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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比斗
    樱见町中学,剑道部活动室。

    光洁入镜的地板倒映着两个正在场中央对峙的身影,不少剑道部的部员瞪大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训练场,生怕错过一瞬。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场中遥遥对峙,他们戴着全套的护具,各自握着竹刀,透过厚重的面罩死盯着对方。

    “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火山高夫指着训练场里的两人问道。

    “额…”周围剑道部的成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能把这件事给他们的代理指导教师说清楚。

    日原早苗去出差了,全面接手她工作的正是火山高夫。

    这让天野雪辉看他的眼神都逐渐变得阴冷,就好像要找个时间和不为人知的地点把他套上麻袋打一顿…当然,暂时只是个设想。

    天野雪辉不会让日原早苗伤心,所以他终究还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仅仅冷眼旁观着一切。

    那个站在左侧的身影手中的竹剑微微颤动着,并非出于害怕,而是因为肌肉的紧绷,也更像动物们争夺地盘前,双方那无休止的试探。

    反观站在右侧的身影,他百无聊赖地甩动着手中的竹剑,就好像那上面沾染着什么脏东西一样,整个人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破绽百出。

    可越是这样,与他比斗的身影就越不敢上前,整个人顿在原地,刀尖的颤抖也逐渐紊乱,开始打起了摆子。

    但原本就松弛的家伙却变本加厉,他就像菜市场上提着篮子的大爷大妈,掂量着手中的竹剑,真的像是在逛街一样开始在训练场中晃荡。

    观战的剑道部部员们好像被引燃的鞭炮,无数交头接耳与窃窃私语在一瞬间炸开,仿佛一群辛勤的蜜蜂,围绕着整个活动室嗡嗡乱叫。

    “怎么了吗?”火山高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又马上换成迷茫,扯着他身旁学生的一角,像是一个小白一般发问,“他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什么,”被问到的学生挠挠头,“只是这不太像他的风格啊。”

    “他的风格?”

    “是这样的,”那个学生凑到近前,小声对火山高夫解释道,“以前日原老师是我们的指导教师,我们都是她一手打…带出来的学生,所以我们的风格自然会偏向于她。”

    说着,他伸手指着仍呆立不动的身影的方向,“就和他一样,像一座山一样,永远屹立不倒,再将所有承受的狂风暴雨一一奉还!可另一个人今天…”

    他看向那像猴子一样窜来窜去的身影,欲言又止。

    “山动了…是吗?”火山高夫望向仍像游览风景似的那个身影,眉头微皱,“完全不像是日原老师的学生…吗?”

    “…额…就是这样。”被拉来问话的同学别开眼神,有些心虚地摊手,“可能是日原老师给他开的小灶吧,那可是她最爱的学生。”

    “或许不是。”火山高夫缓缓摇头,可目光却一直集中在那个散漫的身影身上,“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没有理睬正在思考“其他原因”是什么的学生,火山高夫用探寻的目光打量着场中央的身影。

    自从上次从梦境中醒来,天野雪辉便对各种视线变得相当的敏感,特别是满是恶意的视线。

    是的,正在比斗的两个身影中,天野雪辉就在其中,那个散漫到极点的家伙,就是他。

    比斗的原因是为了解决矛盾,矛盾的起因却是因为一个人年少轻狂的口不择言,另一个人对家人的拳拳爱护。

    但当竹刀相对的那一刻,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年轻气盛的他们没有一个愿意低头,因为低头便意味着失败;以他们的年纪,不会有人喜欢失败。

    那探寻的视线实在是过于赤裸,下意识的,属于天野雪辉的反击就像山岳一般向着火山高夫横推而去。

    这溢满杀气的一眼让几乎所有感受到的人全都移开视线,自然也包括引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火山高夫,他的呼吸一窒,不由得向后倒去,但被颤抖的手臂撑住。

    “喝啊!”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在天野雪辉的身后响起,他似乎忘记自己仍在与他人比斗,他下意识地回头为他的敌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汹涌的力量被灌注进那把有些老旧的竹刀,撕裂的风声与持刀者那强健的身体撞碎空气的破碎声回荡在空旷的活动室,就连窗外的树叶都好像被吓了一跳,摇摇晃晃地飘下几片。

    竹刀断裂的声音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齐响起,溅起一地惊叹与倒吸凉气。

    “刀!”面具下的声音有些奇怪,瓮声瓮气的,但他依然急切,冲着他认识的同学大声喊着。

    天野雪辉自然轻松地闪开了这一击,那粗重如风箱的呼吸;沉重好像犀牛的脚步,不会真的以为他听不见吧?

    他甚至还有闲心思去把他的对手与昨天晚上遇到的亚楠镇上的居民们相比较,结论是他的对手连个拎着草叉的农夫都比不上。

    至少,天野雪辉是看不出那个老农的出手时机,那一手欲擒故纵反正天野雪辉是学不来。

    反观他的对手,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直来直去的,横冲直撞,活像一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蛮牛。

    天野雪辉摇着头在心里吐槽着他头脑简单的对手,顺便以极其轻松的姿态闪过对手暴怒下的斩击,随手挥出一剑,卡在他手臂的发力方向上,让他有苦说不出。

    可是比斗者却咬着牙继续进攻,无论天野雪辉多少次闪过他的攻击,无论天野雪辉多少次提前离开他的攻击路径,无论天野雪辉多少次甚至已经在伸着竹刀等待着他的攻击。

    “天野雪辉!”他震声怒喝,可是被他叫到名字的那个人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拿着手机,像是在读着什么。

    “啊啊啊啊啊!”他从未如此愤怒,狂吼着出剑,双脚重重地踏下,大腿的肌肉就算是隔着衣服都清晰可见,他高高跃起,向着天野雪辉的方向,拼上他的全力,堵上他的一切,疯狂地…舍身击。

    “不要因为觉得跳劈这种东西很帅就滥用,”天野雪辉轻声念着在场所有人都熟悉无比的话,“身为一名武者,双脚离开地面,永远都是最愚蠢的选择!”

    天野雪辉头也没回,脚尖轻点地面,借力旋转身体,顺便躲开那凶狠的全力一击。

    圆润的弧光在所有人的眼前划过,没有人觉得轮转的竹剑软绵无力,因为那呼啸的风声与紧绷的肌肉都在说明这一击的暴力!

    倒飞的人影边上同样旋转着半截竹剑,翻滚着摔出场外的对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吐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咚”,天野雪辉丢掉手中仅剩的半截竹剑,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向着他刚才的对手走去。

    “真过分啊,只不过说了几句而已,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

    “就是就是,看他的反应,那些事情没准就是真的。”

    “……”无数口诛笔伐如同雨点一般向着天野雪辉打去,他听到了一切,但却不为所动。

    “天野同学…”终于还是有人壮着胆子,拦在天野雪辉的面前,“他已经受到教训了,还请…高抬贵手。”

    “不,”天野雪辉微笑着,只不过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这不是教训,而是他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的合理代价。”

    “…而现在…我要去收取我们约定好的报酬。”他看向那位“勇者”,一字一句的说着,“你们现在跑过来劝我,那么当我与日原老师的关系被造谣的时候…你们在哪?”

    “当他用着污秽不堪的言语侮辱早苗老师的时候…你们在哪?”

    “当他真正拿起竹刀,向我砍来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天野雪辉目光平静地望向那群正对他大放厥词的一群人,可他们不敢与他对视,在目光扫到他们的时候,却一一低下头。

    “你们在狂欢,你们在欢庆,你们巴不得他说的那些东西是真的,你们只能贬低那些优秀的人来彰显你们自己的高贵。”

    “你们就是这样一群人,连承认自己的低劣都不敢。”天野雪辉施施然穿过一群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的家伙,来到他的对手面前,一脚踩在胸口。

    “现在,履行你的承诺,道歉。”天野雪辉把手支在腿上,望向躺在地上的他的对手,瞳孔里闪着危险的光。

    “天野同学…”一直没有出声的火山高夫叫住了天野雪辉,“我觉得,还是先把他送进保健室比较好,他现在的状况…可不算太好。”

    “啧…可我的报酬…还没有拿到。”

    “我会督促他的,在他康复的时候,我会让他上门道歉。”

    “…信你一次。”天野雪辉挪开脚掌,越过如摩西分海一般分开的人群,来到一个角落,自顾自地卸载着自己的护具,任由身侧的人群如事故后的急诊室般喧闹。

    “下手真狠啊!”那个为火山高夫解释的部员悄悄摸到他们的代理指导教师的身边,“已经被打得站不起来了。”

    “是啊,所以说…日原老师是怎么把他调教成像是忠犬一样的家伙的。”火山高夫苦笑着,但眼睛里却全是思考。

    “是啊,真佩服日原老师…”部员感叹着,“话说,天野同学也真是厉害啊!一招一式,每一次挥剑、每一次闪躲,都好像未卜先知一样。”

    “未卜先知…”

    “是啊,”那个部员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早苗老师说过,只有实战经验丰富的人才能做到这一步,可天野雪辉做到了,真让人不可思议!”

    “或许…这就是天才吧!”他感叹着,像是培养出好徒弟的老师傅。

    “不一定是天才…”火山高夫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神采,“凭借一些东西…也能做到。”

    “…一些东西?”

    “啊,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些感慨。”火山高夫拍拍那名学生的后背,“先回去吧,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家伙,关心下他的状态。”

    “是…”学生听话地点头,转身离去。

    偌大的剑道活动室在片刻间便空无一人,火山高夫点上一支烟,静静地抽着。

    “像预知未来啊…”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温和,变得阴狠、凶猛,“看来我找到一个,就让他成为第一个吧。”

    他摸出手机,丢掉烟头,死命地把它碾来碾去,像是在发泄着他心中的疯狂。

    “让我看看…谁会是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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