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你师父最后怎么解决的？”梁愿来找翎雁玩，听说了几日前江约过来提亲的事。

    “我师父跑了。”翎雁想起当时场景，眨巴眨巴眼睛。

    苏云乘扇子摇不动了，怔怔看着爱徒和江家的人，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借口更衣，跑了出来，直奔云白阁，连着几日都没有回家，江家等了许久不见人来，翎雁只好安排他们住下，如今江约和苏鹤屿反倒日日相对，但互不理睬。

    “啊！”梁愿惊讶这家人一脉相承的跳脱的处理方式。

    翎雁也选择眼不见心不烦，日日只躲在自己的院中练字。

    梁愿找她来还是翻墙进来的，惹的梁烽哈哈大笑，差点儿没力气举着梁愿。

    梁愿也跟她分享了最近有个方公子一直对她示好。

    梁愿蹲在书案旁，“就是这样，兄长不愿开辟那条商路，但是，但方公子说他会帮我。”

    “帮你什么。”翎雁埋头抄书，“当你不用付出资源的时候，你就是商品的一部分了。”

    梁愿微怔：“我不明白。”

    翎雁抄完一页，将镇纸挪开小心取下，递给梁愿“你兄长非是不愿，实是不能，你家乡贫苦，资源匮乏，一旦打开商路，你们本地的人非但赚不到钱，还会全部被外面蜂拥的商人吸血。”

    梁愿对着烛光看翎雁一手行书，虽然不识字，但是也能看出这是一副好字，疏密有间，很直观的好看。“你这话，兄长也说过类似的。”

    翎雁换了张纸继续开始写“是，简单点来说，你们当地有人做羊肉生意，价格一直是一斤羊肉十个铜钱，一旦商路打开，外面的肉涌进来，供应大于需求，他的羊肉就不得不降价才会有人买。”

    梁愿垂首“你可能没法儿想象我们那里有多穷，出来养马放羊，没有别的出路，若遇冬天大雪，牛羊成片死去，一个家的生计就断了。”

    翎雁停下笔认真的看着她，“我小的时候，师父刚下山，没有根基，我被寄养在一户薛姓人家，后来他家受战火波及，我便和琴姨相依为命。那个时候她整日替人浆洗，缝补，我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肉，我自小身体孱弱，她拖着个病孩子，还要省钱替我求医问药。”

    梁愿睁大眼睛“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日子。”

    翎雁笑着拉着她的手去暖阁，小丫头递上两杯香茶，并四碟小食。“我们住的那一片很多人家过得都很苦，各有各的难法。”

    梁愿无心喝茶，拉着她的衣袖忙问“后来呢？”

    “后来我大了些，我师父来接走了我们。”翎雁回忆着那个除夕，她窝在琴姨的怀里，喝完苦药后，嘴里咂摸着琴姨买的麦芽糖的甜，听着她唱的歌谣，本来说好要守岁的，结果一觉醒来已经天亮了。

    外面传来了琴姨和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翎雁扒在窗口看，那熟悉的紫衣，男子转过头“翎雁，我来接你了！”

    翎雁忘了自己是怎么哭着奔向师父的，只记得心里胀满了欢喜，所以又哭又笑的揪着师父的衣袍不放，还给他许诺“师父，不要丢下翎儿，翎儿会学本事，翎儿会有用。”

    师父拖着腿部人形挂件，艰难走到里屋，将翎雁抱起塞到炕被里。

    “你去收拾吧，鹤屿在外面接应”

    琴姨用手帕擦擦眼角的泪，领命而去。苏云乘搭了搭翎雁的脉“怎么这么虚弱？这些年功法有好好练吗？”

    翎雁已经十一岁，看着瘦弱像个八九岁的娃娃，她过早的历经了生活的苦难，眼神平静，乖巧的回话“每日都练，寒暑不辍。”

    琴姨走进来，只打了个小小的包袱，就是二人全部的家当，“苏老爷，不要责怪翎儿，是我没有照顾好她，这些年缺衣少食，翎儿才如此虚弱。”

    苏云乘呼吸一滞，低头却看到了琴姨那双明显劳作的双手，内心只剩下愧疚。他抱起翎儿“走吧，以后，断不会让你们再吃苦了。”

    梁愿听的入迷“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你是不是从此就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翎雁晃晃步摇，看她一眼，用毛笔在空中虚点一笔，“后来回了苏府，才发现我这师父师兄不善经营，账面一塌糊涂，之前我们在山上，众人都是以修行为主，最多开垦几亩田地，如今在尘世之中，处处都得用钱。”

    梁愿感叹“得亏他们有你这个商业天才，才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啊！”

    翎雁盖上茶碗“让你失望了，一开始经营，我也吃了很多亏，而且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又是女儿身，没有威慑力，我和鹤屿经常互相易容去处理事情，后来年岁渐长，身形差异太大，我才逐步走到明面上来。”

    梁愿了悟“怪不得他们都叫你少主，对外经营的身份全是云乘师父的吗？”

    翎雁差点喷茶，少主这个涉及到极星阁还是不解释了“是，对外全部是师父的名义。”

    “那你今天是因为什么要抄书。”梁愿疑惑。

    “因为我想造一个神。”翎雁看她不解“我想造一个偶像出来，告诉百姓要想过好的生活，就要有自救的意识。”

    梁愿惊讶于她的大胆“我朝明令禁止任何民间偶像活动，一律当邪教处理的。”

    翎雁晃晃手腕“我要造的这个神自然要上迎合朝堂帝心，下抚慰黎民百姓啦。”

    梁愿知道她这样说了一定是有很严密的计划了。“你告诉我，是因为过程中需要我吗？”

    翎雁有些纠结“你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但是这个身份会有危险，我尚未想好。你也需要和梁烽商量一下。”

    “我自己就能决定，我已经是大人了。”梁愿辫子一甩。

    “行，来签字画押。”翎雁将刚写的字摆在梁愿面前，“签本名，普鲁西格。”

    “啊？”梁愿犹犹豫豫，不敢相信翎雁让她自己把自己卖了，“还是，问问我阿兄吧。”梁愿弱弱道。

    翎雁收回经书，吹干上面的墨迹。“走，翻墙出去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