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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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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徐清麥其實一直在做類似的事情。她每做完一例手術都要把醫案詳詳細細地寫下來,以供後續和後人翻看。但是,現在她想到的是以手術論文的形式來寫——當然,不是非得要像後世那樣的格式。

    她當然寫過手術論文,後世評職稱的時候這些東西是必不可少的,而在頂級醫學期刊《柳葉刀》上發表論文幾乎是所有醫生的夢想。包括徐清麥自己研究一些最新的最前沿的手術時,往往也是通過各類醫學期刊以及交流論壇而獲得。

    這是醫生們交流醫術的最重要渠道之一。

    或許,她可以将這樣重要的手術以論文的形式記錄下來,再裝訂成書籍,放在太醫院讓人取閱,甚至是對外發售。

    她這樣對同僚們說了,然後收獲了許多奇怪的注視:

    “徐太醫難道是打算把所有的技術要點都公之于衆?”同僚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和他們問她當天的情況可是有很大區別的。

    徐清麥點了點頭:“自然。”

    歐陽太醫忍不住道:“徐太醫就不擔心這項技藝公布出去,會被人偷師嗎?”

    徐清麥一愣,這才明白他們的驚訝來源于哪兒。

    她笑了笑:“不必偷師,如果他們能夠考上醫學院,在課堂上我自然會教的。”

    太醫們面面相觑。

    嚴雪文試探地問:“難道徐太醫打算在課堂上将自己的知識傾囊相授?”

    徐清麥意識到有點不對:“……等等,難道你們不是嗎?”

    嚴雪文搖搖頭,意味深長道:“醫學院的課堂上教授的都是一些通識,像是大家賴以成名的東西,是不會輕易傳授出去的。”

    為什麽要把自家的絕技無私地教授給他人呢?

    錢浏陽感嘆:“自在江南見你,老夫便知,你是有先賢之風的。”

    無論他們問什麽,徐清麥都會回答,而且絕對講得深入淺出,毫不隐瞞。錢浏陽之所以一直對她青眼有加,也是源于此。

    姚菩提贊同的颔首。

    徐清麥立刻擺手道:“錢太醫卻是折煞我了。其實是因為我與你們的情況完全不同。”

    她坦誠道,“外科一道在大唐才站穩腳跟,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人來學,也需要培養出更多的外科醫生才能讓它在大唐發揚光大。”

    姚菩提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幾位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神色的太醫們,忽然問道:

    “為何要将外科發揚光大?整個大唐只有你一位外科醫生不好嗎?”

    “那我豈不是要累死了?!”徐清麥簡直是脫口而出,然後才意識到姚菩提是在與她開玩笑,嗔怪地舒出口氣,然後正色道:“一個人再怎麽聰明,腦子和精力也是有限的。三個臭皮匠抵得上一個諸葛亮,只有學習外科的人多了,這門技藝才能不斷地發展下去,然後救治更多的人。”

    她也開玩笑道:“而且,說不定到時候我也算是開山祖師爺之一了。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榮耀。”

    不要讓周圍的人覺得你是個聖人,這是徐清麥多年來的感悟。

    果然,聽她這麽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

    姚菩提見那幾名原本不以為然的太醫臉上流露出些許慚愧之色,淡淡一笑。

    他對徐清麥道:“到時候如果徐太醫要裝訂成書,不如捎帶上老夫的,老夫願意将針刺麻醉一術也向所有人公開,希望能有更多的大夫能夠投入其中。衆人拾柴火焰高,說不得到時就有更厲害的人來完善它。”

    徐清麥驚訝地擡起眉,沒想到姚菩提居然大氣,既高興又欽佩:

    “姚公大義!到時候咱們再來斟酌一下該如何寫。”

    說不定,最後還真能折騰出大唐版的《柳葉刀》。

    但其實她能明白為什麽現在大家都要敝帚自珍,因為沒有知識産權的保護,而公布出來之後可能也得不到該有的利益。甚至有的時候還要看徒弟們的良心,如果徒弟學到了自己的秘技,反過來卻來搶老師的生意甚至是用各種策略獨占市場,那老師似乎也是沒有什麽太好的方法來捍衛自己權利的。

    而一個秘方,一項技術,甚至可能是一個家族安身立命的本錢。

    在後世,發表論文的人會蜚聲國際,會評獎,會有額外收入。每一個後續研究者引用了論文後都需要提到他的名字。一些新手術的開發者,可以有手術的命名權,可以利用它來升職加薪,成為行業泰鬥。而新藥物的發明者更是能攫取到巨大的利益。

    名,或者是錢,最起碼都得要沾一個,才會讓人心甘情願的貢獻出自己的智慧。

    所以,情況不同,徐清麥并不想在這件事上道德綁架其他人。

    “手術與其他的醫術都不同,即使看了我的文章,他們也學不會。您其實無需公布一些關鍵的信息。”徐清麥對姚菩提說道,“這些都是您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自然也不能白白的就全都公開。”

    後世的那些論文,關鍵數據也不會刊登的。

    “如果有人感興趣了,寫信來問甚至找來拜師,您再視情況看是說還是不說,收還是不收。就算是他們到時候取得了新的成果,那也得承認是您才是源頭才行。”

    姚菩提明白了她的意思,呵呵笑道:“小友說得有理。”

    而其他的太醫們也才松了口氣。

    他們已經順着徐清麥的思路在走了——分享一些新發現還是可以的,分享秘方和秘技,還是算了。

    徐清麥腦子裏天馬行空,或許不單單是期刊,等她有錢了,就要成立一個獎,給醫學界那些願意将有價值的新發現公布出來的傑出人才們頒獎!

    得有獎金,這樣才有分享的動力。

    哎,不過,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變得有錢啊!

    已經很有錢了但是花的永遠比賺的多的徐清麥沉默了下來,在心中長嘆一聲。

    “考生們進場了。”這時候,錢浏陽道。

    大家的注意力終于轉移到了今天的正事上。

    歐陽太醫笑道:“我記得幾位的學生今次也參加了考試吧?”

    徐清麥微笑點點頭:“我的兩位學生基礎都有些差,便索性讓他們從頭開始學吧。”

    她倒沒擔心劉若賢和莫驚春考不上,不過對姚菩提的學生高禹以及錢浏陽的學生沈永安也去參加了考試感到不解:“他們都可以當基礎課的老師了吧?還去考嗎?”

    姚菩提搖搖頭:“你這是太看得起他了。太醫院能人甚多,讓他多學幾年不是什麽壞事。”

    錢浏陽也道:“不錯,還是得要磨一磨才行。”

    徐清麥這才體驗到了現在師父們的嚴格。她啧了一聲,打算以後也對劉若賢和莫驚春更嚴格一點。

    嚴師才能出高徒啊!

    考場上,劉若賢正認真的看着自己的試卷。

    醫學生的考試分為兩場,第一場是筆試,考的是基礎醫學典籍,也就是《黃帝內經》《素問》等等。筆試的結果在第三日就能知曉。第二場是辨認藥材以及現場診脈,最後兩場成績相加,按照從高到低擇優錄取。

    其實和她随着徐清麥去江南的時候看到的比拼差不多。

    劉若賢對第二場的把握不大——她自小在藥堂長大,辨認藥材倒是不怵,但是診脈她知道自己肯定比不上那些從小學醫和行醫多年的。

    尤其是當她看到了兩個眼熟的人也參加後就更緊張了。

    沈永安與高禹!

    這兩人在江南比試中的表現讓她印象深刻。

    所以,劉若賢對第一場的筆試的态度是絕不容有失。她昨晚緊張到有點失眠,但早上起來了反倒整個人的情緒安靜下來了——更像是“來都來了,就這樣吧”的悲壯心情。

    但其實劉若賢的醫書是學得不錯的。自從拜了徐清麥為師之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是跟着徐清麥一起乖乖聽孫思邈孫道長上課。孫道長博古通今,對各種醫書信手拈來,還收藏了很多書行裏沒有流通的醫書。

    所以現在劉若賢掃了一眼試卷:嘿,還行!都挺眼熟的。

    “難怪老師說題目不會很難……”她嘀咕道。

    信心增加了百倍,提起筆就開始答題。

    侯遠道的位置正巧在她的身後,他看到劉若賢提筆書寫的速度,不免有些羨慕,也有些苦澀。

    他剛剛粗略估計了一下,這上面的內容他大概只能回答出一半,因為其他的他連題目都看不太懂,完全沒有接觸過。他家的醫書就那麽一冊《素問》。

    “算了,多想無益。”他甩甩頭,将頭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抛諸腦後,“能回答出多少就回答多少,盡力了就好。”

    侯遠道精下心來,也開始了自己的答卷之旅。

    莫驚春、沈永安與高禹三人正好被安排在了一個區域內。

    莫驚春和以往一樣,不疾不徐,非常安靜。而沈永安挑釁地對高禹揚起了眉毛,用口型道:“上次輸給你,這次可不會了。”

    高禹淡淡瞥他一眼,也用口型還回去:“幼稚!”

    這時候,正好穿着太醫院官服的幾位監考官走了進來,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這裏面就有徐清麥。随着他們的入場,所有人立刻都安靜了下來,埋首開始考試。

    高禹和沈永安皆低垂下眼,在心中嘆了一聲。

    上次在江南見到徐清麥的時候,她還是以孫思邈的學徒的名義參與了學徒們的大比拼,和他們是一樣的。但沒想到,僅僅是半年多,她卻搖身一變成為了太醫,而且還成為了監考官!

    而他們依然只能乖乖地坐在這裏考試。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待到考試結束,回到家之後,徐清麥才問劉若賢與莫驚春:“考得如何?”

    劉若賢率先回答,喜滋滋:“應該不錯。”

    莫驚春則比較謹慎:“還行,有幾道題沒答完。”

    徐清麥颔首,也沒有問更多,便揮手讓他們下去了:“好好休息,準備第二場考試。”

    要是她的學生都沒考上,那簡直丢死人了。不過為了怕他們壓力大,徐清麥倒沒有把這話給說出口。

    第二場考試的時間正好與她給長孫皇後看診的時間沖突了,徐清麥便沒有出席。

    自從她搶救了難産的楊妃又給任國公的女兒做了剖宮産手術後,她“婦産科聖手”的美譽便傳開了。長孫皇後剛确診有孕,李世民便親自過問,給她指了好幾位的随診太醫,其中就包括徐清麥。

    長孫皇後懷孕已經兩月有餘,目前肚子還挺平坦,看不出什麽來,但她已經被孕吐給折磨得瘦了好幾斤。

    “這一胎也不知怎的,特別折磨人。”她輕撫着自己的肚子,臉上籠罩了一層輕愁,“吃也吃不下,聞到什麽都要吐。”

    “有的時候會這樣。”這和孕婦本人的激素水平有關系,徐清麥也不好解釋,含糊的說了兩句,然後給她開了一個中規中矩的養胎湯。

    不過,走的時候見她實在難受,徐清麥靈機一動:“不如我給您一個烏梅飲的方子,您讓禦廚做來喝吧。這個并不算是藥,但生津解渴,而且有些酸甜,孕婦可能會喜歡。”

    長孫皇後看到她臉上的擔憂,微笑颔首:“麻煩徐太醫。”

    徐清麥将烏梅飲的方子交給皇後身邊的貼身大宮女。這烏梅飲是她給自家還尚未開業的藥飲子店定的菜單之一,待到四五月的時候還可以替換成櫻桃和青梅等等,相當于涼茶與飲品的結合體。

    做完這一切,徐清麥見長孫皇後似乎心情尚好,便大着膽子道:“微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長孫皇後倚在殿上,狡黠道:“一般用這句話當做開場白的,向來都不是什麽好話。”

    徐清麥:“……”

    竟無言以對。

    長孫皇後看她無言的模樣,笑道:“我與你說着玩罷了。徐太醫,想說什麽就說吧,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徐清麥斟酌了一下言語:“皇後,女子懷孕乃是用自身精血來孕育胎兒,是極傷身體的事情。在生完孩子後,無論是子宮還是內髒位置,都最好要有足夠的恢複期,才能讓身體回到之前的狀态。

    “皇後體弱,其實也與早年懷孕間隔時間太短有一定的關系。”

    李承乾、李泰、長樂公主李麗質,這三個孩子之間的年齡差只有一歲左右。也就是說長孫皇後幾乎是出了月子可能才兩三個月又懷上了。

    長孫皇後輕咳一聲,旁邊宮女連忙遞上手帕。

    她捂着咳了兩聲,然後看向徐清麥,溫聲道:“徐太醫,這話你在我面前說可以,但是在外面一定要慎言。這是為你好,知道嗎?”

    徐清麥怔愣了一下,隐隐明白了她的顧慮。

    這是怕有人攻讦陛下貪歡縱欲?而且也擔心自己會被卷進去?

    但是她要說的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徐清麥擺正了自己的衣冠,肅然對長孫皇後躬身下拜:“皇後,您誤會了。微臣以為,此事并非您與陛下之間的私事,引申開,卻是關乎天下女子身體之健康,大唐子嗣之健康的大事!”

    長孫皇後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早在徐清麥整理衣冠時就已經坐正了,雖是便服卻依然透着皇後的威儀。

    “徐太醫如此說,我倒是要好好聽一聽。”

    “皇後應該也曾聽說我為任國公府的劉娘子剖宮取子一事。”徐清麥娓娓道來,“這其中,除了胎兒較大的原因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劉娘子的骨盆偏小。如果強行要順産,恐怕便會卡在那兒,然後引起難産,最慘烈的結果莫過于一屍兩命。”

    沒有哪個女人在聽到這裏的時候會不感同身受。皇後與身邊的宮女以及嬷嬷都點點頭,心有戚戚焉。

    嬷嬷見多識廣,忍不住插嘴感嘆了一句:“民間這樣的事情更多。”

    徐清麥趁機問她:“那請問嬷嬷,您所見過的或者是所聽到的那些事例裏,是不是年齡越小越容易發生這樣的事情?”

    根據她這一年多的觀察,這會兒和後世不同。後世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其實發育得不錯了,但現在普遍營養不良,很多十四五歲的女孩還和豆芽菜一樣,身體條件根本沒發育成熟。

    嬷嬷被她這麽一問,怔愣了一下,她回憶了一下,然後越想越覺得好像是的。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

    “其實這就是因為很多女孩兒在成婚的時候還太小,身體條件根本沒有做好受孕的準備。”徐清麥恭謹地低下頭,這件事她憋在心裏早就想說了,因此這會兒明顯有點剎不住,“微臣在民間曾見到許多剛及笄就匆忙嫁人生子的小娘子,她們才不過十四歲,甚至不滿十四歲!”

    之前世道不太平,總有人想要更早的把家裏的女孩子嫁出去,或是為家裏節省一張嘴的口糧,或是為自家女兒趕緊找到夫家。十三四歲甚至十二歲嫁人的,發生也就發生了,大家并不因此而感到驚異。

    很多時候,徐清麥都不忍心看。

    “她們的身形明顯還未成年,骨盆還未發育完成。而且,她們自身的成長還需要營養,貿然懷孕,卻要去負擔肚子裏小孩的營養……所以,才會有不斷的有難産事件發生。

    “此事關系到大唐女子健康,此為一。”

    徐清麥越說越順,越說越覺得堵在自己心口的那股子氣發洩了出來,這也讓她直起了腰杆,冷靜看向長孫皇後道:“還有一個現象,不知皇後發現了沒有?”

    長孫皇後已經聽得有些入神了,她颔首:“你講。”

    徐清麥:“那就是,年紀越小,生出來的孩子越羸弱,存活的可能性越小!這個道理相信大家都懂得,母體自身的成長尚且需要營養,又怎麽能将營養傳遞給胎兒呢?

    “女人的最佳生育期,就是在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這個階段的女人,身體各方面的構造已經發育成熟。如果選擇在這個年齡段生育,那不僅能降低分娩時的危險,還更容易養出健壯的孩子!”

    “所以,此事還關系大唐子嗣之健康,此為二。”

    她高聲道:“微臣知道,現在朝會上有大臣想要降低女子成婚年齡,微臣認為,從醫學的角度來看,這個提議絕對不能通過!”

    徐清麥正是聽到了這個事情,今日才沒忍住。

    “原來你是聽說了這個!”長孫皇後恍然大悟。

    徐清麥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她剛才就想好了,如果皇後也沒反應,她就打算在太醫院聯合一些太醫給陛下寫谏議了。反正現在陛下廣開言路,不管是幾品官都能上疏谏言!

    長孫皇後聽了後陷入到了長久的沉默中。

    她說的這些,其實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只是沒有人這樣系統地提出來過。

    世間育兒不易,幼兒的夭折率極高,所以大家才會給自己的孩子起賤名,覺得這樣才好養活。即使是在全天下最富足的宮城中,夭折的嬰孩們也不少見。那就更別提條件完全比不了的民間了。

    但是二十歲到三十歲……

    長孫皇後很重視徐清麥說的話,她沉吟了一下道:“茲事體大,已經超出了後宮的範疇。徐太醫,我會将你的谏議告予陛下。到時候,陛下可能會問詢于你,你要做好準備。”

    徐清麥大喜,她不怕這個,她更希望得到說話的機會。

    她拱手道:“多謝皇後!”

    徐清麥退出後,松了松自己捏緊的手,有些興奮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那個降低年齡的谏議并不一定能通過。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最後她發揮了一貫以來秉持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态度,決定愛咋咋地吧。反正禦前答對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經驗了。

    但是徐清麥沒想到這次來得這麽快——都沒等到考試結果出來,她正在閱卷,就被東宮來的太監給叫走了,然後來到了顯德殿。

    徐清麥看了看天色,這會兒朝會應該已經結束了,還好還好。

    太監将她帶到了顯德殿,殿中全都是老熟人:房玄齡、杜如晦、魏徵、長孫無忌、蕭瑀、封德彜、王珪、李孝恭。

    李世民見她過來,指了個位置讓她坐下:“徐太醫,将昨日你與皇後的對話再對諸卿們說一遍罷!”

    在場的人神情微妙,都明白了陛下對這位徐太醫的看重。

    也是,他們這位陛下就是愛才。一旦有臣子被他視為有才之人,又納入了自己人的範疇,那是極其護短的。就好比之前尉遲敬德驕橫跋扈,在宴席中打了李道宗,都只是訓斥了一番,算是輕輕放下了。

    徐清麥也不客氣,坦然坐下,然後不疾不徐地對着大家再重複了一遍。

    房玄齡眉頭緊鎖:“你所說可有依據?”

    徐清麥搖搖頭:“若房相公是想要鐵板釘釘的數據,那卑職的确是拿不出。但卑職所說,只需去民間随便找個百姓問一下,相信他們都可以舉出身邊的不少事例。

    “如果想要數據,也可以找小吏在長安城挨家挨戶做一次調查。長安城二十萬戶,樣本數足夠。記憶會騙人,但數據不會。”

    在上首的封德彜嗤笑一聲:“徐太醫只知醫術,卻從管過實務,你可知這是多繁重之事?如今朝廷事務繁多,上哪兒給你找人去?”

    徐清麥并不退讓:“如果覺得過于繁重,也可以選取一個裏坊來調查。畢竟,只有數據才能反應真實。而且,這并非現在急需的數據,有足夠的時間。”

    長孫無忌依然戴着他的小氈帽,依然是高冷撲克臉:“律法規定,男二十,女十五方可成婚。難不成徐太醫還想把這個年齡再提升不成?”

    徐清麥點點頭:“此乃卑職的個人淺見。若是能将女子成婚年齡提高到十八歲,自然是最好。”

    二十不太現實。

    封德彜拍了一下身前的案幾:“大膽!一派胡言!照你所說,那大唐的戶數人口還要不要增加了!”

    他這這一下拍得還挺重,吓了徐清麥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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