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没有犹豫:“你说罢。”
江素梅略略抬头:“娘娘觉得此事可与太子有关系?”
刘氏怔了怔。
这个问题她也考虑过,可是她没有答案。
在危险面前,谁都会失去一些理智,会少了勇气,少了相信别人的勇气,她当真怕太子也参与此事,那么,她这一局就更加难走了。
刘氏沉默会儿,吐出一口气:“我并不知。”
江素梅垂下眼眸:“妾身的建议对娘娘来说,兴许有些危险,但妾身仍希望娘娘可以与太子殿下直说。依妾身的看法,此乃他们的家事。”
家事?
刘氏瞪大了眼睛。
“此话何意?”
“实不相瞒,当初窦家是想与咱们余家结亲的,把窦秀嫁与咱们家大少爷余晋元,后来此事传到太子耳朵里,这桩事便没有成,咱们余家现在也算得皇上重用,假使太子有这个意思,应当是不会反对的,可显然,他阻止了这桩事情。如今信里几位官员十分显赫,想必这还是窦家的意思,太子应当并不知晓。”江素梅分析给刘氏听。
刘氏讶然,她是一点也不知道有过这些事。
“所以娘娘可与太子殿下直说,当可解决。”
刘氏咬了咬嘴唇,又叹口气:“若是窦兆辰揪住不放呢?此事捅出去,更是说不清楚。”
窦家若指使人上奏,说刘植仗着皇帝岳父的身份杀人,不服法,她如何自处?皇上还能通融吗?可那是她的父亲,就算是流放,那么大年纪的人,还能活下来吗?
她于心何忍?
“娘娘不必着急。”江素梅想一想道,“娘娘在这节骨眼上并不合适与皇上求情,妾身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假使刘大人想要保全自己,保全娘娘的名声,一则当自首,二则去那户人家亲自道歉,以表诚意。”
这样才能起到效果,虽则是门面功夫,可要做的,还是得去做。
至于那户人家,难道当真还敢把皇帝的岳父报复打死?但刘植这个举动多多少少却可以堵住别人的口。
刘氏还没有想通里面的关键:“这样的话,父亲仍是要被抓起来。”
“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娘娘,恕妾身斗胆说一句,娘娘家里接二连三出事,假如持续下去,娘娘您也能猜到后果,不若再下一次狠心。”让刘植得个教训,平日里,没事少跟人瞎混,江素梅道,“再说,杀人一事,要定案也不是一时能定下来的,有时候时间说不准,三五年都有,窦家能有此把握,让刘大人当真偿命么?更别说还是失手了,只要与那户人家协商好,他们没理由真的会追究到底,除非受了窦家的蛊惑,可窦家现在算什么呢?”
窦家自窦氏被废之后,就一直没落了,即使太子的地方尚且牢固,对窦家也没有任何帮助,那些官员都是人精,就算抓了刘植,难道会弄死他么?怕没有谁有这个胆子罢?
窦兆辰真那么厉害,怎不一开始就抓了刘植,威胁刘氏,审理刘植,要他的命呢?
很显然,他没有这个本事,故而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刘氏的心稍稍一定,关心则乱,刘植到底是她父亲,所以她才会乱了方寸,如今被江素梅分析过后,才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难。
“你说的极对,我没有找错人。”刘氏微微一笑,“谢谢。”
江素梅忙道不敢,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这次她虽然出了主意,可对太子持肯定的态度,算不得是站在哪一边,且她建议的都是刘氏能独立办成的,也不需他们余家出手。
“程顺一事,此次顺利的话,我或可与太子一提。”刘氏忽然道。
江素梅怔了怔,又了然:“祝娘娘一帆风顺。”
刘氏深深看她一眼,站起来走了。
江素梅松了口气。
姜雪卉回来时,她仍坐在亭子里,不曾动过半分。
姜雪卉想问,但还是忍住了,只羡慕的道;“皇后娘娘与以前仍是一般无二,这些年过去,我可是老多了,人与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大嫂以前见过娘娘?”江素梅惊讶。
姜雪卉点点头:“咱们家早前与刘家也有过一些来往的,只后来娘娘入宫了,便不再走动。”
江素梅理解:“毕竟不一样了。”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姜雪卉暗想,当年二婶可是看上刘氏的,只阴差阳错没有成,但双方也没有怎么明说,倒是没什么好隐瞒,但两家到底还是因此事不交往了。
江素梅自然不知道,回去跟余文殊说起此事。
余文殊也没有否认:“是见过。”
三个字说完,没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江素梅就有些觉得怪怪的,但她也没有兴趣追究,只与他讲最关键的。
听闻窦家还敢威胁皇后,余文殊大吃一惊:“好大的胆子,窦家野心不小呢!太子如今地位稳当,他偏还要拉拢权贵,当真是贪心不足!你如何处置的?”
“让刘植去自首,再让皇后娘娘却同太子说清楚。”江素梅歪头一笑,“你觉得如何?”
“当然好了,果然不愧我的娘子啊!”他从来都不吝啬对她的夸奖,“此计甚好,不过你不怕刘植在牢中被人杀了?到时候,皇后娘娘就会怨恨咱们了。”
江素梅挑眉:“怎么可能!窦兆辰疯了才会这么做,他又不是程顺,他应该不会想害咱们的,再说,把刘植杀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只会激发皇后的战意,到时候,窦家不惨才怪!他现在不过是想最快的帮助太子罢了,只是拔苗助长,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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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一下子能想这么多。”余文殊握住她双肩,又拍了拍,“虫娘,比起以前,你进步多了。”
“真的?”虽是问,她却是洋洋得意。
“可以独当一面了。”他点点头,“有你在家中,我也会放心些。”
“这话什么意思?”江素梅心里一跳,连忙问道,“你难不成要出远门?”
“嗯,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杭州了,咱们的军队又打了败仗。”
皇帝大怒,正命几位将军日夜操练大军,今日召见他,竟然还问了不少兵法,他侃侃而谈,皇上很是满意,言辞间是有这个意思的。
这也是他愿意去做的事情。
若是胜利了,那是莫大的荣耀,替国家保住了脸面,也为百姓赢得安宁。
他自小就有这样的志向,虽然岁月渐渐令他年少的热血平静,可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现在,他又要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江素梅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委屈道:“你怎么可以……我,我才生了两个孩儿啊,你现在去杭州打仗,我怎么办呢?你怎么能这样!”
两个孩子才几个月大,断是不可能带着去杭州的,她可以冒险,可她不能带那么小的孩子去冒险啊。
江素梅只觉得自己的心闷的好像要炸裂了一般,可偏偏又炸不了,只带来一阵阵的钝痛。
这样危险的日子,她不能陪在他身边了啊!
她一时无法承受。
余文殊伸手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乌发,柔声道:“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好好在家等我,不要胡思乱想。”
她怎么不可能胡思乱想么,他可是去战场呀,江素梅喉咙一堵,忍不住就哭了,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像是珍珠般,划过她的脸颊。
印象里,她好似从来不曾这样哭过,为他担心,而哭成那样。
余文殊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心疼。
他的妻子是真爱着他的,即便她从来没有说出口。
她哭了一会儿,见他嘴角弯弯的,竟然在笑,她震惊道:“莫非你是骗我的?你是混蛋啊!”
“怎么可能,这种事我岂会骗你?”
“那你笑什么?”她揪住他袖子,“我可是在哭啊!”
余文殊又笑了:“没什么,只是难得见你哭,也不知为何觉得欢喜。”
江素梅怔住:“欢喜?”
“是啊,欢喜。”他捧住她的脸,低头印上一吻,“虫娘,你是爱我的罢?”
江素梅脸一红,低头拽他的玉带,嘟囔道:“老夫老妻说这些。”
“再老更不能说了。”他抬起她下颌,“你快回答我。”
“那你呢?”她才不会先说呢。
“我就你一个女人,还用回答么?”余文殊自问,这是他做的最好的事情了,他也知道,江素梅最在乎的也在此,故而从没有让她失望过。
爱一个人,最应当的便是知道她的需求,然后去满足她。
这是他所领悟的爱情。
江素梅认可了他这个回答,但她还是想听,扭了扭身子道:“你不说,我也不说。”
这下轮到余文殊的脸有些红,一时竟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对着喜欢的姑娘,不好意思说喜欢,那时就是要娶江素梅,也没有说过喜欢,只说因为她是江素梅。
酝酿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道:“虫娘,我爱你,一辈子爱你。”
醇厚动人的声音直透心脏,江素梅只觉浑身都麻了,差点都站不稳。
他扶住她腰身:“虫娘,你高兴的要晕倒了么?”
江素梅不答,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余文殊,我也爱你,很早很早前就爱你了。”
好似有一道电流瞬间击在了他的心上,他一时都不能说话。
“余文殊,你也高兴的要晕倒了么?”她俏皮的询问。
余文殊大笑起来,长手一用力就把她横抱而起,准备用行动来表达他此刻的想法。
卧房里,帐幔拉下来,春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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