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请!”
郑大夫是刘老大夫的徒弟,后又游历了不少地方。治病救人的经验虽然不足,但病症诊断也有不错的造诣。
“郑兄,你我也是一块长大的兄弟了,你给我说说实话,刘老为啥一个劲地骂我。”
“他骂你什么了?”
“臭不要脸!”
“嘘,诊脉!”郑大夫打断了李明心,“恭喜,恭喜,少夫人有喜了!”
“啊?!!”
“不不,不,你诊的是我的脉!”李明心不禁口吃起来。
“啊?”郑大夫对着李明心的手臂仔细看了看,一脸惊愕。
“一定是我诊错了,”郑大夫赶紧赔礼,“来,郑捕快,你给我看看。”“哎?你也有喜了!”
不出所料,出征的众人皆是滑脉。脉感为指尖如有玉珠滑过,呈颗粒装,像玉珠掉在盘子里一样。
“要是女子有喜脉,开点安胎保健之类的药方也就成了。但你们,一群大男人恕在下才疏学浅,无能为力。”郑大夫摇了摇头。
李明心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众人回忆,活生生的狗,吃了杨三和的丹药后,毛发尽脱;而那些盐匪,死状更是不一般的惨烈;而跟着杨三和的那些人,更是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以上种种,他迅速去找老爹,以便找寻那黑衣人求得解药,“老爹,我们可能中毒了,您快去找一下杨伯伯。”
“可他正在闭关,说是要练到最后一层了。”
“孩儿恐怕要全身溃烂,不久于人世了。”
“行行,我这就去寻他。”
城南,千灯湖下游,有一个破庙,本来就人迹罕至。后来又传说闹鬼,自然是一人也不剩了。
“老哥哥,老哥哥,救命啊~”
“老弟,我正要去寻你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成了!成了!”
“大功告成?”
“对,我这毒手拳尊的称号再也不是浪得虚名了!”
“恭喜恭喜!但我又有一事劳烦老哥哥。”
“且说!”
“心儿,心儿他跑毒雾里面去了。”
“不是说好了,等我出关吗?”黑衣人意识到责怪也不能解决问题,“走,快带我前去。”
果然,晕倒仅仅是前兆,越来越多的大人也开始晕倒了。
“晚了,晚了!”杨三和直直摇头。
“啊?”县太爷听了,吓得面容失色,“我已经没了明志,再没了明心,我可怎么办呀?老哥哥,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只会解初期的毒,这已经进入了中期。”杨三和掀开李明心的胸口,果然出现了黑斑。
“那可如何是好啊!”
“我当时摆下这迷雾阵,是为了防盐匪。我怎么也没想到会伤到自己人呀。”杨三和想来想去,还是直摇头。
李氏县太爷接连命丧两子,已伤心欲绝,打算与这群盐匪死战到底。他将县府门洞大开,张贴“英雄帖”:只要是能出谋划策的人,均赏一口白粥。
李半传决定去试一试。他以面试师爷的方式,成功博取了县太爷的信任,临时接管了官府。
第一件事,便是管住了千灯所有的粮食。县太爷已伤心欲绝,这点并不在意,让半传以官府的命令,接管了全镇的粮食。
农夫、手工业者,均已无粮,自然是没有反抗。可赵大、孙三就麻烦了。
“赵大公子、孙公子,我是刚来的师爷,李半传。感谢二位大人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我也长话短说。这次的匪犯,二位做起了粮食生意,保境安民嘛,无可厚非。前些日子县衙忙,现在终于能腾出手了,麻烦二位把手上的粮食匀给县衙,县衙来负责,也就不叨扰二位了。”
孙三率先怼了回去,“哟,千灯县衙还来了个厉害角色。是不是有人说我们赚钱了?我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保证县城的粮食供给。兄弟们可是拿命在博啊~上回死了三个,这回又死了四个,每个都是三、四十两安家费呀。”
赵大借坡下驴,附和道,“是啊,我们是为县太爷分忧。”
李半传早有准备,“二位公子,稍安勿躁。没说你们挣钱,只是想收购你们手上的粮食。”
李半传见孙三正要说话,赶紧拉住二人的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诸位且听一个小故事。”
李半传讲了一个涸泽而渔的故事。古时,有个渔夫,为了多挣点钱,就把整个池塘抽干了,当年是挣到了钱。可没有想到,鱼塘因首年的干涸,小鱼小虾全死了。次年,鱼塘里面收不到一条鱼了。“二位是渔夫,千灯好比是这鱼塘,捕鱼太狠了,会导致整个千灯受伤。要是千灯不在了,二位来年就收不到鱼获了。”说话间,李半传将一群难民放了进来。
难民进门便扑向二位少爷,“老爷,你们行行好吧。我们家里能当的,都当了呀,实在是没有钱去买粮食了”“老爷,我可是把三个女儿都卖掉了呀,还是没有救回一个儿子啊”
李半传到了此处,也不多说,握着二位少爷的手,“半传初为师爷,有些事,可能办得不尽人意。若二位家里着个火、少点财物、多点腌臜之物什么的,有时候一忙,可能就顾不上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李半传言语之中,是打算怂恿所有的难民去祸害赵、孙二家。二人无可奈何,只得吃下这哑巴亏,同意按购买价将粮食卖给县衙。
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可县太爷家毕竟躺着两位公子,也没有心思谈表扬。县太爷就给李半传放了更多的权力。
第二件事,征募水性好的军民。这件事,无伤大雅,县太爷自然是准了。
第三件事,是与方文和谈。唯独这件事,县太爷不准。他的两个儿子虽然不是方文亲手所杀,但也因其而死,此仇不共戴天。
李半传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去,县太爷奈何不得,也就放行了。
李半传不带一兵一卒,与方文在湖面以船对船的方式,会面了。
“在下李半传,只是途径此地。看见千灯百姓如此艰苦,实在不忍,想做点什么。”
“一个过客而已,不关你事,你别掺和。”
“哎~气性别那么大嘛。半传只是提醒你看看那边的山林。”半传指向千灯湖的下游,那边竟冒起了几缕炊烟,“当家的是本地人,应是知道的,苏城的官兵可离此处不远了。”
“老子也不是吓大的,有本事来啊~老子顺道灭了他苏城太守。”
“当家的勇猛无敌,在下早有耳闻。但手底下的人,未必吧。大家伙无非是普通人,生活所迫,暂且落草罢了。为商贩盐也好,种地扎灯也罢,无非是一种活命的生计。”
“哟,你这人倒是通透。”
“另外,当家的名声在外,爱以人眼下酒,也是人间一等一的剽悍。”
“那是自然。”
“半传听说人眼酸,猪眼甜。半传是不敢试的,只是好奇,想打听打听”李半传微微一笑,但也不细说,“当家的,可想得起家里的母亲。同样作为人母,别人儿孙绕膝,而您的母亲”
方文心知,要不是为了树立威望,正常人谁吃人眼、猪眼那种恶心玩意儿。想起那味道,他也直犯恶心。见李半传不拆穿,心里有了几分好意。“还不是怪官府太有能耐啦。老子也是吃粮食长大的,自知出人头地,封妻荫子的大道理,可官府给了机会吗?老子想种种地,侍奉老娘左右。但周员外,伙同这该死的县太爷,趁着那年大水,把老子们的土地都低价收了。后来,老子去学扎灯,本可糊口。他们又要求租他们的铺面,按灯笼的个数交灯笼税。再后来,老子去庙里当个和尚,和尚都要收人头税。老子一怒这下,彻底跟他们说拜拜了,这才用扁担砍死了那个收税的。”
“且不争论朝廷的对错。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镖局有镖局的规矩,茶楼有茶楼的规矩,贩盐也应该有个贩盐的规矩。当家的,强人所难卖盐,这和你口中的朝廷,又有何不同呢?无非是他们征税,你高价卖盐而已。”
方文自知说不过,怒了,“老子是看你一个人来的,有点胆识,当你是号东西。否则,才懒得和你废话。”
“当家的息怒,半传只是想和当家的聊清楚这个事。如当家的所说,千灯已经被朝廷刮掉了一层地皮,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刮了一层。请问,千灯能有几层地皮,还能刮多久?”
“大不了换个地方。”
李半传怕再次激怒方文,特意将盐匪称呼为盐商,“千灯有盐商,江陵也有盐商。下个地方就没有盐商吗?”
方文懒得过脑子,“那你说怎么办?”
“作为苏城知名盐商,当家的可知盐的主要产区和主要消耗区?”
“未曾了解”
“盐脱胎于海水,仅产于东南沿海一带。而盐却是百味之首,不吃盐,人就没有力气。所以,有人的地方就需要盐。半传老家荆州,就是个重要的中转站,当家的只要把盐往前再送一点,像襄州、川北、川南,都是需要的,每斗至少可获利一倍。这样,当家的不仅能挣到利润、光耀门楣,还能造福一方百姓。”
方文想起自己年迈的老娘,已经数年未见,“光耀门楣是个啥东东。家中老母,能否抬得起头?”
“能,必须能,而且你的这些兄弟个顶个的,都能昂首做人。”
“当真?”
“如有差错,我李半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当家的只管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你这人有点意思,暂且留着你的头吧。”方文这就准备撤退。
“那就请方大盐商高抬贵手,解了千灯的封锁。”
“乡里乡亲的,老子也不忍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就听你的吧。”
“另外还有一事相求,有请当家的放了真儿姑娘。她这次是从外地回来的,连娘亲的面都没有见到,就掺和进了进来。”
“别废话了,那姑娘瘦了吧唧的,生不了儿子,不是老子的菜。要是你所言非虚,自会放了。”方文潇洒离去。
不费一兵一卒,半传让盐匪解除了封锁,自然是风光无限。千灯终于回到了昔日的忙碌中,可唯独县太爷心灰意冷,与二子同坐灵堂,一夜白头。
真儿这几日,还算过得潇洒。毕竟在师门,为了防止误伤,都是竹枝作剑,哪里见过真刀真枪的比划。
“丫头,不是这样练的,用左手,再换右手。”
“不可能,上次方老头就是这么做的。”
“你怎么知道?”
“只要是武学,本姑娘过目不忘。”
“呵,你这笨丫头还有这天资?”
“不是天资,后天学的。”
“啊哈?我老严白活了几十年,头回听说过目不忘还能练出来。”
“你刚出生就会舞刀弄剑吗?”真儿白了他一眼。
老严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那你教教我呗,我这人记啥忘啥。”
“行,只要你再带几个小弟来,教我武功,我就教你。”真儿倒是爽快。
方文也是考虑周到之人,他一边派人打听各地盐价,另一方面也关注着千灯镇里。
“报~孙三和钱二打起来了。”方文的探子总会准时来报。
“哟呵,当家的果然威名远播,吓得他两窝里斗了。”老严扯开了嗓子胡吹。
“哼!还威名远播,那前两日为啥不内斗,非得等到今日?”拆台的正是真儿。
“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啥?”
“我就知道。”
“行,你要是知道,我今天给你去打只兔子。”
“说话算数。”
“快说,快说。”
“前日探子说他听见有人说古什么,你们当时说是什么古剑,酒楼不会要那些宝贝。应该是古方。”
“什么古方?”
方文懒得听她们绕来绕去,“酿酒的配方”。
果然,城内钱、孙两家好不热闹。孙三一脚踹翻了钱二钱庄的桌子,“死胖子,给老子出来。说好了,柴米油归我,好不容易有了个挣钱的机会,你就来抢!”
“贤弟息怒,息怒,我是怕米供不应求,累坏了贤弟的身子。”钱二躲在角落里,怯怯地回应着。
“说谎了还知道圆啊。圆,圆,我就等着你圆了这个谎。”孙三接着说,“和我抢二小姐就算了,那是我没有本事。可现在,老子也挣到钱了。”
“古方”二字一直氤氲在方文心头,想要喝酒助眠,但是酒坛子全是空的。牙痒难受的他,使劲嚼着干瘪瘪的马腿肉,“老严,老严,还有酒吗?”
老严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答道,“只有一些不入流的了。”
方文提起酒壶,咕噜咕噜地往下灌,却卡在了嗓子眼,一口全喷了出来,“什么破酒?”
“这就是火烧码头那次,抢回来的假酒”
“不是让你扔了吗?”
老严未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方文酒虫上脑,只觉身上有万千虫咬。他径直寻着真儿过去了,“小丫头,帮老子一个忙。”
真儿懒得搭理他,“睡觉睡觉”
“蛇,有蛇!”方文将绳子浸了水,在真儿胳膊上搅来搅去。
“啊!”真儿出于本能的反应,猛然跳起,却发现是恶作剧。但是这么一吓,惊魂未定的真儿也没了睡意。
“别生气了,我带你去镇上吃好吃的。”
吃好吃的本就是一个不错的条件了,还允许自己回镇上,“那我就可以伺机溜了”真儿心中浮想联翩。
“好吧!我勉强答应吧。”
二人走到城门跟前,真儿正欲大声求救。可方文一个上天梯,顺着城墙垂直上爬。真儿就像行李一样被提着,飞过了城墙。
真儿赶紧呼救,“来人啦,抓盐匪啦!”
可方文轻轻在真儿背上一点,真儿就讲不出话了。原来是点了真儿的哑穴。
“来人啊,抓方文啦!”真儿嘴巴忙个不停,却不见声响。
“哈哈~”方文嘴角洋溢着微笑,“喊呀,使劲喊呀。”
真儿无可奈何,趁着月色,只得跟着他们去酒楼。
在酒楼门口,真儿一阵比划。
“你是说,天色很晚了,酒楼关门了,买不到酒了。”方文揣测着真儿的手语。
“嗯嗯嗯”真儿接连点头。
“多大点事儿,老子自有办法。”方文顺着院子往后院走,才没几步,他就停住了脚步。
“酒窖到了!”话音未落,他提着真儿已经飞进了院里。
真儿瞅着那方向,却是灶王台。她边笑边比划,“哈哈,你居然要抢灶王爷的酒喝。”
“他那小酒壶,还不够老子塞牙缝咧。”方文好像来过一样,走到灶王台下,敲了敲地板,“果然在这。”
掀开地板,果然另有玄机,下方有个地窖。方文从袖中掏出火折子,试了试。火光不灭,可以下去。
真儿挣脱了绳索,去搬救兵。方文懒得管她,拎起酒坛就是豪饮。
“啊?真儿姑娘,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呜呜呜”真儿被点了哑穴,只能比划,可惜却是对牛弹琴,越比划越乱。
“真儿你不会哑巴了吧!”
“你才哑巴,你全家都哑巴!”真儿一阵比划,还不忘狠狠地踩了对方的脚。
“疯丫头,疯丫头!”
李半传听说真儿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大步往酒楼赶。
真儿找来了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酒楼地什么里面有盐匪,快去抓住他。”
“地什么呀,那字我们不认识啊!”
“地窖啊,地窖啊!”真儿干着急,忽然灵机一动,在地上比划着一个门,掀开地板,然后往里钻。
“地窖!”终于有人意会到了。
“带上家伙,咱一块绑了盐匪换米去~”一众肌瘦如柴的人操着自家擀面杖向着酒楼进发了。
“什么,酒楼遭贼了,我的好几十坛好酒啊!”钱二听到了讯息,带上精挑细选的壮汉。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又多些日子没能吃顿饱饭了,我奉劝各位一句:有多远,走多远。”方文醒了醒了酒,整理着身上的衣物。
“好大的口气,我们这么多人,会怕了你?”
“好,就你!我要是挪了步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人提着木棍,迎面劈来。
方文抖了抖肩膀,用胸口硬生生接住了,“兄台,要好好补补了。”他用手抓住木棍,左右手交替,带着他转了好几个圈。
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眼看他已经喘不过气了,方文才住了手。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旁人见方文如此强悍,号令着大家。
木棍从四面八方狠狠砸下,方文依然不闪躲,左右手各抱若干木棍,腰部用力,腿脚跟上,同样是左右旋转。来不及闪躲的众人,就像倒在地上的土豆一样,相互撞击、挤压。不一会儿,众人皆歪七扭八地倒在了地上。
方文正要出院门,却被钱二的家丁堵住了去路。
“偷酒贼,你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地盘!”领头的家丁同样一身横肉,虎背熊腰。
方文从胸口掏出一袋银子,“不用找了!”
领头的接过银子,掂量掂量,“切,才十两。如今,这一斗米都得五两银子。你知道,你喝得这么多酒,需要多少粮食酿造吗?”
“呸,一斗米五两银子,你还让不让活!”方文提着木棍,步步为营。
“哟,偷酒贼,我的这些人,全是比武台上练过的,别被打得满地找牙。”钱二虽然被孙三打得像个猪头,但也得意万分,幻想着擒住盐匪,也风光一回。
方文横向一棍,摧枯拉朽,折断了所有家丁的长矛。再反手直攻众人下盘,专打膝盖。
众人只觉脚下无力,直直跪了下来。方文再对着头,一人一棍,“这是为村民们打的。”
钱二被这瞬间发生的一切吓呆了,起身便跑。方文掷出木棍,不偏不倚,砸中钱二的背心。钱二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还好是木棍,没有枪头。没能要了钱二的命,但也让他瘫倒在床上不得动弹。孙三到是雷厉风行,一听说钱二的家丁全被打伤了,第一时间砸了钱氏米店。
李半传感觉此刻的方文,开心得像个醉熊,心中竟有几分莫名地喜感。他心中默念,“方文,谢谢你!”
李半传一直目送到方文潇洒消失在夜色里,才依依不舍地带真儿去见娘。原来,千灯首厨庄二娘就是真儿娘。
真儿终于回到了家,依偎在母亲怀里,享受着久违的安宁。可县衙来了捕快,要带真儿去问话。
“真儿还是一孩子,你们敢?”
“庄二姐,我们只是问真儿两句话,一定好生照顾。再者,真儿也算我半个侄女,我不会歹心待她的。”一老捕快劝导道。
“你敢!”
“姓庄的,不要不识抬举。”忽为首捕快大呼。
“信不信,我让你们走不出这条街!”二娘的言辞落地有声。
“呵?”捕快不屑。
庄二娘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做菜时往往会多做一些。多出来的一部分,她会分给周围的村民尝尝鲜。即使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她每日也会多熬一锅粥。周老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过问。
听闻二娘有难,王叔直接推出一辆破车挡在了巷口。
“姓王的,你算哪根葱,也敢多管闲事!”捕快拔出了刀。
“王叔,快走!”真儿心疼地喊了出来,哑穴终于解除了。
曾叔忽然从二楼的窗户冒了出来,对着捕快就是一花盆。还好,他闪躲及时,不然脑壳非得被开了瓢。
“姓曾的,你不要命了!”捕快大吼着。
此时,冯叔忽然从另一窗台扔出一把破旧椅子,不偏不倚砸中了大吼的捕快。
“姓冯的,我定要把你大卸八块!”捕快捂着头,怒火中烧。
“要碰老冯,先过了我这关。”说话人乃是吕婆婆,一口破锅,重重地砸在了另一个捕快身上。
“王叔”们越来越多,他们从房子里扔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砸得捕快哀嚎一片。
吕婆婆的孙儿,胖乎乎的小何在街角笑得前俯后仰。
“小何!”吕婆婆见孙儿落了单,差点吓丢了魂。
捕快一个箭步,将小何抓在了怀里,“都给我滚开,不然我杀了这小子!”
众人只得住手,眼看着他们离去。
真儿娘不想连累他人,便劝回了所有人,只身赶向了县衙。
“我要见县太爷”
“二娘,县太爷不在”管家赶在门口拦住了她。
“呵呵,不在是吧,老娘可就骂街了。上次苏城太守过来视察,县太爷让做的猴脑,是滇金丝猴,只有皇上才能吃得上啊。”
“别说了别说了,姑奶奶,你饶了我们吧。”
管家怕二娘继续闹,也就放她进来了。但是,迎接她的并不是县太爷,而是五花大绑。
方文也不知道猫在哪个角落里睡着了。次日他醒了,带着一众人,往城门走,大老远就看见了“赵”字镖旗。方文懒得和他们纠缠,低下帽檐,混入了出城的队伍。
没想到杨三和在此恭候多时,“毒手拳尊在此,还不快快磕头认错。”
“上一个叫什么尊的,被老子一刀劈了!”方文最烦旁人装大爷,“来吧,老子正好松松骨。”
“哼,找死!”杨三和修习的是拳法,撸起袖子,露出一对带着指虎的铁拳。
方文见此人既不佩剑,又不带刀,也料到了个八九分,故意减缓了舞刀的幅度,却增加了速度。一招“披挂刀法”,左右兼顾,攻守兼备。
杨三和近不了身,但老当益壮,凭借精钢制成的指虎也稳稳接住了方文的攻势。
趁着二人激战,赵大姑爷骑着马挺枪便杀向了后方的盐匪。劈、挑、扫三招虽然简单,但因为有马的高度,招式威力也被放大了不少。
“剁马腿!”老严见兄弟们吃了苦头,吩咐道。
听了指令,盐匪列成纵队,扬刀冲来。
赵大也来了精神,调转马头,迎着杀来。一招“风扫梅花”,借助马的冲锋,威力更是放大了不少。
枪头在地面摩擦,尘土飞扬,顺着圆划开。求生的本能,让盐匪们不得不后退。
这招使完,却没有伤到人,赵大心生愤懑。在三丈以外,他又调转马头,又是一记“风扫梅花”。
“下水!”老严瞧了瞧身后,已无路可退,只得让众人跳下护城河。
赵大眼见胜事已定,没来得及细想,便放马下河了。却没想到的是护城河年久维修,马腿刚进水,踩住了泥,行动迟缓了下来。
“别让他回岸上!”老严吩咐道。
方文和杨三和越战越欢,速度越来越快。
杨三和也绝非浪得虚名,五指握拳,他便能使出敏捷的拳法;五指分开,他便能催发毒素,使出恶毒的掌法。
刀毕竟是重武器,舞得再快,也有个极限,方文的刀逐渐漏出了破绽。
眼见方文的刀握不住了,杨三和抬起右脚,横空一扫,是谓“扫叶”。没想到杨三和穿着一双铁靴,正好一脚踹飞了方文的刀。
杨三和料定了方文慌了心神,心中一喜,接着使出一招“碎金”瞄准了方文的胸口。
几乎是同时,方文赶忙使出“截脉”来接。拳心对碰,震得二人气血翻腾,手臂酸软。
“年纪轻轻就开了第四条经脉,老夫留你不得。”杨三和默默地咽了一口血。
“休得多言。”方文吐出了震落的血牙。
杨三和右臂不得动弹,便用左手从袖口掏出毒瓶,运气于掌,激发毒雾。
方文的右臂同样无法动弹,他也不慌乱,左手从腰间掏出酒瓶,用牙齿咬开瓶塞,满满地喝了一口。待到毒雾到了跟前,他才将口中酒吐成酒雾。几乎是同时,一个甩腰的动作,香薰从腰间飞出,点燃了酒雾。
半空中一团火球昙花一现,毒雾也随之烟消云散。
杨三和被这景象,惊住了,大叫一声,“你!”
“二十几个兄弟,几天时间就没了。”方文强势接过话题,开始控诉杨三和,“刘青、颜三、万华!”
杨扬手去挡,勉强接住。方文顺着下划,终于在杨的胳膊上,狠狠刺上了一刀。
“周翔、葛泰、詹佑!”方文一个转身,已绕到杨身后,绕着腰拉出一条长长的刀痕。
“愣着干嘛?快去帮他呀!”钱二见杨三和落了下风,把身旁的家丁一个个踢了过去。
“当家的,我们来助你!”原来城外的盐匪看见了异常,纷纷赶来。
赵大已经被拉下了马,成了落水的凤凰。但凭着一股子傲气,还勉强抵挡了一段时间。可老严几人毕竟是老江湖,潜入水下,摸了一个空子,一把把他扑在了水里。
钱二本在远处加油打气,赶走了家丁,附近仅剩他一人了。忽然他觉得背心一凉,胸口多出了一把尖刀,他疑惑地回头,“你!”
“仗着岳丈,你欺负我;岳丈没了,你又伙同李明心欺负我;李明心没了,你又去巴结他弟弟。抢我女人在先,分生意在后。现在连米店的生意,你也和我抢?”原来是孙三,他一把割下钱二的头颅,挂在了竹竿上,“你们的钱少爷,他死啦!”
这突发的内乱,让本是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分裂成了好几波人。钱家的伙计掉转枪头对向了孙家;孙家伙计为求自保,只分你我,见人就捅;赵大的镖师更混乱,连主子都找不见了,更是群龙无首。最为难的就是官兵了,左右应接不暇。
杨三和见状,跳上了一匹马,转眼间逃得无影无踪了。这下,算是彻底没了主心骨,乱作一团。
方文还是老练,脱下外衣,缠在枪头,举得高高的,算是一个旗帜。盐匪见状,且战且退。
李半传姗姗来迟,本想过来当个和事佬,一看这阵仗,更是不敢入局。但看着这一切,也不禁感叹“方大当家的果然有一手。”
“那个丫头,老子是还给你了”说罢,方文带着众兄弟扬长而去。
李半传找到了真儿的去处,找到了县太爷,“太翁,李某可用性命担保,真儿姑娘绝没有参与其中”
县太爷也是从未见过如此症状,心中万千怒火,“有还是没有,一审便知。”
果然,他拉出来真儿,扬手便要杖责,“私通盐匪,杖责五十。”
李半传再看县太爷那个状态,哪还有半分父母官的模样,俨然一副行尸走肉,唯恐他对真儿下死手,夺下衙役的佩刀,挂在了其脖子上,“太翁,得罪了。”
“你!”
“太翁,您需要冷静。”
县太爷也红了眼,“本县两个儿子都没了,还怕你这个?”
李半传只好,往其大腿上割了一刀。
这实实在在的锥心之痛,县太爷也不得不服软,“放了这丫头”
“还有二娘。”
“痛痛痛,放了庄二娘。”
李半传一直胁迫县太爷到了飞虹桥上,才肯放手,“太翁,半传细查数日,眼前这一切,与你一直放任官商勾结可少不了关系。”
县太爷流血流了一路,已奄奄一息,并不搭话。
“只要你回去,好好整顿吏治,恢复千灯的经商环境,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下半生,你好歹能对得起你死去的两个儿子。”李半传继续交代,“方文那边,半传自会去当说客,让其三年不扰民。”
说完,李半传把县太爷往前一推,带着真儿、庄二娘,跳上马往盐帮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