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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怪人降临
    苏小杉回到房间里,一遍一遍想着那天夜里,张洵站在烟花之下对她说的话。接着写下一张纸条,夹在日记本里,她准备在回家的路上,偷偷塞到张洵的外套衣袋之中。

    张洵在湖心亭度假区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再也没有往苏小杉身上动过心思。

    但是新学期伊始,苏小杉的状态却着实令人吃惊。早自习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不一会儿就要迎来摸底考,教室里发出低沉的嗡嗡人声。咸豆腐悄悄凑到他身边,张洵知道他的来意,则佯装着在解一道费解的数学题,其实他的心也一刻不停地在想苏小杉。

    “你不去问问她怎么了吗?”咸豆腐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说过,我不再关心她了。”

    “我还没说是谁,你就知道我话里所指,这还说你放下她了?”

    张洵从书堆里抬起头,翻着白眼看向他:“拜托,但凡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都知道你指的是谁吧。”

    “与其说前因后果,不如说心有所属吧?”咸豆腐笑着,用手戳戳他的手肘。

    张洵不予理会,继续埋头学习,但他原本的一门心思就没在学习上,刚才被咸豆腐一说,心里更是痒痒的,犹如千只蜈蚣在爬。

    “那,那她怎么了?”他嗫嚅地问道。

    “你不是说再也不关注她了吗?”咸豆腐说道:“死鸭子嘴硬。”

    “我确实没有,但是,”张洵朝苏小杉的方向努努嘴:“她生病了吗?”

    咸豆腐顺着张洵的方向看过去,在他们的角度上,也只能看到苏小杉的后脑勺。咸豆腐叹了一口气,拍拍张洵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张洵,以后别和我说她和你没关系,你再也不提她之类的话。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可以自欺欺人,但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什么意思?”

    “从早自习到现在半个小时了,你一道题也没写出来,坐在座位上一个劲儿地叹息挠头。”

    “那不用你管。”

    “你的眼睛还一直看着她。”

    “你别转移话题。我刚才问你呢,她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去问呗。”

    “她真的有些不一样。”张洵的语气里透着担心。

    “哪里不一样了?”咸豆腐一高一低地搭着眉毛,想看张洵能说出个所以然。

    “有点瘦了。”

    “还有呢?”

    “看起来很不舒服。”

    张洵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咸豆腐顺着他的方向望去,也只能看到苏小杉的背影,他望着黑溜溜的脑袋,再回头看着张洵担忧的视线,不禁怀疑:“爱情让你有了透视眼吗?”

    陈影影突然在这里闯入,手里又拿着那台dv机。

    “你一个别班的同学,能不能别天天来我们班。我们班都快认识你了,你们班的同学你认识几个啊?”咸豆腐一见陈影影来,说着就要把她请出门。

    “你别动我!”陈影影用力甩开,一个回头见到苏小杉,“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被这一声惊叹吸引的还有张洵,他急得似乎要从椅子上掉下来了。

    “你生病了吗?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陈影影问道,声音不算大,但周围的同学还是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她们。

    苏小杉尴尬地用眼神回应周围人的注视,稍稍用手遮住脸,无力提起嘴角笑道:“没有。”

    “什么没有,我都看得出来你脸上的青筋了,还有你这儿,这儿,”陈影影用笔在苏小杉脸上指着,像在画布上轻微点色一样:“你这眼袋和黑眼圈都掉到下巴去了……还有你头发怎么回事,洗头的时候扯掉一半了吗?”

    苏小杉低下头,默默垂下眼泪,像红透后蔫掉的小野百合,即将在风中被丢弃。她擦掉留在眼眶里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咸豆腐你说得对,我还是很担心她。你快帮我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快去,快去呀!”张洵急忙拉着咸豆腐的手,几乎是在央求。

    “生病的事,她不一定会愿意说吧。”

    张洵愣住了,自己好像从未关注过她的病情。

    这是江城子笔记里不可能出现的内容,因为这是年少时代青涩的秘密。没有出现在谁的dv机里,或是谁的日记本里,真相和秘密都随着那年的烟花绽放后陨落,消逝在风中。

    到这里,关于他们三人高中时期的不完全影像,就此告一段落。

    袁满对苏小杉产生了些兴趣:“这个苏小杉是谁,得的是什么病?”

    “是我以前笔友的孙女,218年的时候去世了。具体什么病不清楚,听说是先天性的心脏不好,死的时候刚好十八岁。”

    “可惜了。”袁满感叹道。

    “我看过这一个dv片段。”廖青山陷入了沉思。

    “有什么异常吗?”

    “没什么,就是她拍到的全班同学,里面有一个人。”

    “旧人?”袁满问道,即刻明白他的意思。

    “是。”廖青山点点头,哽咽道:“李修文,貌清贵。和他爸爸完全不一样啊,他如果在世……”他抽泣着无法继续对话,布满皱纹的眼角又泛起眼泪。

    苏娄雨来到店里,却见杜若已早早到达,他正把店里的窗帘拉开。

    光被窗棂碎裂,映照在素净的墙上。素锦屏风被折叠好收起来,缥色的玻璃窗映照店里的影子,入门处摆放的透明鱼缸,在朝阳的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色泽。

    苏娄雨一步步靠近杜若,身影在玻璃窗里慢慢放大,直至他完全暴露在窗户前。

    “杜若。”苏楼从背后叫住他。

    “老师,早上好。”杜若一回头,脸色变得惊讶起来,他连忙道:“您这是……”

    苏娄雨穿一身中式素色长袍,领口绣有荷花的暗纹,如细雨般打下一层岑寂的幽色,自肩膀到下摆处次第晕染开来。他左手抱着琉璃瓶子,瓶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蛟龙,瓶口处插着几朵白色的瑞云殿,花色透明,珠光闪耀,右手挎着中式三层点心盒,外层皆由竹子编制而成,上有红染料绘制成的“苏”字图案。看样子,他将去看望家中的某位故人。

    “今天,是我孙女的忌日,我一整天都不在店里。”

    “是。”

    “你记得,如果有人来拿东西,无论他说自己是私家侦探也好,是哪家媒体的记者也好,甚至是我的旧友,你一概不理。无论他说情况多紧急,你只管一问三不知,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不在,你不好拿主意,把他们都打发就行,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记住了吗?”

    “记住了,老师。”

    “好,回见。”

    “再见,老师。”

    杜若和他作别,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和蔼的苏老师露出这般凛凛的神情,他眼睑下方的皱纹,如裂璺般裂开,极力掩盖深藏的秘密。

    回想起这些天有关江记者和警署的事情,杜若望着他的背影,不禁猜想,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师不让我跟外人多说,只管一问三不知,我就是有心透露,也无从开口,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呀。算了算了,今天他不在,权当是给我放了一天假得了,还是舒舒服服休息一下的好。杜若这般想着,从衣袋里掏出了手机。

    一直玩到了中午,门店还没有一个客人到来。苏老师不在,杜若优哉游哉地从里屋拿出泡面,本打算午餐便将就着吃,却见不远处有个中年人,正朝店里摇摇晃晃地走来,有些驼背,眉骨很高,压住了眼睛,日光从头顶照射下来,眉眼处形成一片黑漆漆的阴影,泡面一样杂乱的头发留了两绺在额前,分成一个对称,余后的都扎在脑门后,花衬衫里面搭着白色t恤,领口夹着墨镜,腋下夹着酒瓶,脖子上还挂着银链。

    好丑的打扮。杜若心里一惊,想起苏老师的叮嘱,警惕起来。

    “你好。”他开口第一句,杜若便根据口音,判断他不是本地人,那是平南一带的口音。

    “你好。”

    “苏娄雨在这里吗?”对方倒是开门见山问道。

    “这里是苏老师的店没错。”杜若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是问你苏娄雨在不在?我要见他。”对方很不客气地说道。

    “老师不在,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你传达。”

    “不在?”对方显然很吃惊。

    “是的,早上已经出门了。”

    “我已经跟他约好中午见面了,他去哪里了?”对方说完,也不等杜若回答,便气势汹汹地想闯进店里。

    杜若感到莫名其妙,拦着并赔笑道:“抱歉先生,我只是个看店面的,这些事情不太清楚。先生,先生,您不能再进来了。先生,这些东西看上去没什么,但都是电影界的老古董了,价值连城,坏了可是要赔的。”

    对方原本铁了心要往里头闯,听到杜若这句话却突然听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杜若,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一般,杜若看到他皱起来的山根处有一断横纹,如桥梁般横在两眼之间。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山根有横纹者,不是心脏不好,就是婚姻不和。杜若心想,这个人横冲直撞,夹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随时都能把自己翻过身,脖子长得比自己的腰还粗,定不可能是身体有问题。

    “你说什么?要赔?”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杜若,还夹杂着嘲笑和挑衅的意味。

    “是啊,先生。”杜若趁机从他胳膊下逃出,如仓皇的老鼠般躲到角落边。

    他环顾了四周,轻轻点点头,拍手叫道:“不错,都是值钱货。”

    “是,您喜欢哪个,我给您包起来。”杜若瑟瑟发抖道。

    “这些东西能完好无损地放在这里,当年全是我的功劳。如果不是我,这些东西早就完了,苏娄雨早就完了!他还能雇得起你,当他的穷教授?呸!笑话。”对方大力挥舞着手,跟喝醉了似的大声嚷嚷着。

    “先生……您不买?”杜若问道,他害怕极了,心想这个人真奇怪,嘟嘟喃喃说了一堆奇怪的话,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店员,他说这些给谁听呢?他是来邀功,还是来请教,也该对着苏老师说,干嘛把牢骚发在自己身上。

    “算了,你告诉他,我今天早上看到苏小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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