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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徐清麥深吸一口氣,她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太極宮內:
“陛下,這次痘瘡之疫,悲田院總共收容了一百零四例确診患者,其中治愈七十九例,死亡二十五例。臣曾經查閱以往的記錄,痘瘡一旦蔓延,十室九空。當然,這個是形容詞,其實極不精準。微臣估算了一下,它在過往的死亡率應該是十之有四。這個,想必諸公,尤其是史官們應該不會有異議?”
史館的一位修撰站出來道:“陛下,在痘瘡初起時,微臣曾查閱過史書典籍,的确如徐太醫所說,痘瘡毒性猛烈,若是蔓延開,感染者往往只有六成甚至五成可以活下來。”
他看向巢明和徐清麥,眼神中滿是激賞:“所以,這一次若真如徐太醫所言,太醫院和悲田院恐怕在其中發揮了大作用!”
“這的确是一個極大的進步。”徐清麥朝他微微欠了欠身,表示感激,“而且更關鍵的點在于,以往痘瘡一旦被發現,往往便是肆虐之勢,橫掃鄉鄰,小到一村一縣,大到一州之地都難以幸免。這次因為果斷的采取了隔離措施,所以有效控制了疫情的蔓延。”
這一點,所有人也都是看在眼裏的,很多朝臣都微微颔首。
要知道,現在朝堂上還有幾位被隔離在家中呢,甚至還有剛剛痊愈不能來上朝的。
徐清麥忽然轉過頭來,看向不遠處站着的禦史大夫權萬紀,森然道:“卑職想要請問權禦史,悲田院此次算不算得上是可圈可點,能不能入了您的眼?”
是的,這是在之前的辯論裏,又是權萬紀出頭想要裁撤掉悲田院。據內幕消息,他的妻族涉足了藥材鋪和醫堂生意。
權萬紀愕然,他沒想到徐清麥敢在朝堂上直接點自己的名字。
徐清麥卻絲毫不懼,她口中自稱卑職,但行事和言語卻絲毫不卑微,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聽聞權禦史一直想要裁撤悲田院,認為悲田院的存在是在與民争利?卑職想問,如果這次沒有悲田院,那些在民間的醫堂、藥材鋪會像這樣去救治百姓嗎?去控制疫情不讓其蔓延嗎?
“我想,不僅不會,甚至有些人心裏巴不得疫情再蔓延開一點,他們才更好賣藥,再坐地起價,漲一漲診金,發一波國難財,您說是不是?”
“至于這些錢,到時候流入到了誰的錢袋子裏,那就不知道了!”
她的話仿佛刀子,而且是淬了毒的刀子一樣插入到許多人的心裏,就連禦椅上的李世民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權萬紀感覺到四周的視線都停留在自己身上,仿佛被針刺一般,他被氣得滿面通紅,跳腳大叫:“徐氏!你這是妄加揣測!誣陷我的清白!”
這時,之前和權萬紀站在同一邊的官員插話道:“徐太醫,你未免有些偏激了。朝廷議事,豈是你一個太醫可以妄加評論的”
徐清麥冷笑一聲:“此言差矣。太醫院雖不在六部之列,但同樣肩負着保民安康的重任。難道在大人眼中,醫者就該只顧着給達官貴人看病,而不關心天下蒼生嗎”
又來這一套,煩不煩?
之前和徐清麥辯論過一次然後全盤皆輸的禦史劉成這次如鹌鹑一樣躲在了後面,對權萬紀和站出來這人十分佩服,他們怎麽敢的啊?
果然,後者被這一問頂得說不出話來,臉色漲得通紅,最終支吾了幾句,只能說道:“徐太醫,勿要借題發揮。沒有證據之事就拿出來說可有誣陷之嫌!此次我等提議取締悲田院一事,不過是為了節省朝廷開支……”
“節省朝廷開支?”徐清麥冷哼一聲:“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悲田院是如何建立起來的,您是忘記了嗎?而且,您說的節省開支,難道能比得上千萬百姓的性命嗎如果沒有悲田院,這次疫情的後果将會是什麽恐怕不僅是民間百姓,就連朝中諸公也難逃厄運!”
是誰去平康坊召妓尋歡然後将痘瘡之毒帶入到皇城的?
百官一片嘩然,有人開始瘋狂咳嗽。
坐在上首的魏徵正想要提醒徐清麥不要因為一時激憤就擴大攻擊範圍,反倒容易落人口實,無端樹敵。他還沒開口就聽到身側的杜如晦道:
“徐太醫,義憤之詞不要再講。适才你說,太醫院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是否有醫工在此次殒命?”
他巧妙的将話題引到了這一邊,魏徵原本微微向前傾的身體又坐回了原位。
徐清麥沉默了一瞬,語氣也變得更加低沉:“回陛下,回杜相,太醫院的确有人為此付出了生命。在這次的抗疫中,我們總共有十七位同僚感染了痘瘡之毒。
“我的這些同僚,他們身為醫者,是最知道痘瘡的危險的人群,但是為了控制住它,卻毫不猶豫地沖在最前線。他們是真正的勇士!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千千萬萬百姓的安康!”
徐清麥清朗的聲音響起來,周圍一片寂靜。
她的眼中閃着淚光:“這十七位感染了痘瘡的,有五位為此付出了生命。他們之中有德高望重的老醫者,他本來很快就要致仕,告老回鄉,與自己的家人共享天倫之樂。也有剛入行的年輕人,他懷着滿腔的熱血來到長安,只為了追尋自己的醫道理想,他的人生才剛開始展開……”
朝堂上一片肅然。
許多官員低下了頭。
唐人本就是情緒善感之輩,否則不會有如此多的精彩詩賦流傳于世,因此徐清麥此時的描述方式非常能夠打動他們的心。甚至有人代入到家中長輩與子侄,已經同樣落下淚來。
徐清麥的聲音突然變得銳利起來:“然而,就在我們的醫者們在前線與死神搏鬥的時候,朝中竟有人認為悲田院的存在沒有任何價值,甚至是與民争利,要取締它!這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幾位官員面色尴尬,低下了頭。
徐清麥直直地超前趴伏在地,語氣中也帶點嗚咽:“陛下!微臣今日禦前失儀,還請陛下與諸公見諒。”
她剛才與人針鋒相對的時候,整個人如脫鞘的利劍一般,但現在雙目含淚,臉上盡是悲戚,整個人在悲田院裏被熬了将近一個月的疲憊就浮了上來。
在李世民和諸位相公以及衆多官員看來,這就是一個剛剛從前線返回來的奮勇殺敵的戰士,是英雄。而英雄落淚,似乎更讓人動容。
沉默了一瞬後,李世民開口了:“徐愛卿所言極是,悲田院在這次痘瘡之疫中确實功不可沒。太醫院的諸位,為守護長安、守護百姓之康健立下了汗馬功勞。
“朕連年征戰,最是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讓在前線沖鋒陷陣的戰士寒心。
“巢明,徐氏,你們放心,悲田院不僅不應該被取締,還應當在各道各州發揚光大!全天下的百姓都是我大唐子民,自然有權利享受更好的醫療,這也是朝廷本該盡到的義務!
“此外,有功之人,當重賞!而收受了賄賂妄圖渾水摸魚的人,當重罰!”
他的一雙鳳目掠過下面坐着的群臣,很多人甚至不敢直接對上,心裏只覺得自從陛下搬到了太極宮之後,似乎威勢更重了……尤其是權萬紀等人,額頭甚至滴下汗來,心中隐隐後悔,之前不應該追着太醫院打的,早知道見好就收就好了……
徐清麥見最高統治者發話了,知道這次的大辯論也算是到了尾聲,而自己這一方顯然是大獲全勝。
她與巢明立刻道:“多謝陛下隆恩!太醫院定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厚望!”
待到了散朝之後,兩人走出太極殿。
這是徐清麥第一次來太極宮開朝會,站在這邊的臺階上向下看,她忍不住感慨:“的确是比在顯德殿與麗政殿看得遠……”
也難怪這麽多人為了這個位置搶得死去活來,就連每天看到的景色都是不一樣的。
巢明陪着她在臺階上站了會兒,然後道:“先回去吧,你也快一個月沒回家了,回去好好休息,和女兒多待會兒。放你一旬的假,太醫院的這些事兒你就別操勞了,剩下的還有我們呢。”
他難得一次說這麽長的話。
徐清麥點點頭,朝他拱手道別,也沒再回太醫院,徑自回了布政坊。
敲開了門,門衛欣喜的朝內一喊,頓時薛嫂子和許多人就都跑了出來,周天涯自己邁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走在最前面,跑得一點兒都不比其他人慢。
薛嫂子激動道:“娘子!”
周天涯直接撲到了她懷裏,然後嘴一扁,就開始扯着喉嚨哭起來:“阿娘壞!阿娘都不要天涯了!”
徐清麥啼笑皆非,擰了擰她的鼻子:“周天涯,你假哭好歹要流兩滴眼淚啊……”
說完又覺得的确是對不起這個小朋友,又抱緊了她,親了親她的臉,認真解釋:“這次是事發突然,所以沒辦法。不過呢,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很多……”
周天涯控訴她:“上次阿娘也這樣說!”
徐清麥眨了眨眼,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哪次?”
薛嫂子在旁邊提醒她:“就是娘子帶人去義診那次。”
“啊!”徐清麥恍然,對周天涯道:“上次義診,每年呢都會有那麽一次,但這次真的不是阿娘預料之內的,你能原諒阿娘嗎?”
現在周天涯長大了,不好哄了。她現在也很少會敷衍說什麽“阿娘以後再也不會了”這樣的話,而是會耐心和女兒解釋。
周天涯皺起了小鼻子:“我知道阿娘是去救人了!算了,那就原諒阿娘吧。”
徐清麥喜笑顏開,抱着周天涯進了門,對薛嫂子說:“我怎麽覺得她才一個月不見,說話就更加利索了呢?”
“小孩子是這樣的。”薛嫂子笑道,“別說一個月了,有的時候幾天不見,就會覺得變個模樣。”
“還真是。”徐清麥感嘆這事的神奇。
她又問薛嫂子:“兩位道長呢?還有若賢他們可都回來了?”
“都回了,已經給兩位道長安排了寝室,娘子放心吧。”薛嫂子道。
徐清麥滿意道:“有你在家我自然是放心的。”
孫思邈和劉神威一大早就出門了,去一家道觀拜訪道友,好像還有個什麽挂單的程序要走,說是要到晚膳時才回來。劉若賢從悲田院回來後,今天睡到現在還沒醒。莫驚春和侯遠道去循着西域商隊的來路摸排尋訪了,還未回到長安。整個周宅就只剩下了徐清麥和周天涯。
薛嫂子備好了水,徐清麥好好地洗漱了一下,索性把周天涯脫光,一起在大大的浴桶裏玩起了水。母女倆嬉鬧了一會兒後這才去用了午膳,然後又睡了午覺。
徐清麥終于惦記起去自己的系統裏看一看。她已經有将近一旬的時間沒有進過系統了,這可是自從穿越來的破天荒頭一回,實在是沒時間。
自從悲田院開張後,她就關閉了系統自動檢測病患的風險提示,免得耳朵邊一直響起發現病患的聲音,那得吵死。于是,系統的存在感一下子就變弱了不少。
進去後,自己的信息立刻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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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麥沒想到,自己隔了十天進來後竟然就獲得了這麽大的驚喜!
積分其實現在還好,悲田院開張後,她根本不愁患者。就算是手術,也已經開展過好幾例了,所以這兩個月積分一直蹭蹭蹭的在往上漲。若不是這次抗疫,她在系統裏購買了大量的口罩和消毒劑還有抗生素這些基礎的醫用物品,恐怕現在她的積分已經能夠達到要求了。
之前徐清麥最頭疼的是知名度。
這玩意兒沒有什麽标準,上次治好平陽,漲了一次,然後悲田院開張漲了一次,從此就一直停留在75%左右的階段。沒想到一次疫情,直接給她把知名度幹到了百分百!
徐清麥內心的喜悅如同泡泡一般汩汩往上冒。
想想又覺得其實這也是在情理之中。這次的疫情真的是全民皆知,而且從長安傳到了周邊的州縣,她又是太醫院抗疫工作的負責人。任誰提到痘瘡,提到抗疫,都會提及她的名字。
“寶箱抽獎是什麽?”徐清麥尋思着,“我日思夜想的物件……那可太多了。”
現在就算是不思考她都能随口扔出一大堆,大到宏觀,小到微觀。
想了半天,在系統裏也沒有找到相關的提示後,徐清麥也只能作罷:“算了,還是先老老實實把積分給刷上去然後再看吧。還要選擇良辰吉日……難不成還要我去欽天監找人算個日子?”
又搗鼓了半天,在系統的虛拟手術間裏記錄下一些天花後期患者的身體數據與病情描述後,徐清麥這才退出了空間。
睡意立刻如潮水一般湧來,幾乎是頃刻之間,她就陷入到了黑甜的睡眠之中。
這一個月,她幾乎都沒怎麽好好睡覺。
醒過來,發現劉若賢也醒了,過來正廳這邊拜見她。
“睡好了?”徐清麥好笑地看着她。
劉若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我也沒想到能一覺睡這麽久,但總算是補回來一些元氣。”
徐清麥搖頭調侃:“你還真是很适合學外科。”
平時精力旺盛,每天睡兩三個時辰就夠了,偶爾一天睡滿十個時辰就能夠恢複十成的精力,然後開啓超長待機模式。誰都得說一聲,這孩子就适合幹外科!
“這次做得很不錯!”徐清麥誇獎她。
劉若賢這次作為外科診室那邊的負責人,讓裏面的每一個患者都安全地出了院,沒有一個病人感染上——當然這與外科診室完全封閉也有關系,但總的來說她的确是表現出色。
這次甚至還有四個小嬰兒在悲田院出生,有一個還是徐清麥過去做手術剖出來的,也算是具有極大的意義。
“也不知道師弟他們怎麽樣了?”劉若賢托腮道。
“目前還不知道,但說不得過段時間咱們需要去出差。”徐清麥也很無奈,想要在這個時代對病毒進行溯源實在是太困難了。不過都這麽多天了,都沒有外地的求援和災民過來,想必應該是安全的。
周天涯原本在外面和兩個小丫鬟一起玩球,這時看到兩位道長從外面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球歡呼着跑了過去,然後像個小猴子一樣攀着孫思邈的腿。
孫思邈笑呵呵的将她抱了起來走進來:“這孩子倒是與我投緣,昨日見她,卻像是未曾分別一般,立刻就纏了上來。”
徐清麥笑道:“小機靈鬼也知道道長不是凡人。”
她問:“您的事情辦妥了。”
“妥了。”孫思邈道,“不過是去登記一下的事情,簡單得很。”
劉神威在旁邊笑:“您倒是簡單,把人家觀主驚得夠嗆,差點把道觀裏所有的弟子都給喊出來了。”
幾人聊了會兒,孫思邈這才想到了一件事情,在悲田院裏不是時候,但現在卻可以拿出來了。他對徐清麥說是一個很大的驚喜,是一件物品,讓徐清麥想想是什麽。
徐清麥對他老頑童似的做法很是配合,還真想了一下:“麻沸散?應該不是,您之前就和我說過了……那就是……”她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難不成是顯微鏡?!”
孫思邈讓劉神威從房中拿出來一個裝着手柄的小小的物件,最頂端鑲嵌着一個如大拇指指甲大小的鏡片。
徐清麥震驚地站了起來:“還真是顯微鏡?!”
她崇拜地看向孫思邈:“道長,你也太厲害了!”
她能想象得到顯微鏡最終會出現,但沒想到玻璃都不過出現了幾個月,孫思邈就已經能将顯微鏡磨出來了。
“其實是燒出來的。”孫思邈道,“需要先燒到一個特定的弧度,然後再磨,總之還是挺難的,比鏡子還難。我與薩曼也琢磨了好多天才琢磨出來。”
劉神威在旁邊補充道:“而且現在這個顯微鏡的精度應該還達不到你所說的,我們觀察了一下,的确可以将物體放大到很多倍,但什麽病毒、微生物、細胞……一個也看不到。”
徐清麥翻來覆去的看,歡喜道:“無妨,只要能做第一個出來,就能做第二個更好的出來。技術總是在進步的。”
“真是沒想到,那些看着微小的物件,其實結構卻是極為複雜的……”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這兩人顯然已經用手上這個小小的顯微鏡觀察過不少的東西了。
孫思邈道:“我已經與薩曼說好,他繼續在江寧那邊燒玻璃,一旦有了新的進展立刻寫信與我。”
徐清麥連連點頭,還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東西,笑道:“若是真能做出更好的顯微鏡,那他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除此之外,還有鏡子、玻璃窗、望遠鏡、近視和老花眼鏡,這可真是利國利民!
接下來的這幾日,徐清麥都在家裏和孫思邈等人研究顯微鏡,她也與他說了自己關于大蒜素以及青黴素的想法,姚菩提也來了周宅,提出想要将金針術與麻沸散結合……如此種種,孫思邈更覺得自己來長安是來對了。
李世民和長孫皇後也召見了孫思邈,将他奉為上賓。聞得他會在長安城停留很長時間,李世民力邀他在太醫院任職,孫思邈卻又不想受到束縛,最後徐清麥出了個主意,讓他領了一個榮譽太醫博士的虛銜,無需上朝也無需點卯,只需偶爾去太醫院教學一下,然後若是太醫院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可以向道長求助。
孫思邈想了想,欣然接受。
至此,他與劉神威算是徹底在長安定了下來。
搞定這一樁事後,在徐清麥的假期即将到達尾聲時,莫驚春與侯遠道跟随着的那隊金吾衛回來了。
莫驚春的表情有些黯然:“那個小村莊,近乎全滅了!”
他們根據西域商隊的敘述,去了他們東行而來落腳的每一處城池。好在,這商隊為了趕路,也為了躲避關稅,走的都是一些野路。他們的痘瘡之毒應該就是在其中一處小村子染得。
而那處小村子,原本幾十戶人家,兩百餘人,被天花全滅,只剩下幾位青壯活了下來。
徐清麥聽了之後,一片慘然。這就是當時她與同事所讨論的,古代的那些小村莊,即使是感染了時疫,但因為路途封閉,想必也只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如果不是因為西域商隊經過了,或許他們的消亡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會被發現。
當地主官送過來的公文也在一兩日後發到了長安,送到了中書省和李世民的案頭。
朝廷上下,為之震驚。
這就是痘瘡的威力!
他們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如果這次沒有太醫院,沒有悲田院的及時出手,力挽狂瀾,長安會變成什麽樣子?
于是,在徐清麥恢複去太醫院上班的第二天,朝會剛結束不久,從太極宮傳來的旨意和制書就送到了太醫院裏。
“傳陛下旨意……”前來傳旨的是內侍省的大太監,也足以看到這次旨意的受重視程度,他搖頭晃腦,先是說了一堆的溢美之詞,然後終于進入正題,“……從今日起,太醫院擢升一級,改名為太醫寺,與太常寺、光祿寺、衛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大理寺、鴻胪寺、司農寺和太府寺同級。太醫令擢升為太醫寺卿……”
徐清麥擡起頭,驚喜地看向巢明!
升級了!
原本太醫院是屬于太常寺下轄,巢明雖然為太醫令,但品級都只有七品,前面還有個“從”字,但現在太醫院獨立出來,和太常寺并行。而巢明也從原本的從七品變成了四品!
這簡直就是連升三級,可以說是極大的榮耀和成就!幾乎不可複制!
巢明雖然面上波瀾不驚,但微晃的身體顯然洩露了他的心情。徐清麥抿嘴一笑,她低頭繼續聽着,太醫院既然已經升級,裏面的一些官制自然也要調整,大太監就是在念這個部分。
然後,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原太醫博士徐四娘徐氏,擢升為太醫丞!”
徐清麥微微挑起眉,太醫丞,之前的太醫丞錢浏陽與姚菩提,現在已經變成了太醫少卿,而原本的太醫監則升級為了太醫丞。不過現在的太醫丞是從五品下,而之前的太醫監卻是從八品。
這中間的差距可大了!
升官了……徐清麥當然欣喜,但更欣喜的是,透過這一次的封賞,她看到了朝廷對于提振和普及醫療的決心。這才是最重要的!
“謝主隆恩!”
大家各自接過自己的制書,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那些原本還有着一些不同心思的,這下再也不提了,心裏只覺得還好自己之前沒有撂擔子走人,不然哪有現在這樣的好事。
整個太醫院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
徐清麥拿着自己升官的制書,看了又看。
她忽然想到自己現在好像比周自衡的官職還要更高了,忍不住嘿嘿笑了出來。
這時候,她就看到錢浏陽和姚菩提還有巢明等人都笑着拱手對自己道:“恭喜啊,徐太醫丞!你可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太醫丞!”
徐清麥臉上笑意更深了:“同喜,同喜。”
她擡頭看向澄澈的天空,時至九月,遠處的大雁向南飛去,傳出陣陣雁鳴。
又是一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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