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上午收拾房间,下午休息,夜里报道的我被告知和其他人一起负责第三、四层的巡查工作。工作内容无非是这看看那瞧瞧,有事就处理,仅此而已。上班第一天,同事金泰卢向我传授摸鱼心得,也不知道是因为同为临时工的共情还是拉人下水,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接受建议,只是,个人以为,既然是拿钱办事,还是认真些好,至少表面功夫做好一点。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家伙,不然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
期间,金泰卢还说了几个在浣熊市大卖场的店主趣闻及一些工作中的琐事。其余大部分时间在指责白班的那群白痴。白班的人前些天说夜班的弟兄办事不利,商家一早来清点的时候发现东西少了,还明里暗里表示是夜班的人监守自盗。实际上就是白班和中班交班的时候不注意,人给放了过去。
其中真伪,不好分辨的,也就含糊应了几句。
后半夜,走过拐角,便在门外听乔瑟夫、梅尔森、杰克森几人在那里开黄腔、聊庸俗电视剧、吹牛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里面饮酒。
“嘿!要来一杯么?”
乔瑟夫见我合上门,便举起酒瓶问。
“谢谢好意了乔瑟夫,医生说我这段时间得少碰酒精类饮品,你也知道,我才切了阑尾没多久。”
“真可惜,杰夫呢?”
杰夫是我填写资料的时候随意取的假名,全称是杰夫·李。面对好意,我把杯里的水喝完后伸过去,以行动示意。
见状,乔瑟夫愉快地说:“啊~上道的老理查德的接班人,你有口福了,这可是上好的朗姆酒。说起来,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加入我们这个中老年友谊会的?”
说着,给我倒了半杯。
道谢的同时,正抽烟翻阅《花花公子》的杰克森头也不转地说:“得了吧,上次你请我们喝的时候还说是多少多少年的拉菲呢,结果是你家酿。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上上上上次”
梅尔森表示虽然不是什么几几年的拉菲,但那酒的味道确实不错,而且,作为酒,就是要让喝它的人感到舒畅才行。乔瑟夫哈哈大笑,说:“还是梅尔森识货。”然后便继续问我一年轻小伙,怎么会来到这的。
我开始半真半假地说:“作为一个自行车爱好者,本来是准备骑自行车环游全美来者,没成想到了这里。”
乔瑟夫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接着说:“前些天,我从市北面那条公路来这,进来前看时间还早,就决定先体验一下山地骑行的感受。你们知道么?骑了这么长的公路了,我老想再一次征服山地了。没成想进行到一半,就看见一群野狗追着。见了这情况,我一脚撞了过去,却没想到被救的那个人直接跑路,看都不看我一眼。”
说完,看起来情绪低落的我闷了一大口酒,接着说:“之后的情况就很简单了,下坡的时候太急了,没控制好车速,撞了。车也没了,攒钱买的装备也没了。得亏是运气好,最终还是逃了出来。”
听罢,众人纷纷安慰。
感谢完后,我问对方,说:“你们浣熊市山区的野狗平常都吃些什么啊?”
显然是没有料想到会问这个,梅尔森说:“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城里有人养的给狗粮,没人养的翻垃圾桶。怎么呢?”
我回答说:“现在想来,那几条狗的外貌很是奇怪,似乎得了什么怪病,有些皮肤是红一块黑一块的,有些则全都是红的。恩就像是表皮脱落了,显露出皮下肌肉组织一样。当时光线条件并不好,现在想来,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旋即,众人表示我是真的命好。这些天,也就是从当地时间一九九八年五月下旬开始,郊区就陆续发现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在北面阿克雷山区郊游的人还看见了犬型怪物攻击人类或者是其他动物的画面。同时还表示,自己家邻居、前工友、朋友的朋友某某某就曾和他们说过这类事情。
我表示,既然发生了这么多命案,那为什么警察局还没开展什么行动呢?
杰克森没好气地说:“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死这点人简直毛毛雨,更何况死的人里面外地人居多,而本地人又都是些流浪汉,可能哪天发生火并了都比这死伤的人多。”
金泰卢说:“也不尽然,最近也有几个有正经工作的也遭了殃,好像还是记者什么的,现在社会上的压力还是挺大的,虽然现在只是在郊区或者山区,但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受害者,也不知道会不会流窜到人员密集区。来上班的时候,就听说警方已经对那片山区进行了封锁。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所行动。”
乔纳森说:“要我说,这是那些蜥蜴人的阴谋,他们肯定是背着我们在做什么诡异的实验,这才导致怪物的出现,市政厅和议会那帮子人肯定是帮凶,之前不行动,肯定是想着就这么瞒过去。现在估计也就是走一个过场,到时候肯定是发表调查报告说:‘浣熊市北部山区并没有什么传闻中的食人怪物,先前的遇难者都是野兽袭击导致的,现在我们已经采取了行动,希望各位市民朋友在行动期间远离封锁区,请相信政府绝对会保障每一名浣熊市公民的生命财产健康安全的’之类的套话。”
听着他们相互交谈,将剩下的酒喝完,休息了会后,我决定出去先看几圈。
等到清晨交了班,第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枯燥的工作,使得时间的流逝显得如此漫长,但好在二手书店的快乐还是比较足的。比起那些昂贵的新书,那是相当的亲民。在这里还找到了本叫做《东方漫游记》的书,让我找回了些许感觉的同时,也跟进一步了解了当前世界的历史,生起了去那个相似国度看一看、走一走的想法。
二十五日,新闻广播报道了昨日夜发生在北部阿克雷山区的火灾情况。据悉,至火势扑灭,受灾面积大约七百五十英亩,多名人员受伤。同时报道的,还有尚不知缘由的,前天市区西北方向远离市区的某不知名地区的巨大声响事件。后者同前者想必,关注度似乎没那么高,仅仅是提了一嘴就没了。
八月三日,浣熊市似乎有新的都市传说,讲的是某某街道社区的某某某在深夜啃食其家人的传闻。两天后,报纸上报道近日警方逮捕多名暴力犯罪人员,经查其疑似患有某种精神或者生理疾病。
八月八日,卫生部门登报发言,说:浣熊市近日出现了一种新型传染病,患者会感到身体发热、皮肤瘙痒。目前受感染人数也不多,经过治疗,情况也稳定了下来,市民朋友不必为此感到恐慌,浣熊市拥有雄厚的医疗实力,相信会很快解决这一问题等等。
同时,还说近些天因为精神类药物滥用等问题,导致受害者表现出强烈的攻击他人的意愿,其主要症状表现为精神恍惚,易受外部刺激而暴动等等。最后希望大众能合理用药。
相关的情况,坊间将其合二为一,称为“食人症”。
原本我以为,只是阿美利卡人嗑嗨了而已,但由此听到的一些信息,着实是大开眼界。比如有人说,这是神罚,是god要惩戒他们这些有罪的人,除去世间污垢的举动,所有人都应当虔诚地祈祷,接受审判之类。相较而言,那些说“这一切都是政府的阴谋”之类的话,都显得正常许多。
照目前情况来看,浣熊市政府毫无管控的意愿,等待其整顿秩序,无疑是坐以待毙。现在首要的,是做好个人防护。
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反正是当做某种传染病在市内传开了。下班后,习惯性地购置了许多食物(主要是压缩饼干和罐头一类、饮水、医用防护口罩、消毒水、基础药品、换洗衣物之类的,减少非必要在外时间,做好长期准备。
真希望自己能快点攒够钱,这样就能离开这鬼地方,前往赛里斯。那里既然与我原先世界的赛里斯有着极其相似的经历,那么整体上应当相差不远。
八月十五号,工作休息室内,我听杰克森他们谈论一位令人尊敬的女士的事情,说有一个在浣熊市综合医院做电力维修的朋友,在修灯的时候听路过的医生护士说被17号病房3床位的患者咬伤的护工马琳娜如今高烧不退、皮肤溃烂,意识模糊,行为上越来越接近3床位的患者。
收工路过的时候,瞥见病房内的病人,都被绑在床上,就好像那里成了精神病院一样。
听完,人们的情绪很低落。看来,这位马琳娜护工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错。
忽然,我之前的疑惑,问:“这个3床位的患者又是怎么得病的?”
乔纳森骂骂咧咧的回应道:“谁关心呢。马琳娜女士多好的一个人啊,这该死的畜生,怎么敢这样对她。”其余人随即附和。
下班后,我去报刊亭翻阅了下这段时间的报纸。在浏览的过程中,注意前些天开始,针对保护伞公司的大篇幅负面报道多了起来。其中有一部分的意思是说据相关线人爆料,其违规排放三废,导致环境恶化,进而会增加生态灾害发生的概率,从而会产生新的流行性疾病危害居民健康。
值得一提的是,这篇报道版面的当页下面一栏,就是简短的食人症患者的报道,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啊。是什么让这些媒体对以往自己报道中的优秀企业进行炮击呢?想到这里,不由得想到前段时间,北部山区的怪物目击事件、郊区被啃食的尸体以及自己的切身经历。
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
付了报纸钱后,我回到出租屋,拿出买来的浣熊市地图,将报道中的发现食人症患者的地点逐一标注,发现其零星散步在浣熊市境内,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这段时间报道出来的新增感染人数虽然不多,但隐隐约约呈现增大的趋势。
对此,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是非之地?
二十一日。
自月初至今,对于保护伞公司的负面报道,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企业违规进行生化实验,致使有害物质泄露,以及政府可以隐瞒、庇护保护伞公司等方面。许是经过社会舆论持续发酵的结果,警方宣布,将采取相应合法合规的措施,配合相关机构及社会监督力量对保护伞公司的调查工作。
九月十七日。
自从上个月二十一号之后,浣熊市每次报道出来的新增食人症患病人数开始明显升高。对于保护伞公司的相关调查,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各个报纸现在的声讨对象,除了保护伞公司,市政府及警察等也被加入其中,指责其隐瞒真相、收受贿赂、包庇等等。期间,有个甚是活跃的记者,好像叫本什么的,最后给关了起来。
大卖场这边的状况也差了起来,白天都经常发生肢体冲突,夜里值班的时候,有好几次看见有人在街角,像是在踩点。如果不是警车来往次数较多的缘故,估计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准备什么时候来上一口。
如今,由于暴力治安事件频发,很显然,事情由于某些因素的介入,开始急速恶化了。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没有外部力量加以正向干涉的话,出问题也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既然我这样愚钝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那么为什么没有见到相应的举措呢?
这天夜里,大卖场保安休息室,我和其他几名同事趁着工作间隙在此休息。
与往日不同,由于乔瑟夫的邻居得了食人症,白天的时候,他的妻子在院子里休息的时候被其袭击,现在正在综合医院接受治疗。而那个邻居被前来处理其隔壁的隔壁发生的盗窃事件的警员带走。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
尽管没有义务,但毕竟是作了一段时间的同事,几个人也比较照顾自己,所以,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我依旧趁着这个时候,至少尝试劝说他们离开浣熊市一段时间。见他们有些疑惑,我将自己的关于未来可能会因为各方扯皮,导致“食人症”这一传染病的覆盖面扩散至整个浣熊市的猜想告知他们。
乔纳森表示自己的妻子还在医院,不能就这么走了,至少要等到她能下床活动才行。
其余人表示,自己老了,走不动了。更重要的是,75年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这些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现在只剩下他们自己了,外边已经无处可去。
我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道:“既然如此,结寨自保吧。未来不知道动乱会持续多久,尽可能多储存一些生活必需品和防身武器。加固房屋,非必要不外出,不给不认识的人开门。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在远离市区的地方构建壁垒,毕竟人越多,潜在危险越大。但相对的,越远离人群,得到外援的可能也就越小,而且野外也有野外的危险之处。你们最好抱团在一起。”
看他们沉思的样子,我知道他们听进去了,只是当讲到“你们”这个词后,杰克森问:“那你呢?杰夫,你不离开或者跟我们一起么?”
这几位于我,都是有一定互信基础的人,如果能合作的话,安然无恙的概率很大。但抱着爱屋及乌的心理,比起这个,我更想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哪些因素引发了事件。
“总得有个人在事情结束后,通知人们不是?况且,我其实更想弄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了,单独一个人的话,行动起来或许更方便也说不一定。”
见我心意已定,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下班后,我们几个一起同经理辞工,第二天,白班的人就介绍人进来填补空缺。结了钱,乔纳森他们准备分头购置必需品,然后驾车前往他们在浣熊市大学往东数公里的林中木屋。应他们的请求,我也去了那里,出把力气。期间,乔纳森抽空去了两次综合医院看望受伤的妻子,发现她似乎也染上了食人症,情况一次比一次糟糕。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回想了下此前的相关报道,似乎并没有咬人传播这一信息,因此而受伤的人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报道。心中愈加不妙的同时,也在好奇,那些不是被咬而感染的人又是通过什么途径而被感染的呢?空气传播?如果是这样的话,感染规模应该更大才对。那会是什么呢?
咬伤会导致感染,那也就是说,咬伤会传播病原体,那么患者口腔内的什么物质含有病原体呢?口气?牙齿?还是说口水?仔细想了想,觉得口水的可能性要更大些。如此的话,是否意味着其他体液中也有呢?进而,最初是否是通过水流进行传播的呢?
想到这里,便告诫要注意用水安全,要烧开,以及注意不要被可以的生物咬伤。说明理由的同时也委婉地告诫乔纳森往后一段时间安心地待在这里,他的妻子那边可能已经没得救了。
二十二日下午,树屋修缮及加固的事基本上忙活完了,杰克森用车送我到租住的公寓楼下。走之前,他送了把左轮、一件老旧的防弹衣和一些子弹,说但我愿用不上,并希望在紧要关头能先考虑自己的生命而非虚无缥缈的东西。
回屋后,我将房门紧闭,并用沙发抵住。人坐在地上,拿起买的登山包,开始往里面塞一些压缩饼干、水、电池、手电、药品、纱布、消毒酒精、创口贴、手套、打火机、换洗衣物之类的东西,为可能的逃命时刻做准备。
九月二十三日上午九时三十分,从睡梦中醒来。鉴于昨夜从电视上看到的,关于当地黑帮活动范围扩大,及发现有的会主动在别地释放被其束缚的食人症患者,使其闹事,以便于其在另一处实施犯罪活动的信息。
我穿好防弹衣,左轮同匕首分别别在后腰两侧,套件外衣遮挡,换上防砸鞋。作为一个比较有原则的人,下楼去公寓管理员住处,接口下个月可能有别的事情,预缴了下个月的房租。虽然这管理员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但还是给在账簿上记下了预缴房租这么回事。
完事后,我身上没多少钱了。由于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正经路子,只得先前往浣熊市图书馆看书解闷。一路上,目睹了几起警察逮捕犯人的场景,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到地,多日不来,比之往日更为冷清,前台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桌上,直到靠近拍打她的肩膀多下才反应过来。
我心中很是奇怪,没在图书馆待多久就回去了。路上,见后面有一辆轨迹歪歪扭扭但车速不慢的黑色小车一头撞到对面路边的消防栓上,同时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估计是什么犯罪团伙,于是先跑到前面的拐角处,然后往这边望。果不其然就听见下车的警察举着手枪慢慢靠近车辆,同时嘴上喊着双手放在可视范围。
车内的情形有些奇怪,副驾驶的人扑在驾驶员身上,似乎在做些什么,而后者似乎已经停止挣扎了。有这么内讧的么?正疑惑不解的时候,警察已经开始清空弹匣了。为了避免麻烦找上门,我先行一步。回去的路上,又见几辆警车出动,有一辆甚至刚刚停靠下车,就被呼叫走了。
种种现象使人甚是不安,经过一家刀具店的时候,借口以过几天和朋友要去森林野营为由,买了两把开山刀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