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走马逢元刀,十面埋伏何人笑。
大清早的,王肃早早下了楼,趁着掌柜与伙计们还沉浸在睡梦之中,悄悄地打开了门闩,溜出了客栈。
借着刚刚升起的朝阳所落下的阳光,王肃在客栈周围摸查了几圈,愣是没有搜查到有什么马车载着货物。心中不禁生出疑惑,若是不在这儿,那孙少中会把他自己的货物放置在何处?
再者,自己从昨晚至今早,一路上亦是没有看见孙少中商队的任何人。如此一来王肃心中更是断定了孙少中一定在隐瞒着什么秘密。
不过,孙少中所隐瞒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王肃便不得而知了。
王肃瞅了一眼初升的朝阳,估摸着寅时快到了,将算盘解下,又佩在了左边,随即折回了客栈。
王肃回到了客栈,客栈的大门已然大开,往里一瞧,小王正端着一碗稀饭、几盘咸菜送到了孙少中的桌上。孙少中看见了王肃从外回来,挥了挥手,面带笑容地说道:“王兄弟,快来一块儿吃早饭。”
王肃也换上笑脸,点了点头,与孙少中同桌而坐,唤来小王,叫他再添副碗筷,上碗稀饭。
待到小王去了厨房端碗筷、稀饭,孙少中笑着向王肃问道:“王兄弟,起得这么早啊?我刚去寻你不见,没想到你倒是出去了。”
王肃脸上不动声色,稍加思索,用右手抓起一块儿腌黄瓜送入嘴中,故作随意地说道:“这不是担心误了时辰吗,却没想到有些起早了,某这人闲不住,索性出去散散步透气。”
“出去散步,还带着行李吗?”孙少中笑容不变,也夹着菜吃着。
王肃不着痕迹地瞟了孙少中一眼,又放松了几分语气,说道:“这儿毕竟是吐蕃人的地盘,单独把行李留在客栈,某不放心,还是带在身上叫人心里踏实些。出门在外嘛,想必兄台也懂。”
孙少中两旁的嘴角向上弯了弯,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王兄弟一个人在外,确实应当谨慎些,毕竟这人心隔肚皮嘛。”
王肃点了点头,反问孙少中:“兄台,昨日某便想问了,你的商队呢?好像并不在这附近吧?”
孙少中笑了笑,说道:“自然,我那些个商队弟兄住在西北边,我们吃过早饭就过去。”
王肃装作忽然想起,又问道:“兄台是从玉门关那儿过来的吧?一路上可安稳?”
孙少中用筷子刨饭的手一顿,随即立刻又接着吃了起来,待咽下了口中饭菜后,说道:“是啊,怎么了?”
王肃冲他笑了笑,也不说话,继续低头吃起了饭。
孙少平见王肃笑而不语,皱了皱眉头,也不再说话,只是埋头继续对付起今日简单的早饭。
一顿早饭,就这么在两人诡异而又合理的静谧中度过。
孙少中吃完后,放下了碗筷,王肃吃得快些,尽管后来,却是比孙少中还要早些吃完。
孙少中起身说道:“王兄弟,我们这便过去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王肃点了点头,出门牵上了马儿,便跟着孙少中一路向镇子西北边走去。两人闯过大大小小的巷子,在错乱排列的房屋之间左扭右拐,终于是到达了目的地。
一间破旧小院,院子里荒草丛生,院子的一面墙已然倒塌,这小院显然是已经荒废许久。院子的杂草之中,停着两辆马车,车上满载着箱子,箱子用粗大的铁链牢牢地固定在车上,以防其不甚滑落。
车旁还或坐或站着八人,五个看其相貌服饰便知他们是吐蕃人,令三人则是唐人模样但却穿着吐蕃服饰。
众人见孙少中从倒塌的墙壁中走了进来,纷纷站起身来,其中一个秃头唐人走上前来,看了一眼王肃,又十分不自然地弯腰,抱拳向孙少中说道:“见过东家。这位是?”
老秃别捏的行李,王肃看在眼里,暂且记在心里。
孙少中笑着为双方介绍道:“王兄弟,这位是我们商队的管事,老秃。老秃,这位是我刚请来的镖师,王兄弟。”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老秃又转头向孙少中说道:“东家,大家伙都准备妥当了,我们是现在就出发吗?”
“现在便出发吧,早些到大金轮寺,我们也早些赚到钱。”孙少中翻身骑上了一吐蕃人牵来的马,又转头看向王肃,“王兄弟,我们这便走着?”
王肃点头,同样上了马。老秃则是叫上了其余七人,随即这一行十人,便带着两辆马车上了路,沿着早晨冷清得只有卖早点的小贩的街道,晃悠晃悠地走出了镇子。
小贩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们,有商队清晨赶路这本省没有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一般唐人的商队,雇佣一个吐蕃人作向导便足矣,可这支商队竟是有足足五个吐蕃人,当真是奇怪。
一行人走出镇子过后几个时辰,王肃见商队前进的速度着实是慢得令人心生焦急,便向孙少中问道:“兄台,为何我们行进得如此之慢?按这速度,得走多少天才能走到大金轮寺?”
孙少中看了看天上明媚的太阳,苦笑着说道:“王兄弟,你急,我却是比你更急。可这是真没办法。你看看这茫茫大的雪原,马匹行进速度有限,再加上我们运送的又是瓷器这些精细物件,若是过于颠簸了,这一趟可不就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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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肃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我们这一趟怎么没请向导,不怕迷路吗?”
孙少中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同样骑马的老秃。
而老秃见孙少中看向自己,便先瞪了孙少中一眼,又将目光扫向了那些吐蕃人。
孙少中会到了意,便指向了那些吐蕃人的其中一个,说道:“他便是了。”
老秃也配合孙少中,将那个吐蕃人从队伍中拉了出来,用吐蕃语与之交谈。
孙少中又说道:“我常年往返经商,遂直接雇佣了一名向导在我商队里。不过我倒是不会说吐蕃语,一直都是让老秃和他们交流的。”
王肃颔首,也不再问什么,由着跨下的马儿悠哉游哉地走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就这样,一行人缓缓向着大金轮寺走了大半天。一路上,孙少中不时地凑到老秃旁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倒是老秃不怎么说话,有时简单地点头或者摇头,有时只是简单地说一两句。
大半天过去了,虽太阳还未落下,但夜幕已然将至。
老秃叫众人先生火做饭,今晚应当要连夜赶路,于是众人则卸下一个箱子,从中取下一口大锅、柴火以及一些简单的食材。
王肃接过孙少中递过来的白粥,看着眼前煮着锅的篝火,心中有些无奈。
早知这孙少中的商队走得竟是这般慢悠悠的,自己还不如去找那些吐蕃向导,拿剑逼着他们将到大金轮寺的地图画予自己呢。
若是自己一个人策马狂奔,少说要比现在多行百里地之远。
这边王肃正吃着粥暗暗腹诽,那边忽然有个吐蕃人放下了碗,趴在地上,一耳贴地,听着动静。
听了片刻,便赶紧跑到老秃身边,用吐蕃语向老秃说道:“大人,远处有马蹄声。听那声音,马蹄有力而轻快,像是好马,不似我们这些劣马。”
老秃皱了皱眉头,向那吐蕃人吩咐道:“你下去告诉兄弟们先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吐蕃人说了声明白,便回头去告知其他人。老秃则是先走去了其中一辆马车,在王肃瞧他不见的地方,从马车上箱子之间的缝隙中抽出了一张卷好后用蜡封住的羊皮纸,塞进了怀里。
做好这一切后,老秃则走到了和王肃正在闲聊的孙少中面前,凑到孙少中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孙少中皱紧了眉头,向王肃说道:“王兄弟,刚才下面的人说这儿附近有几人正在骑马。不好说他们是否是那些马匪。不过我们还是早做准备,以免真是马匪,到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王肃见除了老秃外,那七人纷纷从马车上抽出刀来,严阵以待,而孙少中则是脸色凝重,如临大敌。
王肃也点了点头,提高了警惕,盯着孙少中所指的可能会来人的方向。
不多时,果然有几骑从远处奔来,原仅是几个小得难以看见的小点,而后才可大致看清轮廓。
王肃眯眼,右手搭上了剑柄,眯眼看向那几骑。老秃扫了眼王肃搭在剑上的右手。
隐约之中,看见那些马匹,浑身黑红,那些骑士身材魁梧,脸上好似涂画着什么。王肃看得差不多清楚了,一旁的老秃也看清了。
老秃的神色慌张了几分,走到孙少中旁边说了几句,接过孙少中递过来的几块银锭,便骑上了马,狠狠地一甩马鞭,驾马向西北逃去。
王肃还看着远方的那些骑士呢,便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马蹄踏地的声音,顿时一惊,转头看去,只见老秃扬长而去。
王肃顿时顾不上陪孙少中逢场作戏,大声质问道:“他为什么跑了?他要干嘛?”
孙少中脸上先是有几分犹豫和恐惧,但最后又转变成了决绝,说道:“前面不远处有座城镇,我让老秃去搬救兵了。”
王肃喝道:“前面若有城镇,我们为何要在此处生火做饭?你还要诓某?”说着便要骑上马去追老秃。
孙少中一急,便要拔刀去砍王肃的马儿。
王肃手急眼快,一脚踹中孙少中,将其踹到在地。见孙少中被踹倒在地,一旁的众人纷纷将刀对准王肃,将其围住。王肃则是右手紧紧地握住剑柄,冷眼瞧着众人。
孙少中从地上爬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水,恶狠狠地向王肃说道:“王兄弟,你也不要想着一个人跑了。要么,你和我们一起将那些个马匪杀干净了,要么,我们便先将你杀啰。”
王肃紧锁着眉心,说道:“你们在威胁某?”
孙少中笑了,笑容带着几分癫狂,说道:“这并非是威胁,只是与你陈明利害罢了。”
马蹄声大了几分。
王肃目光冰冷,直直地盯着孙少中,孙少中与之对视,竟是感觉有剑悬于脖颈一般,先是有几分恐惧,随即感到恼怒,但也稍稍移开视线,不敢与王肃对视,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你快些选择。”
马蹄声更大了。
王肃还未说话,便听见马蹄声轰如雷鸣,那骑兵已然到了王肃、孙少中一行人身前,将他们围住。
而这队骑士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可巴阿鲁托东边百里之外的那一队骑士。
他们个个眼袋微肿、满眼血丝,显然是没怎么休息,彻夜赶路。
他们早些时候刚在可巴阿鲁托搜查了一圈,最终是从一个卖早点的小贩口中得知了孙少中一行人的去向。
说来也巧,这队骑士,不多不少,也整好是九个人。除了王肃,众人将刀对着将他们围住的骑士。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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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服饰、装扮上看去,这些人无疑是蒙元的骑士。
为首的骑士竟是用吐蕃语说道:“毛贼,快些将你们所盗窃之物归还于吾等,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王肃既不知晓吐蕃语,亦不知晓蒙元语,他自然什么也没听懂,只是下意识地以为是蒙元语。
正当王肃疑惑那骑士所说的是什么的时候,竟听见孙少中用吐蕃语厉声说道:“你们放马过来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为首的骑士观察了一眼众人,看见了王肃搭在剑上的右手以及众人脸上的几分恐惧,不屑地笑了笑,用蒙元语叫唤了一声,众骑士便随他一拥而上,捉对厮杀。
王肃自然也不例外。
一骑士,横刀驾马,动如奔雷,杀至身前。
王肃不慌不忙,右手将算盘抽出,腰向后一弯,挥剑一剑斩断了马的前蹄。马失前蹄,顺着惯性,向着地面倒去。而马上的骑士也跌落在地。
这骑士一看便知训练有素,刚一跌在地上,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
他虽然快,但王肃的剑显然更快,一剑如灵蛇出洞,转瞬之间便刺刀胸前。
骑士见势不妙,慌忙之中架刀抵挡。
但可惜王肃的剑虽比平时慢了三分,但依旧太快了,刀未至,剑已然刺穿了骑士的胸膛,穿过他的心脏。
瞬息之间,高下立判,既分胜负,亦分生死。
快则生,慢则死。
刀剑如此,江湖如此。
温热的鲜血溅射而出,落在了王肃冷漠的脸上。
王肃抽出算盘,骑士失去支撑,应声倒地。
王肃这边干净利落地将眼前的敌人解决了,转头看去,那群蒙元骑士也干净利落地将其余几人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王肃刚回头就看见为首的蒙元骑士下了马,把刀架在双腿被砍伤、跪在地上的孙少中脖子上,轻轻一抹,孙少中的头颅瞪着大大的眼睛落在了地面上。
无头的尸体向外涌着血液,那猩红的颜色浸染了西边的夕阳。
无头尸体少了头颅,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为首的骑士转过头来对上了王肃的视线,露出了嗜杀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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