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你想親我嗎
他是陸訓, 我對象。
這是黎菁頭一回這樣正式的和人介紹陸訓。
陸訓低眸看着拉着他尾指的那一只纖手,眼裏的冷意微緩,他唇角輕勾了下, 大掌一翻把她整只手握進手心,擡頭溫和有禮的和季臨打了招呼:
“季先生。”
季臨充耳不聞這聲招呼,他整個人像挨了悶頭一棒石化了一般,眼眸死死地盯着黎菁和陸訓交握的手上。
在回來前, 他想過他突然出現在黎菁面前她是吃驚多還是驚喜多, 想過她會生氣他這三年沒怎麽和她聯系, 想過他該怎麽哄她,想過他哄好她以後, 她知道自己回來陪她了,她會有多高興……唯獨沒想過, 他回來了黎菁卻有了對象。
“菁菁,你說對象?什麽對象?”
季臨似乎是笑了下,一雙眼通紅開緊盯向黎菁,垂在身側的手寸寸撰緊。
“你什麽時候有的對象?你怎麽會有對象?你怎麽可以有對象?你怎麽能有對象?”
“這事黎叔知道嗎?他同意嗎?”
“你知道我們……”
“這事黎叔當然知道, 我和菁菁是正兒八經的介紹認識。”
季臨一個問接一個,語氣冷厲漸漸咄咄逼人起來, 聽得陸訓直皺眉, 他笑笑出聲打斷了季臨, 笑不達眼底。
“季先生過來這邊吃飯?是哪號桌,我請你, 我們還有事今天就不作陪了。”
季臨這才看向陸訓, 兩個人個子相差不多, 氣勢上也如出一轍,只是他斯文俊秀一些, 而陸訓看起來身形更挺闊,偏英氣硬朗。
旗鼓相當的兩個男人,只一眼對上,便氣場全開,誰也不讓誰,現場氣氛陡然冷凝,周遭來來往往的人和說笑談鬧似乎成了背景。
“那個,季臨哥,我和陸訓……”
黎菁從季臨接連質問她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不對,再看眼前的情況,她心裏不由慌措打鼓,她緊了緊手心,剛想說話,這時,從樓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看着他們這邊喊了一聲:
“季主任,您在這兒,吳主任正找您,到最後了,想請您說兩句話散了。”
“我知道了,這就上去。”
季臨這幾年,從辦公室一名普通實習秘書,到成為領導身邊左膀右臂陪他在津市輾轉再回到京市,沉氣功夫早練出來,不過一息,他便收整好所有錯亂心緒,側頭看一眼中年男人,鎮定又溫文的笑了下應道,又回過頭看向黎菁:
“菁菁,我現在有點事,你在樓下找個位置坐着喝杯茶等我,我們一起回去。”
季臨話音輕緩,就和以前兩人相處那樣,他随口安排了,但他們已經不是以前還沒長大不懂事的年紀,還發生了先前那一出,黎菁幾乎沒作他想,當即拒絕道:
“不用了。”
“季臨哥你有事你先忙,陸訓他會送我回去,我們這就走,先前和家裏打過電話了。”
季臨臉沉下來,他張嘴想說什麽,瞥見邊上好奇等着他的人,他攥一下手掌,只說了句:“那等我回去找你。”再冷瞥一眼邊上的陸訓,轉身走了。
他步子邁得大而匆匆,很快上了樓梯,邊上的中年男人随在他身側,臉上帶着小意陪好的笑正和他說着什麽。
黎菁靜默看一眼,感到有些陌生。
“我們也走吧?”陸訓淡淡收回視線,垂眸看着黎菁詢問道。
黎菁回過神,笑了一下:“嗯,好。”
車子就停在飯店外面,和蔡老板那邊打個招呼,兩人牽着手并肩出去,只是因為季臨的小插曲,各自都有些沉默。
從認識到現在,兩人之間一直相處很好,先前黎菁使小性子,都沒有這樣沉默過,黎菁不适應這樣的氛圍。
她現在腦子也亂的很,她沒想到今晚會遇到季臨,更沒想到季臨聽到她有對象了反應會那麽大,他以前分明......
黎菁雙手十指交疊緊緊扣在一塊兒,不知道怎麽弄,更不知道該怎麽和陸訓說。
兩個人相處,坦誠很重要,像這種男女的問題更不能隐瞞,不然就像着了火星的炸藥包,越想瞞着藏着最後爆炸得越快,她知道這個道理,她沒打算瞞。
只是,她要講季臨,肯定要從頭講起,是個很漫長的話題,甚至會重提她以前很多事。
還有,她和季臨從小一起長大,她前面十多年身邊只有季臨那麽一個夥伴,他們曾經親密無間,形影不離,他要是知道了,會不會介意?
又會不會疑心她,覺得她對季臨還有什麽?
“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半道上,黎菁停下步子,偏頭看向了陸訓。
陸訓跨出去的腳步微頓,他有什麽想問她的嗎?
當然有。
那個男人聽到他是她對象後一副質問的口吻,甚至提及她的家人。
足以可見,他早把她看作自己所有,黎家人說不定也知道,還曾經看好。
那她呢?
她之前是什麽态度。
他和蔡老板談事情的時候,餘光一直注意着她,他看到了那男人走向她時,她所有的神情變化,他看得出來,那個男人對她不一般。
他不确定他們曾經到哪個程度,她是不是用她那雙洇水眼情意綿綿去看過那個男人,是不是把她給他的溫柔關心,破例給過那個男人......
但是問了之後呢?
他會得到什麽答案?
他只要一想到那些,嫉妒的情緒就像一把通了電的電鋸,快把人割裂粉碎,喉間澀堵悶窒,喘不過氣,一旦她承認了,他該怎麽應對,自處。
放手嗎?
在她那裏,他們到今天認識才不過兩周,見面才堪堪四面。
可實際,他知道她已經有兩年。
陸家家庭氛圍不好,姑姑陸金巧脾氣鬧躁,氣性大心眼子多,一點虧都不能吃,她把陸老頭的東西看作自己的,離婚回娘家後,天天和養母別苗頭,哪怕是一根針,一根線都得争。
發現一點不公,或者自己覺得委屈了,她就吵,就鬧,讓全家都不得安生。
養母郝麗華綿裏藏針,遇到這些,她從來不直面陸金巧,只作難受,紅眼睛。
陸欣心疼媽,又是個得理不饒人,沒有長輩尊卑之分的炮仗,陸金巧吵,她就打開大門搬張凳子坐着和她對吵,對罵,吵得整個家屬院都能聽到。
陸老頭天天被吵吵得煩,沒有人說,苦水都倒給他,他只要一回去,或者接到電話,耳邊就是這些事。
認識黎萬山以後,陸老頭有了一個習慣,總喜歡念叨老黎家如何如何。
在他面前抱怨陸金巧和陸欣不懂事的時候,他總愛提黎家,而被他挂嘴邊名字最多的就是黎菁。
老黎家那個女兒菁菁啊,對她爸真是孝順,給老黎買了一套衣服,那叫一個精神好看。
老黎家那個菁菁,人真的是能幹,中秋表演,人上□□舞,得獎了,可把老黎高興壞了,今天的魚都他請的。
今天你姑和巧巧那丫頭又吵了,差點打起來,我這輩子造了什麽孽,養個女兒是炮筒,孫女是炮仗,養孩子上我是真不如老黎。
人家幾個孩子都被教育得個頂個出息,小女兒乖又聽話,三天兩頭給老黎買東西,老黎關節炎犯了,她還給弄艾灸,弄泡腳水給泡腳。
我聽得心裏那個難受,你姑不氣我都好了,還泡腳水。
那個菁菁啊,我今兒遠遠看着一眼,長得那叫一個好,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标志的姑娘,難怪老黎那麽寵呢......
兩年時間,他幾乎隔三差五就能聽見她的名字,可能聽得太頻繁,她在他腦子裏的形象具體起來。
所以在陸老頭興奮的把她照片遞給他,讓他看的時候,他手比腦子快把照片接了過去。
一張在家照的彩色照片,質地古舊泛黃,她穿一條白裙子,卷發半挽,正在摘院子裏的薔薇花哄小孩子。
素手纖纖,容貌明麗秀美,細白一節頸子,白天鵝一樣。
他不由多看了兩秒,等回過神,已經點頭應下陸老頭說的相看。
之前陸老頭為他相看的事才大病一場,他答應了,就不好再反悔。
就當哄老頭子,當時他那麽想的。
六百遇見以後,他想,倒是和老頭子說的符合,生得好,善心。
到現在,她在他這裏好像已經找不到一點不好。
他傻了才放手。
她生得好,性子更大方有趣,本身就是個吸引人的耀眼存在,有人喜歡再正常不過。
他們一個院子長大,那男人也優秀,就算兩人曾經發生過點什麽,他也不該稀奇。
那都是過去了,他要是去追究在意,只是把她推給別人。
一旦把她推出去,他肯定後悔都沒辦法。
她能坦然地把他介紹出去,已經是一種态度表現,他不需要表現得那麽小家子氣。
“你這會兒想說嗎?”陸訓回眸對上她烏潤清淩的眼,問道。
“想說是想說,就是,”黎菁蹙了下秀眉,眼睛觑一眼陸訓,實話道:“就是我還沒想好怎麽和你說……”
陸訓當即回:“那等你想好再說。”
他回得太快了,好像一點兒不把這回事,黎菁不由看了他一眼:“你好像一點不在意哦?”
雖然才見幾面,不至于情根深種,但這個愛說不說的态度,黎菁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說話也帶上兩分情緒。
陸訓好笑又好氣,他忍耐半天,難得大方,結果她還不領情。
但也說明,她對這個事一點不心虛,才能這麽理直氣壯。
他定定凝她一眼,他們已經出來在外面,百米之外就是江邊,夜晚風大,吹拂着她蓬松帶卷的發絲亂飛,他擡手替她将吹散在臉邊的發絲撥去耳後,笑了下道:
“以前的事我确實不算多在意,因為那都是你的過去了,哪怕你們談過男女朋友,只要你的以後未來都屬于我,別的都不重要,當然了,今晚我是心裏有一點不舒服,畢竟人都說要去你家找你了。”
情緒再會隐藏壓制,它也存在,只漏一點縫,就有撬殼跡象,陸訓說這話的時候,黑眸深了深,聲音也暗下幾分。
黎菁忽然氣短下來,小性也使不出了,更不知道怎麽解決這個事,因為季臨說會去找她,一定會去。
“我們沒什麽,要有什麽我也不能和你見面了,他的話,可能就是太吃驚了,他一直把我當妹妹,我談對象卻沒有和他講這個事.......”黎菁小聲解釋道。
但這話說出來說服力很弱,季臨當時的反應就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反應。
陸訓沉默着,黎菁自己也心虛。
她視線輕移看一眼遠處的江邊,夏天熱,大家睡得晚,附近住的人家多會來江邊走走,路燈照着,散步的行人三三兩兩,零星還有幾個推車小攤販擺着,倒是帶着些許煙火氣的熱鬧。
這個時候,散步倒是合适。
黎菁心頭微動,她斜瞄一眼陸訓,“江邊還挺熱鬧的,要不我晚些回去?我和家裏打個電話,我們去走走?”
黎菁說完,又視線微低,輕舔舔唇道:
“晚上總要避嫌,後面白天我會找時間和他講清楚,你是我對象,我沒有三心二意打算,不需要心裏不舒服。”
陸訓微怔,他沒想過她會給他正面的回應,還表露了心意,心湖像投落一顆石子,微微蕩漾,他不由得笑出來:
“這邊風景不錯,是該去走走。”
一周沒見了,明天過後他會很忙,可能除了早晚接送她的時間,騰不出任何和她相處的時間,他這會兒确實不想這麽快送她回去,他直接把手裏的大哥大遞給了她。
“你和黎叔講,九點前一定送你回家。”
“散個步,不需要到九點吧。”
他笑聲朗朗,心情可見的愉悅,黎菁心頭一松,跟着翹了翹唇角,她伸手接過電話,給家裏撥了出去。
很快電話接通,黎何洋接的電話。
黎菁正忐忑萬一是媽媽或者大嫂她們接電話該怎麽說,聽到黎何洋的聲音,她心頭一喜,趕緊把事情說了。
這是黎菁第一次提出要晚回,還是和一個男人在一塊兒,哪怕黎何洋現在不那麽反感陸訓了,他也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他驚叫道:
“啥玩意兒?九點才回?不是,小姑......”
“對,就是這樣,你和你爺爺他們說一聲啊。”
黎何洋公鴨嗓刺耳,黎菁電話拿遠一些,說完手指一點挂了電話,她還是頭一回幹出這樣的事,心虛的同時又感覺有些刺激,擡頭對上陸訓笑看着她的視線,她臉又一紅,她低埋一下頭輕咳一聲,把電話還給他。
“好了,我們走吧。”
她很容易害羞,細白臉頰染粉的模樣,讓人想去搓捏一把,陸訓噙着笑凝她一眼,手伸出去拿了電話又自然的牽過她手:“嗯,走吧。”
江邊的風景确實不錯,盛夏的夜,天上星子點點,月兒露出一弦,月光清輝,照得舊石板路亮堂堂的,紋路都清晰可見,這邊還有一個古教堂,裏面綠植多,建築也多。
一面是廣闊的江面,一面綠樹成蔭繞的古建築,在這邊牽手散步,寧靜又惬意。
唯一有點糟糕的是,她今天穿的鞋子,當初圖便宜好看買的,腳感卻不那麽舒服,有點磨腳,大概走了十來分鐘,她就感覺綁帶那裏開始火辣辣的痛。
她提出的散步,這才走了沒多遠,教堂這塊兒都沒走完,黎菁不想掃興,便忍耐着沒說,只是兩個人走一塊兒,陸訓所有注意力都在黎菁身上,幾乎在她腳步滞緩的那刻他就察覺到了。
“腳怎麽了?”陸訓停下腳,看向黎菁。
“沒事,就是鞋子有點磨腳。”
被發現了,黎菁有點不好意思,她腳輕輕往後縮了下,想了想,她彎身下去松了松綁在腳踝的系帶。
系帶松開,腳後跟好了很多,只前面腳背和腳掌那裏還不太舒服,但黎菁試着動了下,感覺還能适應,她起身笑着道:“好了,這下可以了,繼續走吧。”
陸訓卻沒動,他擰着眉看一眼她腳,又四周看一眼,注意到邊上一叢樹旁邊有塊大石頭剛好能坐,便道:“去那邊歇歇。”
“哦。”
黎菁平時懶,不怎麽喜歡走路散步,腳磨了,她更不想走,他這麽說了,她也想休息下,就沒反對,跟着他一塊兒過去了。
大石頭光潔,看起來不髒,只是邊上就是樹叢和草堆,黎菁看着有些不敢坐。
“會不會有蛇啊?”
有沒有蛇說不好,這邊裏面就是教堂,相對偏僻安靜的地方,樹木草坪又多,最容易滋生蟲蛇這些了,所以晚上都沒多少人過來。
只是這話肯定不能告訴她,會吓死,陸訓不動聲色看一眼周圍,确定相對安全,才回道她:
“不會,這邊草坪不算潮,蛇不會過來。”
“我們稍微坐一會兒,我看看你腳就走。”
陸訓說着,從褲袋裏拿了一張手帕出來鋪開,注意到黎菁探望四周難掩驚措惶惶的眼神,他突然遲疑了。
他确定不會叫她有事,就算有蛇,他也能第一時間解決掉,他曾經在野外山林裏待過一個月之久,處理這些很輕松,但他怕她吓着。
“很怕?要不我直接背你回車上?”
背她。
黎菁心一跳,兩個人除了上次電影院不知不覺抱在一塊兒了,現在最親密的動作只有拉手,背的話肯定要貼靠在一起...…黎菁看了眼周圍,這邊僻靜,幾乎看不到什麽人,但從這兒出去,人卻會多起來。
想了下大家看着他背她的畫面,黎菁臉熱了熱。
“不用了,我腳沒什麽事,歇一會兒就可以了。”黎菁說着,慢慢坐了下去。
她坐着他站着,他身形高大,擋了一半光,整個影子都疊在了她身上,周遭就他們兩人,黎菁心跳撲通撲通的加快,她看一眼身下的大石,還能坐一個人,她輕抿一下唇,捏着手裏的帆布包稍稍往邊上移了移,給他讓出一半座:“你也坐吧。”
“嗯。”
陸訓看出她不自在了,他低應一聲,順着她身邊坐了下去。
他一坐下,整塊石頭好像突然變小不夠用了,兩人挨在了一處,她細細的胳膊擦着他的,明顯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的臂膀,更滾燙有力,好似在鼓動一般,引得她心也跟着鼓跳不停。
“腳給我看看?”靜默一瞬,陸訓出了聲。
“應該不嚴重,我坐下已經感覺不到痛了。”黎菁回一聲,擡頭見他等着,她頓一瞬,到底脫掉鞋把一雙腳拿了出來。
确實不算嚴重,只有幾處磨紅,只是她腳白,看起來就有點礙眼了。
陸訓皺了皺眉,他掃一眼地上她差不多得有快十公分高的鞋:“這雙鞋不太行,磨腳還容易摔,下次換一雙穿比較好。”
黎菁對自己的鞋一直很寶貝,聞言她下意識回:“還好吧,高跟的鞋子本來就這樣子,走不了多少路。”
她這麽說,陸訓突然想起來,她似乎一直都是穿的高跟鞋,上次去二百逛也是,差點站不穩摔下去被踩踏。
“你鞋子都是高跟的?”
“嗯,”黎菁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睛看向遠處的樹:“我矮嘛,不穿高跟鞋沒氣質。”
“你哪裏矮了?”
陸訓不太理解,黎菁身高有差不多一米六三,陸家陸金巧才一米五多一點,郝麗華也不算高,一米五五的樣子,陸欣身高随媽也沒破一米六,可能家裏幾個女人身高看久了,周圍也沒幾個女人很高,而黎菁身材曼妙,骨肉亭勻,陸訓看着黎菁,一直覺得她挺高,從沒把她和矮聯想到一處。
“我不矮嗎?”黎菁眨巴一下眼,偏頭看向陸訓。
她小時候就學跳舞,到她十四歲的時候,開始有身高标準了,她老師就一直在發愁她身高,總是當面暗裏的嘆:這孩子怎麽這麽矮呢,再高一點兒就好了,跳舞太矮不行的呀。
老師念叨多了,跳舞那些同伴也知道了,除了喊她小結巴以外,又給她加了一個小矮子的稱號。
當初東方劇團的團長下來,和老師談到她時,除了說她結巴的問題,也有身高這塊。
她當時覺得丢臉也怕家裏人擔心,沒有把這個事情拿出來講,只暗暗問家裏人和季臨,她是不是再長高點就好了,他們倒沒有明确說她高矮問題,只是那以後她的早餐都有一杯牛奶放着,大嫂還專門去搜羅了一堆可以長高的偏方,季臨也總是拉着她量身高。
只可惜沒什麽用,她十六歲以後身高就不再長了,停滞了,不過那會兒她已經放棄了專門走跳舞這條路,不是那麽在意了。
當然,也不完全不在意,她學會了穿高跟鞋,慢慢習慣了那種踩高跷走路的感覺,好像只有穿的跟越高,她越自信。
穿得久了,她突然有一天穿平底鞋出現在別人面前,人家還會說一句,“呀,你怎麽沒穿高跟啊,你還是穿高跟好看,有氣質。”
陸訓還是第一個皺着眉頭一臉不贊同她說自己矮的人,黎菁感覺到有些新奇,她身子坐正一些,面朝向陸訓:
“你不覺得我高點會更好看嗎?更有氣質?我可是比你矮了一個頭多快兩個頭了耶。”
陸訓前面二十七年都沒怎麽和女人打過交道,姑姑陸金巧是他見過事情最多的女人,但陸金巧是特別自信的女人,總覺得老娘全國最美,身材最好,氣質絕佳。
她哪怕買一雙襪子都會在家問問人好不好看。
要誰說一句不好,那肯定是你沒眼光。
見識過陸金巧,陸訓理解不了黎菁想法,他反問她:
“你覺得你現在氣質還不夠好?還不夠漂亮?”
“南方女子普遍身高都不算高,平均身高一米五五,上一米六已經算高了,我也一直覺得你挺高。”
頓了頓,他又說:“陸家裏,姑姑只有一米五,她對自己身高很滿意,你以後見着她,最好別在她面前說自己太矮了,不然她要在你面前甩臉色。”
“呃。”
黎菁愣了愣,“你說真的?”
“你看我像說玩笑嗎?”陸訓偏頭看着她眼睛,長眉一挑道。
“說甩臉色都輕了,她惱起來的時候,手擡起來拜拜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就開始絮絮念,然後破口大罵,沒完沒了,直到你認錯後悔為止。”
陸訓一本正經的形容,沒有一點兒玩笑成分,但他多少帶着點誇張和不贊同,交織在一塊兒臉部表情也透出了一抹滑稽。
黎菁看着,突然就,有些想笑。
她抿着嘴角忍了一下,但是一個沒忍住,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從最開始的小聲笑,到後面捂住嘴卻忍不住笑得大聲。
“你說真的嗎?你姑姑她真的會這樣嗎?哈哈!念完阿彌陀佛再罵人哦?”
黎菁受身高苦惱太久了,她連找對象,第一個考慮的都是身高問題,就怕以後生的孩子不高,會怨她。
聽到陸訓形容的陸金巧,她就感覺太有趣了。
她都沒辦法想,當着人家面雙手合十念完阿彌陀佛罵人的場面。
越想越好笑,黎菁淚點低,笑點也低,她有點止不住,最後眼淚笑出來,捂着臉肩膀聳動都有點坐不穩的樣子,陸訓擔心她摔下石頭,他不由伸手去扶了她肩,看她笑聲不住,他臉上也染上笑意:
“這麽好笑?”
“哈哈,那也沒有。”
黎菁移開蓋在臉上的手,又笑起來,過了會兒,她才止住笑聲,唇角輕彎着道:
“主要是我從小到大一直盼着長高嘛,但就一直長不高,現在聽你這麽說,我感覺我是腦袋有點問題,好像我确實不矮的。”
“你當然不矮,我覺得你這樣很好,很完美,沒有一處不好。”陸訓肯定一聲。
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看着黎菁,黑眸如墨,深邃清亮。
他覺得她沒有一處不好。
黎菁心頭一動,她不自覺仰頭看向他。
兩人此時距離極近,石頭就那麽點大,她和他腿貼靠着腿,他手臂環着她肩,相當于把她整個圈在了懷裏。
靠近教堂附近,四周靜谧無人,只天上鋪滿的星子和一彎月,偶爾附近樹上有兩聲禪聲,太靜了,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也太近了,近得兩人呼吸交纏在了一塊。
扶在肩頭的大掌染上燙人的熱度,漸漸變得灼燙用力,不知道誰感染了誰,胸腔裏的心跳聲也變得強烈。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聲一聲,劇烈起伏。
四目相對,那雙如墨的黑眸也燃了一簇火似的灼燒起來,視線能燙化人。
黎菁被盯得喉嚨陣陣發緊,嘴裏發幹,她下意識咬了咬下唇內肉,不輕不重的一下,殷紅唇肉微陷下去,誘得人想重新把它吮吸出來。
陸訓黑眸深了深,他大掌忽然上移,輕輕覆在了她細滑的臉頰上。
滾燙帶繭的大掌像通着細微電流,帶起麻酥酥的顫意,黎菁瑟縮的躲了下,卻被他手臂牢牢锢住。
“你……”
黎菁張張嘴想說什麽,喉嚨卻突然卡住一樣,啞了。
“我怎麽?想說什麽?”
陸訓主動出聲問道她,他聲音像含了一把沙,啞得不像話,聽得人耳朵發癢。
黎菁下意識側了側耳朵,她想說什麽,她想說他們兩這距離太近了,她感覺到慌……但他們是對象,私下裏有親密接觸再正常不過,他們可以拉手,擁抱,甚至…親。
親。
他會親她嗎?
黎菁心口猛地一跳,她擡眼去看他,月光如水,她看見他性感凸起上下滑動的喉結,利落分明的下颚,優越英俊的臉,還有他的唇……
他長得好看,她一直知道,唇也比一般男人的好看,唇形清晰給人棱角分明的感覺,色澤也好。
親吻…是什麽感覺?
黎菁上次和陸訓說,她平時除了逛街,跳舞,還會看看書,她沒說的是,她看的這個書,是小說。
這幾年随着開放的深入,除了電影錄像廳增多了,把港片和一些國外片搬了進來,書店也新開了不少家,各大書店裏的讀物也多起來,原來的禁忌類讀物,《金瓶梅》這些都能找到了,還有了各類武俠小說,港臺言情小說……
那些都是黎菁近幾年的睡前讀物,裏面描述的一些暧昧畫面,親熱畫面,時常看得她臉紅心跳,偶爾晚上還會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第二天早上醒來,總有種人被掏空的感覺。
每次那樣,她都忍不住裹緊被子臉熱羞恥,但有時她也忍不住咬着被角好奇,發生親密關系,比如親吻這樣子的,究竟是不是書裏描述的那樣,讓人濕熱,心跳……刺激。
黎菁視線不禁又落在陸訓唇上,真的很好看一雙唇,和她的是另一種不同的好看,如果他要親她,她要推開他嗎?
如果不推開,她該怎麽做?
做什麽反應?
嬌羞一點?
還是大膽一點?
“你想說什麽,菁菁?”陸訓深眸凝着黎菁透紅的耳朵尖,大手撫着她軟滑的面頰,輕輕摩挲,又問了她。
黎菁出神的盯着他微微開合的唇,懵懵然的腦子一個混沌,便聽到自己說:
“你想親我嗎?”
四周忽然靜了,連遠處樹上的蟬都停下了鳴叫。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是打算親我麽?哎呀,不是,我是說……”
黎菁滿臉爆紅,她趕緊出聲解釋,卻發現怎麽解釋都不對,她急得恨不得咬一口自己舌頭,最後她洩氣眼一垂:
“大概就是那個意思吧,我就是感覺,你可能……”
“嗯,想。”
黎菁話沒說完,陸訓忽然嗓音低啞帶笑回了兩個字,下一瞬,他帶繭的大掌後移扣過她後頸,俯身下去一口含住了她殷紅的唇,帶火的滾燙呼吸鋪天蓋地卷向了她。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