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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
    自那日他二人吵完以后,瑾年每见着惊蛰,便不言语。数次换药后,也渐渐不再颤抖。倒是小年一路无聊,总是爱跟他逗逗嘴皮,可每次都是她说的多,瑾年偶尔的应一声。

    “我说南宫大美人,你堂堂一个皇子怎么身上就没点好东西啊?”小年钻进马车内对着望向窗外的瑾年说道,“再走个几天,我们就得饿肚子喽。”

    瑾年回头看看她,悠悠的说道,“我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了那个老郎中。原想着你会从盈都皇子府内顺些东西出来呢,原来你什么都没顺着啊?”

    “你……”小年气急,伸手便要打他,却被瑾年躲过,“我可不是什么小贼。”

    瑾年冷哼一声,“你不是小贼,你是土匪。走的时候,那老郎中都告诉我了,你是怎样将他家翻得天翻地覆的。”

    小年不服气的将脸一扬,“我那还不是为了救你。”

    瑾年嘴角轻扬,对着她说道,“谢谢你的救命大恩,我总算在你给我胡吃海塞之后捡了条小命。”

    小年听他一说,心虚的干笑了两声。乌黑的眸子转了几转,起身凑到瑾年身边,谄笑着说道,“好姑爷,你就别生气了。不管怎样,你现在不都好了嘛!”

    瑾年双眼一闭,薄唇轻启,“说吧,你想干什么?”

    小年又干笑两声,吞吐的说道,“我们的盘缠快没了,等到了下个镇上,我想让你帮着我干一票。”

    “还说你不是贼吗?”瑾年眼皮抬了抬看了小年一眼,复又阖上,“看来你小小年纪已经干了很多票。”

    “你说什么呀?”小年急着替自己辩解道,“我从来都没偷过东西,我只是偶尔去赌场出个老千。”

    瑾年睁开眼上下打量了小年一遍,轻笑的说道,“看你长得一副迷糊像,还能在赌场出老千?”说罢,又笑着摇了摇头。

    “我出老千从没被逮住过呢。”小年万分自豪的说道,见瑾年不再理她,便小声而沮丧的说道,“小姐为了你这个病人和我,已经两顿没吃饭,她把干粮都让给咱们俩了。”

    瑾年听她这一说,身子一紧坐起身来,抓着小年急切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她这一路赶着马车,体力消耗最是大,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小年见他如此紧张,心里也不好受,低头说道,“在家的时候,只要家里揭不开锅,她便是如此把吃的都让给别人。”

    “堂堂一个将军,也有揭不开锅的时候?”瑾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小姐耿直,从不做那些营私的勾当。家里又……”小年嘟囔着,终是没再说下去。

    “我跟你去!”瑾年毫不犹豫的说道。

    待在镇上投宿后,瑾年与小年二人偷偷的瞒着惊蛰走出客栈,一前一后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进了赌场。

    瑾年按照小年事先吩咐的走到庄家身后,每看到庄家手里的牌数时便摸着鼻子或眉毛暗示她。

    如此方法,倒是让小年赢得个满堂彩,怎个心花怒放了得。

    赌过三巡,正当小年胸有成竹下注之时,几位彪形大汉围在了他二人周围,显然他们的把戏已被看穿。说话之间,两人便被驾进赌场里间。

    “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给老子出老千。”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指着男装打扮的小年大喝道。其余几人则看着瑾年不怀好意的笑着。

    小年被逼在角落,对着几位大她几倍身形的大汉,佯作镇定的说道,“自古以来有做官的,便有做贼的。有开赌场的,便有出老千的。乡巴佬,你少见多怪了吧!”

    瑾年听她一说,不由得暗自发笑,到了这时候,她小年竟还能这般插科打诨。

    “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在我的地盘上被抓住了,竟还敢如此嚣张!”那胡须大汉说着便拿起身边的大刀向着小年靠近。

    “你……你想干什么?”小年看那大汉向自己期近,刚才的利嘴再不好使。

    “干什么?”大汉拿着大刀在小年身上擦了两下,粗声说道,“场子里的规矩,凡是在这里捣乱的,都得留下点东西。”

    小年哪里见过这阵势,鸭子嘴再也硬不起来,向着瑾年哭喊道,“你快救救我啊!”

    瑾年见着胡须大汉如此吓唬小年亦是无计可施,心里想着求救的软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小白脸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甭指望他救你了。”胡须大汉回身猥亵的看着瑾年,其余几人一阵哄笑。

    小年见瑾年孱弱如此,显然是指望不上,复又向着大汉说道,“你去客栈找我家小姐,她会……她会给你们钱,你就放了我们吧!”

    “你家小姐?”大汉听闻,抽刀便架在了小年颈上,冷笑道,“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父母兄弟都指望不上。你一个下人还能指着主子不成?”

    小年见他如此油盐不进,气急之下,指着瑾年道,“他是我家姑爷,你就砍他吧!砍了他,我家小姐就一定会来。”

    “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一众人等大笑起来,指着瑾年道,“他既是你家姑爷又怎么肯跟着你这小厮来赌场出老千?老子是这么好骗的吗?”

    小年见他不信,复又说道,“你既是赌场老板,南来北往之人见得必不少,那就一定听说过南国的巾帼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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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彪形大汉听她如此说道,疑惑的问道,“你说的可是那名唤柳惊蛰的女将军?”

    “算你小子还有些见识,那便是我家小姐。”小年见这彪形大汉如此问,便心想借着小姐名头此次或许有救了。

    正在忖度该如何威吓他时,那大汉猛地期近与她揪着衣领问道,“我听说柳将军嫁给了北国皇子又怎会出现在这里,你若是胆敢骗我,我立刻便让你身首异处。”

    “你若不信,看我家姑爷便可知。”小年一阵慌乱之后指着瑾年说道,“那男人气度可是一般人能比?”

    经她一说,众人便将眼光投向瑾年,只见他虽是一身褴褛,却是天人之姿,绑缚之时也透着尊贵端地不是寻常之人。

    领头大汉转身对着瑾年问道,“你真是北国皇子?”

    瑾年抬头冷眼望着他,悠悠说道,“你且放了他吧。到这里来是我的主意,留我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小年听他这般说,气的跺脚,喊道,“让你承认个身份就那么难吗?你害完我家小姐,还要来连累我。把你个怂货留在这里我必会遭小姐骂的。”

    瑾年苦笑道,“我在你家小姐眼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便是撇了我回去,她也不会怪罪于你,恐怕还会夸你帮她甩了我这个累赘。”

    “我呸!”小年一个蹬腿便想踹他,“我家小姐岂是你想的那种人。亏她今早还对我说等到了家便大摆筵席昭告邻里,让你入了柳家宗祠,从此再不是孤人一个。你却如此想她。”

    “柳家宗祠?”瑾年有些怔忪,“她真的这样说?”

    小年不由得白他一眼,“看来南宫大美人不稀罕啊!”

    瑾年再不似刚才那般任人宰割,奋力挣着绑缚,口中说道,“我便是北国十三皇子南宫瑾年。我夫人便是南国将军柳惊蛰。”

    那大汉听他如此一说,经手舞足蹈起来,口中念道,“真是老天都在帮大哥啊!”说着就往里跑去,领着一个男人出来走到小年身边。

    “你既是柳家小厮,可认得他?”大汉指着身后的男人急切地问道。

    小年看着眼前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体精瘦却精神很好,看来良久,摇了摇头。

    大汉见他如此却并不气馁,顺手从那男子身上抽出一个用了很久的荷包递到小年手上,粗声道,“你仔细看看,可认得此荷包?”

    小年接过荷包只看了一眼复又从身上拿出自己的荷包,激动地说道,“这荷包乃是我家春儿姐姐所做,她的绣法巧夺天工有异常复杂……这两个荷包一看就是出自一人之手。我……我想起来你是谁了……”说着抬起双腿使起了无影脚,愤然骂道,“你这个始乱终弃的王八蛋,聘下我那可怜的春儿姐姐便在不露面,害得她再无法嫁人。”

    眼前两位男人听他一说,互相看了一眼便相拥着大哭起来,只含糊的听到他们说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良久,那男人拭干眼泪,忙帮着接了小年的束缚,憨笑道,“小兄弟真是我吴刚的贵人!”小年不明所以,对着大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名唤吴刚的男人。

    那大汉伸手一辑,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是刘达唐突了。我这大哥与我相识已有好几年了。初识他时,他便完全失忆,记不起自己是谁。这几年我兄弟几人想着各种法子就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所幸的是我这大哥在军中当值,一日说起往事被他军中同僚听去,那同僚是个有心之人竟认出我大哥身上的荷包与他昔日同僚柳将军的荷包甚是相似,便跟我大哥提了这一茬。今日不想竟是如此之巧,也该是我大哥苦尽甘来。”

    小年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面皮一红,喃喃说道,“对不起吴大哥我错怪你了。你不知道,我们几个在家一天不知道要骂你多少遍呢。只是你放心,春儿姐姐从来都没说过你的不好,还总是辩解说你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没能出现,她一直都没怨过你,一直在等你。”

    吴刚亦是吞吐的问道,“那她还好吗?我……我已经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这世上恐怕再无我这般的未婚夫了吧?”

    小年见他这般,嗫喏的说道,“吴大哥你不要这样,你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不能怪你。以后我们都不会再骂你负心汉了。”

    吴刚对着他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复又转身对着瑾年说道,“姑爷,小的对不住了!”

    瑾年抿唇不语,只是笑笑,算是释然。

    经此一番,小年与瑾年二人出老千一事自是在无人与他们计较。寒暄过后,小年便带着吴刚与瑾年一起回了客栈。

    待到惊蛰见到吴刚也是大吃一惊。由着小年解释一番也是不由得慨叹老天弄人,只是小年自是将出老千一事省了不提。

    惊蛰与吴刚同是军旅之人,慨叹之余不得就扯起军中之事。吴刚便说起最近同蛮夷的征战,已是半年有余却并未有丁点进展,甚是让人苦恼。边境之人日日受那蛮夷之人侵扰苦不堪言。一时倒弄得屋中四人慨叹良久。

    待送走吴刚,惊蛰一人站在窗边沉思良久,不发一语。

    “小姐,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小年问道。

    惊蛰清浅的笑了笑说道,“想我们今后的生计。没想的此去北国一趟竟出了着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来。真是不知道我再回南国该怎样回去述职。我与南宫瑾年的事情也不知南国有几人知晓,若是枢密院的人知道了,那帮老头本就看我不顺眼,如果再揪着瑾年的身份不放,到时参我一本,恐怕军职就保不住了。”

    小年听她这么一说也是眉头一紧,复又抱怨起来,“小姐,你说这算怎么一回事啊。一时的意气用事竟遭来这许多麻烦之事和麻烦之人。”

    惊蛰见着小年孩子似得在床上撕扯着发泄着心中不满,摇头一哂。心中却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件更让她头疼的事情,她虽然已北皇之女作为筹码暂时拖住了他,可事情并未真的解决。她柳家头上现在真是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利刃啊。比起生计,这才是最难解决的事情。

    另一间屋中,瑾年推门而入。刚才惊蛰与小年的话已被他悉数听到。斜倚着门边,一搭一搭的摆弄着门帘,却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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