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下,深水区中漂浮着的白衣男子——吕仕文,仅剩残余的意识告诉自己进入了一道强烈的青光之中
青光猛烈刺眼,吕仕文用衣袖当着脸部一直往前走。穿过了青光过后,他来到了一片天地。在这片天地里,天空大地分明,风清气爽,柳絮飘飞。眼前,是如同一幅淡雅水墨画的江南小镇,它静静地铺展在江南的水乡之间,韵味独特,文化底蕴深厚。古朴的建筑、曲折的街巷、清澈的河水以及那一抹抹淡淡的水乡风情。小镇依水而建,河流穿城而过,石桥横跨其上,两岸是白墙黑瓦的民居,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构成了一幅幅如诗如画的景致。以白墙黑瓦为主的建筑,低矮而精致,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和谐相融。
吕仕文一看便知,这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他又困惑、又惊喜、又茫然,完全没有去想之前的事,东瞧瞧西看看地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怡然自得,各有心情,他们似乎并没有在意行走着的仕文。而仕文自己,心里也纳着闷,一切的记忆和思绪混沌杂乱,毫无秩序。他心想:莫非自己是做了一个长梦醒来?自言自语到:“哎呀,属实是‘庄生晓梦迷蝴蝶’也呵呵~”自洽一番过后,书生想起些许,迈开脚步,一身轻飘地往前走。
书生在这个从小到大生活着的小镇了如指掌,仅凭着身体的记忆,就来到自己的家门口。他看着面前两扇油黑的木门,心情大好,笑意不自觉挂上了面容。他双手按上两扇门的铁门环,用力一推,不费什么劲就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将家门合上,仕文走入内院,熟悉的一切让他感觉心里很踏实。院子里自然生长的柳树,轻柔如水,趁风飘舞。院子里的一隅,那组平时自己坐在那里舞文弄墨、作画吹乐的小圆桌和两张凳子依旧静静地待在原处。另一边的角落里,是一口平时家里专门用来蓄水取水的水缸
仕文一边看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走着,一会儿就来到了正堂门前。他再次推开了紧闭着的两扇木门,阳光从屋外瞬间照进了正堂,照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仕文还没来得及看看屋里的情形,就眼见一个黑色的身形,正背对着自己,面对着屋里正中桌子上的牌位站着。牌位前面的香炉,还燃着几根冒着青烟的香火。这个身影,来自于一位中年男人,从背后看,他头戴幞头,身着黑褐色圆领袍,身板直挺,双手交叉叠放在后背腰间,一只手里还拿着折扇。
眼前这个形象,那是让吕仕文再熟悉不过的。此时,他心里甭提多开心了,顿时喜上眉梢,立马两步上前,双手抱拳,低头弯腰,鞠了个规规矩矩的九十度大躬,嘴里说到:“孩儿仕文,拜见父亲,给父亲请安了!”
仕文双手抱拳,低头鞠躬向父亲请安,这等了半晌,面前的父亲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些疑惑,又重复了一次:“孩儿仕文,拜见父亲,给父亲请安了!”又是半晌,父亲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吕仕文有些战战兢兢地收礼起身,他向着父亲的后背微微走了一小步,问到:“父亲?父亲?”仕文忍不住想从侧面上前看看父亲,只见父亲忽然转过身来,抬起右手,面儿大的巴掌从半空落下,硬生生地扇在了吕仕文的左脸上
“啊!父亲!父亲!”,吕仕文的脸上一阵火辣生疼,嘴中徒喊着。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莫名地在往地上滴水再一看,身上的衣服开始迅速变潮,水迹蔓延浸湿全身,仕文顿时全身变得湿漉漉的。更没给他过多的时间惊诧,身边的一切物质:桌子、椅子、墙面、顶梁屋瓦,包括眼前的父亲,一切的一切都在吕仕文眼前开始滴水进而开始液化。尤其是父亲在吕仕文眼前液化的景象,诡异、扭曲、惊悚,仿佛整根蜡烛在快速燃烧融化一般。仕文不及多想,五官都被惊吓得扭曲了起来,大喊:“父亲!父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吕仕文正要扑向父亲,身后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他转身向屋外望去,眼前的景象已然超出了书生的承受能力。只见半空中,一股巨大的浪潮,“轰隆隆”地,如旌旗擂鼓,如万马奔腾,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袭来。
吕仕文此刻如待宰羔羊,身上早就没了力气,就是让他跑,他也没地方跑了,只能瘫倒在地上,本能地挪动着身体,没有意义地缓缓后撤着。巨大的浪潮海啸在地上形成的巨大黑影,正加速前进,转眼间就遮盖住了吕仕文的房子。整间屋子被黑暗开始笼罩,黑影蔓延到吕仕文跟前,接着爬上了他的身体,就这样,吕仕文的家,包括吕仕文自己全部被这股巨潮海啸结结实实地拍中而仕文则完全被潮水淹没,身置其中。在这股巨浪大潮里,他任由水流暗涌肆意摆布,身体被疯狂扭曲、旋转、冲击、撕扯着。根本不识水性的书生,只得听天由命
吕仕文全身泡在水里,冰冷刺骨,他扑腾着。渐渐地,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溺在水里这么久,居然依旧能够呼吸?!这令仕文大惑不解,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闭上了眼睛。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只见,一片汪洋大湖呈现在了仕文眼前,微微的水潮清波正连续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面庞。他抬头望去,一轮盘大锃亮的明月静静地挂在布满星图的夜空中。仕文环顾了四周,望向背面,又低头看看自己,才发现已经远离了湖岸,自己正泡在湖水中央,只剩了个头首露在湖面上。
正寻思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吕仕文脑子里仿若一道光线直划过黑夜。他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识水性,而现在,自己又身处大湖中央。他猛地一惊,又开始扑腾起来
一阵本能的慌乱后,书生慢慢恢复了辨识能力。他发现,似乎自己就算不扑腾好像也不会沉入湖底。于是乎,他小心翼翼地停止了动作。果然,仕文并没有因为停止动作而沉入湖底,而是静静地漂浮在湖面上。然而,令仕文不解的是,与其说是自己漂浮在湖面上,不如说是被什么力量在湖水里托举着,所以没有沉下去。他觉得那是湖水里,自己身体周围的一股“有意识”的,绕着自己旋转着的水流。
吕仕文这个人,从出生就被家里给予了厚望,又是家里独一苗的男丁,亲生父母自然对他视若珍宝。特别是父亲,希望他呀,不要像自己一样一天到晚在外头跟人尔虞我诈、斤斤计较地做生意。虽然说,家里因为父亲颇有经商头脑,又依赖着江南这个鱼米之乡,富庶之地,靠着左倒右腾赚了点钱。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吃喝不愁,小日子呀,过得也还不错。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古“士农工商”,这“商”,在这个时代始终是最末的阶层,地位最低。连那青楼烟柳中的风尘女子,地位都要比商人高上一些。这让吕仕文的父亲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得子之后,他就精心为自己的儿子规划好了一切。为了门楣高起、光宗耀祖,吕仕文的父亲笃定了心,让仕文一心只读圣贤书,一生唯走仕中途,连名字都起曰“仕文”。
在这样的环境下,吕仕文打小就老老实实,专心读书。这说来,他也十分听话,加上对舞文弄墨、琴棋书画之事颇为喜爱,自然也如鱼戏水,不亦乐乎。这除了自己住的这片江南小镇和周边的一些不太远的地方闲暇时偶尔逛游外,几乎是没见过什么太多的世面。没曾想,到了此地,却面临着如此诸多的险境和意想不到之事。想到最近周遭发生的一切,再看看如今的状况,吕仕文不禁哀叹连连,无可奈何。
吕仕文不识水性,除了头以外,整个身子都泡在湖水里,自己又不识水性,是进退两难。就在不知所措时,他感到了周遭发生了一些异样。他感觉到,身子周围环绕托举着自己的水流,正在加速旋转。仕文低头下望,自己身子的正下方,一团忽悠悠的青光正原来越亮,似乎与腰间同样散发着青光的钱囊袋子遥相呼应着。青光确实在靠近吕仕文,他心中不由得恐惧起来,拼命用手脚划水试图离开,却发现只是徒劳。青光来到了仕文的身下,他已经完全被光芒包围。
仕文东张西望,此时,他感觉到身后有了些许不一样的动静,自己停止了一切动作,不敢轻举妄动。他只是隐约听到,身后似乎有煮开水沸腾冒泡的声音。他又惊又恐,想回头看,又胆怯地收回头,就这样,欲拒还迎地转过身望向前
只见仕文身前的水面不断冒着泡泡,急促而剧烈。过了两分钟,冒泡停止了,水面恢复了平静,而仕文依然被青光所包围着。忽然,他身前的平整如镜的水面,开始弯曲,仿佛一个头颅大小的曲面开始形成,不断从水面伸出。还没等书生反应过来,“嗖!”的一声,一个人形迅速窜出了水面。借着月色,仕文看得清楚,这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女人”借着窜出水面的力道,上半身在水面上,昂首挺胸,两条手臂向后自然舒展开,一头秀发被高昂的头甩向空中,带起了一阵弧形的水花,美轮美奂,仿若仙女戏水一般
随着飘扬长发从空中自然落下,披在肩膀和背部,“女人”开始俯视着吕仕文。而吕仕文自己却脑中空白一片,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一般。饶是书生小半辈子饱读诗书,却也无法用只言片语来形容眼前这番景象。
虽然吕仕文被目瞪口呆,全身僵直,但皎亮的月光照射在面前的“女人”身上,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女人”一头淡青色的长发,飘逸披肩。其面容姣白,五官精致,轮廓清晰。具双眉、眼睛、鼻子、薄唇,两颊润满,与寻常女子无异,却较寻常女子美丽异常。除开美丽,脸上更多了些超凡脱俗,不进烟火之感。但与寻常女子略有不同的是,其双耳伸出秀发,也略大于常人之双耳,仿似精灵的耳朵。“女子”双眼散发着并不强烈的青光,犹如夜明珠一般。其上身亦与寻常女子无异,双臂修长,肤质白皙,身形曲线有致。其腰间开始往下附着生就着一片片青色的鳞状物,书生一看,简直与自己腰间的那枚同样在发光的青鳞一模一样。
就在仕文仔细端详“女子”之时,“女子”身后,居然有一条巨大的尾鳍从水面下拍打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拍在了仕文的脸上,他抹了抹脸,无意间看向了水面下。这水面下的景象更是让仕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见水面下那“女子”下半身,赫然是一条巨大的鱼尾,与自己在娘娘庙里看到的“氐人娘娘”别无二致。仕文心想:这怕不是遇到了神仙了?!
吕仕文的大脑,正飞速处理着眼前的画面信息。突然,他发现“女子”有了动静,她身下的水面,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激起了波纹。只见“女子”的身子一边缓缓下落,一边缓缓向吕仕文靠近。这时,吕仕文才反应过来,“女子”上身与常人女子无异,却未有身着衣物蔽体,曼妙身姿尽显无遗。这看得他面红耳赤、心跳愈速、眼神躲闪,羞得连忙举起衣袖当着脸,侧过头,看向了旁处。
稍时,吕仕文感觉到“女子”已然来到了自己身前。他缓缓放下衣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眼神慢慢看向前方。眼前的画面,与其说是惊诧,不如说是惊艳。“女子”与书生同处一水平面,肩膀以下没在了水中,他们面对面,四目相望。“女子”眼睛里散发出来的青光慢慢熄灭,吕仕文看到的是一双瞳孔淡青色如琉璃般清澈的动人明眸。这下吕仕文看得更清楚了,“女子”面容精致美奂,更具仙灵之气,绝非凡人之貌。二人被青光包围,在湖中相峙着。
二人远离湖岸,身处湖中,四周只剩下了湖水流动和夜风呼啸的声音。吕仕文的心情依旧久久难平复,眼神又开始闪闪躲躲地瞥着“女子”,嘴唇抽搐,终于挤出了几个字,对“女子”说:“娘娘娘,在在下吕仕文,江南人士。今今夜初来贵宝地,不知是冒犯了何方神灵,多有得罪,还望大仙海涵,饶小的一条性命”
费了老大劲说出了这么一句,吕仕文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女子”的“审判”。只见“女子”听完,没有言语,她皱起眉头,脑袋稍稍歪向了一边,一脸困惑不解的样子,望着眼前的吕仕文。
见“女子”没有反应,仕文心情也有些收敛,他正眼望着“女子”追问:“敢问,姑娘可是‘氐人娘娘’?!”
听罢,“女子”又是一歪头,仍是一脸困惑。她有了些动作,只见她的右手从水下抬起,就要摸向吕仕文。仕文一看,本能地向后一侧身,面露些许恐惧。“女子”被仕文的反应吓了些许,停下了动作。二人望向对方,在目光之中交互的一丝信任,让双方达成了默契。书生不再抵触,而“女子”继续向书生伸过手去。最终,“女子”将手扶在了书生的胸口。吕仕文看着自己胸前,“女子”的双手除指间生有短蹼外,与凡人女子无异,五指纤细修长,前臂外侧长有鳍。
“你刚才说什么?”,一股声音在吕仕文心中响起,他环顾四周,除他二人之外,周遭并未看到有其他人。
“你在看什么?”,声音再次从吕仕文心中回响。这一次,他隐约觉得,只要声音一想起胸口就会生出一股暖流。而且这个声音虽然在心中,“听”起来却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温柔细腻,仿若初春的少女般。吕仕文心中困惑,他看着面前同样看着自己的“女子”,薄唇紧闭,并未发声。吕仕文又看了看“女子”扶在自己胸口前的手,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是呀,就是我在说话呀~”,吕仕文又听到了“心声”,又一股暖流从“女子”的手掌注入了仕文的胸口。
“原来如此,是娘娘你在‘说话’呀。”,吕仕文脱口而出,此时,他却感到身体里一股暖流通过胸口注入了“女子”的手掌中。
“‘娘娘’?!你在说我吗?”,“女子”闭口不言,依旧通过手掌向吕仕文传达着信息。
“哦,我看你很像我们传说当中救苦救难的‘氐人娘娘’,所以”,吕仕文虽然知道他们之间是靠心灵传话,但依旧习惯开口言语,他说。
“我不喜欢,你们的‘娘娘’之意我还很年轻。”,“女子”传送着信息,她一言不发的脸上,眉头紧锁,露出了些许不悦的神情。
“啊?这”,仕文被“女子”的一席“话”给惊呆了,又说:“哦,在下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赎罪。既如此,小生想以‘人鱼娘娘’称之,想必姑娘也多有不悦吧?”
“听”闻此言,“女子”依旧眉头紧锁。
吕仕文有些困惑,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对“女子”说到:“姑娘,小生看姑娘半身附有青鳞,青鳞碧绿如琉璃,那么在下称姑娘为‘琉璃’,敢问姑娘意下如何?!”
随着一股暖流,从吕仕文的胸口传到“女子”手心,“女子”顿时眉开眼笑,花容舒展。“女子”的手离开了吕仕文的胸口,带着满脸开心的笑容游进了水里。她时而在水中畅游,时而跃出水面,背上沿着脊柱生长的一排青绿色的鱼鳍完全舒展,随着曼妙的身躯起伏摆动,尽显心中欢愉之情。吕仕文看着兴奋的“女子”,呆呆地跟着傻笑,而近处“女子”欢快游动激起的水花,也不断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经过了片刻的兴奋过后,“女子”再次游回了书生身前,再次将手扶在了他胸口,“说”到:“谢谢,谢谢你,从来没有人给过我名字,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啊那小生深感荣幸,姑娘不必多礼,此乃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吕仕文回应到。
这时,“女子”好不容易开心起来的面容,又开始阴沉了些。
吕仕文观其颜色,虽并未从“女子”手心收到任何信息,但却敏锐地反应过来,急忙说到:“哦,应该称呼姑娘为‘琉璃姑娘’才对。”
吕仕文一看“女子”,她还是一副阴沉的脸,心中生出了困惑。
“我不想听到‘姑娘’!”,“女子”传达的信息带有了一些厉色和不悦。
“哦,小生明白了,那在下就冒昧称呼姑娘为‘琉璃’吧,未知可否?”,胆小如鼠的吕仕文慌慌张张地回应着。
“听”罢,琉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仕文见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琉璃喜悦,不经意间上身露出了水面,可此时,吕仕文却再次面红耳赤,羞得转过了头。琉璃见状疑惑不解,她将手放到吕仕文胸口。一股暖流先从琉璃的手心注入吕仕文,在仕文胸口游弋回荡,然后又再次回到了琉璃的手心。琉璃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迅速潜入水里。这一举动疑惑了仕文,他望着潜入深湖的人鱼,喊着:“琉璃?!琉璃?!”
“哎呀!我是不是又惹得琉璃不开心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呀?!”,吕仕文自言自语到。
可没一会儿,琉璃又从幽深的湖水中游了回来。她冲出水面,上身停留在水面上。吕仕文一看,琉璃与先前相比,其胸前多了些贝壳之物附着形成了一抹低胸的遮蔽之物。这一改变,则让琉璃愈加惊艳美丽,楚楚动人。
“沉鱼落雁终得见,人间颜色如尘土”,吕仕文呆呆地仰望着琉璃,嘴里自言自语呢喃着。
书生正看得入神,琉璃缓缓下降,回到了他身前。仕文心里不由得欣慰琉璃竟如此善解人意,他望着琉璃,嘴角露出了赞许的笑容。琉璃的笑容也刚挂上嘴角,而面部却又开始严肃,她微微侧头望向仕文身后。琉璃不由分说,再次潜下水,一个敏捷的身形游到仕文身后。吕仕文不解,自己也转过身,望着前方背对自己的琉璃。只见二人面前,一股莫名的巨浪,借着风势,就要向二人袭来。而势大的妖风则先至,吹得仕文睁不开眼,直用衣袖遮掩住面部。
琉璃回过头,用手扶在仕文的胸口,一股暖流急速来到仕文体内,琉璃对仕文“说”:“捂住耳朵!!!”吕仕文不敢怠慢,连忙听了琉璃的“命令”,赶紧捂住了耳朵。
见仕文动作就绪,琉璃回过头,正面迎对着狂风巨浪。琉璃眉毛紧锁,怒目圆瞪,双眼开始发出荧绿色的青光,由弱及强,耀眼无比!她深吸了口气,挺胸蓄力。片刻之后,她上身前倾,嘴巴大张。一股强劲的声波经琉璃的内力推动,从嘴里喷涌而出,尖锐刺耳,划破天际,直冲向前方的风浪!风浪和声波这两股巨大的力量正面交锋、撞击,在湖面上形成了难分难解的激荡局面!
而吕仕文饶是捂上了耳朵,也感觉到了琉璃发出的声波,其威力之巨,耳膜依然被震得生疼
两股力量不相上下,琉璃随即微微低下头,将声波的力量朝着风浪的下方转移,风浪赫然被琉璃从底部袭击,巨浪瞬间被拨向了空中,被化解击散,在天上四处纷飞,瞬间形成了一阵“雨势”,周遭“下起了雨”
琉璃见危情已解除,神情放松了下来,双眼的青光也缓缓消淡退去。而琉璃内力消耗过大,有些晕眩,控制不住身体往后倾斜。身后的吕仕文见状,连忙上前接住了琉璃。琉璃被吕仕文从身后抱着,自己也有些惊诧。琉璃回过头,二人对视着,时间仿佛就此凝固住了一般。而周遭的“雨”,还在二人身边连绵不断地下着
半晌,琉璃似乎也恢复了些许体力,而吕仕文看自己正抱着琉璃,猛然间也反应了过来。二人立马含羞带臊地缓缓分开,双方的眼神移开,不敢对视。
“在下失礼了,还望琉璃姑娘你莫要见怪哦,不,是‘琉璃你’”,吕仕文慌忙抱拳作揖解释着,尽管琉璃的手没有放在他的胸口上。而琉璃见了仕文的反应,似乎也明白了,瞥了一眼仕文,微微低头窃笑。
琉璃看了看周遭的气象和湖水情势,她来到吕仕文身旁。琉璃的手扶在仕文的胸口,“说”:“我们走!!!”
“走?去哪里”,还没等吕仕文问完,自己就被琉璃的右臂揽住了腰。吕仕文感到自己在向前移动,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一股强大的推背感涌上他心头。琉璃带着仕文,二人瞬间加速前游,极快的速度在湖面上激荡出一条笔直的浪花轨迹。而书生则被这突如其来的飙速吓得又怕又觉得酣畅刺激,连连捂住头上几欲飞走的发巾
眼前的景象,在急速奔游中,仕文已然看得模糊不清,泾渭难辨。不消多时,仕文却开始能看清前方的景物,他感到自己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随后,二人缓缓地向前移动,吕仕文定睛一看,原来是来到的湖岸边的石群中。
刚停下来没多久,一股强烈的反酸感从吕仕文的腹中沿着喉道食管直冲脑门,他直觉得恶心,连连俯下干呕。吕仕文,这是“晕车”了
琉璃见状,神情焦急,连忙拍打着仕文的背部。
“没事没事,琉璃,不打紧,在下身子弱,缓缓便好”,吕仕文安慰着琉璃。缓过了劲,他扶着面前的岸石,琉璃也从旁搭了把手,七手八脚,笨拙地爬了上去。琉璃一个挺身借力,也窜上了岸石,坐在了吕仕文的身边
歇息片刻
“琉璃”,吕仕文刚开口,琉璃随即将手掌扶在了他胸口,仕文反应过来继续说:“琉璃,今夜你救了在下一命,感激不尽。我一开始还对你有些许惧怕,未曾想,我也是那‘叶公好龙’之辈也,呵呵。你既现身,不知有何贵干,在下是否有何愚力可效劳?!”
“听”罢,琉璃转头望向前方的湖水,瞳孔闪现丝丝青光,右手伸直抬起,摊开手掌朝向湖水。不一会儿,二人前方的湖面开始冒泡,吕仕文看这湖水中似有什么东西正上浮中。那东西越来越靠近湖面,最终露了出来。
吕仕文见状大惊,因为这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只见湖中一群小鱼,正顶着一根竹笛停留在水面上,这正是他的朝夕相伴的那根竹笛。他既惊又喜,俯身从湖面取回竹笛,同时,顶着竹笛的小鱼群也立马四散游离。
吕仕文拿着自己的竹笛,用衣袖擦拭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琉璃说到:“哎呀,我还以为它从此落入湖中,就此失去了它呢!多谢,多谢琉璃!”
琉璃看着开心的书生,脸上也同样挂满了喜悦。
吕仕文正宝贝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竹笛,琉璃那纤细美奂的手扶在了他胸口,“说”:“我想听”
吕仕文听闻此言,抬起头呆望着眼前一脸纯真又美丽的琉璃,迟疑了片刻,回过神说:“哦,好好好,在下之幸也。今夜寻笛之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就廖以一曲笛音献上。琉璃,你且待着”
吕仕文双臂抬起,双手架住竹笛,十指覆上气孔,嘴唇对准进气口,一首悠扬的笛乐,伴随着第一个吹出的音符,缓缓舒展开。
皓白明亮的月色下,繁星漫夜,湖光景致,风过徐徐吕仕文专心吹奏着竹笛,音乐在他二人周遭弥漫。琉璃也听得入了神,仰望着天际。
没一会儿,人鱼缓缓地将自己的头斜靠在了书生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