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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回家的路上,楊思光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他總是會不斷地回想起許路之前告訴他的那些話。
黎琛竟然……救過自己嗎?
光是想到這件事,胸口便會變得無比沉重。
關于自己剛入學那陣子的生活,楊思光再怎麽努力回想,腦海中也只會浮現出些許影影綽綽的浮光掠影。無論是開心亦或是難過,都已經淡成了一片朦胧的影子。
像是他這種類型的人,如果記憶力太好,日子只會過得更加艱難。
封閉內心,将所有不愉快的,令人煩躁的事情徹底遺忘早已成為了一種求生本能——可現在楊思光卻徹底恨上了這種本能。
想不起來。
關于那個被人灌酒的夜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從自己的腦海中挖掘出任何清晰的畫面。
隐約只能記得包廂裏嘈雜一片,火鍋的蒸騰熱氣中混合着香煙和啤酒的臭味,故作事故的稚嫩男生們勾肩搭背高談闊論,隐約有些不懷好意的窺視落在了他的身上,令他感到仿佛被蟑螂爬過一般的不适……
然後呢?
然後便是唇齒間充盈着二氧化碳泡沫的苦澀液體。
在水汽中學長怪異的獰笑與骨碌碌轉個不停的眼珠。
所有的記憶截止到了那一刻,從那之後便只剩下一片混沌。
當時他還沒有跟自己的室友鬧翻,更沒有住回家。依稀記得第二天醒來後身體沉重到連動動手指都異常酸軟,身上卻格外清爽,就連外套都被人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了床尾。
他一直都以為那是許路照顧了自己。
直到今天才知道那個人,實際是黎琛。
那個厭惡自己的,冷淡到極點的人……
曾經在那麽近的距離看見過自己狼狽懦弱被人灌酒灌倒昏迷不醒的慘狀?
楊思光艱難地坐在網約車上,呼吸變得格外困難。
“小夥子?你沒事吧?”
直到司機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他才猛然抽回了意識。
擡起頭剛好看見後視鏡上,司機的一直在不安瞟着他。
“是暈車了嗎?要是暈車,那後面有嘔吐袋。”
司機警惕地補充道。
楊思光緩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開口:“我不是暈車,我只是……我到了,在前面停下就好。”
*
下車後楊思光才發現自己的掌心有些濕,攤開手掌看的時候發現自己掌緣有一道深深的咬痕,這時已經開始往外滲血。
啊,老毛病又犯了。
楊思光後知後覺地想。
恐怕當時司機那麽緊張,并不是因為他臉色差,而是因為這個吧——在壓力抵達極致的的時候,他總是會不自覺地弄傷自己。
……
疼痛感緩緩沿着咬痕蔓延開來。
被咬傷的地方已經有些腫了,楊思光并沒有太在意,他抓緊了包中的福爾馬林液,有些踉跄地朝着自己家走去。
*
打開家門,楊時光正準備回房間。卻不經意踢到了玄關處一雙嶄新的球鞋。
楊思光的神經瞬間一緊,再擡頭看向自己的卧室門。回家前被他仔細鎖好的房門,這時候已經開了一條小縫。
“你在這幹什麽——”
楊思光沖了過去,一把推開了門,強行壓抑着嗓音中的顫抖,沖着房內的人影低吼道。
一個穿着校服的年輕男生此時正坐在卧室的地板上,雙手撐着地。
聽見楊思光的聲音後,他發出了一聲慘叫,陡然間轉過頭來,眼睛瞪得仿佛能掉出眼眶。
此刻偷偷跑進房間裏的人,并不出楊思光的意料,正是他的同母異父弟弟丁小龍。
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他面前向來無法無天桀骜不馴的弟弟,那時候看見他到了,卻像是見了鬼一般,臉色白成了石膏,滿臉都是驚懼膽怯。
楊思光還從來沒見到丁小龍這樣怯懦驚恐的模樣過。
“哥,我,我我……我就是來看看……我媽沒收了我pad……可,可是……”
丁小龍語無倫次,吓得人都快動不了了。
楊思光的眉頭完全擰在了一起。
“你是怎麽進來的?”
他明明已經鎖好了門。
*
丁小龍如今正是初中,個頭卻已經快要趕上成年人,生得格外高大。
而大概是為了維系自己的婚姻,楊母從小到大對這個小兒子,看得就跟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珍愛。
反正在楊思光看來,在父母溺愛下長大的丁小龍,個頭長得倒是不錯,那顆腦子卻仿佛依然停留在動物時期,壓根就沒跟着長起來。
從小就名列前茅的楊思光不同,丁小龍上學完全就是黑猩猩進城,學習成績那叫一個一塌糊塗。
父母看着丁小龍慘不忍睹的成績,也沒有別的辦法,無非便是沒收手機,沒收平板,扣零花錢這三板斧。而他們一收丁小龍的東西,丁小龍轉頭便會想法設法去楊思光那兒偷。
大部分時候楊思光都已經懶得跟這種蠢貨計較,唯獨今日卻是難掩戾氣,聲音也變得格外尖銳。
“……我,我不知道。門,門他自己開了。”
丁小龍說着說着,竟然掉起了眼淚。
楊思光看着丁小龍吓成這樣,也有些愣了。
以丁小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随便質問幾下,實在不至于被吓哭。
“哥,你,你房裏——”
丁小龍咽了咽口水,正準備繼續解釋,可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吹進一陣狂風。
騰然而起的窗簾直接打到了窗臺上的筆筒。
只聽到“咚”的一聲。,那筆筒摔到了地上,咕嚕嚕一直滾進了床底。
而丁小龍卻被這小小的意外,吓得失聲慘叫,只見少年從地上一躍而起,一下子便撞開了楊思光,整個人就像是屁股着火般竄出了家門。
不得不說,楊思光被丁小龍這幅模樣吓了一跳,他被撞得整個人都趔趄了一下,差點直接摔倒在地。
恍惚中,只覺得有什麽冷冰冰的東西探了過來,在背後托了一把,他這才站穩。
楊思光突然間打了個冷戰,猛然回頭,發現自己抵住的不過是冰冷的門把手。
他狂跳的心,這才慢慢平複下來。
剛才這是怎麽回事……丁小龍在發什麽瘋?
楊思光狐疑地望着丁小龍逃竄的方向想了一會兒,卻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走過去重新關上房門。回到房間後,他重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東西。
沒有任何東西丢失。
畢竟現在他已經習慣不在自己房裏放任何貴重的東西,所以丁小龍究竟是……
驀地,他心髒漏跳了一拍。
他猛然沖到了抽屜前,一把翻開了擋在抽屜前部分作為遮掩的書本,将手探進了抽屜的最深處。
他的指尖立刻就碰觸到了玻璃杯光滑的表面。
眼球依然安穩無恙地沉在水底,被楊思光拿出來的時候,随着對方的手抖,它也在杯底輕輕晃了晃。
*
眼珠還在原位。
前面擋着的那些書本順序也沒錯。
那麽……理論上來說,丁小龍應該不是看到這個才被吓到的。
想到這裏,楊思光總算得以正常呼吸。
“對不起……”
他喃喃對着玻璃杯裏黎琛的眼珠說道。
雖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說。
“我回來晚了。”
說話間,楊思光慢慢地坐到了座位上。
定了定神,他伸出手,蒼白的指尖浸入微微散發出腐臭的溫熱液體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顆眼珠。
他屏息凝神地觀察了那顆眼珠很久。
跟第一次看到那顆眼珠時比起來,眼球表面似乎微微有一些發粘。
觸感也變得更加柔軟。
也許是因為楊思光全身冰冷,而夏天的室溫又太高,明知道那不過是錯覺,可楊思光依然覺得,黎琛的眼珠裏,仿佛還殘留着些許來自生者的餘溫。
一股奇異的酸澀再次湧向鼻腔,他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又想哭了。
“沒事了。”
“已經沒事了。”
楊思光喃喃自語,然後将黎琛的眼球放進了全新的密封玻璃罐裏。
他在罐中注入了福爾馬林液。
眼球在罐子裏浮浮沉沉,好一會兒才重新沉下罐底。
楊思光仔細地擰緊了罐口,片刻後沖着那顆眼珠笑了一下。
“好了,現在你就不會腐爛了。”
金褐色的瞳孔溫柔地凝望着他。
房間裏開始彌漫起福爾馬林特有的刺激氣味,但隐約間,楊思光依然可以清晰地嗅到那股來自于屍體的特有臭味。
*
這不應該是黎琛身上的味道。
楊思光想。
*
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夢裏充斥着一股令人難受的酒臭味……以及一股讓他莫名感到熟悉的木香。
在男人體溫的蒸熏下,那香氣讓他想到了灰燼與煙草,很濃厚,也很好聞。
他控制不住地将臉埋進了那個人的懷抱深處,像是一只懵懵懂懂的小獸,貪婪而熟練地汲取着男人身上的香氣。
“唔——”
有人在他耳畔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悶哼。
緊接着是一陣痙攣似的微顫。
楊思光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被一雙緊繃強壯的手臂緊緊地桎梏着,那人的力氣很大,已經把他縛得有些疼痛。如果是普通人,大概會因為這種不舒服而本能逃避。
然而楊思光不一樣。
他早已從過度的緊縛中得到過快樂。
所以此時時刻,他只是小聲嗚咽着,不斷地渴求着更加強烈的鞭笞與束縛。仿佛他早已習慣從那個人身上得到更甜美的獎賞。
耳畔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
【“思思……”】
【“我的思思……”】
【“那些家夥根本不知道你是怎麽樣的人,他們也不懂你……所以為什麽要跟那群蟑螂混在一起……”】
耳朵似乎被人咬住了。
雪白整齊的牙齒抵着醉酒着滾燙的耳廓,在上面留下了細密的牙印。
緊閉的眼皮被濕漉漉的舌尖一點點抵開,在生理性不斷湧出的眼淚中,他的眼球被人仔細地,認真地舔舐着。
【“為什麽……要看別人呢?”】
【“這樣你的視線可是會被那些東西弄髒的。”】
【“不過沒關系,我會把你重新搞幹淨的,思思……”】
有人在灼熱的喘息中,發出沙啞的低語。
作者有話說:
思考了一下覺得黎琛生前(= =)用的香水應該是潘海利根的喬治勳爵……
對我來說很難聞但是覺得莫名适合黎琛這種陰暗批……
以及大綱中思光其實把之前浸泡眼珠的水全喝了。
寫的時候有點反胃就默默把這段删了……
感覺上一單元小攻小受是脫離作者意志自顧自談戀愛。
這一單元兩個是脫離控制無限陰暗扭曲病态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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