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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3
    进正殿后, 严涌先给朱瞻宣行礼, 然后又给皇后娘娘和五公主行礼。

    “行了, 把丹药拿来, 我再吃一丸。” 朱瞻宣不耐烦地开口, 他看起来十分焦躁。眉心的地方暗青一片。

    严涌答应一声, 把藏在袖口处的锦盒拿出来, 双手呈上去。有宫人立刻奉了茶水。

    朱瞻宣掰开锦盒,从里面捏出一丸放到嘴里,就着茶水咽了下去。

    “……去把赵渊给我叫来。” 朱瞻宣揉揉太阳穴、摆手和严涌说话。

    “是, 奴才遵命。” 严涌行礼后,退了出去。

    朱瞻宣起身把《长生》从多宝阁里拿出来,细细研读。这本书他宝贝的很, 向来都是轻拿轻放, 旁人不得插手。

    皇后在旁边站着,也没人跟她说话, 无聊又尴尬。她几次想和朱瞻宣攀谈都被视而不见。无奈, 只好拉了五公主屈身行礼、起身离去了。

    朱瞻宣全部的心神都被《长生》夺去了, 他连皇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后, 大殿早空无一人。好在他也不在乎, 走就走吧。省的在这里碍手碍脚,还耽误他修.道。

    严涌赶到翰林院的时候, 发现赵渊不在,请来掌院张学士一打听才得知他今儿休沐……

    严涌想了想, 还是先折回乾清宫和朱瞻宣回话了。

    皇城外, 越过一条宽宽的河流,有农家在下游处种了一大片的麦子和蒿草。阵阵南风吹来,满满的都是清甜麦香味和蒿草的气息。

    而此刻的赵渊,正在书房里练字。大丫头灵芝、宝芝在旁边站着伺候。帮忙铺宣纸,磨墨。他穿着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身材颀长,很是英俊。

    “母亲在做什么?”他随口问灵芝。

    “……夫人请了别府的小姐们,一起在宴息处听戏。”

    赵渊俊眉紧皱,母亲为了他的亲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相看、在府中制造偶遇等什么法子都使上了。现在又请了戏班子……她什么目的不用猜都能明白。不是他非得和自己的母亲对着干,而是他的心里真的容不下别人了……再娶别的女子,也是害人害己。

    “待会夫人差人过来叫我听戏时,就说我不在。”他转身和宝芝说话:“你去院门外守着。”

    宝芝面有难色,她怎能和夫人相抵抗呢?重要的是,她也抵抗不了。

    赵渊见她不动,脸色一沉:“让你做什么,只管做就是了,出了什么事情由我来负责。”

    宝芝屈身应是,挑帘子出去了。主子都这样说了,她只得依从……

    赵渊写了一篇苏轼的《赤壁赋》,看了看,感觉不大好。他这会心浮气躁的,索性便停笔了。有小丫头上了茶水,他给自己满了盏,望着槅窗外的石榴花发呆。火红的四瓣花朵隐藏在绿叶丛中,好看极了。

    赵渊猜的果然没错,一会儿的功夫,周氏的大丫头好儿就来请他了。宝芝拦了一次,第二次就拦不住了。

    好儿站在书房门口,笑着屈身行礼:“大少爷,夫人点了您最爱的戏,等着您过去呢。”

    赵渊低头喝茶,说道:“回去和母亲说一声,我有急事要立即进宫一趟……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看戏。”说罢,他起身往外走,当真牵马从偏门出去了。

    赵渊并不知道皇上的确在找他,他这会只是找个借口哄骗周氏。

    好儿没办法,眼瞅着大少爷出了府门,她只好回宴席处回了周氏。

    “混账的东西,又让他跑了。”周氏暗骂了一句,低声斥责道:“你也是,平常的机灵劲都哪去了,也不知道想想办法留住大少爷……”

    好儿委屈地紧抿着嘴唇,她是奴婢、下人……向来都是主子们说一不二,她有什么话语权。再则大少爷是去宫里办差的,她怎么张嘴留……

    周氏叹口气,这个大儿子哪哪都好,也懂事争气。就是在儿女姻缘这一块,生生愁死个人。这满院子的世家女,她个个瞧着都是好的,偏他一个也看不上。

    他心里的那个人,她原本也觉得很好……现如今,人家连孩子都怀上了,两人之间再无可能了……大儿子却念念不忘的。何苦呢。

    “别杵在我眼前了,去帮万儿招待客人吧。”万儿也是周氏的大丫头。

    好儿屈身应是,拿了大红漆托盘上的瓜果糖块、去给各家小姐的桌面上添满……

    韵味十足的京戏“咿咿呀呀”地唱了一天,直到黄昏时才罢休。周氏亲自送了世家小姐们出府。

    晚上的时候,赵章德从衙门回来了。一进门,就被妻子周氏拉着啰嗦个不停。他听了好一会儿,才清楚还是为了大儿子婚事的事务。

    “好了,我累了一天……上晚膳吧。”赵章德拿下顶冠,往内室去。

    周氏点头,吩咐丫头们把晚膳摆在西梢房。

    片刻后,大儿子赵渊和二儿子赵海也过来了。

    赵渊出去闲逛了一天,回来的途中碰见叶辰宇,两人找了茶馆又喝茶聊天……天暗黑了才往家赶。他和顾望舒相看两相厌,和叶辰宇的关系倒是不错,都是年龄相当的,共同语言也多。

    “渊哥儿,你给我说实话,对于‘成亲这件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饭吃了一半,周氏就忍不住了,“你是赵家嫡出的嫡长孙,该负的责任该扛起来的重担责无旁贷……”她一脸的怒火:“你祖母找我谈了三次就只说你成亲的事,说什么管不了家震不住儿子……自从我嫁到赵家来,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与白眼。你也长大了,要体谅母亲的难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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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渊叹息一声,放下筷子:“母亲,您说的话我都明白。但我心底只有她,别人……任谁都不行。您别逼我了,好不好?”

    周氏愣住了,没想到大儿子会这样说她,眼圈慢慢就憋红了。

    赵章德摆手让屋里站着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退下,抬头看向赵渊:“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她也是为了你好,什么叫逼你了。你整日里不成亲,我瞅着也着急。都说修身齐家……你才第二步都停滞不前了……以后赵家的门楣你怎么撑起来?”

    “父亲。”赵渊声音加重些,“不成亲就不能撑起赵家门楣吗?我知道您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我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

    “容我再考虑考虑吧。”望着父亲母亲殷切的眉眼,赵渊最后做了妥协。

    门前的月亮升至半空,呈椭圆形。日子到了农历五月十一。又称——渐盈凸月。

    晚膳后,赵渊进了父亲赵章德的书房。

    “……来了?我刚好有事情找你呢,坐吧。”赵章德把手中的《中庸》放下,和长子说话。

    赵渊“嗯”了声,坐在父亲对面的圈椅上。

    “今日严公公遍寻不到你,还到文渊阁去问我……你休沐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赵章德问他。

    “严涌找我?”赵渊很意外,“有说什么事情吗?”

    赵章德摇头,道:“估计是皇上的意思,八成又是为了那本书吧……他找你十有八九不就那些事吗?”他起身把槅窗打开了:“当时顾阁老也在,他神色很冷淡,倒也没说什么。”

    “怕他做甚?反正赵家和镇国将军府也是敌对的阵营了。”赵渊回了句。

    “如何不怕呢?我们赵家虽然百年清贵,但那毕竟是世代功勋……底子不知道比我们深厚了多少。”赵章德顿了顿,又说:“昨日姚阁老和我闲聊,还说起顾阁老,他满口称赞,说其年少有为、雄才大略……说实话,顾阁老的名声很不好,做事却从不糟蹋百姓,是难得有原则的人……”

    “我们就非得与他为敌吗?”赵章德望着窗外的明月,最后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赵渊沉默了一会,开口道:“……父亲,不是我们非得与他为敌。是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他没办法和父亲解释自己的记忆,说出口的话就显得苍白了。

    “父亲,我是嫡长孙,没有任何理由迫害赵家……”

    赵章德点头,他走到儿子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自己亲生的儿子,他自然还是相信的。

    “对了,我总感觉皇上的气色大不如前……你明儿去拜见皇上时,想办法把他吃的丹药弄过来一点。”

    赵渊看着父亲,问道:“您也怀疑皇上吃的丹药吗?”

    赵章德没接长子的话茬,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凡事没有铁一样的证据时,不会轻易说出口,“让你做什么只管去做,别问那么多。”

    赵渊“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还有,北郊园林的事情你尽早处理干净……顾阁老大概已经知晓了。”赵章德交待长子。

    “知晓又怎么样?”赵渊狠厉开口:“让他心里知晓,嘴上说不出来就是了。”

    赵章德不说话,他这个长子,早成熟的让人忌惮了。

    父子俩又说了一会话,更漏到了亥时一刻,赵渊起身告辞。

    赵章德目送着长子的背影,好久,才在贴身丫头的伺候下洗簌干净,歇在了书房的内室。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了,赵渊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短短一段的距离,他走的非常快,眨眼间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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