

    白黎喻無聲嘆氣,怕一會這些人會停車檢查,便打算把眠眠放到旁邊,營造出他還沒醒的假象。

    正在這時,車又劇烈颠簸了一下,搭在雜物上的一塊布劈頭蓋臉掉了下來。

    坐在車上的人語氣不善地說了些什麽,似乎是在罵人,白黎喻趁着車上的動靜拿下臉上的布,打算随便扔開。

    結果一個冰涼的小東西貼在了他的掌心。

    白黎喻:“……”不可能吧?

    他不确定地把手中的布舉到眼前,熟悉的格子衫讓他鼻子一酸,第二個扣子上還扣了一個金屬的小圓扣。

    雖然不知道這群人為什麽綁架他還要順帶拿衣服,但是他已經不敢多想,指尖捏住那枚扣子就拽了下來。

    車廂裏的動靜沒一會就消停了,白黎喻不敢有太大動作,只能随便讓衣服搭在身上。

    自己則把那枚金屬扣,顫抖地握在了手裏。

    現在他只能祈禱一下,節目組的人能早點發現他失蹤了吧,這群人能得手,保镖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帶着滿心憂慮,白黎喻閉上眼睛假寐,看那點光線還不太亮,估計外邊也沒到天亮。

    車輛在坎坷的山路上行駛,帶着這對父子向山的另一邊駛去。

    早上八點,酒店裏的節目組工作人員和幾位嘉賓幾乎同時醒來,看到自己昨晚睡的地方,都回想不起來是怎麽睡過去的。

    卓子凡揉了揉太陽穴,正要叫林勤一起回床上再睡個回籠覺,房間門就被人拍得震天響。

    他過去打開,看到自己廚師滿臉驚恐地站在門外。

    “大清早的怎麽了?”

    廚師看到他沒事,松了一口氣,又着急道:“少爺!昨晚我們吃的面條被人下藥了!您快看看自己丢沒丢東西!”

    作為廚師,在醒來後就發現自己昨晚幾乎是斷片式陷入沉睡,他立刻察覺到是那碗面條有問題。

    白黎喻和眠眠的面條是單獨做的,其他人都是一鍋做的,所以聯想到跟自己吃了一鍋面條的卓子凡,廚師立刻就找過來了。

    卓子凡一驚,立刻回房檢查。

    剛才廚師擔心卓子凡出事,拍門的動靜很大,已經吵到了其他人,大家紛紛開門出來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結果方士林看了一眼,立刻發現了問題,他的保镖和白黎喻的保镖都沒有出門,白黎喻的房門也是關着的。

    他管理着家裏的安保公司,這次拍節目的幫手選的也是保镖,他自然知道從事這個職業的人有多警惕,不可能這麽大動靜還不出門。

    方士林想也沒想就去踹自家保镖的門,一邊踹一邊喊工作人員:“你們快點去開其他保镖的門!”

    他的語氣過于嚴肅,陸維風不敢托大,立刻讓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下樓問前臺拿房卡。

    在房卡拿上來的時候,方士林已經踹開了自家保镖的門,看到依舊睡得不省人事的保镖,他直接讓陸維風聯系了救護車。

    工作人員拿着房卡一一開門,時六和小七也是同樣的情況,白黎喻的房間空無一人。

    方士林眼尖地發現房門的反鎖鏈條居然是壞的,整個鎖頁挂在鏈條上。

    再一看牆上,這鎖頁分明是被粘上去的,用力一推就能開!

    “啊——!!!”隔壁房間傳來梁宇驚駭的聲音,方士林心下一涼,立刻跑了過去。

    安靜的房間裏,時一被人五花大綁地捆在椅子上,淺色的襯衫被鮮血染紅了半邊身體。

    方士林瞳孔驟縮,把癱軟在地的梁宇拉開,自己上前查看。

    所幸傷口是在手臂處,傷處的衣服邊緣有輕微燒灼的痕跡,看着是槍傷,當時時一應該刻意躲了一下,沒有傷到要害。

    此時他手臂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而時一可能是在掙開繩索的時候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方士林立刻解開松垮的繩子,讓陸維風聯系大使館和報警。

    陸維風打電話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有人失蹤了,還有人受傷了。

    如果時一死了,如果白黎喻和眠眠出事了……

    陸維風都不記得自己到底在電話裏說了什麽,他只是機械地把應該打的電話都打了一遍。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久久沒醒的三個保镖也回複了意識。

    時六和小七醒來就發現了不對,門外還傳來嘈雜的聲音,他們出門率先奔向白黎喻的房間,接着又跑到人群聚集的地方。

    時六看清時一的情況後,紅着眼給時烽打電話報告了這個情況。

    “砰——”

    挂斷電話的男人用力把手機摔了出去,對着旁邊的助理冷聲道:“立刻申請航線去越南,給我查出他們父子的下落!”

    看着盛怒中的老板,助理冷靜應下,拿出手機不停地播出號碼。

    每一個號碼都對應着不同勢力的人,每一次訴求都是老板的夫人和孩子被綁架了,要求對方找越南那邊的關系。

    “是的,時間大概在昨晚九點之後,胡志明市H酒店,對方大概率走樓梯,多人協同綁架,手上有熱武器。”秘書冷靜地複述時六發過來的消息。

    “不止市內,對方很可能帶着少夫人和小少爺去其他地方,勞您尋找的時候以酒店為中心向外輻射。”

    對方又說了些什麽,助理才挂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關于胡志明市那家酒店附近的監控被傳了過來,甚至被被貼心地理出了最可疑的車輛,連一路上的監控路線都一一對應着整理了出來。

    其中兩輛套牌的面包車被重點标明。

    同時從酒店後面沒有監控的方向開出來,同行一段時間後分開兩個方向行駛。

    接下來的監控裏,兩輛車看似各走各的,卻在市外的一處加油站監控裏看到了它們并排同行,向山路方向開去。

    助理目不轉睛地看着手機一直傳來的消息,蹙眉道:“老板,威爾斯手底下有人在越南,對方說看路線方向,少夫人和小少爺可能是被綁架到柬埔寨。”

    “不過時六傳來的消息一看就是預謀綁架,加上這個路線,威爾斯的人懷疑少夫人是不是惹了什麽人。”

    畢竟從胡志明市去柬埔寨走國際公路所用時間都不到一天,到了金邊就可以直接去泰國。

    據調查,金邊和泰國南部距離最近的省僅有兩百多公裏,再細想和泰國接壤的緬甸,助理立刻有了一個猜測。

    “老板,這次綁架很可能和之前少夫人遇到企圖拐騙他的詐騙人員有關!”

    華國警方那邊一直沒有公布案情,估計這次抓到的是一條大魚,而發現這條魚的少夫人才會被盯上。

    想到這裏,助理不由得恨起把消息曝光出去的林清,要不是他多事,少夫人和那個犯罪嫌疑人的關聯,一定不會被人注意到!

    與此同時,跟着時烽回國的保镖二隊隊長敲門進來。

    “少爺,已經聯系上了,他們說只要價格合适,就能帶着人過去。”

    面無表情的男人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薄唇輕啓:“告訴他們,價格随便開,馬上出發。”

    駐越大使館這邊也得知了情況,已經立刻聯系了國內和當地政府,全力找回被綁架的父子兩。

    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國內的官員都知道,白黎喻是黎家那個不經常出現的小少爺。

    不知道內情的他們一瞬間就想起了黎家那幾項只提供給國家的技術,下意識覺得這次綁架沖着黎家來的,為的就是想逼黎家把那些技術交出去。

    此時離父子兩失蹤已經過去了大約十個小時。

    而此時的白黎喻也被人帶下了車,已經睡醒的眠眠紅着眼眶緊緊抱着爸爸。

    “去哪邊坐,吃這個。”帶他們下來的男人說着一口怪異的普通話。

    看着周圍十幾個人,有的人手裏還拿着槍,白黎喻撿起扔到腳邊的幹糧,垂下眼眸看了一眼牌子。

    很幸運,國內秦皇島生産的,是他為數不多能吃的加工食品。

    小家夥明顯很害怕,白黎喻低聲哄着他,也不想繼續跟這些人交談什麽。

    有預謀的綁架,整個團隊沒有一個華國人,就連歐洲人都沒有,全是亞洲人。

    這些人目的明确,沒有限制他的行動,也沒有一路用藥控制他,或者用眠眠威脅他,已經很好了。

    他怕自己冒進惹惱了這些人,到時候眠眠會被搶走。

    “不怕,沒事的,先吃一點點,沒有難受再吃,好不好?”

    “嗯。”眠眠哽咽着啃了一點點幹糧。

    白黎喻沒讓他啃太多,怕小家夥會過敏,等了好一會,小家夥沒有發熱起疹子的跡象,他才敢讓小家夥多啃一點。

    如此三次後,才放心地讓小家夥自己吃。

    父子二人在包圍圈裏小口吃幹糧,剛才跟白黎喻說話的男人手機振動起來。

    他拿出來接通,也不避諱白黎喻,直接當面聊天:“對,抓到了,我知道,沒傷他,下午送到邊境,我不出國。”

    “那我把人,送到金邊,你們,再準備,五十萬。”

    男人說漢語實在拗口,一句話能停頓好幾下,和昨天機場大巴司機跟他們說話的語調差不多。

    對面似乎答應了,男人心滿意足地挂斷了電話。

    白黎喻抱緊眠眠,沉默不語地啃着幹糧,男人又給他扔了一瓶水,也沒有說什麽,只是用越語對着周圍的人說話。

    白黎喻感覺那個男人說話的時候,其他人往他這邊看了好幾眼。

    他只裝作沒察覺,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更無害懦弱一點。

    從小他就知道不要試圖和綁匪講道理許諾好處,這些人從動手開始,就注定不會回頭。

    完成任務後拿着錢遠走高飛,和相信受害者的話,把人放回去讓對方報警,這些人知道哪種做法的風險更大。

    尤其是從剛才那通電話來看,想綁架他的另有其人,這夥人只不過是拿錢辦事,并且已經拿了一部分錢。

    已經嘗到甜頭的鬣狗,不會輕易相信身陷囹圄的獵物的話,它們只會揪準時機從對方身上再撕下一塊肉來。

    幸好這夥人只是受雇于人,因為對方不想傷他的命令,連手腳都沒有給他綁起來。

    不過他有些奇怪,男人剛才說的是普通話,所以真正要綁架他的是華國人?

    難道不是沖着黎家來的,而是另有目的?

    “爸爸,好幹。”眠眠癟着嘴,要哭不哭地顫聲開口。

    白黎喻連忙打開礦泉水喂了他一點,借着這個空擋,他看了一眼透明的礦泉水瓶,同時也看清了掌心裏的東西。

    确實是那顆紐扣監控器。

    他不動聲色把水瓶蓋好,自己又吃了幾口幹糧。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要拿着他和眠眠的外套,但是目前至少,他有了一個外界能單方面聯系他的工具。

    就是不知道節目組的人和保镖什麽時候發現這個情況了。

    等父子兩都吃飽喝足後,其他人才逼着他們回到面包車的後備箱。

    這次白黎喻看清楚了,一共兩輛面包車,另一輛停在他所在這輛車的後面。

    這意味着如果他企圖踢開車尾燈,伸手出去像外界求援,後面這輛車第一時間就能看到他的手。

    當後備箱的車門被關上的時候,他抱着眠眠冷靜地思考。

    後面他和眠眠應該還會被轉交給其他人,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在荒山野嶺裏帶着孩子逃跑,顯然并不是一個多麽明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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