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乖仔緊緊揪着衣服,小小聲的說:“姐姐和兩個哥哥,不喜歡乖仔,他們說乖仔滴頭發系什麽鬼?”
方子晨怔了一下,沒太聽懂:“啊?”
乖仔一手搭在大腦瓜上,說:“他們說乖仔滴頭發像腋毛。”
方子晨:“······”
方子晨目光落在乖仔額頭發際線處,那兒長了好些小絨毛。
乖仔的頭發偏柔,也很細,以前顏色很淡,後來吃好了,便黑了許多,他發尾有些微的自然卷,并不算明顯,但他額頭發際線那兒剛長出的小絨毛就卷得有些明顯了。
方子晨看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麽,可那幾個孩子,委實過分了一點,竟然這般說他兒子,簡直不像話。
乖仔很苦惱的說:“可系,腋毛系西莫喲!乖仔都不西道,乖仔見過雞毛,羊毛,鴨毛,狗毛,就系沒有見過腋毛,父親,腋毛系西莫啊?”
說着他擡起手臂,小手兒摸着自己的腋窩:“這裏還會長毛毛嗎?可系爹爹和父親都沒有呀。”
方子晨:“······”
哥兒體質不似男人,身體上的毛發天生就不怎麽旺盛,趙哥兒自是沒有,他自己又是個精致的講究的男人,留那玩意兒幹啥?
一擡手腋下黑乎乎的,像話嗎?好看嗎?
“沒事,随他們說。”方子晨親了乖仔一下,又摸了摸他的頭,道:“下次他們再這麽說你,你就說他們頭發像屁股毛。”
乖仔用力點頭:“嗯!”
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或者有些小矛盾的,很正常,方子晨便沒怎麽放在心上。
哄了兒砸兩句,見他心情好了,這才帶他往吳家去。
乖仔由着下人領去課室,方子晨去找吳老頭,磨磨蹭蹭在荷包裏掏了半天,又數了半響,确認無誤後,才把銀子放在桌子上,朝吳老那邊推過去。
吳老眉心一跳,頓時心驚膽顫,盯着銀子看了片會,又看了看方子晨,确認他看起來都正常,才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竟然給我送銀子。”
方子晨本就心疼,跟被人剜了肉一樣,聽了這話沒好氣的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他有點不開心,這老頭就是不會說話。
“趙哥兒讓我給你的,我小兒砸中午在你這吃飯,總不能白吃,我就不是那種愛占人便宜的人。”
他說的信誓旦旦,絲毫不顯心虛害臊,好像跟真的一樣,吳老要是不曉得他為人,那真是差一點就信了。
他自覺乖仔是個孩子,吃不了多少,家裏也不缺他那口吃的,不想收,但想着趙哥兒老實的性子,他若是不收,方子晨定是樂得找不着北,不過趙哥兒怕是要覺不好意思了。
三十兩,若擱村裏,別說一孩子,就是一家子都夠吃好幾年,省一些,吃八/九年都行。
但源州到底不比村裏,趙哥兒在吳家吃了頓飯,回來又問了乖仔,吳家頓頓都好些個菜,少時四五個,多時七/八個,自是不能照村裏的來。
自家孩子吃的多,得比照着大人來,三十兩,不多不少。
而且這種事兒,寧可給的多,也不能少了,不然有占便宜的嫌疑。
吳老收了銀子,告誡方子晨,這銀子是他自願給的,可別轉頭蹲半路給他套麻袋啊!
“你這話侮辱誰啊?我人品杠杠的,大好的青年,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方子晨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
吳老笑了,提醒他:“你上次不就是想套白文輝的麻袋嗎?”
方子晨噎住了,讪讪的笑了一下,極力找面子。
“哎呀,我那是說笑的啊!你知道的,我是個很幽默的人。”
吳老不置可否,幽默是沒看出來,欠收拾倒是看得出來。
他轉了話題,問方子晨最近看書沒有?可有遇到什麽不懂的問題。
方子晨搖了搖頭,說看了,但沒遇到問題,他以前在大學的時候,讀書館裏的史學類的書籍和一些文獻都要被他翻爛了,什麽周禮,八股文,策問,春秋,中庸,這些先不說,就是歷史學、古文字學、歷史地理學等方面的基本理論和知識,涉及中外通史和中西史學史、中外歷史他都有看過的,歷史系那個禿頭教授常常指導他,總挑唆他轉專業,可是他覺得這專業出來對口的工作少,爸媽将來想讓他跟大哥一起管理公司,做總裁開法拉利它不香嗎?
他有基礎在呢!咋滴會看不懂?
他要是沒點東西在,他能不自量力去甲子班還誇下那種海口嗎?
那不能啊!
考不上的話,可是很丢人的。
他方三少可丢不起那個人。
方子晨擺了擺手,對吳老道:“不說了,我要回家了,大熊說今天要帶我賺外快呢,走了!”
吳老看着他的背影,直想脫了鞋朝他扔過去。
方子晨回來在院子裏忙了一下,便又蹿進屋裏做畫筆。
這會做的熟了,已有手感,便手一邊動,一邊看着桌上的書。
畫筆做了好些天,這會算是都做好了。
他給乖仔做的色多,六十種,本來前幾天就能做完了,不過小風說也想要,溜溜和嬌嬌也是眼巴巴的樣,料子也都還有,他就幹脆都做了。
他自己買了紙回來,裝訂了本畫冊,用自制的鉛筆在每頁左上頭都畫了些小圖案,有貓有狗,栩栩如生。
方子晨一邊做着收尾的工作,一邊感嘆,當年學畫畫還是他二哥囔着要學的,他那時候正在追隔壁班的班花,不過人女生說,不喜歡他這種看着像要吃牢飯的,她喜歡的是那種長的很斯文,又很有氣質,很冷靜沉穩的男生,就像你大哥方學長那樣。
方二哥聽聞這話,感覺五雷轟頂。
後來二哥不知道聽誰說學美術的男生文雅,就興沖沖的去報名了。
有時候周末他會帶着方子晨一起去,畫畫班裏女生多,方子晨長得白白淨淨,洋娃娃一樣,每次帶着,總有女孩圍過來搭讪,方二哥嗅到了味,周末總要捎帶上他。
十幾節課下來,方子晨啥子都會畫了,老師還誇他,說他的藝術細胞跟湯圓一樣大,方子晨心想,這話就誇張了,他要是細胞跟湯圓一樣,那他得是哥斯拉了。
方二哥也有了明顯的進步,除了站着的火柴人,手拉手的,上吊的,拿着煙的,劈叉的火柴人,他也都會畫了,可喜可賀,老師含着淚,說他可以畢業了,以後都不用再來了。
畫完家禽,方子晨還畫了些別的小動物,有獅子,大老虎,天上的老鷹和燕子,怕孩子不認識,還在旁邊進行标準。
下午時,大熊找過來,說讓他跟着去祥和街那邊擡棺。
方子晨問,你過來了義莊那邊誰守着啊?
大熊說他媳婦兒。
說到這,他又再次感嘆起趙哥兒的膽子。
都是做人媳婦的,咋滴差別這麽大呢?
他媳婦大白天的,連義莊都不敢靠近,有時他有事,讓他媳婦過去頂,他媳婦走到義莊門口百米處,就死活不願再走了。
守門畢竟是寂寞,他初時還想帶他媳婦一起過去唠唠嗑,他媳婦說唠你娘。
趙哥兒和謝肖宇正在廚房做雪糕,周哥兒和李豔梅還在外頭賣烤鴨。
其他三個漢子在院子裏剁辣椒,個個幹的熱火朝天。
劉嬸子在一邊擦竈臺。
家裏做吃食生意,廚房裏就三個竈臺,不太夠用,趙哥兒便喊了人了,照着之前在村裏那樣,又讓人在院牆處砌了兩個竈臺,怕日頭曬或下雨,還搭了個棚子,倒也是方便。
外頭這兩個竈臺轉做鹵鴨脖和鴨爪,有時候忙或不小心總有些料汁濺到外頭,這些倒是不要緊,但煮鴨脖的血水帶着腥味,濺在外頭就得及時清掃幹淨,不然大夏天的容易招蒼蠅,做吃食生意的,不管別人看不看得見,都得做得幹淨。
劉嬸子之前就聽河西說店裏生意好,但今兒中午,見着鋪子裏人擠人的樣,她還是吓到了。
生意好,雖不是自家的,但她也高興,做起活來都有勁。
方子晨路過一旁,見着竈臺都要被她擦反光,這種幹活勤快又細心的,得叫趙哥兒給她加工錢。
大抵同是個哥兒,趙哥兒和謝肖宇混得還挺好,才這麽幾天,兩人是有說有笑的,有時候方子晨瞧着,心裏都不對味。
這會進了廚房,剛還在頭湊頭嬉笑的兩個哥兒,見着他進來,立馬住了嘴。
方子晨頓時感覺他們剛是在議論自己。
媽的。
八成又是在說他帥。
他到趙哥兒跟邊同他說自己來活了,要出去一趟。
“嗯。”趙哥兒體貼的叮囑,道:“那你小心着些。”
方子晨:“······”
小心什麽啊?
不要讓棺材給他壓出翔來嗎?
“去吧。”趙哥兒道笑着:“晚上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嗯。”方子晨聽了這話就高興,像被摸順了毛的貓兒,拿了兩根雪糕出門了。
路上大熊啃着雪糕,感嘆:“你家這玩意兒可真是爽口的,怪不得我家那熊娃子一整天的都擱你家店裏不願回去。這玩意兒聽說一根十幾文呢!瞧着你店裏也挺忙,你咋的還找活兒?”
“世道艱難啊!”方子晨睜着眼說瞎話。
擡棺也有講究,這人不能是死者的直屬親戚,還需已婚。
而且出門的時辰也有講究,雖不是入葬,但都是擡出門,選對了時辰,便可旺宅,旺孫,旺後人。
方子晨到的時候,棺材已經綁好了,就是在棺材下頭墊兩根棍子,然後用繩子同着棺材綁一起固定住,不過這樣的,一般最少得需四個人,另外兩個這會正同主家的吵。
方子晨聽了兩耳朵,大概清楚,就是先是談好了價錢,可那兩人到了,摸了摸棺材,便開始反悔。
一般而言,用做土葬棺材的木材,分為五種,其一是實木,這種尋常百姓用的最多,雖是不易耐腐,但價格便宜。
其二便是柏木。他具有較強的耐腐蝕性。
其三和其四便是金絲楠木和檀香木。不過這兩種都是上等的木材,耐腐性能高于柏木,埋于地裏可以幾千年不腐爛,好是好,但多是世家大族或極品官員方有那條件使用。
其五便是棗樹。
棗樹的質地非常硬,而且不招蛇蟲鼠蟻的啃咬,所以如果打造成棺材的話可以在地下保存一段非常長的時間。
像其他的樹木,比如楊木因為質地太軟所以不适合做棺木,槐樹因為屬陰,玄學上講它會壓迫人身體裏面的靈魂,因此更不适合做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