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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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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很難說楊思光到底是因為什麽才變得那麽不正常的。

    *

    也許是因為弟弟?

    幼童在某些方面就像是動物一般總是會通過各種方式來确定自己在家的地位。

    而弟弟選擇的方式,就用各種愚蠢的方式挑釁和激怒楊思光。

    母親對此總是表現得漠不關心或者說天然的偏心,哪怕男孩撕碎的是楊思光剛剛做好的習題,又在他的課本上倒了可樂,母親也只是飛快地瞥一眼客廳裏沉默不語的男人,然後不耐煩地抽出兩張紙鈔遞給楊思光,讓他再去買一本。

    “你弟弟還小呢……”

    男孩躲在母親身後,嬉皮笑臉沖着楊思光做着鬼臉。

    楊思光沒吭聲。

    *

    當然也可能是課業?

    學校的老師對待楊思光時候态度總是有些微妙,課題小組讨論時,楊思光似乎總是會被人有意無意地排擠出去,成為唯一一個找不到去處的人。這對于老師來說顯然是個棘手的麻煩,以至于年輕的老師看向他時總是會不自覺地皺眉。

    “人際關系也很重要呢,楊同學。如果只有一個人排擠你那可能是他的問題,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排擠你,也許你可以考慮一下自己身上的問題?”

    “哦,對了,你這次摸底考試又往下掉了七個名次……”

    *

    還有可能……是黎琛。

    *

    那次對話後楊思光總是會夢到那個有着赤紅夕陽的下午,夢到自己的軟弱無力,和臺階上神色不明的孩童。

    醒來後他總是會難受很久。

    偏偏高中并不大,就算再怎麽小心也會有碰到的時候。

    帥氣高大,成績優異的男生總是人群的焦點,就算明知道那張臉上挂着的溫和笑容只是一種禮貌性的僞裝,但那人骨子裏透出來的些許疏離氣質反而讓人對他更加趨之若鹜。

    楊思光也不例外。

    他會不自覺地躲在暗處,偷偷看着那個人……只是他确實不擅長偷窺,幾乎每一次,他都會被黎琛抓個正着。

    而黎琛,也總是會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他對楊思光的冷淡變得越來越明顯,明顯到年級裏甚至出現了些可笑的謠言。

    楊思光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也在不知不覺中,跟他漸行漸遠。

    ……

    ……

    ……

    總之,等楊思光反應過來時,他身體裏有些東西已經徹底地變質,朽壞。

    而最開始,那只是一個寄錯的快遞。

    楊思光本來還以為那是自己買的卷子,然後毫無防備地打開了那輕飄飄的紙箱。

    映入眼簾的是窄細布料,奇怪的粗繩,還有材質可疑的束帶,最開始甚至讓楊思光茫然地愣了一下。但就像是所有處于青春期的男生一樣,他很快就無師自通地領會了這些東西的特殊用途。

    楊思光當時确實是想過,把那些污穢腌臜的東西直接丢掉的……

    偏偏,那天他家沒人。

    *

    鬼使神差中,楊思光的手指撫向了那一小塊廉價到透明的蕾絲布料。

    *

    被那些柔軟的布料包裹時,皮膚會變得格外敏感戰栗。心髒開始急速跳動,将血液不斷泵向全身,身體開始發燙的同時仿佛整個視野也開始變得昏暗。黑色的束帶緊緊地捆綁着他,在他汗濕的皮膚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記。那并不是什麽舒服的感受,當時的他太過于青澀甚至可以說直接弄傷了自己。然而在刺痛襲來的同時,他的大腦倏然變得一片空白。

    那些無形的,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倏然從他身體裏消退了。

    殘留在皮膚與肢體上的只有最純粹的感知。

    皮帶緊緊地捆綁着他,最開始是刺痛,随後變得麻木,再然後是更加沉重的鈍疼,潮汐般一陣一陣湧向他。他的肌肉開始不受控制的緊繃,痙攣,而那些小的幾乎包不住他手掌的蕾絲布料不停地摩擦着他的皮膚,帶來一種細密而漫長的溫柔疼痛。

    當然最重要從來不是身體上的感受,那壓根就不算是什麽愉悅。

    恰恰相反因為第一次動手時格外生澀且粗魯,楊思光當時痛得要命。

    然而,他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穿衣鏡裏的自己。

    那裏跪着一個神色恍惚,穿着暴露且下流的影子。

    他自己的影子。

    那家夥長着他的臉,可看上去就像是個下三濫的婊子,他是那麽陌生,怪異。

    ……以及妖冶。

    楊思光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所厭惡的這具幹癟,蒼白的肉體,在那些束帶和蕾絲的包裹下,竟然可以變得那麽美麗。

    又濕又熱,泛着一股讓人迷醉的,畸形的魅惑。

    那個窗外泛着蟬鳴的下午,他的身體變得格外滾燙,整個人都仿佛陷入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熱。他頭暈目眩,神智混沌,他像是被餍住了一般仔細地在鏡中不斷端詳和玩弄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身體。

    等楊思光再次找回理智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全身癱軟。

    與身體極度疲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精神,靈魂仿佛在之前的自我玩弄中溶解過一道,那些烏黑沉重的東西被蛻到了某個他找不到的角落裏去。

    *

    楊思光開始迷上了這種輕松的感覺,當然,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完全脫離了正常人的規則。或者更正确點說,他變成了一個變态。那種過于強烈的刺激在最不适當的時間段裏落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的心理和生理都開始變得不正常。

    他知道這樣下去會很糟糕,但是他沒辦法擺脫那種有毒的渴望。

    ……

    值得慶幸的一點是,除了那些蕾絲暴露的服裝和緊縛的癖好,楊思光對于其他方面沒有絲毫興趣。

    他從未有過暴露自己的想法,更不打算跟任何同性別的人類産生更深的交流。

    他所有的快樂只限于家中無人時反鎖的房間之內。

    那是在鏡前獨屬他一個人的小小解壓游戲。

    *

    唯一的例外可能是幾年前一次聯誼會上。

    他在醉醺醺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簇擁着的黎琛,高大俊美的男生,神色平靜的凝望着面前纖細秀美的女孩,旁邊是一大群正在起哄的好事之徒。

    又是一次當衆告白的鬧劇,類似的場景楊思光已經在論壇上看了許多次。

    身邊有人嘻嘻哈哈,半酸半羨慕地說起黎琛的追求者如過江之鲫,也不知道最後誰能将人拿下。

    楊思光笑了笑,沒搭腔。

    他自覺心止入水,波瀾不驚,那天晚上喝得卻有點多。回家時酒精像是燒壞了腦子,楊思光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想的,在所有人都睡去的深夜他在自己房間裏脫光了衣服,換上了衣櫃深處那些肮髒龌龊的束帶。

    然後他拍下了自己的不露臉照片,在酒氣蒸騰中用平時偷偷窺視黎琛的小號賬號,發給了對方。

    *

    大概會被罵成是變态吧。

    第二天酒醒後,楊思光抱着頭,臉色慘白地看着手機,好久才鼓足勇氣打開了它。

    酒醉中的他手顫抖得厲害,照片拍得也格外潦草。模糊的圖像裏他的皮膚就像是死人骨灰燒成的瓷器,在冰冷的夜裏蒙着一層薄薄的水汽,水汽下一道道糾纏的繩索,以及它們留下來的紅色勒痕。

    謝天謝地,他至少還記得隐去自己的臉。

    但他大概能想得到自己若是被拍到了會是怎樣的表情,扭曲,下流,令人作嘔。

    他看着手機屏幕上“已發送成功”的文字,如至冰窟般動彈不得。

    ……

    然而,黎琛并沒有給那則近乎x騷擾的信息給予任何回應。

    楊思光神思不屬地度過了無比漫長的一個星期,他比之前更加仔細而惶恐地觀察着黎琛。

    後者表現得跟往常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楊思光之後才反應過來,以黎琛的受歡迎程度,他信箱裏類似的東西恐怕并不少見。而楊思光發出去的那些照片,只是無數騷擾訊息中并不起眼的一則。

    唯一會受到影響的,被自我厭惡折磨到快要崩潰的人,只有楊思光自己而已。

    *

    再後來,楊思光去精神科拿了新的藥,并且注銷了那個小號。

    他強迫自己再也不要想起這件事,而事實上他幾乎也做到了。

    直到今天。

    他開始在另外一個人的視線下動作。

    這是他的第一次,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潮濕,更加滾燙。

    “喂,我好看嗎?”

    楊思光盯着黎琛的眼球,吃吃笑着問了一句。

    “……”

    沉默。

    楊思光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退去了。

    “是不是真的很像個變态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好,然後鄭重其事地對着那顆眼珠嘀咕道。

    “不過有的時候我又覺得我很漂亮……”

    “啊,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覺得很惡心吧。”

    ……

    靜谧的夏日,窗外只有一陣陣蟬鳴回應着楊思光神經質的自言自語。

    【不惡心。】

    【你很美。】

    也許是因為盯得太久了,一個恍惚,楊思光餘光掃到了角落裏那面全身鏡,而鏡子中似乎印出了一道陌生的影子。

    可房中現在只有他一個人才對——

    楊思光忽然打了個寒顫,猛的轉過頭去看向了鏡子。

    一切如常。

    鏡子裏只有書桌前的他自己,神色蒼白,眼眶通紅。

    手邊的杯子也很正常,除了裏頭那顆明晃晃的,屬于另外一個人的眼珠。

    剛才他看到的影子,應該也就是窗簾在氣流的吹動下晃動了一下。

    而黎琛屍體的那一小部分,依然被楊思光囚禁在簡陋的玻璃杯中。想到這裏時候,楊思光忽然感到一陣膽怯,他不由自主地避開了那顆眼珠的凝視。

    “對不起。”

    楊思光喃喃道。

    “對不起。”

    頓了頓,他又說了一句,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為了舊時那段往事而道歉,還是為了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而道歉。

    眼球一如既往,一動不動。

    可楊思光總是會有種錯覺——死去的黎琛此時仿佛正在用那顆眼珠沉默地盯着他。

    視線冰冷,澄澈,而且專注。

    如果黎琛還活着,根本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看着他。

    ……

    緊接着,楊思光只覺得自己身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忽然裂開了一條細窄的裂縫。被他拼命屏蔽的“真實”順着那條裂縫不斷地擠進了他的內心。

    楊思光忽然感到眼前一陣朦胧,他伸出手撫上自己的臉,發現那上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是水跡。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哭。

    *

    黎琛死去的第二天,楊思光終于後知後覺地接受了現實。

    作者有話說:

    是的這次的受其實也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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