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一章 白云生处,有人家
    白云生处,一座开在白云山半山腰的茶馆,说是茶馆,它又很大,上下三层,外加一个茶馆老板精心打理的院子。

    比起茶馆,它更像一座客栈,可茶馆老板从来不愿开放茶馆的二三层。

    二三层或许只有茶馆老板和他那唯一的伙计上去过。

    对,唯一的伙计。

    由于茶馆开在人迹比较少的半山腰,再加上方圆百里就只有山下那一个白云村,会到这个茶馆来喝茶的客人少之又少。

    只有偶尔几个江湖中人路过会去喝碗茶水。

    亏本的生意做久了,连山下白云村的村民都不确定这个白云生处到底是不赚钱,还是赚钱?

    不过他们可以确定一点,就是这个茶馆老板不简单。

    十年前,他们是年轻小伙和黄花大闺女的时候,茶馆老板长这样。

    十年后,他们成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叔大妈了,茶馆老板还是长这样。

    有人说他是妖,有人说他是仙,但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他们这种村民惹得起的。

    久而久之,来白云生处的村民也越来越少。

    唉!

    白殊穿着红色的裘皮大衣倚靠在茶馆门口,看着院子里漫天飞舞的雪花,轻轻叹了口气。

    “这年头连鸟都不愿来我们这儿拉屎了!”

    空空荡荡的院子,除了积雪还是积雪,白殊曾经精心养护的花草早在风雪来临前凋的干干净净。

    凛冽的冬风吹起院墙上刚落下的雪花,打着卷儿,洋洋洒洒飘向茶馆。

    白殊冻得一个激灵,连忙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衣。

    不过他依旧站在门口。

    迎着冬风而立。

    茶馆内,火炉旺着,火炉上吊着一口大铁锅。

    茶馆唯一的伙计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名唤白天,据说他是在白天被茶馆老板白殊捡到的,所以就叫白天。

    此时,白天正在大铁锅旁加着一味味调料,及各种需要炖很久的配菜。

    做完这些,他望了眼茶馆门口那道冻得发颤的身影,身子莫名也哆嗦了一下。

    目光往下,顺着白殊的手、手中的绳,绳铺在地面上,盖在积雪下,一路到院子那颗大槐树下。

    大槐树下,绳子连着一个倒支的斗笠,斗笠下洒着一把已经发霉的稻米。

    白天不禁小声嘀咕,“真抠,鸟都不吃!”

    “什么?”

    站在茶馆门口的白殊突然转过头,眼睛微眯盯着白天,“我听见了。”

    白天眼神闪躲,有些心虚的不敢看白殊,“没,没有啊!”

    然后他猛然指着白殊身后,“哥,来了!来了!”

    白殊没回头,继续盯着白天,“继续!继续!这大冷天的怎么会有鸟来?”

    “什么鸟来啊?”

    “就是——”

    一只手揽在白殊的肩头,白殊转过头,就看到一张清俊的脸,脸上正洋溢如暖阳般的笑容。

    “屹川哥。”

    白天热情地和东方屹川打了声招呼,目光炙热的盯着东方屹川手上的东西,忙的小跑到他身旁,接过他手中的那只鸡,然后又麻溜跑进厨房去处理这只鸡。

    白殊见是东方屹川,愣了愣,掰开他揽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往茶馆内走去。

    “大年三十的,你怎么不在家陪你家老嬷嬷了?”

    东方屹川望着白殊的背影,小跑追了上去。

    “那还不是怕你和小天两个人在这山里过年孤单吗?”

    “孤单?”

    “孤单?”

    “我会孤单?”

    “他会孤单?”

    厨房内传来和白殊异口同声的声音。

    白殊一拍桌子,“白天,你再这样,小心我扣你工钱!”

    “你又没发过我工钱!”

    白殊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怎么说下去。

    一旁,东方屹川见状,拉住白殊,“好了,和小孩子置什么气。”

    东方屹川拉着白殊坐到火炉旁,道:“今年我不是给嬷嬷找了个伴儿吗?所以就让她在她那伴儿那边过年,这么多年耗在我身上,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白殊看着东方屹川,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这么多年了,你那个嬷嬷为了照顾你也是吃尽了苦头。”

    “我还记得十年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才那么大点儿!”

    说着白殊比划了下他腰的位置,继续道:“她在前面走着,你在后面跟着,捡着她掉的柴,到最后抱不动了,一下子摔在我这院子门口。”

    “那天好像也是这么个大雪天!”

    两人同时望向窗外,漫天雪花飞舞,和那天一模一样。

    “哥,屹川哥你们说什么呢?”

    白天端着一大盘剁好的鸡走出来,将鸡倒进大铁锅中,望着大铁锅中沸腾的汤,咽了咽口水。

    “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大雪天,你还穿开裆裤呢!”

    白殊没好气地说了句。

    白天端了把椅子,坐在火炉旁,烘着手道:“瞎说,你明明说是一个大夏天,在山顶捡的我!”

    “山顶?”东方屹川讶异,“白殊,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是在河里捡的小天吗?”

    东方屹川和白天双双将目光投向白殊。

    “嗯啊?”

    白殊那双弯弯的狐狸眼透着茫然,一脸无辜的看着两人,“这样的吗?”

    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眉头微皱,然后摇摇头,用颇为感叹的口气道:“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这记性哦!”

    东方屹川和白天两人听着白殊这话,再看着他那张十八岁少年才有的年轻脸庞,手中的拳头不禁握紧。

    这欠揍的口气,真的很想打一顿。

    白殊莫名感受到身边传来的恶意,默默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一脸警惕看着两人,“今天是大年三十的,你们两个冷静一点!”

    东方屹川和白天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东方屹川双手交叉在胸前,反推出去,发出咔咔的声响,“让你满口胡话,今天我们就要好好教训你一下!”

    “你要干嘛,不要乱来啊!”白殊像是个小媳妇一样抱紧自己的裘皮大衣,抬头仰望着东方屹川。

    他头一次觉得东方屹川那么高大。

    白殊鼻尖耸动,忙指着大铁锅,对东方屹川道:“好了!好了!我们的大乱炖好了!”

    东方屹川嘴角勾起,“不急,我们两个都不急,教训完你,再吃也是一样的!”

    “是吧,小天?”

    “嗯~”

    身后传来白天口齿不清的回应,好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东方屹川疑惑的转过头,就见白天捧着碗,大口大口吃着鸡腿。

    “白天!”

    东方屹川大喝一声,“你竟然偷吃!”

    看着白天吃的香喷喷的,东方屹川咽了咽口水,也顾不得什么白殊,立马拿起自己的碗筷,凑到大铁锅旁。

    白殊看着两人一心在吃上,松了口气,然后拿起自己的碗筷也加入了抢食大队。

    他们两人的吃功,他可是清楚的,他要是不抢,连汤都能不给他剩下。

    “这个鸡腿是我先夹到的!”

    “是我的!”

    “东方屹川,你把头拿开,你挡着我夹菜了!”

    “白天,你给我留点鸡!”

    ……

    经过一顿激烈的争抢,三人齐齐将碗筷放下,满足的靠在椅子上。

    “呼,舒服!”

    白殊不禁道。

    东方屹川靠在椅子上,转头看着白殊,“你是属狐狸的吧,那么喜欢吃鸡,还吃的那么快,我和小天两个人都抢不过你。”

    白天在一旁点头的像小鸡啄米,明明是他最先吃的,但鸡却是他吃的最少。

    想到刚刚的场景,白天将目光从白殊身上转到东方屹川,“屹川哥,你也是属狐狸的,吃的一点不比哥少。”

    小嘴撅着,白天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东方屹川噙着笑,“怎么,鸡我带来的,我多吃点怎么了?”

    对哦,是他带来的。

    白天再次将目光放到白殊上,这个人最没用了,什么活没干,吃的却是最多的。

    白殊默默转过身,背对着白天,“看我做什么!”

    “我就多吃了那么一点点!”

    转过来,就又对上东方屹川看好戏的目光。

    一向厚脸皮的白殊,被两人看的有些不自在。

    “好了,我去给你们拿我珍藏了十年的酒。”

    说着白殊上了二楼。

    没一会儿,便从二楼搬了一坛酒下来,放到两人面前。

    “这酒啊,是捡到小天那年我酿下去的。”

    白殊倒了碗酒给东方屹川,又倒了半碗给白天,“本来打算你成家的时候再拿出来的,不过今天开心,我们就喝个一坛,不过你不能多喝——”

    白殊指着白天手中的半碗酒,“就这里半碗,不能再多了。”

    东方屹川一口喝下,俊朗的脸庞顿时布上红云,“嗝!”

    “慢点喝!”

    白天试着喝了一口,自酿酒的辛辣顿时辣的他眯起了眼睛,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溢出。

    “呵呵呵!”白殊一碗酒直接下肚,“舒服!”

    “来,干了!”

    白殊和东方屹川,你来我往,一碗一碗下肚,白天在一旁端着自己的半碗酒小口抿着。

    火炉旁,三人醉醺醺的。

    东方屹川抱着椅子,指着乖巧端着自己半碗酒的白天道:“小天,其实我很羡慕你,虽然你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但有白殊,像家人一样照顾你!”

    “我呢!”东方屹川眸底划过一抹悲凉,口中的酒变得苦涩,“我的爹娘明明都在,他们都在的,却从来没来看过我,除了嬷嬷,从来没人在乎过我的死活,从来没有。”

    东方屹川又一碗酒喝下,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流到衣襟。

    “就连嬷嬷也不是真心的,我知道她是怕,怕我那爹娘万一又想起我这个儿子了怎么办!”

    白天似懂非懂,似醒非醒的听着东方屹川的话。

    一旁,白殊早已抱着酒坛躺在火炉旁,鼻尖还响着轻轻的鼾声。

    “现在也只有你们,我也只有你们两个朋友了。”

    泪水顺着东方屹川的脸庞流下。

    在两个喝醉的朋友面前,东方屹川才敢说出自己这些年的心酸与苦楚。

    絮絮叨叨,一桩桩、一件件说着从小到大的不如意,不顺心。

    待最后一滴酒喝完,东方屹川抹了把脸,将眼泪擦去,对着已经睡着的白殊和白天道:“我先回去了,我还要和嬷嬷一起守岁。”

    迈着踉跄的步伐,东方屹川往门外走去,在走到门口处停了下来,侧头,目光触及抱着酒坛的白殊,“谢谢!然后再见,白殊!”

    哐!

    茶馆大门从外面关上,白殊睁开眼,眸色清明。

    白殊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等明天小天醒来,再来弄吧!”

    白殊起身,将红色的裘皮大衣脱下,盖在白天身上。

    然后走上二楼,三楼,最后跃到屋顶。

    只着一身红色单衣,站在积雪覆盖的屋顶上,望着下山的路。

    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他才收回目光。

    打了个哈欠,甩了甩衣袖,轻轻拍掉身上沾染的雪花。

    “回被窝睡觉咯!”

    抬脚,白殊刚准备下屋顶,山下响起一阵轰鸣声。

    白殊望去,只见红色的血光笼罩着山下,天空中一道繁复巨大的阵法投下一道道光束。

    白殊脸色剧变,“不好!”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