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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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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徐清麥早就知道會有這個話題的出現。

    而且,提出要降低女子生育年齡到十三歲的封德彜,其給出的理由就是為了更快的增加大唐的人口。人口是基礎,有了人口才能談其他。

    所以,這些重臣們最關注的點肯定會放在人口的增長上,徐清麥對此早有預料。

    她安撫了一下自己被吓到的心,立刻駁斥道:

    “卑職知道封相公提出降低女人成婚年齡是為了人口。但卑職并不認為改變這條律令能起到多好的結果。”

    徐清麥轉向李世民:“陛下,這其實是一道算術題,一算即知。”

    封德彜在聽到算術題的時候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仿佛看到了另一道可惡的身影正在對着自己笑。

    李世民也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多麽熟悉的發言……不愧是夫妻!

    房玄齡與杜如晦還有魏徵等人臉上都挂着了微笑,有些忍俊不禁。

    徐清麥:……

    李世民悠悠開口:“那你來算一算。”

    徐清麥正色道:“陛下,讓女子在十三歲就成婚,看似的确是能在短時間之內增加人口。但是封相公卻只看到了這裏,沒有看到生下來之後。假設現在的嬰兒夭折率十之有三,而大量還沒有發育成熟的女子成為母親之後,這個夭折率可能會增長到十之有四,甚至是十之有五!”

    “多生出來的孩童數字,完全被多夭折的孩童數字給抵消了大半!

    “而這裏面,還沒有計算出因為可能發生的難産,母體死亡的數字!

    “所以,微臣認為,降低成婚年齡這個提議,并不能解決最終的問題,反而會帶來新的問題。還請陛下與諸公三思!”

    封德彜狠狠甩了一下袖子:“難不成那你所謂要提高女子成婚年齡,反倒能夠更好的增加人口不成?”

    “如果從夭折率以及産婦死亡率降低這一點來看,的确是。”徐清麥拒不相讓,“而且生出來的孩童還更加強壯,更加健康,也更加聰明!

    “這樣的孩童,長大了之後才能在馬背上與突厥騎兵們一争天下,才能源源不斷地為大唐帶來更多人口!

    “陛下,從醫學角度來講,優生優育才是最佳的選擇!”

    的确,這個就是計算題,而且還是個選擇題。

    封德彜被她氣得不行,這女子巧言令色,嘴皮子功夫厲害得很,就和她的那位夫婿一樣,讓人生厭。封德彜上次就已經在朝政之辯中輸給了她,現在看到她就覺得刺眼得很!

    而且,這個朝堂上,什麽時候有女子說話的份了?

    她是皇後嗎?是公主嗎?

    她這樣一介平民出身的女人豈配站在這裏和他這樣的士族一起?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封德彜覺得自己腦袋脹痛,說話也開始有些口不擇言起來,“難怪孔聖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且,不過是一個小小太醫,竟然也敢在此朝廷大事上口出狂言,毫無禮儀,世風敗壞!”

    蕭瑀皺起眉來,斥道:“封公慎言!”

    徐清麥也被他激出了火氣,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封公此言差矣。陛下月前下令,廣開言路,不僅谏官要跟随議事,且有品級者都能上谏。怎麽,封公是想與陛下對着幹嗎?”

    扣帽子誰不會啊?

    “且孔聖人講,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不過是說與家中女眷相處時的一句感嘆,怎麽在您口中就變成對天下女子的輕視了?若是讓孔聖人泉下有知,恐怕他都得死不瞑目!還有,封公的母親是否女子?封公此言是否不孝?”

    擴大化攻擊誰不會啊!

    另外幾人開始了劇烈的咳嗽,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杜如晦甚至不得不拉住了封德彜的胳膊,生怕他做出點啥,因為封德彜已經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手指着她,不停顫抖:“你,你,你……”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怒喝:“夠了!都給朕安靜下來!”

    被他一聲龍吼,殿內終于恢複了正常。

    封德彜老淚縱橫:“陛下,微臣老了啊,微臣也沒臉在這裏待下去了,竟然被一七品太醫當衆如此羞辱!”

    徐清麥也不是傻的,立刻跪坐在了自己的坐席上,頭碰觸地面,态度一下子變得恭順不已,甚至看上去還有幾分可憐:

    “陛下,微臣謹記自身本分,遵循納谏職責。卻沒想到遇到封相公不講道理,胡攪蠻纏。微臣想替所有低于五品的同僚們問一聲,上個月廣開言路的敕令是否也包括了我們?我們到底能不能上疏谏言?!”

    李世民看着她義正詞嚴的表情,只想要伸手揉一揉自己的額角。

    頭痛!

    還知道把那些低品級的官員們也拉到自己的陣營?這可真是……李世民忽然懷疑,周十三在家中怕是吵不過她的。

    而旁邊的杜如晦感覺都有點要憋不住笑了,房玄齡和魏徵一臉無奈,長孫無忌繼續高冷。

    “你少給朕說幾句!”李世民呵斥道,“封公德高望重、年歲已大。你豈可如此咄咄逼人,還不快向封公道歉!”

    徐清麥福至心靈,她利索地轉向封德彜的方向,向他俯身道:“封相公還請見諒,卑職不過是情緒一時激動。咱們日後議事,還是需要平心靜氣,回到事情本身之上才是。”

    她分得清好賴,知道李世民這是在拉偏架。既然對方給了臺階下,那就不要太固執。

    但她這個道歉也不算是誠心誠意,封德彜還是忿忿不平,想要說什麽,便聽得上首的李世民道:

    “封公,你也消消氣,何必和一個小輩一般見識?另外,徐太醫有些話卻也說得不錯,朕廣開言路,不管是一品還是九品都可以大膽進谏。封公身為朝廷重臣,更應該體恤朕的心意才是!”

    李世民的這番話聽上去只是語重心長,似乎并沒有什麽火氣,但封德彜卻在心中悚然一驚,宛如一盆涼水對着他當頭潑下,瞬間讓他從憤怒以及迷障中清醒了過來。

    失策!他扯什麽都不應該把話題扯到陛下剛頒布的敕令上去。

    這時候,蕭瑀與魏徵也在勸他:“徐太醫不過是年輕氣盛,心思其實純良。大家都是在為朝廷做事,封公大人有大量,便原諒她吧。”

    封德彜聽了後,便順着梯子下來了,只是冷哼了一聲,依然惡狠狠地瞪了徐清麥一眼。

    他內心清楚,看上去似乎徐清麥道歉了,但實際上他卻輸得徹底——這些人似乎都站在了她那一邊,而剛剛的議題也在大家共同的默契下就這樣結束了。

    他們選擇了徐清麥。

    可封德彜卻也沒辦法,是他先失控的。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坐立難安。

    可其他人所關注的,已經轉移到了下一個。

    魏徵凝眉道:“徐太醫,你可知道,很多人家将女兒提前嫁出,其實是為了能在亂世中将其先安置好?且,也是為了減輕家中口糧的負擔?假如将成婚年齡提高,或許對她的娘家并不是什麽好事,甚至對影響到對她的态度。”

    徐清麥恭謹道:“卑職自然明白。”

    魏徵顯然是很了解民間情況的,現在的世道就是如此。對于貧困百姓們來說,女兒遲早是要被嫁出去的,并不算是自家人,那不如早點将她嫁出去,那麽她的衣食住行便會由夫家負責,娘家就可以省下一筆吃用。

    這是大部分貧家女從剛出生就注定要面對的悲慘現實。

    魏徵擔心的也在于此,假如貿然改變這種情況,那對于女子本人以及她的娘家來說,是不是反倒會變得更糟糕?

    “魏左丞,這樣的行為其實都是因為百姓們吃不飽飯而産生的亂世權宜之計,自然無可指摘。卑職認為朝廷要做的就是讓他們能吃飽飯,自然而然大家便會選擇更好的方式。”徐清麥認真道,“如今已是太平歲月,正常的社會秩序與認知也該建立起來了。

    “微臣的谏議也并不是說要一蹴而就,但最起碼,先從律法的層面将女子成婚年齡提高,再來循序漸進的執行……”

    徐清麥也是在一邊思索一邊對答。

    最後,也問詢得差不多了,李世民一錘定音:“朕知曉了,此事得讓尚書中書與門下三省再行商議。行了,徐太醫,你退下罷。”

    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徐清麥退下了。

    她做了她能做的,後面的事情她沒有決定權,便也只能等待了。

    不過,雖然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但回到家之後依然憋得難受,只能攤開紙張,用筆向遠在江南的周自衡吐槽:

    “我又食言了,又将自己卷入了朝廷的一場争論裏。真不知道封德彜……”

    看了一眼信紙上的名字,徐清麥覺得還是得要謹慎一些,于是又拿筆将其塗黑,然後改寫成了FDY,頗有當年在後世時上網時的感覺,各種拼音縮寫:

    “FDY是瘋了嗎?居然提議女子十三就可以成婚?十三歲還是個孩子!我猜他的孫女在十三歲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想着就要把她給嫁出去然後為大唐繁衍人口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啧,當時我就應該把這句話給甩他臉上。”

    徐清麥寫信的風格就是純口語化,随心所欲,想象周自衡就在自己面前。

    “另外,這一次更讓我感受到了整個社會的滿滿惡意。為了省下口糧便選擇将家中女兒嫁出去,哦,我知道嫁出去算是好的,還有一部分是直接将女嬰扔掉甚至是掐死。誠然,這是亂世無奈之舉,但為什麽往往是女兒呢?”

    “當然,是因為女兒并不算是人啊……”

    “而且,其實大家對這樣的現象都司空見慣,不以為奇,如咱們喜歡的幾位大人還好,雖然并不會因此而質疑自己從小接受到的教育與主流思想,但最起碼會不認同,會對此報以同情。可怎麽有人還會提出降低女子成婚年齡到十三歲這麽離譜的事情呢?真是讓人想想都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徐清麥在信紙上吐槽了大半天,終于才覺得自己的情緒發洩得七七八八了。

    她将信紙折好,放入信封後,拍了拍它,自言自語道:“就只能委屈你當我的垃圾桶啦!”

    哎,她都有些想他了。

    抱起正在睡覺的周天涯,徐清麥也打算睡了。周天涯正睡得甜呢,沒想到忽然之間湊過來一個人,睡夢中伸出胖胖的小手抵在她的臉上想要把她給推開。

    半睡半醒之間睜開眼一看:“阿娘……”

    瞬間又放下心來,然後乖乖地窩在徐清麥的懷裏繼續睡覺了。

    隔了一日,她去平陽府上為她診治。

    平陽笑道:“聽聞你在顯德殿将封相公氣得不輕?”

    徐清麥瞪大了眼睛:“……竟然連公主都知道了嗎?”

    “嗣昌昨日回來告訴我的。”平陽看到她震驚不敢相信的表情,忍俊不禁,“現在大家應該都明白了,太醫院的徐太醫可不好惹,伶牙俐齒。”

    她拍拍徐清麥的手:“這是好事。”

    徐清麥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的确是好事。”

    “若我是你,也會選擇駁回去。”平陽悠悠道,“十三歲,實在是太小了些,還是個孩子呢。早年,大家都在邊鎮,看到那些突厥小娘子太早成婚,那是會嘲笑的。果真是苦寒之地,不懂禮法教化。”

    她嘲諷地啧一聲:“可誰曾想,現在也有人如此無所不用其極呢,竟然為了一時之利,将自己拉低到與胡族一般的境地,真是可笑!”

    徐清麥點頭如搗蒜:“公主說得對!”

    平陽長公主莞爾一笑:“嗣昌說得還不清不楚的,你到底是如何駁斥封相公的,說來聽聽?”

    徐清麥:“……”

    她索性從頭講起,對平陽長公主說了一遍。

    說的時候,順便檢查了一下平陽的傷口:“恢複得不錯,等再過兩天,我便讓姚助教來給您做針灸理療,先恢複一下肢體的穴位和經脈。再過一兩個月,便可以開始複健了。您現在這半邊身體感覺如何?”

    平陽的笑容更深了,讓她如綻開的明豔玫瑰:“雖然還不能動,但我能感覺到它和之前不一樣。之前是完全沒有任何的知覺,但現在只是覺得使不上勁兒。”

    “那就行,看來手術效果還是不錯的。”徐清麥滿意道。

    在一旁的綠翹問:“徐太醫,到時候長公主頭上的傷疤,是不是就沒有頭發長出來了?”

    徐清麥只能遺憾地表示很大可能會是這樣。

    平陽現在是個平頭,腦袋上只有一層短短的發根,摸着甚至還有點紮手。她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絲毫不将這件事放在心上,輕松地道:

    “你看,你就是如此不知足。之前咱們還在時刻憂心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死,現在卻擔心的是區區頭發,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奢侈的事情了。”

    她又嘀咕了幾句:“我倒覺得現在這頭發不錯,輕便得很。”

    綠翹眼看着就快要暈過去了,徐清麥被她們逗得咯咯笑起來。

    待到檢查完,平陽請徐清麥坐下,綠翹又端來了茶水:“徐太醫,您陪公主說說話吧,我去一趟廚房。”

    平陽端起茶杯,卻又撿起了剛才的話題:“你去找皇後來說這件事情是對的,比你直接上疏要好。皇後是個聰明人,而且難得的有一副慈悲心腸。

    “有她在陛下耳邊先吹吹風,你再來說,就更易讓陛下接受。”

    徐清麥不好意思道:“微臣倒是沒想到那麽多,實際是因緣際會罷了。”

    她不好透露皇後的身體情況,只是含糊道是因為與皇後聊到女子生産的話題才引起來的。但平陽聰明,了然地笑了笑:

    “皇後也不容易。她的才能不在我母親之下,卻甘願待在後宮,将長孫家摁得死死的,也是有大智慧的。”

    她說這話,徐清麥可不好接了。

    不過平陽也知道她素來謹慎,并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提起她怼封德彜的話,拍手稱快:“就應該這樣回擊他!理論不過就開始扯其他,還看不起女人!你的這番話真是給我們出了一口惡氣!”

    “我當時的确是氣極了!”徐清麥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自己當時還挺勇,“現在想想,身為小輩有些話該說得婉轉一些。”

    對着平陽長公主,她還是要裝一裝溫良恭順的。

    平陽卻搖頭:“朝堂上其實和戰場上是一樣的,一些事上你若是退讓了便會讓人覺得好欺負。你得立起來,得擺出姿态,別人才會更加地重視你,愈發不敢小看你。”

    徐清麥頗為認同:“其實我也是在想,整個朝堂上女官就那麽寥寥幾位,被召到過顯德殿議政的,更是只有我一個。我可不能堕了咱們女人的威風!”

    現在不算上後宮,前朝有品級的女官也就是兩三位,幾乎都是太醫院的,還有一位在教坊司。但是,除了她之外,其他幾位基本都不問朝政,只是埋首在自己工作範疇之內。

    她是第一個參與朝政議事的女官。

    徐清麥覺得還是上朝的女官太少了些,所以封德彜才會如此大驚小怪。假如上朝的官員中有三分之一……好吧,也不能就如此美妙暢想……有十幾位女官,那所有人自然會逐漸習慣。

    “還是獨木難支啊!”她發自內心的感嘆道,覺得手中的茶都有點索然無味起來,“女官們還是要更多一些才好。不然像這樣離譜的谏議在往後可能會越來越多。”

    平陽透過升騰起的熱氣看着徐清麥,微微眯起來眼睛,喃喃自語道:“越來越多嗎……”

    她仿佛聽到當時長安城下的鼓聲與馬鳴聲。

    和平陽一起吃了一盞茶之後,徐清麥便趁機去了一趟西市,看了看自家正在籌措的藥飲子店。

    過年的時候徐清麥曾經和徐二娘以及安氏提了一嘴藥飲子店的想法,後來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可行,便在周自衡還沒有回江南之前就和他一起在西市看鋪子,但看來看去都沒有太合适的。

    結果去任國公府上給劉娘子複診的時候被任國公夫人知道了,她便想将自己陪嫁裏的一間西市鋪子贈給徐清麥作為診金。這麽貴重的東西,徐清麥自然不能收。于是拉扯之下,她以一個明顯低于市面價格的金額将這間鋪子買了下來。

    這鋪子的位置也很好,正好位于藥材街和布料行的轉角處,人流量頗大。

    看了鋪子後,原本想要推辭的徐二娘也不免有些心動。

    于是姐弟三人便磋商了一下,最終決定徐清麥以鋪子和配方入股,不管事只拿錢,占了大頭六成,而徐二娘與徐子呈各占剩下的兩成。三人又都從自己的份額中各拿了一點出來,湊了一成,贈送給了安氏。

    不過,後來徐二娘熟悉了西市的行情後,又覺得這鋪子實在是太好,徐清麥占的太少了,于是便堅持要每個月付給她鋪租。

    “一碼歸一碼,親兄弟尚且明算賬。”她對徐清麥道,“你若是想讓咱們這買賣長長久久地做下去,那便聽我的。”

    徐清麥在她面前可乖巧,立刻道:“行,聽二姐的!”

    她相信,以自己的配方和徐二娘的能力,這家藥飲子店是不可能不賺錢的。

    商量好之後,便開始找人裝修鋪子。一直都是徐二娘、蘇郎君和徐子呈在這邊照看着,今天有時間徐清麥便想來看看,結果到了西市後卻撲了個空。

    問了旁邊店鋪的人才知道蘇家現在準備春耕了,徐二娘這幾天都回鎮上了。

    “春耕啊,很多工匠也都回去咯,要等春耕結束才會回來。”旁邊店鋪的掌櫃笑道。

    徐清麥這才恍然,又春耕了啊。

    時間過得真快啊。

    這兒很多藥材鋪子的,有不少人是之前見過她的,看到她出現在西市,驚喜地喊:“徐太醫,是徐太醫!徐太醫,您今日來西市可是要開診?”

    這一聲高喊立刻把周圍的人都給吸引了過來,紛紛跑過來然後給她行禮。

    “是徐太醫!”

    “徐太醫回來了!”

    “徐太醫,您還開診嗎?”

    “徐太醫,之前有可多想要醫治眼疾的患者來找你,可惜現在都走了。”

    被圍在中間的徐清麥眨了眨眼,一時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麽受歡迎,有些感動又有些愧疚。她知道肯定有不少患者沖着之前她在西市闖下來的名聲而來,但沒想到卻只能撲了個空。

    “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出診了。”她笑了笑,“待到日後有時間再來罷,到時候我會在慶仁堂前貼出告示,提前告知大家的。”

    大家明顯都有些失望,但又覺得徐太醫不愧是人美心善,身為太醫卻如此沒架子。換成別的太醫,可不會這麽好聲好氣的和他們說話,說不得還要覺得他們不敬。

    于是大家一時之間,又興奮起來。

    “我們等徐太醫!”

    “對,我們等得了。”

    也有人問起現在正在籌備的悲田院的情況,徐清麥挑能答的答了,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出來,登上了自己的馬車,長長舒了口氣。

    “先回家吧。”

    本來以為可以好好地睡一覺,沒想到睡到半夜的時候,又被緊急的敲門聲給吵醒了。

    徐清麥躺在床上,還沒完全醒過來,有種後世睡覺接到醫院電話的不妙感覺。

    很快,薛嫂子就提着燈敲門進來了:“娘子,是宮裏的人,讓您去封相公府上一趟為他看診。封相公好像快不行了……”

    徐清麥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她的腦海中此刻正閃過尖銳的暴鳴聲:……卧槽!!不是,和她沒關系,不要來碰瓷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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