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不止是隆州一地,梓州、宁州都准备好了?我想不通……”
方明忠披头散发低垂头颅,双手双脚皆被牢牢绑在椅子上,神情憔悴好似病鬼。
想不通?
赵隶看了眼外间天色,平静道:“你想不通什么?”
“为什么,大梁山那群恶匪会愿意投靠朝廷……”
“为什么,明明烂成泥的南地军府还能挡住我们……”
“为什么,一桩桩一件件明明不该发生的事,都出现了!”
方明忠抬起头,双眸死死盯着赵隶,“你原是一个蝼蚁般的东西,凭什么能促成这般局面?”
“啪!”
小耳朵随手就是一个耳光,“你也敢跟我家姑爷这么讲话?”
姑爷?
嘴角渗出血丝,方明忠惨然一笑,闭上双眼,“其实当初在你离开岭南时,我还不知父亲的谋划,那时候心中对你骤然富贵十分嫉妒,但也曾想着能不能靠上你。后来父亲与我说了这事,三天三夜我都没睡着。
心里有些怕,也有些……期盼。
现在回想起来,当真像是一场梦,此时也算是梦醒了。”
说着,他猛然睁眼看向一旁的赵正康,“狗东西!我父亲对你们这些人,难道还不够好吗?这些年来,替你们兜住了多少事?又许你们敛下了多大的家财?”
心中一突,赵正康连忙起身义正言辞的厉喝,“住嘴!你这窜逆之辈也配提及本官,本官生是大唐官吏,死亦是大唐之鬼,岂能同你这等?你可知本官听闻那方贼之事后,恨不得生啖其肉!”
说着,眼中余光还悄悄看向赵隶。
方明忠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看向赵隶冷冷道:“你听他这般说,就以为他是甚忠臣清官?想不想知道这厮为官任上到底做了多少事?”
赵正康眼皮一跳,指着他的鼻子就要骂。
赵隶却是摆摆手,淡笑道:“我不在乎,朝廷也不在乎,陛下更是不在乎。在你方家这般大奸大恶在前,其他人犯些小错又有何妨?陛下跟朝廷,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
岂不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还有,你这般拙劣的挑拨,着实对不起你方家大公子的名头。
本还想着你有什么不同,这才想与你聊聊,此时一看,一蠢夫而已。
带下去,待到方春阳兵临城下,我要让他亲眼看到的自己的儿子被一刀一刀活剐。”
额上冷汗森森,不等方明忠放声高呼,小耳朵拿起一团脏麻布就塞进他口里。
不曾想这方明忠竟然呸一声吐了出来。
啪!
小耳朵上去就是狠狠一个耳光,同时将掉在地上的麻布继续塞。
呸,再次吐出来。
啪!
又是一个耳光。
如此反复数次,方明忠脸颊已是红肿不堪,再也不敢去吐口中脏布。
赵隶看到这一幕,突然感慨起来。
以前只觉得麻布塞嘴里有点不大合理,用舌头完全能吐出来。
现在才明白那些人不敢吐出来的原因……
“国舅爷……”
赵正康讨好着看向赵隶。
只见赵隶抖了抖衣衫,一脸肃穆的站在他面前,然后竟是拱手深深一拜,“国家大事,今夜就托付大人了。为我大唐万年计,敢请大人以死搏之。”
这句话,就是对方明忠先前挑拨,最好的回答。
脸上皮肉一抖,赵正康想要躲过这一礼的脚步不知为何,竟是挪不动。
最后竟是生生站在原地,受了这一礼。
“下……下官……”
抬起头,看着声音震颤的赵正康,赵隶肃声再拜:“小子无状,今日之前常以高位凌压大人,此皆不得以所为之。此时此刻,小子愿为后辈,敢请大人务必用心救国于危难。”
“国舅,下官我何德何能……”
赵隶却是平静的第三次拜下,“历数前古三千年,诸多忠义之辈岂能一生完人?晚辈只知道,若大人促成此事,赵正康便是实实在在的忠心耿耿,铁骨铮铮!”
赵正康敢扪心自问,他不是个好东西。
贪官恶官该做的事,他一件都没落下。
这辈子被人当面骂过,也被人刺杀过。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因为任何话再生起丝毫的感动之情。
赵隶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吗?
心里明白。
可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着这位国舅爷三拜于前,这眼睛还真就不听话的朦胧起来了。
“谷汉!”
赵正康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道:“随本官亲自前去领人行事,此事不成,唯一死耳!”
“这……下官遵命。”
看着二人大步离去。
赵隶这才抖了抖衣角,神态自若的坐下。
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干一样。
旁边的牛雄不禁咂咂嘴,“你小子有时候,还真有两把刷子。”
“十三叔也跟着去吧,你武力不俗,别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起等。”
赵隶笑了笑,“那样太浪费了。”
“行。”
果断应了一声,牛雄转身就去追赵正康。
屋门打开,赵隶看着小院密布星辰,静坐不语。
……
“陌雪,不能再靠近了,会被发现的。”
隆州城外,一长须汉子盯着远处黑暗里的隆州城,沙哑道:“我带几百人摸到城墙下,等城门打开就立刻拖住,那时候你再带大队弟兄过去。记得严防四周,别说是人,就是一条狗路过,都得弄死!”
“不。”
景陌雪摇摇头,拎着长枪道:“我带人上前,九叔你在这。”
“啥?”
长须汉子一怔,还不待他反驳,就看见景陌雪拎着长枪弯身急速掠走。
“这死丫头!”
长须汉子气急败坏,当即扭头道:“愣着作甚,你们三百人跟上去!护住大小姐!”
“是……”
窸窸窣窣一阵声响。
很快,景陌雪便紧贴着隆州城南门边,收敛气息。
旁边有人摸过来,低声道:“大小姐,一会到了时辰门开,您可千万别急着冲,让我们先进去……”
“嘘……”
景陌雪抬头看了眼城墙,笑眯眯的不答也不应。
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又顾及这是在城下,头上说不定就有人值守,于是这人只得攥了攥手里长刀,咬牙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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