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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7 章
    沈岑风和玉瑶郡主这边有了计较之后, 便把这事儿汇报给了祖父母, 沈木先是不愉:“和首辅结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咱们家可不兴拿女儿攀附的, 你们俩好生掂量着。”

    沈岑风正在气头上, 不想说话, 玉瑶郡主只得道:“首辅几个月前就跟咱们家有所往来了, 不满爹说, 我那时就动了些心思,后又细细打听了他人品,发现确实堪为良配, 也是姻缘天定,首辅在山河书院的时候见过咱们阿晚几回,那时便生出了倾慕的心思, 我和岑风心里倒是愿意的, 只是我们俩到底年轻,所以想向您和婆母来请教请教。”

    沈木脸色和缓下来:“你们对阿晚素来上心, 又认真打听过数月, 我自然是放心的, 至多再向几位同僚探听探听。”

    他说完又叹道:“本来我是挺喜欢宁老的孙子的, 可惜了, 两个孩子没缘分,我回头去跟他说说吧。”

    沈岑风和玉瑶郡主应了个是。

    接下来沈家全家上下都忙活起来, 打听的打听,操办的操办, 全家上下俱都满意, 没过两天首辅府上又请了最好的冰人过来说亲。

    沈岑风和玉瑶郡主这回口气和缓不少,只是仍没有松口,说些心疼女儿之类的话,温重光干脆请了礼部侍郎并一位跟锦川侯府相厚的老国公来提亲。

    ——听说太子还想来帮首辅当冰人,可惜被皇上硬是拦下了。

    玉瑶郡主见拿乔拿的差不多了,便痛快允了婚事,只不过她和沈岑风决心要留沈晚照到十七,再说书院也有规定,没有毕业不能成亲,于是只让温重光那边下了定礼,其他的先慢慢筹备着。

    温重光是按簪缨世家的礼数来的,锦川侯府自有侯爵人家的规矩,两边的婚礼规矩都是冗长繁复,成套弄下来至少得大半年,不过沈家人却是不急这个的,反正沈晚照还要上学,等毕业了至少还得一两年呢。

    玉瑶郡主怕期间再生了什么变数,主要是担心闺女年纪小,心性未定,所以留了个心眼,没把事儿张扬开。

    沈晚照对她的掩耳盗铃表示森森的无语...虽然下定的事儿没张扬开,但京里的高门还有哪个不知道啊?

    温重光最近心情极好,心里的大石放下一半,另一半当然要把人娶回来才能彻底放下。

    由于他心情好,整个内阁都是阳光普照,每个月的赏赐都多了不少。

    皇帝特地把温重光叫过去说话,笑道:“恭喜首辅抱得美人归啊,首辅近日心情不错吧?”

    温重光笑道:“多谢皇上,确实不错。”

    皇上乐了,温重光素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难得这般坦诚,他笑了一会儿,又取笑首辅几句,忽然想到一事:“可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在山河书院上学期间不能结亲,你岂不是要等上一阵了?”

    温重光的心情霎时晴转多云:“...”

    皇上又补了一刀,皱眉笑道:“朕还记得这规矩是你自己订下的,真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等从嘉明殿出来的时候,首辅的心情已经彻底从大晴天变成暴风雨了,有几个说话声音大了些,就被他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地扣了工资。

    于是众阁老泪奔了/(ㄒoㄒ)/~~

    沈晚照为了亲事本来想向书院请两天假的,可古代这地方吧,亲事几乎不用儿女操心,父母都一手包办了,她偷懒不成,又被沈岑风赶去了学校,正好温重光下午稍微能空闲些,便坐上马车回了书院。

    沈晚照一见到他便狐疑道:“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怎么这么赶巧咱们去太平湖,我爹正好也去了,不会是你弄的鬼吧?”

    温重光笑着点茶:“你觉得是便是,你觉得不是便不是,你若是觉得是,我说不是。你定也不信,你若觉得不是,又何须我过多解释呢?”

    沈晚照被他的机锋绕晕过去,理了三遍才无奈点头道:“也是,反正亲都定了,再想这些没意思。”

    说完又咏叹调一般的感慨道:“我只能再浪一年多了,啊,好难过。”

    他挑眉重复:“浪?”

    沈晚照道:“玩乐,玩乐。”

    他一笑,轻轻帮她揩去嘴角边的茶渍:“想不到阿晚这般心急,等婚后,为夫陪你一起浪。”

    沈晚照:“...”他这个浪和自己的浪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他还要再帮她倒茶,沈晚照拦住他,故意道:“我不要吃乌龙了,我想吃果茶。”

    这是龙井茶...他提着紫砂壶顿了片刻,还是把话默默地咽回去,笑道:“这有何难?我去给你冲一杯。”

    他说着取来一直密封的水晶瓶,里面有腌渍好的荔枝桂圆等小果子,他用小银镊夹出来几个放到茶碗里,又放了几瓣干花进去,最后用热水冲开,茶香混合着果香便逸散出来。

    她捧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只觉得腹腔内暖洋洋的,整个人都懒得动弹。

    魏朝风气开放还体现在,订了亲的男女是可以交往的,对就是交往!谈恋爱的那种交往!

    虽然陌生男女之间禁忌不少,但订了亲之后便百无禁忌了,只要不越最后那条线,两边姑娘和男方不认识的话,两边家长还回想方设法地给两人制造机会认识,主要是为了先磨合磨合,为了避免婚后尴尬,当然能生出感情来,使家庭兴旺和睦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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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也有个别出了作风问题,逼得婚礼不得不提前进行的例外。

    沈晚照想吃果然,晃了半天没晃出来,不觉气闷,他衔着果子抵在她唇上,等她犹犹豫豫地探出舌尖来吃,便趁机把她吻住,勾住香软的兰舌纠缠不停。

    沈晚照被吻得气喘吁吁,他半晌才依依松开,又轻轻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有你真好。”

    沈晚照一愣,得意道:“那是自然。”

    温重光:“...”

    这时候不应该说你也很好嘛??

    他默了会儿,无奈摇头,又道:“还是订了亲好,不然往来也不能这么随意了。”

    沈晚照正要点头附和,忽然想起一件事,弹跳起来就要出去:“哎呀,我还有事要问谢师呢。”

    他一把拉住她:“你有什么事不能问我,难道谢师还能比我知道的多不成?”

    沈晚照一想也是,忙道:“咱们书院还缺人手吗?”

    温重光沉吟道:“缺自然是缺的,不过候补的人有大把,想招上来也便宜。”

    山河书院的师资力量真不是开玩笑的,个个都是当朝著名的才子宿儒,就连帮着跑腿办事的辅师都是根正苗红的官宦子弟或者世家子弟,扫地帮闲的侍女也都是从宫里选的时候分出来的,只能用豪华来形容了。

    沈晚照眨了眨眼:“你觉得我如何?”

    温重光明白她的意思了,浅浅一笑:“在书院里负责教导不算正经官职,皇上虽然没说,但我想应当不成问题。”

    魏朝女子不管你婚前是什么尚书侍郎,只要一旦成亲,再高的官位也必须辞官,除非找的官人是布衣,就是怕夫妻俩在官场上沆瀣一气,相互勾连。

    譬如父子兄弟你还可以让他们分开到各地为官,但两口子总不能生生拆散了吧。

    沈晚照是个闲不住的,听说结婚以后也能有事干便开心了,十分轻快地跳出去上课了。

    温重光静静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有下人来报:“主子,太子和帝师已经快要赶过来了,您要不要去迎一下?”

    他沉默了许久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淡淡道:“不必,就说我现在有事,让谢师给他们安排住处吧。”

    没过多一时太子和帝师便过来了,太子面带怅然忧郁,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首辅,你真的跟沈晚照订亲了?”

    温重光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用绢子细细擦净了润白的手指:“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自然是真的。”

    太子神情更为忧郁,他最崇拜的人和最讨厌的人竟然结亲了,tat他觉得自己的命运真的好多舛,快痛苦的不能呼吸了。

    他犹豫片刻道:“但我听说这沈晚照的性子有些...乖张,她还打过我表兄,您确定真的要娶她吗?”

    爱豆,你再考虑一下啊!

    温重光眸光微沉,脸上笑意不减:“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殿下说得话臣却不知,只知道她在臣面前从来都温存小意,体贴万端。”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良心有没有痛。

    太子把这话细细一品:“...您说的有理。”

    qaq表哥我对不起你,连累你也中枪了。

    太子还是不死心地道:“可首辅不是亲自订下规矩,书院里的学生在读书期间不得成亲吗?”

    温重光:“...”

    要不怎么说太子是皇上亲生的呢,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是一样一样的。

    太子又道:“难道首辅要等她一年多?”

    温重光:“...”

    扎心了老铁。

    他又静默半晌,直到太子有些忐忑的时候,他才笑着柔声道:“太子最近对这些与课业无干的事儿很是关注啊,看来臣需要跟皇上和帝师说说,让太子越加勤勉学习才是。”

    太子:“...”

    tat他错了他再也不问了!

    等送走这位把心都扎死了的老铁,温重光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怎么让媳妇早点毕业,然后把媳妇早点娶到手的法子。

    他在纸上筹谋一时,最后终于制定出完整的计划来,不由得扬唇微笑,如春风拂柳。而正在开心玩耍的同学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悲惨生活快要到了。

    沈晚照不由得开始感谢玉瑶郡主制定的不对外公布的战略了,这帮学生大半是从别的州府来的,对京城八卦不了解,还有些不够格知道,那些够格知道的口风都比较严,她安生在书院里呆了一个下午,竟然没有人过来不识相地问她和首辅定亲的事。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在学校里和校长谈恋爱压力很大的啊。

    下午照旧有一节骑射课,这门课虽然不好布置作业,但沈明喜也没有让众人闲着了,一回来就考个不停,但凡不合格的都拉出来体罚,幸好沈晚照在冬假的时候骑马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侥幸过关。

    孙思淼不知道怎么的,在马上连连出错,被沈明喜直接拉出去罚站了,沈晚照上马的时候脚下一个打滑,身子一歪,沈明喜刚好转头的时候瞧见了,不过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竟然没多说,只让沈晚照重新上马。

    等到下课,沈晚照好奇地凑过去问她:“姐,你最近心情不错嘛?亲事有眉目了?”

    沈明喜‘温柔’地冲她后脑勺呼了一巴掌:“没有,别出去乱说。”

    沈晚照撇了撇嘴,偷偷指了指孙思淼:“那位的堂姐怎么办?秦同知不会吃锅望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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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这个,沈明喜心情更好了几分:“秦怀明自打那日过后就在家装病,请了个道士来弄鬼,说是孙思慧和他八字相克,两人别说结亲了,最好面儿都不要见,他娘为着他那条小命,也不敢在提和孙家的亲事了。”

    沈晚照笑了会儿,又目光炯炯地问道:“你还叫姐夫秦怀明?不该叫点亲热的吗?”

    沈明喜砸了咂嘴:“叫什么?他小名喜蛋?”

    沈晚照:“...哈哈哈哈哈哈。”

    她快笑趴在地上,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怎,怎么起这么个名啊?”

    沈明喜随意道:“他小时候把别人家送的喜蛋吃了一盘子,所以就叫了这么个小名了。”

    沈晚照简直要笑死,勉强正了神色问道:“我听说孙家的还上门闹过几回,这是真的假的?”

    沈明喜点了点头:“是。”又瞥了她一眼:“你和首辅算是订下了吧。”

    沈晚照耸了耸肩,眼里的笑意却掩不住。

    ......

    家里把这事儿瞒得死紧,只告诉了几个至亲——豫王府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沈晚照和温重光的事儿大多数人都是乐见其成,不过有人愿意就有人不愿意,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你说什么?你想去锦川侯府问个明白?你疯了不成?!”

    殷怀俭直直地站在锦毯上,不反驳也不辩解,只垂下秀美的眼脸,神情冷漠僵硬,指尖却深深陷进肉里。

    儿子女儿素来聪明省心,对父母也很是孝顺,沈琼楼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执拗,简直是头大如斗。

    “这事儿有什么好不明白的?首辅瞧中了你表妹人才,特意上门提亲,你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父舅母都中意他,同意了这门亲事,你上去参合算是怎么回事?!”

    沈琼楼本来都准备好贺礼准备送上回娘家了,哪想到横空闹了这么一出,自己儿子非要上门寻舅父舅母问个清楚,还硬着脾气非得要去,她真是焦头烂额,难得说了这么一长串道理。

    一边的殷怀兰见事不好,忙过来拉住殷怀俭胳膊:“行了哥,快回屋去吧,别让爹娘操心了,看看娘都给你气成什么样了?”

    殷怀俭不语,站在原地也不动。

    沈琼楼大感头疼,豫王坐在一边面色沉静,眼底倒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只得转头看向老公,用眼神问:“这事儿管不管?”

    豫王用眼神回:“自然要管。”

    眼神过来:“你管还是我管?”

    眼神过去:“我来吧,你不行。”

    沈琼楼被鄙视了一把,果断地断了两口子的脑电波,起身道:“罢了,我说不了你,让你爹跟你说吧。”

    她嘴上说归说,还是绕到隔壁小间偷听。

    豫王定力显然比豫王妃要好得多了,用杯盖轻轻压住茶叶沫子,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

    殷怀俭抿了抿唇:“爹,娘她...”

    豫王唇角悠悠一挑:“你还知道爹娘?我以为你现在只认得你表妹,早忘了你自己是谁了。”

    殷怀俭低声道:“儿子不敢。”

    他放下茶碗,漫声道:“你说要去沈家问个明白,我也不拦着你,你跟我说个身份出来,只要合理,我立时放你去,你娘那里我来说。”

    殷怀俭见有希望,忙忙地思索起来,但越想越是额头冒汗,连鼻尖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豫王笑了笑:“说不出来了吧,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对沈家来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表亲而已,哪有权利干涉沈家女儿婚事,还想着要上门去问,我看你不光愚蠢,而且没有半分自知之明。”

    他声调仍是那么不紧不慢不高不低的,却让殷怀俭深深地低下了头,眼里隐隐泛起赤色。

    沈琼楼在里间听的连连叹气,这是儿子又不是对手,这么说也太毒了吧...

    不过豫王自来就是这幅脾性,除了对她没说过重话,对其他人,哪怕是对儿女,心里不痛快的时候都是言辞凌厉。

    他道:“你不服是吗?那我来问你,你曾经跟沈晚照有过婚约吗,哪怕是口头上的?她跟你海誓山盟花前月下过吗?沈家人有说过想让你们二人结为夫妻吗?”

    他语带讥诮:“这些都没有,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想出来的镜花水月罢了。”

    殷怀俭霍然抬头:“儿子没有!”

    豫王道:“没有什么?”

    殷怀俭语塞,指尖微微颤抖,豫王见儿子如此难过,沉吟片刻,换了个缓和的声口:“这些你都没有,我便不问了,你来跟我说说,你跟你表妹从小到大拢共也只见过七八回,你喜欢你表妹什么,若你能说出来,我就厚颜去沈家说亲。”

    喜欢她什么呢?这本来是个很好答的问题,殷怀俭却难得静默。

    父王和母妃是他心中的神仙眷侣,他小时候就常见父王拉着母妃的手,带她吹着清风到湖边散步,晚上的时候又会撑开扇子扑流萤,转眼多年过去,两人依旧恩爱情深。

    他幼年时好生钦羡敬慕,也想找一个同样情意深重的妻子,跟她恩爱不疑,两人白发苍苍还能携手相伴。

    可惜周遭的女子不是心有所图,就是对他避之不及。只有表妹...那么好,又生的那么像母妃...他会做第二个豫王,让她做第二个豫王妃,对她宠爱有加,呵护备至...

    他静默许久,才把心思缓缓说了。

    豫王淡淡道:“你这不是喜欢她,只是喜欢你心中的假象罢了。”

    他默然道:“我喜欢你娘,跟别人无关,只是喜欢她而已,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了,我了解了她的喜好性子,发现与我十分投契之后更说明了这点,可你知道你表妹爱花爱草,喜甜喜酸吗?”

    沈琼楼在里间听的老脸一红,你个老不要脸的年轻时候的事儿跟孩子说什么啊!

    殷怀俭嘴唇抿紧了,豫王继续道:“我和你娘成亲之前本也是有分歧的,后来两边渐渐磨合改变才结为夫妻,你呢?你为你表妹改变过什么?还敢说喜欢她。”

    殷怀俭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就道:“哪怕你们真的成亲了,万一婚后发现性格不合,你又遇见了跟你更投契的,不是耽误了三个人吗?”

    殷怀俭好不容易想要张口说话,他却已经起了身:“你自己把这些话好好想想,别去你舅父府上闹了,不然要坏了你表妹的名声。”

    豫王也没多看,径直回了里间,沈琼楼诶声叹气:“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豫王斜了她一眼:“你说呢?”

    沈琼楼想了想闭嘴了,又道:“我以为等阿晚定亲了,他能自己想开,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哎。”

    豫王无所谓道:“还是年纪太小的缘故,等以后遇见自己想要的人,就知道现在错的有多离谱了。”

    沈琼楼只得点头:“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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