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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一个孩子
    从杨家离开,顾璇没怎么样,给张冲气得够呛。

    有必要如此吗?

    杨玄墨这个老头子就是故意多事,趁你现在忙着大事逼你一把,就想让你低头,他救了杨幼之,得了你的保证,让赵惠宜和杨舟没有将来,还嫌不够,还得寸进尺,还要让你这辈子都绑定在杨家。

    “呸!”

    顾璇反倒笑了。

    “幸好你刚才没有发作。”

    张冲铁青着一张脸。

    “你都赔小心说话,哪里轮到我?”

    “是啊,你也算见识了,不得已,这就叫不得已。”

    现在大事当前,顾不得这些小节,作揖下跪磕头,商人的必修课。

    顾璇笑得越发张狂。

    “就是这个老头子叫我今晚陪他,我也没二话。”

    “你!你怎么能这样?”张冲气得不行:“你敢??”

    哎哟,你好大的威风,管起我来了。

    “你帮不了我,就没有立场谴责我!”

    张冲哽了一下,低了低头。

    “我、我不是,我没有说你不好,我是说他们太过分了,明摆着欺负人嘛。”

    着什么急?段景兰活着,她欺负我。段景兰死了,外面大把的人马上就来。杨氏只不过开个头而已,你要生气,可是有生不完的气呀。

    “放心吧,就算他让我陪他,我答应,他也不敢。论宅斗,我活了多少年岁,就有多少经验,还怕搞不了他吗?”

    顾璇把头发撩到身后,打开车窗,看着广州热烈的日光,繁华与怀旧并存的街市,像电影中的女明星一样探出头去。

    张冲把他拉回来。

    “你坐好吧,我真怕你跳车。”

    “我又不是猫,这么点的缝隙,能跳出去?”

    顾璇白他一眼,还是顶不住热浪,关上车窗。

    其实杨玄墨不是要破坏当前的大事,而恰恰相反,他的态度就表明了这件事大有成功的希望。一旦成功,光熙将迎来真正的转机。

    而他,不趁此时机打压一下,将来顾璇翻身,他就彻底控制不了了。

    “可是,将来的事,他也说不准,今天他保了一个有过错的人,依我看是大错特错。你忍得一时,将来问罪,还不是你说了算?”

    顾璇忽然笑了,抬手刮掉张冲鼻尖的汗水。

    张冲不满意。

    “我说错了?”

    “你没错啊。”

    “那你怎么像哄小孩似的?”

    “你就是小孩儿啊。”

    顾璇笑起来。

    “我不是天生下贱,但我也没什么面子包袱。然而对于杨氏来说,家族声誉比天大。我何必用我的短板硬刚人家呢?我的长处就是可以不要面子,他要是逼我,杨舟在我手里,试试看呀,比比看谁更不要脸。”

    张冲没说话,若有所思。

    “我还当他真有本事,还等着看他能拿出什么来要挟我,不过如此。”顾璇嗤笑一声:“老朽。”

    张冲看着顾璇,能屈能伸在此刻具象化了,他真心佩服,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哥哥”。

    “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崇拜顾圻公子了。”

    想想看,当年他十九岁撑起家业,也是有无数人刁难觊觎。你跟着他,学了好的东西,并没像他那样作恶多端,真是难得。

    顾璇得意。

    “怎么着,要给我跪下啊?”

    张冲别过头,看窗外。

    “您这张嘴应该被列为管制刀具。”

    “你也不遑多让。”顾璇说着,自己笑得更开心了,瞧瞧,杨家走一趟也不是全然受气的,这不文采蹭蹭地往上涨?

    然而,顾璇的高兴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白云机场登机,去往新加坡。

    顾璇在头等舱坐好,吃了一颗药准备睡一会儿,忽然间发现张冲没有跟上来。

    空姐过来问候,递来一张纸条。

    方方正正的小学生字体,言简意赅三个字。

    “我走了。”

    你特……

    顾璇咬牙咯咯响。

    空姐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飞机关上了舱门,但还在滑行,现在叫停是可以的。

    可是……

    顾璇仰躺在座椅上,双手向后捋着发丝,紧紧抓着头发,心内天人交战。

    算了……

    他突然松手。

    “没事,你去忙吧。”他对空姐说。

    云南边陲的小镇子里,医疗队清点物资,准备撤离。

    梁时雨站在大巴车旁,排着队把行李装进货仓。

    突然,她的胳膊被人抓住。

    “哎?”她看清来人,笑了起来:“你咋了?一脸便秘的样子,水土不服?”

    张冲无语半秒钟。

    车子开动还有一点时间,俩人走开些,到街边一个面馆,点了两碗肥肠面。

    “我跟你说,这个特别好吃,老板是四川人,当年在成都开店的。有个很出名的美食导演来探店,吃面的时候赶上地震,大家都往外跑,他也跑,但是跑到门口,他又回来了,宁可房屋垮塌被压死,他也要吃完这碗面。”

    张冲震惊了,真那么好吃吗?那一定得尝尝。

    面很快上桌,肥肠嫩而滑,半点异味也没有,油润香气配上辣椒,勾得人魂都飞了。

    俩人风卷残云。

    谁都顾不上说话。

    梁时雨吃东西不在意吃相,张冲就更是吃面如吞面,只不过十分钟就战斗结束。

    “好吃吗?”梁时雨问。

    张冲一脸意犹未尽。

    “等下送走了你,我再回来,再吃一碗。”

    老板路过哈哈大笑,说等下你回来,给你免单。

    他俩迅速交换了最近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用各自的方言怒喷怒骂。

    足骂了五分钟,梁时雨才以一声“活该”结尾。

    “他非得要跟我较劲,我就不服他,商人身段软,最终一定是他低头。”

    “你何必置这一口气?”

    “谁跟谁置气啊?是他跟我置气!”梁时雨眼睛瞪得恐怖:“你还不知道他?他最精明了,他知道那个谁活着,大家都害怕,都不敢轻举妄动,那个谁不在了,他就要顶着压力了,所以他宁可装聋作哑。我弄死了那谁,他肯定怪我。”

    “那你可以不这么做呀。你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傻?”张冲早就想说了,在得知段景兰是被情夫所杀的时候,他其实是很佩服梁时雨的,借剑杀人,高招。但梁时雨偏偏又跳出来,叫嚷着跟顾璇分手。真是傻了天了。

    你哪怕说你不知道,就算明显是个谎言,顾璇也一定认了。

    何必如此?

    “其实在他心里,他不愿意你跟那个谁对上。他是打算假以时日亲自解决的。”

    “假以时日?等到什么时候?我等不了。”

    “那你着的什么急呢?”

    “她必须得死,现在顾璇投标所做的这件事就有更大的胜算。而我也想让她死,能早一点,为什么要晚一点?”

    张冲猛然回神,哦,对了,是这样。

    “那……那我就问你一句实话,老板问你的那个问题,是不是真的?”

    梁时雨看了一眼手机的群消息,在催她们上车了。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等张冲回答,她摆了摆手。

    “你问我,我先问问你,二十六岁,来自山西,你到底应该姓什么?”

    张冲果断直言。

    “是,就是我,但是我不打算告诉他。”

    “说不说是你的事。”梁时雨一笑:“行了,我走了。”

    她说着,当真起身。

    张冲傻眼。

    “不行,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梁时雨一脸好笑。

    “谁规定一换一的?我就赖账,你能怎样?”

    “我……”

    张冲傻愣在原地,灰衬衫在热风中飞舞,像一只野鹅。

    新加坡,浅水厝。

    何一晓有些胃疼,喝了药,仍然难受,捂着腹部缓缓呼吸,压制翻涌的恶心反胃。

    顾璇看着有点害怕。

    “我父亲母亲都死在这里,是不是这里不吉利?冲撞了你?”

    何一晓摇摇头。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顾璇的意思,将来何一晓可能有很多时间在新加坡,与其住公寓,不如找个安静地方居住。

    浅水厝的大宅始终荒着,不如给她住。

    何一晓坚决不要,正如你所说,此地不祥,而且距离新加坡投资总部也过于遥远了。

    “新加坡总共也没多大,开车半个小时的事。”

    “我在北京上班步行十分钟。”

    那不一样的。

    你住公寓,哪怕是之前我住的两亿豪宅,那也不够排场。如今你相当于是光熙的半个当家人,我这么大一片家业都交到你手里,你这出入还是自己拎包开车,连个住的地方都不像样,你说你掌管光熙医疗,人家还不信呢。

    “需要约生意伙伴见个面喝个茶什么的,这里又安静又有面子,说出去是老板的旧宅给你住,你这身价不也就不言自明了嘛。”

    顾璇眨眨眼,狡黠地笑起来。

    “更何况,给你买新房子要花钱,新加坡房价可比北京还贵。”

    何一晓简直无语。

    大宅已经经过了修葺,内部格局也有些改动,二层东侧的几个卧室被拆掉,变成了一整个会客区,西侧改成了书房,三层的佛堂照旧不变,在北侧的配楼被改成了起居休息之所,和主楼二层有空中廊桥连接。

    庭院的格局重新布置,有些花木被挖出来重新移栽,工人忙忙碌碌的。

    何一晓顺着空中廊桥去配楼,迎面就看见“道法自然”四个隶书匾额。

    匾额螺钿拼接成字,生漆打底,上有灯光烘托氛围,下方摆有宝石和景泰蓝工艺的盆景,绿玉做成苍松,异形珍珠化为仙鹤,站在松枝之上,盆底铺设了一层软软的金丝,梅花鹿卧于其中,口中衔着灵芝。

    房内典型的苏式装饰,入眼皆是精工细作的雕花木工,大量螺钿家具都是古董,空间布局玲珑秀气,许多窗子由苏绣屏风代替玻璃,朦胧雅致之余,绣花的各种可爱小动物更添活力。

    主卧室在三层,旁边连通一个小卧室,大约十个平方的样子,硬装已经做好了,和别处风格不太相同,采用奶油蓝和奶油粉的配色,天花板挂着鸵鸟毛的异形吊灯,像一大片软绵绵的云。除此之外并无家具,完全是空的。

    “这是给核桃的房间?”何一晓有点高兴起来,道一句谢谢。

    “有心了。”

    ”什么核桃?“顾璇在看手机,没注意到这里有间小卧室,进去看了一眼,习惯性抬手就要给人一下子。忽然意识到是何一晓,不敢造次,只是抱着胳膊笑起来。

    “按空间布局,这应该是婴儿房。要是给猫住……也不是不行。”

    何一晓顺着思路想了想,走进去更仔细地看。

    “你那猫可真是好福气,跟了这么个好主人。不过,小猫能自己住吗?还不是主人在哪里它就在哪里?其实我觉得,当个独立的琴房也可以,摆不下三角钢琴,你玩个琵琶月琴什么的还够用。新加坡这儿流行紧凑户型,理解一下,不过,反正你一个人住,也无所谓。”

    “不一定,也许多添一个人呢。”何一晓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璇笑笑,心说那我就不管你了,随你的便。

    “这里的管理费用从我名下支出,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他说着,想起一事,拉着何一晓走出去。

    何一晓的手腕在他手里就像一根新月日常啃的磨牙棒,除了骨头就是一层皮。

    “您真是白骨夫人。”

    何一晓不爱听,挣脱了他。

    “你不也一样?”

    楼下停着一辆宾利欧陆,奶油蓝色,就和婴儿房的墙面一模一样。

    “你长这么高,但一直开个小i,我就自作主张给你选了个小车,要是不喜欢,让人给你换一个。”

    何一晓下楼,围着这个小跑车转了两圈,抬手遮住日光,疑惑地问顾璇为什么是蓝色。

    “听说你喜欢蓝色。”

    “我喜欢深夜的蓝。”

    “哎呀,都一样,你回头贴个车膜吧。”

    顾璇顶不住日光的照射,躲进屋檐下。

    “所有都给你准备好了,新加坡这里就交给你了。”他把白七七叫来:“这个宝贝儿也给你。”

    白七七微笑着自我介绍,刚才听到顾璇喊她“白骨夫人”,她也顺嘴称呼她“夫人”。

    何一晓看向顾璇。

    顾璇愣了下。

    “哎不是,我没有……七七,你说什么呢?”

    白七七不明所以。

    “我叫何主任也不合适啊,叫老板又重复了,叫夫人不好吗?”

    “其实……”顾璇想了想,看向何一晓:“也不是不行。”

    何一晓打开车门,坐进去,立马被热浪烤熟。

    她忽然一阵胃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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