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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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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房

    春日的清晨是忙碌的。

    露水濕濕嗒嗒的打濕了出門勞作的褲腿,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村子在靜谧中悄悄升起了煙火。

    孩子們覺少,一聽見院外小路上有腳步就醒了。

    不過讓他們迫不及待開門的,是聽見院外有人驚訝說了聲,“怎麽有一窩小秧雞啊。”

    對孩子們來說,這無異是于失而複得的寶貝。

    昨天放鶴聽白微瀾的話,和谷雨小栗兒挖了一堆蚯蚓給小秧雞後,就把五小只順着水渠放走了。

    谷雨和放鶴還好,小栗兒睡覺前都還在念叨擔心着。

    不知道它們找到娘親沒有,要是找到父親也是可以的,就怕五小只餓死在外面了。

    被小栗兒這麽碎碎叨叨說着,放鶴兩個大孩子心裏也擔憂起來。

    此時院外的驚訝聲,立即讓三個孩子從被窩爬起來,穿衣、下床、開門一氣呵成。

    小栗兒腦袋還在衣衫裏打轉,兩只手急的忙不過來,彎腰伸腳踢被子,反而被絆住摔了個四腳朝天。

    聽見噗通一聲,放鶴兩人開門的動作一頓,都想跑回來給小栗兒幫忙。

    小栗兒急地嘴皮子打瓢,“快去看五麻黑。”

    要是被人撿走了更加傷心,放鶴兩人也不猶豫,沖出門朝院外跑去。

    屋裏的小栗兒手腳都被衣衫纏住,累得氣喘籲籲。掙紮片刻後幹脆直挺挺倒下,等着人回來給自己穿衣服。

    白微瀾今天早起,穿過堂屋路過孩子們門口的時候,見門口大敞着。

    院子裏又聽見谷雨和放鶴兩人聲音,屋子裏傳來嘿呀嘿呀使勁兒的吃奶聲。

    白微瀾探頭一看,床上,小栗兒裹着衣衫正艱難的蠕動着。

    白微瀾走近,一把将孩子提溜起來,烏黑溜溜的眼珠子頓時亮了起來。

    “父親,我手酸了,快給我解開。”

    小栗兒四肢不知道怎麽搞的,都纏着衣衫,像是綁着螃蟹似的,腰帶還越扯越緊。

    “手腳好酸啊。”

    白微瀾給孩子解開,小小額頭冒着細細汗珠,臉都憋的通紅。白微瀾貼心的給他揉了揉軟乎乎的四肢。

    他掏巾帕給孩子擦額頭,“自己不會穿衣服嗎?”

    “會呀,剛剛忙就扯絆住了。”

    小栗兒還怕白微瀾不信,不讓白微瀾幫忙,要自己穿。

    一邊穿一邊問,“父親,你今天怎麽起來這麽早啊。”

    白微瀾見他自己确實會摸索着穿,只是像個笨拙的小貓似的,一舉一動都萌化顫顫的。

    小栗兒眉頭擰着,一臉認真嚴肅,胖乎乎的手窩捏着衣衫倒是穿的有模有樣的。

    “哎,我媳婦兒真好,給我生這麽可愛的兒子。”

    小栗兒臉紅撲撲的,湊着白微瀾臉頰親了口,“父親,你要一直對爹爹好哦。”

    白微瀾摸了摸毛茸茸的腦袋,用手指順着頭皮給孩子紮兩個發髻,紅繩垂在圓圓的腦後,顯得十分機靈活潑。

    白微瀾歪頭打量,滿意點頭後,才追問孩子,“為什麽這樣說?”

    “我當然會對你爹爹好,不對自己媳婦兒好對誰好。”

    小栗兒開心點頭,“父親回來之後,爹爹都開心了好多。”

    白微瀾挑眉,“三歲孩子,你還能注意到這個?”

    小栗兒不服氣,腮幫子鼓鼓的,“怎麽不知道,以前起夜的時候,總發現爹爹房間亮着燈,每次熬夜畫畫賺錢養我們。”

    “自從父親回來後,起夜的時候就見房裏沒燈了,有時候還能聽見爹爹在笑。”

    白微瀾摸了摸鼻頭,心疼又有些尴尬局促,心裏越發想要買個大宅子了。

    “嗯,父親會一直對你們好的。”

    這時候放鶴和谷雨進來了,“五麻黑自己找回來了,剛剛給它們挖了幾條蚯蚓,餓的咕咕叫。”

    小栗兒一聽就下床穿鞋子,“我知道哪裏蚯蚓多!”

    白微瀾見孩子這麽興奮還是要潑冷水道,“大伯母說秧雞太小,怕是自己養不活的。”

    “可是我們放了它們,還是找回來了啊。”

    見孩子們堅持,白微瀾就随它們去了。

    谷雨惦記着做早飯,望着兩人跑了出去自己沒動。

    猶豫了會兒,背後響起白微瀾的聲音,“你去玩吧,今天我做早飯。”

    谷雨疑惑道,“瀾哥你行嗎?”

    白微瀾撸了撸袖子,叉腰鬥志昂揚,“昨天你們梨子叔不是說了,做飯好不好吃,全在有沒有費心思。”

    谷雨看着他有些遲疑不決,黑白分明的眼底滿是不信任的糾結。

    可沒等他再開口說話,他雙腳一空,衣領瞬間勒着脖子,整個人就被丢了出去。

    谷雨驚吓回頭,只見白微瀾氣定神閑道,“去玩吧,你瀾哥無所不能。”

    谷雨點點頭,腳步顫顫摸索着牆壁出了竈屋。

    屋子裏安靜了。

    白微瀾叉腰左右巡視,像是排兵布陣似的,一時間想不到要從哪點切入。

    最開始應該生火吧,不,應該想早上吃什麽。

    揉點面吧,搞個面疙瘩。

    守夜的時候宴緋雪教過他怎麽和面,看着倒是沒什麽技巧很簡單。

    再打一個甜酒雞蛋花,配面疙瘩應該挺好吃的。

    想的挺好的,可是生火就用了好久。

    白微瀾原本心中的豪情萬丈大幹一場的氣勢,随着一顫顫的火苗最終熄滅。

    他擡手不認命的抹了把臉,結果手掌不知道什麽擦了點竈黑,側臉摸得髒兮兮的。

    宴緋雪出來的時候,就見白微瀾鼓着腮幫子吹火折子,臉髒的像是冬天喜歡鑽竈膛裏睡的白狗。

    “怎麽你在燒火?”

    “你怎麽起來了?”

    四目相對都有些驚訝,倒是白微瀾見宴緋雪一副饒有興趣盯着自己臉看,他餘光中才掃到自己鼻頭上抹了黑。

    白微瀾有些計劃落空的失落和無奈,“你今天怎麽提早醒了。”

    宴緋雪拿起木瓢打水洗臉,彎腰起身後還見白微瀾看着自己,那一臉懊悔的樣子,忍不住想逗逗他。

    他漫不經心道,“你都不在我賴什麽床啊。”

    本來宴緋雪就不是賴床的性子,只是白微瀾喜歡賴床,他也跟着習慣了。

    白微瀾聽得來了精神心生歡喜,繼續生火開始做早飯。

    嘴巴卻埋怨道,“你就是和大伯母一樣的勞碌命,讓你睡懶覺都不行。”

    “那我看你也是少爺命,要是沒我,你這火燒到什麽時候才燃。”

    最後早飯還是宴緋雪在一旁指點,白微瀾才做成的。

    昨晚吃的很油膩重口味,早上吃點清淡的,倒是也爽口養胃。

    晨曦透過窗戶落在桌上,孩子們碗裏的蛋花格外嫩黃新鮮,放了一點白糖,孩子們很愛喝。

    小栗兒頭頂上的兩個小發髻此時已經散了一個,另一個半散着像是炸毛一半的小奶貓,整個小圓臉還吃的十分開心。

    宴緋雪道,“今天怎麽玩的這麽開心,發髻都散了。”

    孩子們這才察覺似的,朝小栗兒看去,小栗兒自己摸摸自己腦袋,腮幫子含着面疙瘩,含糊不清道,“今天是父親紮的。”

    宴緋雪看了白微瀾一眼,給大黃紮的都比這拿得出手。

    給他挽發也說的上一句不錯,在孩子身上着實有點慘不忍睹。

    白微瀾眨眼找補道,“小栗兒腦袋太小啦,等你腦袋長大一點,父親就可以紮的更好。”

    小栗兒點頭,頭發絲在空中炸毛閃動,像是春日裏随風擺動的蒲公英。

    可他意識不到自己的可愛,很是賣力的給白微瀾面子,捧他廚藝好。

    其他人都沒說話,倒顯得白微瀾有些失落。

    小栗兒小短腿在桌子下搖人,一踢還踢到了白微瀾,頓時面色尴尬。

    白微瀾心都軟了,嘴硬道,“小栗兒喜歡吃就好,其餘也不重要。”

    宴緋雪道,“很不錯,起碼熟了。”

    白微瀾眼神控訴,宴緋雪繼續道,“是好吃的。感受到了心意。”

    白微瀾放棄了,嘀咕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們這麽冷漠,遲早會後悔的。”

    轉而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天,我們要去城裏看房子了,以後都搬去城裏住。”

    三個孩子神情各異,小栗兒咬着面疙瘩忘記咀嚼,谷雨靜靜的看着,唯獨放鶴原地跳了起來。

    “哎呀,去城裏住,住大房子啦。”

    白微瀾手指扣了下桌面,輕輕一下,但放鶴立馬乖乖坐回了位置。

    “你們兩個今後上學也是去官學,不用再村裏上村學了。”

    “放鶴想要去武館練習武術,谷雨想做什麽?”

    谷雨搖頭,他內心憧憬又忐忑道,“先讀書吧。”

    唯獨小栗兒道,“那我們以後還回村子嗎?這裏好多小夥伴。”

    “唔,能不能買一個很大很大的池塘,這樣五麻黑也能跟着我們住了。”

    白微瀾與宴緋雪兩人同時對視,眼裏滿是疑惑。白微瀾道,“那五只小秧雞?”

    小栗兒點頭,“對啊,它們不肯走了。”

    可這麽小的根本養不活。

    白微瀾剛準備開口,宴緋雪就點頭同意了。

    反正到搬家那天,小秧雞還活着與否都未知。

    吃完飯,兩人就出門了。

    之前趙李兩家給白微瀾都開出了優渥的條件,但是白微瀾都拒絕了。

    家這種東西,肯定是要自己精心挑選才是家。

    房牙外人滿為患,把門口兩邊挂着歷來業績的勳簾都擠掉了。

    宴緋雪三年前來這裏了解縣府房價情況的時候,門庭清冷,沒有這般盛況。

    這顯然有些不對勁。

    宴緋雪正準備聽周圍人議論時,白微瀾開口解釋道,

    “這應該是李家,着急低價賣名下房産商鋪來籌銀子,所以很多百姓都來買了。”

    “可再便宜,一座城西偏僻的一進院子,起碼要一百兩。”

    百姓哪有這麽多錢。

    白微瀾卻意味深長道,“城外負責房貸的寺廟,最近香火旺盛的很。趙家當鋪生意也不錯。”

    寺廟借貸在遙山縣很普遍。

    借貸的本金稱為積香錢,利息稱為福報,一旦跨進寺廟真是福報綿延,一輩子都得受其庇護。

    宴緋雪沒想到這裏的寺廟還能放貸,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合理。

    寺廟香火錢,正好是無本萬利的錢生錢之道。

    “寺廟和房牙內部連通了,意向人只要簽字畫押,月生福報五分,按時還款就行了。”

    白微瀾說完,此時內部牙行大門打開了。

    出來兩個精壯機靈的年輕牙人,扯嗓子喊道,“李府名下的房産鋪子都已經售賣告罄了,諸位要是想看看別處的房産,歡迎進來詳談。”

    這消息一出,百姓紛紛懊惱,錯了這個低價撿漏的機會,好像白白少撿了幾百兩銀子。

    “賣這麽快?不是前三天李潤竹才問你的?”宴緋雪問道。

    白微瀾道,“這牙行和寺廟背後都是趙家的人,自然不會讓李家的房宅賣出去籌集銀子。但是趙家自己也沒錢吞并李家的家産,便只能出此計策。”

    宴緋雪見白微瀾低聲運籌帷幄的樣子,不禁好奇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不難啊,我花了五兩銀子買通了衙門甲庫守衛,在裏面待了五天。

    關于趙李兩家的發家事跡摸的一清二楚,只是遺憾的是,資料在最近三年中斷了。”

    甲庫是存放檔案的庫房,縣衙裏的人事變動與歷任縣令的升遷調任奏表,在這裏都有存檔。

    經商類的文檔包含歷任商戶繳納的稅額、經營利潤、資歷審查文書等。

    每卷案卷的左上角都挂着标簽,上面會标明年號年份、事由、經辦人等簡要信息,供來人查詢校驗。

    只是因為上任縣令貪污斂財,不關心衙役書吏勞績,手下的書吏也人浮于事空缺了近三年文檔。

    估計新任縣令上任後,書吏連夜編造檔案,仗着新縣令人生地不熟蒙混過關。

    宴緋雪聽完道,“我還以為那幾天,你天天出門是和一群纨绔應酬,沒想到你還另辟蹊徑。”

    白微瀾可憐兮兮道,“我還想着你主動問我,我還可以表現下我足智多謀,結果等來的是你大度的不聞不問。”

    宴緋雪受不了他在外這樣子,捏捏他手指,轉移話題道,“咱們去進去看看。”

    “你給李家出的點子,還是太過兵行險招了,李家湊不到銀子,此時定忙的焦頭爛額。

    再進一步,要是趙家趁機吞了李家家産這不就是死局了?”

    白微瀾道,“等着瞧吧,你男人不打無把握的仗。”

    宴緋雪被他嘴角的自信閃的眼底微動,心間莫名怦然心動。

    “好,那我就等着瞧。”宴緋雪嘴角噙着笑意道。

    兩人進了房牙,就見一對中年夫妻跟一個牙人争的面紅耳赤。

    聲音太大,兩人想不聽都不行。

    大概意思是說,這牙人一開始吹的天花亂墜,結果全是騙人的。

    什麽底蘊氣派富商的老宅,結果帶他去看,宅子在荒郊野外像是陰森森鬼屋。

    什麽院子視線采光好帶着一個小花圃,結果跑去看,院子裏菜是種的整整齊齊,他們一進去就聽見兩邊鄰居大吼,說他們是偷菜賊。

    這種悍鄰,要是真買了倒八輩子血黴,一輩子都不得安生。

    宴緋雪聽見這樣的聲音,大概也知道這家房牙口碑不怎麽好,就想要換一家。

    這時其他牙人見兩人衣着氣度不俗,争相起身介紹。

    一位精瘦的牙人笑呵呵問,“不知道兩位想要看什麽樣的宅院?”

    白微瀾拉着想要走的宴緋雪,“都聽我媳婦兒的。”

    宴緋雪無法,只得開口道,“二進院子,院子要帶一個大池子,左右鄰裏和諧。”

    “城門口幾處宅院都很大,當初本就是回鄉養老鄉紳修建的,很符合您的要求。”

    宴緋雪否決了,“要城內位置,最好是位臨主街。”

    這樣白微瀾出門應酬、孩子們出去上學都比較方便。

    “好嘞,只是這樣符合您要求的,那價格就是城門門口的兩倍了。”

    宴緋雪剛準備點頭,就聽白微瀾道,“在上面條件裏再加一條,要環境清幽的。”

    宴緋雪平日作畫喜歡安靜,在村裏住三年,見慣了山水,此時搬進宅院估計也需要适應。

    那牙人哎呀一聲,然後思索了下,“那同時滿足這幾點的二進院子價格可不比三進院子便宜啊。”

    白微瀾道,“沒事,你直接帶我們去看。不過要是像剛才那對夫妻的情況,我不想看到。”

    那牙人讪讪,彎腰點頭,然後道,“自是不同的。”

    兩人看着就是大方的有錢人,得罪不起。

    白微瀾颔首,那牙人笑着點頭,帶着兩人出了大門,在側門解了一匹騾子車,他充當騾夫。

    一刻鐘不到,就能趕往看房子的地方。

    縣城一共方圓占地不到二十裏,縣內拱橋坐坐,串起一條長河,河道上有來往的貨船。縣城邊有兩條護城河,平時百姓漿洗衣物都很方便。

    不一會兒,就到院宅門口了。

    這條巷道一面住宅,一面臨河巷,岸邊種了一排梧桐樹,四五個孩子合抱都不能環住。

    牙人把騾子拴在牲口石柱上,放下馬凳恭恭敬敬等兩人下車。

    見男人先下車在一旁扶着夫郎下車,斷定這家應該是夫郎做主。

    他便開口對宴緋雪道:

    “您這院宅位置是真好,這一片區都是鄉紳或者在衙門裏當值的大人,往前走小一百米就是主街了。

    更難得的是,您看着這旁邊的河巷其實引了一條支流,每五百米就有一個水池子,平時漿洗衣物洗菜也十分方便,不存在争搶的。”

    “更難得的是,您這宅院內部的水池子是活水。”

    宴緋雪有些心動,見慣了溪水河流,池子再大也不得興致。

    一潭死水沒什麽看頭,更別說容易壞了水質,滋生一些蚊蟲,散發腐敗的氣味。

    那牙人見宴緋雪神情難得表示出興趣,他更是笑着道,“這位夫郎估計是外地人吧,咱們這縣城內大河三條,支流無數。每每暴雨河水就會倒灌入街巷。”

    “據說建造這位宅子的主人,當時請了機關巧匠,将街下的暗河與池子連通,只要河水倒灌的時候,斷龍石就會升起,退潮或者池子水滿了,斷龍石就會下墜斷開。”

    “所以這池子裏,從來都不缺魚兒,還都是從江河野生的,可比吃淤泥長大的池塘魚美味多了。”

    宴緋雪點頭,“倒是費了很多心思。”

    “而且,院子有九顆幾百年的紫藤花樹,據說當初宅子主人就是看中這紫藤花,才買地建宅子的。”

    那這樣,春天開花的時候肯定很漂亮。

    牙人帶着兩人從正宅門進入,先是一排三間的倒座房,倒是和村裏屋子大小沒什麽區別。

    “這裏一般供仆人居住。宅門另一邊是小院和倒座房,前主人是用做馬廄、倉房、仆人的洗漱室。”

    外院看着也十分氣派,比村子裏的青磚瓦房看着還要大。

    經過游廊再過垂花門就是內院,東西廂房各帶一個小耳房,用來做書房或者客房。

    但是白微瀾決定把這裏當做三個孩子的卧房。這樣進後面正房還得經過一個垂門,不至于被聽了牆角。

    正房兩邊,有兩個大耳房剛好可以做書房和盥洗室。

    內院有一個堪比半畝田大小的池子。

    正是春日,小橋流水潺潺,合抱柳樹在魚鱗亭上撒下一片綠絲。

    荷葉清香,游魚湧動,似聽見腳步聲,慌忙躲蹿撞的荷葉枝幹亂顫。

    白微瀾道,“這池子應該滿足小栗兒的要求吧,他那五麻黑在這裏也沒天敵,估計要被養成胖球了。”

    宴緋雪心裏也這樣認為。但是白微瀾怎麽就表現如此濃厚的興趣。等會兒牙人怕會獅子大開口。

    但這院子着實不錯,魚鱗覆瓦、柏木檩條。

    院牆高大這遮住街外視線,游廊小院周圍種了一排排竹子,鵝卵石曲通幽徑,小路拐角處重瓣月季正開的絢爛。

    內院另一角有一排男子手臂粗的桂花樹,秋天定是香味撲鼻。在下面鋪一塊毯子,中秋賞月,果酒飄香孩子嬉鬧,倒是不錯。

    那牙人眼力勁兒好,見兩夫夫都十分滿意,開口道:

    “這院子本是趙家二公子名下的私産,從前也沒住過。

    但是您兩位看這地面青磚嚴絲合縫,屋瓦雕畫精細,每月都有下人來打掃修繕。”

    說道這裏,那牙人悄咪咪道,“趙二公子還是偷偷挂出來賣的,價格比市價便宜。”

    白微瀾道,“多少?”

    那牙人笑呵呵比了一個巴掌數,“五百兩。”

    五百兩可以在京城好地段買一座二進院子了。

    但這院子又着實令宴緋雪心動,只是價格确實有點貴。

    更何況,他們才瞧一家。

    宴緋雪道,“還有其他推薦的宅子嗎?”

    “有是有,只是都沒這座更加貼合您兩位的要求。”

    果不然,後面去看的房子都沒這座好,價格還沒便宜多少。

    最後,三人又回到了這宅子,仔細瞧了瞧內室情況。

    一圈下來,宴緋雪越發滿意,雖然白微瀾有錢,但是這價格還是超出了預算。

    宴緋雪沒指望白微瀾,只要他不大手一揮,說買買買就不錯了。

    正當宴緋雪猶豫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動靜,只見一個牙人領着一個衣着華貴的男人進了院子。

    嘴裏還一路念叨着,“張公子,我就說就這一座宅子最配您身份,咱們全城的宅院看完了,最後還是中意這座吧。”

    那胖胖的牙人笑眯眯的,一路擡手引路,進內院的時候正見宴緋雪三人也在。

    兩方人頓時面面相對,片刻沒了言語。

    那張公子見這裏還有人在看,一時間面露警惕。只聽耳邊牙人道,“我說着宅子就很搶手,再遲一步就被別人買走了。”

    宴緋雪身邊的牙人見同行領着人來搶生意,他道,“我們這裏已經定好了,你們來晚了一步。”

    那牙人說的時候見宴緋雪和白微瀾都沒明顯表示。沒有反對那就十拿九穩。心裏隐隐竊喜。

    對面牙人道,“你們還沒過契畫押報備官府,晚什麽晚,講究先來後到也是我們先。”

    那張公子上下打量了白微瀾一眼,再掃了一眼宴緋雪。這對小夫夫容貌倒是一頂一的出挑,他挺了挺自己綢緞包裹的肚皮,“也不說什麽先來後到了,自古是價高者得。”

    他道:“我出六百兩。”

    宴緋雪嘴角微笑,清透的視線落在來的兩人身上,開口道,“我加一百兩。”

    他身旁的牙人立即眼睛就亮了,一副得意的樣子望着對面牙人。

    然而對面的張公子也是財大氣粗的。

    “我再加一百兩!”

    白微瀾開口道,“加一百兩。”

    那張公子咬咬牙,“我再加一百兩!”

    宴緋雪笑笑,對白微瀾道,“再加就傷了和氣,既然這位仁兄這麽中意,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們還是看看其他的吧。”

    白微瀾點頭,兩人作勢要走。

    這動作落在兩個牙人身上都慌了神。那張公子似沒意料這種情況該怎麽辦,怎麽該他說的話術,被人搶了去。

    兩人剛剛跨出一步,身後牙人忙說貴人等等。恰好這時,院子裏跑進來一個氣喘籲籲的男人,一副終于找到你們的神情。

    “白爺,您之前看的那座宅子,申請的折扣下來了,契約書我都帶來了,您要不要現在看看。”

    宴緋雪身邊的牙人見陌生同行搶生意,一改讨笑賣乖神情,一臉兇惡的推搡準備掏契書的來人。

    那牙人瘦瘦小小的,但是搶飯碗的力氣十足,沒幾下就把來人推了幾丈遠。

    而後小跑過來,賠笑道,“兩位,我這院子是獨一無二啊,您剛剛也看見了,這張公子還要重金買呢。”

    白微瀾點頭,“但你這價格,我夫郎覺得不合适。”

    一聽白微瀾說這話,那後來的同行牙人立即道,“衙門後街的房子,三百兩可以拿下!那邊治安還更安全!”

    衙門後街的房子雖然沒這座亮堂、園林花圃好,但是位置着實很好。和這座宅子的預期成交價格都定在了三百兩。

    “白爺,那價格是我拖了好幾個關系才弄到的,一般人真沒這優惠。”

    宴緋雪聽的雲裏霧裏,但是望着白微瀾鎮定自若的神情,下意識知道如何配合他了。

    “那我們還是去買衙門後街的吧。”

    瘦瘦的牙人一聽一家之主的夫郎發話了,急地眼珠子亂轉,立即道,“這宅子,我可以申請到兩百八十八文!”

    最後簽字畫押的時候,那瘦瘦的牙人面色一陣肉疼。

    一塊好好的肥肉,他是一點油水都沒賺到。

    這有錢人的錢反而不好賺,一口氣就全付了,中間完全沒有做手腳的地方。

    要是一般人買房子,銀兩不夠的要去當鋪或者寺廟借貸。

    這樣中間的本金和利息,很多人都算不明白,複利放貸搞一個利滾利,普通老百姓哪摸的其中門道。

    還不是當鋪、寺廟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牙人頹廢喪氣中,把契書交給賬房小夥計鈔印了兩份,原本給到宴緋雪,一份留在牙房,另一份要歸于衙門報備。

    兩人出了牙房,頓時覺得這城內的天空都更加明朗湛藍。

    宴緋雪摸着袖口裏的契書,然後妥帖的放入胸口內襯保管。

    白微瀾見他這樣謹慎,面色又瞧不出高興,他故意開口道,“是不滿意嗎?要不咱們自己買塊地,然後自己修建?”

    宴緋雪道,“不是,只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白微瀾扶着他手下石階,笑道,“那可得當心腳下,踩空了就得被我當街抱起了。”

    宴緋雪順着手腕握住他手,站在石階上看着人來人往的大街,高樓綿延鱗次栉比,遠處城樓上石鼓鐘聲蕩蕩,這城中密密麻麻的院落裏,今後也有他家的炊煙升起。

    宴緋雪眼裏有些亮光,一笑流光溢彩。

    “能買這麽大一座院子,倒是沒想到。

    我以前想的日子是帶着孩子們在城裏租一個院落,然後多畫一些字畫供他們上學學手藝。”

    白微瀾剛被他笑的心口亂跳不能自已,又聽宴緋雪曾經的打算,只餘困惑皺眉道,“這麽清苦?”

    他此時想到了之前被忘記的疑惑,“你三年前逃跑的時候,不是帶走了很多金銀細軟嗎?”

    宴緋雪擡頭,定神探究看着白微瀾,忽而一笑,“你之前就是這麽看我的?”

    “哦,我想起來了,難怪你最開始一醒來,就不陰不陽說你夫郎薄情寡義,卷款潛逃。”

    白微瀾不自在的眼神閃躲,但是最後看着宴緋雪的眼角無法說謊。

    “嗯。”

    “不過,我當時多可憐啊,一心想要報複,但是你都不記得我了。”

    “明明是你強行綁着我來的……”

    白微瀾越說越委屈,宴緋雪摸摸他腦袋,“行啦,我錯了。”

    白微瀾目光閃爍繼續道,“你還嘲笑我,貪圖你容貌才喜歡你的,”你還踐踏奚落我的真心。”

    宴緋雪額頭突突的跳,大街上的,朗朗乾坤下,這七尺男兒絲毫不要臉面。

    他低聲道,“我不是,我沒有,我錯了。”

    熟練的帶着點敷衍,白微瀾本來只是逗逗人,結果真的郁悶了。

    “那你三年前沒帶走那些金銀細軟,說明就是有人趁亂摸魚。八成是我那後娘。”白微瀾帶着點苦悶道。

    宴緋雪是見過那後娘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光是貼身丫鬟就十個,梳頭的就有三個。

    走哪裏都是烏泱泱一片,比高門主母做派還誇張。

    “那白家被你整敗落後,他們什麽下場?”

    “一身債務,東躲西藏,好像在巷子裏磨豆腐賣吧。”

    “人生三苦打鐵撐船磨豆腐,他們一家三口是占全了。”

    白微瀾胸口氣流酣暢無比,眼裏帶着點淡淡的冷色,宴緋雪見狀道,“那你作為白家兒子,這些債務你不是要償還?”

    “京城誰不知道白家是我弄跨的,早就斷絕關系了。我報複家人不至于自己沾了一身灰。”

    宴緋雪有時候也感覺看不清白微瀾,像是一眼見底極易挑動他的情緒,但是在旁的事物上,又顯得高深莫測。

    “今天那同行搶單的牙人,是你找好的托兒?”

    “嗯,我雖然不差錢,但也不是傻子,這牙房水深的厲害。”

    宴緋雪想起之前那牙人找托兒競價,結果被突然冒出來的陌生同行搶單,那驚訝憤怒的樣子有些滑稽好笑。

    “你倒是猜到了牙人的套路。”

    白微瀾嘚瑟邀功道,“不止呢,你以為今天看房能那麽順利嗎,換做牙行不得給你繞來繞去推薦好幾個,最後才繞到你中意的房子。”

    “這些房子我都提前踩點看過了,排除了好些,最後鎖定了這座。”

    宴緋雪見他得意要誇贊的樣子,也不吝啬道,“那真是辛苦夫君了。”

    剛剛還洋洋得意的白微瀾,青天白日鬧了個臉紅,手緊緊抓着宴緋雪的手指,出了汗漬也不松開。

    “那什麽,只要媳婦兒滿意就好。”

    “哦~”宴緋雪語調拖長道,“你怎麽沒提前和我商量,就這麽斷定我會選中這座?”

    白微瀾道,“咱們都蓋一床被子,你想什麽,我還不知道嗎?”

    宴緋雪也有些耳熱,兩人頓時都有些別扭。

    日頭晃人,兩人像是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夥子越走越近,手也越握越緊。

    最後還是白微瀾道,“我看那院子幹淨,裏面要添置的家具裝飾,我們先搬進去再慢慢添置。”

    “嗯。”

    “倒時候再去牙行挑幾個手腳麻利的仆人,找一個燒飯好吃的婆子,院子裏也不用你和孩子們操持了。”

    “沒事就畫畫,或者侍弄下花草。

    不過這太埋沒你頭腦了,要是想幹點小生意開個水分鋪子都可以。賠錢了也沒關系,反正我可以賺很多錢。”

    白微瀾絮絮叨叨的說着,美好的日子好像也在宴緋雪眼前展開。他這才好像有一點真情實感,他也有自己的院子了。

    “你倒是會安排,那趙李兩家的事情結束後,你怎麽打算的?”

    白微瀾道,“另起爐竈。不過這事兒不着急,錢賺不完,媳婦兒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宴緋雪也猜到白微瀾會單獨做老板,但是見白微瀾不準備多說,他也就不問。

    他們的默契,好像也不用過多言明。

    這段時間白微瀾在背後謀劃趙李兩家,胸中有定數。

    宴緋雪越來越發現白微瀾平時不着調,但是做起事來還當得起一聲白爺。

    看完房子,兩人又去生畜行打算看看馬市行情。

    上次開春的時候,白微瀾陪大伯父來過一次,馬廄裏基本沒什麽好馬。

    三到六月期間,正好是母馬繁殖的季節。不過此時四月底,剛好可以買到斷奶不久的小馬駒。

    一進馬行裏,濕噠噠的石板時不時被踐踏出水漬,那烏糟糟的尿騷氣味讓白微瀾受不了。宴緋雪倒是面不改色的陪着他逛。

    “倒是很多漂亮的小馬駒,不過,既然是給孩子們買的,還是要他們自己挑吧。”

    白微瀾道,“哪用的着這麽麻煩,他們懂什麽,到時候搬到新宅子裏,一打開馬廄房,裏面拴着兩頭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小馬駒,放鶴那孩子估計要原地尖叫,谷雨也要抱着你不放手了。”

    宴緋雪想想,好像确實不錯,“那就聽你的。”

    “晏晏,你會騎馬嗎?”

    “不會。”

    “那到時候帶着你。”

    “嗯。”

    “等孩子們都學會了,我們就可以騎馬郊游,春日追風踏青了。”

    宴緋雪道,“那小栗兒怎麽辦?”

    白微瀾頓時興致就消減了,不能抱着宴緋雪,好像也沒了趣味。

    白微瀾靈機一動,“我們可以偷偷溜出去玩。”

    宴緋雪笑他,“你就沒想過把我教會?”

    白微瀾不答,拉着宴緋雪看着小馬駒,拐了個彎,只見一個圈子裏圍了十幾匹馬。

    周圍好多人都趕去看熱鬧,白微瀾還沒挑到滿意的成年馬,便帶着宴緋雪一起看看。

    這些馬各個養的皮毛順滑,陽光下馬背上的毛像是錦緞似的發光,馬尾都幹幹淨淨,馬蹄看得出來還有定期養護。

    只聽旁人道,“這些馬什麽來頭,和本地的馬不同啊,我們本地馬矮腳精瘦,這十幾只高大肚子大,看着就不是我們這山水彎彎路跑出來的馬。”

    “老哥好眼力,這馬是趙家二公子馬場的馬,以前可寶貝的很。好多公子哥打馬球,最後還是趙二公子的馬腳力好,脖子下的鬃毛都沒出汗。不過現在都拿來賣了。”

    宴緋雪看向白微瀾,低聲猜測道,“上午的時候趙家還能把控牙房不讓李家變賣家産,怎麽下午的時候趙家就自己開始變賣了?”

    白微瀾道,“趙家大公子和趙家二公子雖然是一個娘生的,但是老大自小就是別人家孩子,老二就是纨绔性子。”

    “咱們買的房子還是着老二的私産,估計是趙家內部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吧,瞧趙家二公子都不看好趙家能贏,自己先變賣家産準備跑路了。”

    “他這馬都是好馬,産自北漠草原,性子烈,腳程快,但是耐力就沒本地馬足。不過北漠的馬都是鐵騎戰馬,咱們本地馬都是行商拖物用。”

    “朝廷每年秋天都會向北漠進購一批戰馬,用于秋闱拉練,想看看司馬署養出的馬和北漠的差距在哪兒。”

    白微瀾說着,沒聽到宴緋雪的反應,意識到自己扯遠了。側頭看宴緋雪,見人卻聽的耐心,心裏不免泛起暖流。

    宴緋雪道,“既然這馬這麽好,給你買一匹正合适。”

    最後兩人花了二十兩買了一匹北漠馬,然後花了七兩銀子買了兩匹本地溫馴小馬駒。

    新宅子還沒人住,馬匹就先養在馬行馬廄裏,一天還得出二十文大豆幹草錢。

    兩人剛剛和夥計過了契書,就見一個管事打扮的人跑來大吼不賣了不賣了。

    原本嫌棄價格貴正猶豫的買家,一聽到嚷嚷不賣了,頓時不滿。“價格都談成了,怎麽不賣了!”

    那管事跑的氣喘籲籲,雙手抱拳道,“這位爺,趙家有錢啦,趙二公子這回是吃了定心丸,不變賣家産了。”

    周圍好些人眼紅,眼見到手的愛駒飛了,臉色都不好看,有些群情憤慨的樣子。

    那管事懂得審時度勢,賠笑又搬出趙家名頭強硬道,“各位爺,我也只是跑腿兒的,要是各位不滿的,盡管去趙家門口叫喚。”

    這笑嘻嘻的樣子說着狗仗人勢的話,周圍人道,“神氣什麽!趙家不過是胡亂哄擡米價,吃人血的大奸商。”

    “不過如意算盤還不是落空了,李家運來了糧食,趙家這比橫財發不起來。你去看看趙家名下的鋪子,還有幾個人去光顧?”

    那管事呸了口,“還真以為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趙家可是百年根基,李家人善,可李家要垮了,現在到處變賣家産,你還不知道吧。”

    李家放出的風聲都被趙家攔截了,普通百姓只知道趙家賤價收購油菜籽,李家出高價,趙家擡糧價,李家運糧維穩。

    此番要是李家敗落,那今後城內物價不是亂飛?

    那新來的縣令,剛來的時候還做些面子功夫,微服私訪組織人修官道。

    可沒多就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前幾日,就聽見新縣令狠狠敲了趙家當鋪一筆。

    捕快擡出一箱子貼了衙門封條的東西放當鋪裏,說裏面都是玉瓷珍玩,要當鋪估個價格。

    衙門的封條又不能撕開查看,不然這就是和衙門作對,公然打衙門的臉。

    雖然當鋪是趙家開的,但是明面上還是得給衙門面子。

    上任縣令這樣暗箱操作不知道貪污了多少銀子.

    但同時又給趙家很多賦稅、官方委托采購上的便利,官商勾結賺了滿盆缽。

    還以為新任縣令是個好青天,結果也就是裝模作樣搞幾天面子功夫。

    最後還是一丘之貉。

    “要是趙家又和新縣令勾結在一起,那李家絕對垮啊,這樣下去,今後城裏物價還得了啊。”

    “是啊是啊,真是好人沒好報啊,積善之家怎麽打不贏茹毛飲血的趙家啊。”

    “你就沒想過把我教會?”

    白微瀾: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寺廟借貸的息錢為福報什麽的,來自《長安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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