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泽来过两次，看到她冷若冰霜的脸，就走了。

    她的父母亲让她好自为之，如果离开莫家，连娘家也回不去了。现在哥哥嫂子当家，老两口退居二线，还得照看孙子孙女。

    水芙蓉连忙答应着，保证不给家里添麻烦。

    莫泽让二老放心，一定会善待娘俩。

    二老千恩万谢地走了。

    母亲抹着眼泪，偷偷塞给女儿一包银子，“以后，你要好好的。”

    “走吧！”父亲嘱咐女儿，“好好伺候老莫。他妻妾众多，你也比不得从前，万事小心为妙。”

    “缺吃少喝了，跟我们联系。”母亲自从当了奶奶，脾气大改，渐渐没有了以往的尖酸刻薄，不过，二老的心思如今更多的在孙儿身上，他们认为是女儿成过家的人，理应做好妇人的事情。

    “爹娘，我会注意的。请你们放心，有时间我给侄子侄女寄点东西。”水芙蓉自然明白二老的心思，她的日子如何艰难自不必说，说了反而坏了彼此的心情。

    老人终究老了，能扶持儿女到几时？

    莫嚣一步走错，毁了这个家。

    难道就此自暴自弃，不过了吗？

    小姐姐生死未卜，身边还有一个小的，养护好他，才是正道。

    水芙蓉感觉背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她在思考以后的人生路。如何面对莫泽，那一张马脸看见就生厌，再加上一口黄牙，真恨不得拿剑砍死他。

    嫁给他，贪图了安逸，以后呢？

    水芙蓉编造了各种理由，什么月事不调，什么上吐下泻，什么偶感风寒，什么体虚娇弱需要静养，推迟婚礼。每一次病，都会有宫中御医诊治，留下一些药，让她调理。

    看在莫嚣的份上，莫泽半年没有见她。

    深秋季节，黄花瑟瑟，梧桐叶落。房檐下滴落一颗一颗圆润的水珠，临安城里传来家家户户的捣衣声。

    水芙蓉在房间里安静地为小莫羽缝衣服，一针一线，针脚密实。

    “夫人，不合做这些粗活。”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近来，身体不好，他经常来探望，枣子红糖清粥参汤，一双细长的眼睛满是温情。

    “我知道小羽的衣服穿不完，莫嚣不在家，我闲来无事，消磨时光。”水芙蓉挽了一个疙瘩。

    他送上了一把小剪刀，笑道：“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水芙蓉接过剪刀，“就在这儿说吧！”

    房子里很空，很大，四面白色纱帘随风舞动，只一张琴，一张桌，一条凳。

    侍女们送了一通茶水，自行退下。

    水芙蓉站起身，把房门关严了，重新回到桌边坐下，看他走近古琴边，盘坐。

    一曲清音响起，恰如明月照耀松间，清泉流过山石，夜晚寂静，山里空阔，有鸟啾啾。霎时间，松涛阵阵，飞流直下三千尺，刀剑争鸣，旌旗摇动战鼓齐鸣。

    琴声戛然而止，丝弦震颤如裂帛。

    “小武，怎么了？”水芙蓉柔声询问。

    “我的手指……破了。”他举起右手，仔细端详。

    “我看看。”水芙蓉走至他身边，看到他的无名指划了一道裂痕，正渗出鲜血，“我去拿金疮药，你嚣哥经常备用，在我房里。”

    “不用了。”他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哦，不好意思啊。”水芙蓉辅助他上了药，摸了一下他的手指，“很快就凝固了，血止住了。”

    “救死扶伤我的本职，你应该相信我。”他扶了一把她的腰部，“夫人，我这里有一把小刀，是家父留给我的。我把它交给你，用于防身。”

    “您太客气了，我不需要。”水芙蓉不想接受他人的家传之物，当年情感冲动之下接受了林枫母亲的家传玉镯，后来又退回去，实在不堪。她不想历史重演，不想无功受禄。

    “不是那意思。我实在担心你，嗯，担心你和孩子你们俩，现在嚣哥不在你们身边，而你又坚持留在莫家，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但是莫泽老爷不同于莫嚣少爷，他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我……”

    “小武，我明白了，我收下。”水芙蓉拿起接过那把小刀，弯弯的，精钢制成，没有任何装饰，冷光生寒。

    “你好好保护自己，有需要就去找我。”张小武又抚摸了她的腰肢，目光复杂地犹豫着。

    “小武——”水芙蓉柔声道，“谢谢你！”

    “……”他走开，走到门边，站住。

    “小武——”水芙蓉望着他的背影，这是一具年轻青春的男性躯体，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与朝气。

    张小武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