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大夏傳統,最是看重女子清白。
河慧慧嫁過人,在吳家住了好些年,同她夫君肯定是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如今二十歲了,不過在吳家這些年她什麽活兒也沒幹,養得圓潤了些,倒是更白更有姿色了。
但這又怎麽樣,她嫁過人,如何同人十五六清清白白又水靈靈的姑娘比?再尋個初婚的好漢子定是難,更何況是方子晨這樣的。
現在村裏還沒有人知道河慧慧合離的事,但吳家老根就在小榕村,往年總要關了門回村裏過年,兩村之間離得不遠,村裏有幾家媳婦是從小榕村嫁過來的,初二她們回趟娘家,怕是就什麽都曉得了。
若方子晨沒同趙哥兒在一起,河嬸倒不會不自量力的打他的注意,可方子晨連趙哥兒都能接受,沒道理到了她家閨女這兒就不行。
趙哥兒那些龌龊事,趙哥兒自是不會傻傻的同方子晨說,她在外頭傳,知道的人多了,自是會傳到方子晨的耳朵裏,只要趙哥兒越不堪,她家閨女才能越幹淨。
到時方子晨就算知道她家閨女合離過,但和趙哥兒一相對比,她閨女可不就好了麽?
趙哥兒處在泥潭裏,一身髒污,她閨女卻只是髒了鞋,自然是讓人更容易接受些。
她第一次說趙哥兒的壞話時,還有些怕,戰戰兢兢的恐方子晨尋上門,後來見方子晨沒來,她膽子便大了。
“方小子,做人不能這樣啊!”河嬸說:“我是你村長大伯的妹子,你扪心自問,這半年來,我大哥幫了你多少忙?你現在住的地兒,還是我大哥的,你那麽說我無所謂,但你那般說我大哥,你對得起他嗎?你這是忘恩負義啊!”
方子晨覺得好笑,他也當真笑了起來。
“我忘恩負義?我對不起他?”村長從路邊上跑過來:“方小子~”
方子晨朝他招手,待人到近前,才道:“村長,你來的剛好,來,你來告訴告訴你妹,我對不對得起你。”
村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剛才要去地裏摘菜,見這邊情況好似有些不對,圍着好些人,這才跑過來。
“你們老爹是我救的,”方子晨說:“我不挾恩圖報,住你們河家老宅,我每月都有給銀子,我縣考時,他是幫我擔保過,但我也給河西介紹了工作,算來算去,是你們欠的我,我沒白白受你們恩情,我這輩子,除了我父母,我爺奶,我大哥二哥,我沒對不起任何人。”
他語速很快,但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別的先不說,就沖救命之恩這一事,方子晨別說住進河家老宅,便是村長給他做牛做馬都是使得的,何況是給房租,又給河西介紹了工作。
幫擔保的事,更不算什麽事兒了,跑一趟而已,河大楞在村裏說過的,趙哥兒那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了他們。
這還不夠嗎?
河西和房租這事兒大家先時都不知道,這會一聽,方子晨哪裏是欠河家,明明是河家欠了方小子的,占了他便宜才是。
村長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這話讓他漲紅了臉,他正要開口,河嬸吶吶道:“這些事兒我不知道,可不管怎麽說,我是你長輩,你就不該那麽說我!”
手有些蠢蠢欲動,方子晨極力控制着,握緊了拳頭:“你算我哪門子的長輩?算你比我老?”
事不關己,方子晨什麽樣大家也都摸清,只要不惹到他,還是很好相處的。
有人便笑了起來。
什麽樣的長輩會到處說晚輩的壞話?那些話,說是戳人心窩子都不為過。
趙哥兒本就自卑敏感,他伏低做小哄得人現在樂觀開朗了些,要是聽了這些話,發現自己在別人眼裏競是這般的不堪,他該怎麽想,又該有多難受。
他幼時經歷過,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若非教養好,方子晨剛才早就一把蓋過去了。
“你打的什麽主意,其實我都知道。”他垂眸看着河嬸,冷笑:“但我不蠢,對你閨女也不感興趣。”
“什麽?”
大家轟動起來,有那好事的,直接道:“方小子,剛你那話啥意思啊?”
方子晨嘲諷的回:“大家不知道嗎?這老太婆,想把她那閨女塞給我呢!”
“不是吧!河慧慧······我就說嘛!怪不得這次回來這般久也不回去。”
“好好的,怎麽就……”
“河大姐這段時間一直在說趙哥兒的壞話,我還納悶呢,如今倒是說的通了。”
“這河慧慧是合離了還是被休了?”
“管它什麽,不都一樣。”
“照這麽說,河慧慧是合離了才回來的,那這才兩月不到啊!河大姐也真是急的,都不給她家閨女歇口氣。”
“哎,先時我還當趙哥兒惹着她了,原來竟是為着這般,真是太缺德了。”
大家也都不是蠢的,很快就想通其中關系。
河嬸打的真是好主意,但她也是越老越糊塗了。
先時趙哥兒為什麽跟方子晨一起,大家都是知道的。
方子晨是可憐人,才将人從馬家贖回去。
兩人因着這原因才在一起,村裏人成婚,講究的是過日子,趙哥兒為人勤快,長得好看,性子也好,又會做生意,養只雞,養兩月還有感情呢,更何況是個人,住一起久了,年輕氣盛的,方子晨自是對他有情,趙哥兒那是命好,已搶了先機,是可一不可再的事兒,河慧慧沒啥可憐的地方,還總端着,她想嫁給方小子,真是癡人說夢。
大家先前便覺得方子晨是有出息的,跟村裏人都不太一樣,這會他還考上了童生,門檻自然就往上擡了,河家門不當戶不對的也敢心存妄想,當她家閨女真是天仙嗎?小算盤打的啪啪響,真是服了。
周邊人竊竊私語,那點算盤被剝開暴露在陽光下,河嬸站着不動,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被人實打實的扇了兩巴掌。
一連串的事兒,砸得村長發懵,他有太多太多想問的,可這會竟是不知先該問河慧慧的事,還是方子晨和河嬸的事,他結巴的當口,河慧慧也跑來了。
看着滿地的花生,以及河嬸那渾身發抖的樣,河慧慧便知事已敗露,對着方子晨泫然欲泣。
“方公子,我娘都是為了我好,她,她可能做了些糊塗事,能否給小女一個面子,不要跟她計較了好不好。”
“你有什麽面子?”方子晨冷聲反問:“我為什麽要給你面子?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賺的。”
河慧慧:“······”
“我娘她不是故意的。”
方子晨怔了怔。
時隔多年,他再一次被這五個字惡心到了。
河慧慧垂着頭,脖頸盈白,身子有些晃動,似乎被方子晨毫不留情的話刺得搖搖欲墜。
不帶任何感情的評價,河慧慧還是有點姿色的。
那點姿勢與方子晨而言,可能入目既忘微不足道,不足挂齒,可對于小河村的漢子們來講,她便是白月光朱砂痣般的存在。
一白遮百醜,這話是有所道理的。
有個漢子看她掉了眼淚,就要站出來,河慧慧又開口了。
事情已被方子晨挑破,那便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那次雨中搭讪,方子晨對她态度冷漠,可扭頭便對趙哥兒一副截然不同的熱情樣。
憑什麽呢?
她問方子晨趙哥兒哪裏好,她哪點比不上趙哥兒?
她這話委實大膽,裏頭什麽意思,也是表露無疑。
大家噤若寒蟬,看着河慧慧是目瞪口呆,震驚無比。
早些便聽聞鎮上的人比村裏人放得開,也大膽的多,那姑娘哥兒上街,若是有看中的漢子,直接給人塞手帕塞香囊。
村裏人哪敢如此,未出閣的姑娘去洗衣的路上,碰上漢子多說兩句話,有人在場還好,若只孤男寡女,便要被人指不檢點了。
河慧慧嫁去鎮上不過幾年,別的沒怎麽變,膽子倒是大了。
河慧慧一時沖動,說完也有些緊張,手中帕子攪得死緊,但她并不後悔。
方子晨穆然就想起趙哥兒半月前說的話。
那天晚上他們鬧的有點大,趙哥兒被弄出了一身汗,被褥也被蹭到了些,隔天他摘去洗,回來後變有些悶悶不樂。
他不是很會隐藏情緒,又或者說,方子晨與他有過肌膚之親,将他放在心坎裏,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因此他一丁點的不對勁,都能被方子晨所感知。
方子晨問他,他有點氣又有點自卑的說:“我剛才碰見河慧慧了,她說,她說你可憐。”
因為趙哥兒同方子晨在一起,所以方子晨可憐了。
河慧慧應當是特別瞧不起趙哥兒,是以她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方子晨不知她哪裏來的自信:“趙哥兒好不好與你無關,你好不好的,也與我無關,你想跟趙哥兒比,我感覺你就是在自取其辱,從涵養,從容貌,從素養,從身高,你哪一點可以跟他比?”
河慧慧抿着唇,方已孤注一擲,她沒有退路了。
不問個清楚,她不死心,也不甘心。
“我就沒有哪一點比得上他?”
“有啊!”方子晨壓抑着音調,道:“尖酸刻薄,心腸歹毒這一方面,你勝過他。”
河慧慧:“······”
方子晨沒去看她迅速煞白的表情,冷眸寒聲警告:“你們母女兩,想說人壞話,我不反對也管不着,但你們下次若是再敢跑我夫郎和我兒子跟前逼逼,就沒這麽簡單了,今天算是第一次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