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白殊腾空而起,宽大的衣袖被寒风吹的呼呼作响,整个人如一只红色的大雁,飞向山下。
冬风吹打在脸上,越接近山下,白殊越能感觉到那个阵法的可怕。
血色肃杀之气越发浓郁,他心底越沉重。
双手飞快在胸前结印,莲花印成!
白殊周身的气息顿时变得狂暴起来,气息不断攀升。
发髻不知什么时候散开,满头的墨发从发梢开始向上变得鲜红,如炙火灼烧。
白殊的身形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道红色流光投向山下。
轰!
白殊一头扎进被阵法笼罩的白云村。
嘭!
一进入,阵法的力量直接将白殊压倒在地面上。
白殊单膝跪地,咬破指尖,指尖的鲜血抹在眉心,“封印,开!”
眉心一道血色的九瓣莲花印记出现,随即九瓣莲花消失一瓣,“继续给我开!”
白殊体内传出巨大的轰鸣声,一瓣、两瓣……眉心的九瓣莲花又一连消失五瓣,只剩下最后三瓣。
白殊轻轻一挣,便从地面上站起,狂暴的风吹动着他的衣袂、
“屹川!”
“东方屹川!”
“东方屹川,你在哪里!”
死寂,他找遍整个白云村,没发现一个人,也没发现一具尸体,除了地面上、房间里那一滩滩的血迹。
白殊脸色越发阴沉。
“东方屹川,你给我出来!”
白殊升空而起,如火焰般炙热的长发随风飞舞,修长的手指捏着印,一缕缕红色的丝线自他的指尖飞出,向四周不断扩散,最后那一缕缕红线纷纷落入了那地面上的一滩滩血迹中。
白殊默默感受着,心越发沉重。
他从那一滩滩血迹中感受到了白云村每一个村民的气息。
“老村长的。”
“刘婶的。”
……
“老嬷嬷的。”
……
他们竟被这个阵法直接轰杀成了一滩血。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
竟需要他开启六瓣莲花封印的力量才能抵抗。
他都需如此,那东方屹川——
白殊不敢继续往下想。
忽然白云村东北角传来异常的能量波动。
“谁?”
白殊飞身过去,就见两个穿着金色火焰纹路的锦袍男子走进阵法中,如寻常走路般,没有一点异样。
两人手中一颗颗血色珠子盘旋,盘旋片刻后才进入两人腰间的荷包中。
血珠?乾坤袋?
魔修!
白殊心中蹦出这么个词。
魔修,以汲取人的精血为修炼的一帮人,不是魔却更甚魔。
“你们该死!”
想到这一切都是这二人所为,白殊大手一甩,指尖两道红线飞出。
红线遁入黑暗中,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径直刺穿两人眉心,只余眉心一滴血珠。
两人睁大着双眼,向后倒去,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去的。
他们明明只是来收取血珠的。
待两人彻底没了气息,白殊飘然落在两人身前,挥袖间,两人的乾坤袋落入他的手中。
强行破开乾坤袋上的禁制,一颗颗血珠从乾坤袋中飞出。
浓郁的血腥之气升腾而起,驱不散,化不开,血珠之上,一片哀嚎。
“竟是连人的魂魄一起炼化成血珠!”
人的魂魄一旦没了,就是想要魂归忘川都做不到了。
每颗血珠上,都有白云村村民的魂魄束缚着,想要离开,却怎么也做不到,有的魂魄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白殊看到了与他熟识的老村长,刘婶,二狗子……
眼眶热热的,鼻尖酸酸的。
白殊微微仰起头,不去看那些血珠。
“老村长、刘婶、二狗子……你们再等等!”
白殊收起那些血珠,将乾坤袋别在腰间。
当务之急是找到东方屹川。
白殊再次捏起印,指尖一缕缕红线飞出,所有红线饶了一圈后都汇入他腰间的乾坤袋中,唯有一缕飞向了阵法之外。
白殊飞身向那红线追去。
红线一路穿过山川河流,汇入隔壁山头。
“在那里!”
还未靠近,白殊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远比他刚刚遇到的那两人气息深厚的多,也更诡异的多。
还有魔修?
山头上,金色的法阵笼罩着一个晕倒在地的少年。
少年身材高大,眉目清俊,不是东方屹川,是谁!
“屹川!”
金色的法阵比之前的血色法阵更加繁复,血煞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金色法阵一道道光束落在东方屹川的身上,只见他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周身的血气不断透体而出,在他的眉心处慢慢汇聚成一颗血金色的血珠。
血珠越变越大,越变越凝实,隐隐一道魂魄就要钻入血珠中。
“不好!”
白殊果断出手,大袖一挥,一道灵力打在法阵上,法阵只是微微晃动片刻。
片刻后,法阵如初,白殊已经失去了对自己那道灵力的掌控。
“谁!”
法阵旁,穿着金色太阳纹路的的锦袍男子冷眼投来,手中一颗颗血珠飞射出,带着无尽的怨气与哀嚎,化作赤色的亡魂大军挡在白殊身前。
“让开!”
白殊不想伤害这些亡魂,一旦亡魂被灭,他们就彻底没有以后了。
奈何这些亡魂已经被那男子控制的失去了神智,前仆后继不要命的冲上来拦在他的身前。
握紧的拳头松开,白殊对着周身的亡魂恭敬一拜。
“抱歉了,各位!”
在白殊拜下去的一瞬,夜空中的月华大放,清冷的月华落在他的身上,周身泛起白光,恍若谪仙临世,神圣洁白,不容侵犯。
白殊望着这些亡魂大军,向前走去,凡是被洁白月华触碰到的亡魂,都化作了飞灰。
“谢……谢!”
耳边传来的一声艰涩声音,让白殊身形一滞。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秀才对着白殊拱手一拜,秀才的脸上是解脱的喜悦。
随着秀才的身形慢慢消散在天地间,越来越多的亡魂在这一刻恢复神智,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涌向白殊周身的月华。
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他们宁愿死去,就算没有来生又如何,现在这样,他们一样没有来生的希望。
这一刻,白殊似乎明白了这些亡魂的想法,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眸中划过一道银色月华。
“月神在上!”
白殊飞身到金色阵法之上,双臂张开,宽大的袖子被风吹的呼呼作响,红色的长发带着点点银辉在夜空中飞扬。
“青丘第三代灵仙白殊,祈求月神降下恩泽,开启来时的路,送这些苦命的亡魂去该去的地方。”
白殊身后一道赤狐的虚影出现。
赤狐拜月,啼鸣声响彻山头,九条狐尾甩动,遮天蔽日。
一道道狐影,首尾相衔,或欢快、或兴奋,跳跃、奔跑,赤色狐尾随风摇摆。
夜空中降下的月华随着狐影奔跑的圈子,一点点向外扩散,顷刻间笼罩住了整个山头。
清冷圣洁的月光下,亡魂们沐浴着月光,面露祥和,从脚下开始,一点点消散,最终化作一团火光汇入月华之中。
月华光芒大放。
那金色太阳纹路锦袍的男子,阴鸷的脸上满是惊骇,“拜月法!”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青丘的拜月法!”
男子运起法力抵挡着月华,最后不甘地看了眼法阵中昏倒的少年,旋即收回目光,果断向后撤离。
“想走?晚了!”
半空中的白殊睁开双眼,眸中迸出一道冷光,屈指弹出一道月华,打在男子身上。
月华烧灼,烧的是身,灼的是魂,以人的罪孽为薪,罪孽不尽,月华不灭。
“臭狐妖,你敢杀我?”
男子咬牙强忍着月华的灼烧,狠狠地对白殊道,“我乃昊天盟西南分舵舵主之子,你若杀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昊天盟不会放过你!”
“呵!”白殊一声轻笑,“区区金丹也配威胁我?”
白殊修长的手指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顿时月华之火旺了几分。
“啊!”
男子痛苦的叫着,“你!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青丘的,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男子被一点点烧成灰烬,神魂尽灭。
“青丘——”
白殊的眸晦暗几分。
卷起锦袍男子留下的乾坤袋,抹去上面的禁制,将乾坤袋中的血珠全部放出,沐浴在月华之下。
随着一道道亡魂的消失,血珠一颗颗消失,浓烈的血腥之气,充斥着山间。
“老村长,刘婶,白云村的各位再见了!”
当最后一颗血珠消失,所有的月华收缩凝聚成一个狐狸的虚影。
小狐狸提着灯,灯里烛光是那些亡魂的魂火,每灼烧一分,罪孽就少一分,灯火也就纯净明亮一分。
小狐狸对着白殊盈盈一拜,就像人族的女子一般。
起身后,狡黠的目光落在地面上的高大少年。
意思仿佛在问,他是否要带走?
白殊摇摇头。
小狐狸点头,随后甩动着九条尾巴,提着灯,踩着云,奔向夜空中那一轮明月。
当小狐狸的身影消失在明月中,天上的明月收敛了所有光辉,消失在乌云间。
白殊收回目光,飘然落在东方屹川身旁。
“屹川!”
此时的东方屹川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年轻俊朗,干瘪的身体,就像是一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叟一般,没有半分生气。
白殊抱起东方屹川飞快向白云生处飞去。
那道金色阵法虽然被他以拜月法破掉了,但东方屹川被吸取走的血气却是回不来了,还有他的魂魄,也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