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信箱里的信件,应钟回到家里,将信封拆开,里面只有一个小纸条,写着一句话,“今天晚上,第一次见面的地点。”
没有落款,他不用猜测,也知道这是裴因的手笔,时隔一天,终于等来回信。
不由得感慨,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
脱掉制服,他来到盥洗室,冲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回到卧室,换上出门时的那套休闲装束,犹豫片刻,他还是将武器装在身上,以防某些意外发生。
最重要的是带上那张拷贝过的照片,应钟将它揣进衣兜,再一次离开家门。
到达墓园的约定时间会稍微晚点,在此之前,他待在一家热狗店的旁边,咀嚼着香肠和面包,身材臃肿的店主是个话痨,对点单的客人喋喋不休。
“我卖的热狗一直都很受欢迎,我想,如果能攒够足够的钱,或许可以去大城市开一家店铺。”店主发表对未来的憧憬。
应钟敷衍地点点头,“再给我一杯柳橙汁。”
“没问题。”店主取过一个玻璃杯,从一旁的铝壶里倒上满满一杯,“你得早点回家,晚上的治安可不太好。”
应钟接过玻璃杯,“我知道,忙完我的事情,我会回去的。”
“你是来这里出差的?”店主好奇地问,“你的口音和这里的不太一样,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应钟随口胡诌,店长似乎也并不想追究真伪,接着絮叨自己家的事情,他有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一个叛逆的女儿,一个工作辛苦的妻子,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一切听上去都是那么的糟糕。
应钟喝掉最后一口柳橙汁,将玻璃杯还给店主,用手紧了紧衣领,朝着墓园的方向走去,此刻距离傍晚还有一点时间,他走的很慢,周围的空气慢慢冰冷下来,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攥紧他的身体。
他路过一个黑暗的小巷,里面有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馊掉的啤酒混合垃圾,排泄物和腐烂呕吐物的腥臭味。
这个小镇有多少这样肮脏的地方,应钟思索着,他得不到答案。
墓园依旧破败不堪,他找到一处倾圮的断墙,四下无人时翻越而过,再一次来到石碑林立的墓园之中。
今晚的月亮并不明亮,不时有成片的乌云挡住柔和的月华,视线受阻,勉强才能看清脚下的道路,好在还不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凭依着记忆里的路线,应钟来到一处墓碑旁,不消片刻,附近的一棵大树枝条弯曲,一道人影从上面跳下来,落在他的面前。
“跟我来。”裴因说着,向着位于中心的教堂走去。
应钟跟在身后,两个人的行进速度很快,来到教堂的横厅位置,方才停下来。
这座教堂原本应该是有围墙,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拆除,只有一点点轮廓保留下来。
侧厅一头的位置有一道拉门,裴因打开门扉,走进来,这一侧的横厅被分割成数片区域,平日里应该是用来堆积杂物。
两人所在的位置摆放着几堵书架,上面全是厚重的典籍,一旁有几张拼接起来的书桌,上面同样摆满各类书籍,甚至夸张地堆到天花板的位置。
“这里的神父允许我们租赁这一小片地方。”裴因解释道,从书架的空格处拿来一盏油灯点亮,微弱的光亮照亮两个人的位置,“请坐吧。”
“躲在这里安全吗?”应钟落座,目光四处打量。
侧厅的玻璃被硬纸壳挡住,无法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景象,角落里有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在结网。
“神父是个宽容且守秘的人。”裴因放下油灯,坐在应钟的对面,“谢谢你提供的药物,莱西卡好了很多,她现在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药物有效就好。”应钟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在教堂里休息吗?”
裴因看向另外一侧,书架后方有一道门,“珀西一直在照顾她,莱西卡喝完药正在睡觉。”
“你是来询问法尔塔夏娜的事情吗?”裴因理所当然地问道,眼前这个失忆的男人,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回自己的记忆。
与裴因所想的不同,他确实感到记忆中有一些不协调的部分,可目前来说,他并没有大片的记忆空白,如果真有失忆的情况,他的状态更像是原本存在的东西被替换掉,塞进去一团无关紧要的日常琐碎,逻辑的链条没有直接中断。
“我有其他的事情。”应钟避开失忆的话题,从衣兜里掏出那张拷贝过的相片,“我记得,你说过,有一个来自瓦罗兰的超凡者,一直跟踪追杀你们,一直到夏尔镇才失去你们的踪迹。”
相片交到裴因的手上,对方看到的第一眼,差一点从椅子上弹跳出来,眼神里流露出震惊和惶恐,豆粒大小的汗珠从鬓角渗出来,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这是什么情况?你见过他?他在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般从裴因的嘴里问出,应钟确定这家伙就是他口中的超凡者,“我见过他的尸体。”
将早上发生在钟楼的事件,简约地告诉裴因,应钟接着说道:“我记得,咱们在地下墓穴谈话的时候,你对我说,莱西卡曾经见过这个超凡者,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裴因甚至还询问过应钟,关于超凡者后天产生的可能性。
“所有的超凡者都是先天产生的。”应钟回忆道:“所谓的后天超凡者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有些超凡者觉醒的会稍晚一点,可绝对不会超过幼年时期,因为那股力量会加大对年幼心灵的控制,造成一定程度的失控。”
法王厅的调查人员,就是接到各地神秘的失控事件,才能确认谁是超凡者,然后带回鲸心,进行下一步的训练,一般人不知道的是,能够掌握这些非凡力量,并且顺利运用的人,是非常稀少的,大部人先天超凡者,只会因为这诅咒般的能力,带来种种阻碍,发疯和走向自我毁灭才是常态。
“这个人很奇怪。”应钟指着相片,“我不知道他拍下相片的意义是什么,但他的身体上有一个可怖的十字形伤痕,就好像,前不久那里还长着什么东西一样。”
联想到照相馆老人所说的寄生虫,应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块残缺的十字形,应该就是一种寄生虫,或许是因为这种东西的存在,才让原本的普通人有超凡者的能力。”
这种能力的使用肯定有巨大的副作用,宿主会因此而死,那些倒霉的偷渡者,或许也是因为撞见即将濒死的宿主,导致寄生虫对他们进行无差别攻击。
失去宿主的寄生虫,还能维持对裴因他们的追杀吗?
裴因沉思良久,“如果他死掉了,我们的危机算接解除了?”
面对这句反问,应钟有别的想法,“你们打算逃到哪里?有人接应你们吗?”
这个问题很隐秘,涉及到裴因一行的安全问题,面对帮过自己大忙的应钟,他决定回答一些,“我们没有接应的人,但的确有目的地,如果不是因为超凡者的问题,我们早就达到了。”
现状要更加凄惨,因为路上被埋伏,他们身上基本没有多少钱剩下来,就算立刻离开夏尔镇,前往下一个地点,他们也要考虑花费的金钱;莱西卡的病症还没好彻底,需要配合药物治疗静养多日,一时间进退维谷。
“我有一个想法。”应钟盯着裴因,“这需要你的配合,当然,也需要其他人的配合。”
他的计划,来源于德莱赛高级督察的清理任务,如果要在半年之内,对各类势力进行一个清除,需要的可不仅仅警员的突击和分化,他也需要强有力的帮手。
他必须先找到合适的人选,如果赫尔诺特愿意协助警局,那么完全可以让裴因也来协助他们,接下来,从那些毁灭的势力手里取得一些金钱,他们的路费也会有着落。
行动的过程中,或许会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但相比较于其他的困境,这点风险值得一冒。
“我可以答应你。”裴因说道:“但珀西不行,她要照顾莱西卡,而且如果有任务,最好提前通知我,我必须做好准备才可以。”
“没问题。”应钟心里欣喜,毕竟是秘银的成员,解决夏尔镇的一些顽固分子,估计是不在话下。
整个计划的进行还需要时间的推移,应钟打算明天找局长聊一聊具体的细节,争取到便宜行事的权力。
告别裴因,应钟离开墓园,拦下一辆马车,朝着斯特街返回,路上他始终在想,那一只寄生虫,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