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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走遠了的李世民與長孫皇後正在讨論周自衡與李承乾。
“承乾曾經向我抱怨過,蕭公和孔學士對他都太過嚴厲。”長孫皇後道,“倒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喜歡周補闕。”
“蕭瑀和孔穎達為人端方嚴肅,不被小孩子喜歡是自然的事情。但承乾身邊需要這樣的長輩,他們不會因為承乾的身份而做出妥協。”李世民道,“反倒是周十三,他年輕,教導的內容又是承乾感興趣的,承乾會天然的親近他。”
他摸了摸下巴:“我倒是沒想到,周十三這小子其實是這樣肆意的性子。”
李世民一開始以為周自衡是如魏徵一般,為國為民但是很嚴肅很律己,典型的端方君子,畢竟在他的固有印象裏,醉心于農事的人一定是踏實勤勞的形象,甚至是有些憨厚而不善言辭。
但後來,他的一些做法卻讓李世民十分驚奇——周十三此人在處理政事上手段是極為圓滑的,各方面都考慮得很嚴謹周全,年紀輕輕卻有了些老謀深算的意味,輕易不得罪人。但是他卻不怕得罪人,他在朝堂上很少發言,但若是惹上了他,他每次發言卻能角度刁鑽,把人往死裏怼。
比如上次反駁那位參護理培訓班只招收女人的谏議大夫,周自衡一句“您莫非是想讓天底下的男人們都去做太監”讓李世民差點把嘴巴裏的茶都給噴了出來,也把那位谏議大夫氣得臉都漲紅了。
還有,對李承乾說“任人唯才,不限出身甚至性別”,也就他敢這般說了。
連李世民自己都不敢貿然的在朝堂上提出立刻就恢複前隋時的科舉取士。
想來想去,李世民覺得也就一句“肆意”可以解釋他了。
長孫皇後想了想,笑了起來:“确實是肆意,反倒是徐四娘,雖則藝高人膽大,但是性格真誠,幹淨得很。”
“肆意好啊,”他是喜歡這樣有點性格的青年人的,“年紀輕輕的,沒點意氣怎麽能行?”
而且這樣有意氣的卻偏偏又甘願在農田裏待着,卻又更讓人覺得欣賞。
長孫皇後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陛下可是舍不得放他回江南了?”
“那還是舍得的。”李世民哈哈一笑,他站在東宮高高的臺階上看着遠方,拍了一下欄杆:“糧食!糧食才是國之根本吶!”
他還等着周自衡兌現自己的承諾,将江南之地改造為天下糧倉呢!
“他走的那日,讓承乾去送送他吧。”
殿內,周自衡關于吐蕃的課程也上了尾聲。
李承乾聽到原來大唐兩條最重要的江流都是從吐蕃發源的,小臉上憂心忡忡:“要是吐蕃給它們斷流了怎麽辦?”
周自衡失笑:“吐蕃現在可還沒有這個能力。這個其實并不是如今需要擔憂的問題。”
還沒到建水庫這一步呢。
李承乾這才放心下來。
他描繪着吐蕃在地圖上的位置,擡起頭來問他道:“周補闕,您覺得大唐與吐蕃之間必然會有一戰?”
“必然會有一戰。”周自衡颔首,“雖然現在朝堂上下更關注的是吐谷渾,但是臣認為吐蕃必然會成為這一片的後起之秀。”
而且搞不好正是由于大唐與吐谷渾之間的紛争,讓他們鑽了個空子,才能成長起來。
所謂的猥瑣發育。
“吐蕃的新贊普,松贊幹布,會是一位厲害的君主。”
後世對歷史再不熟悉,也知道大唐文成公主和親的故事。周自衡知道得多一些,他知道吐蕃與唐朝後來打了好幾次仗,綿延百年,只是不清楚其中的種種細節。
但只要看看現在的輿圖就知道了。
“大唐、吐谷渾、吐蕃正好三方交界,如果吐谷渾勢弱的話,那吐蕃顯然不會手軟。”周自衡指了指青海一帶,“這可是個好地方,外接西域,還可以作為整個西北的屏障。”
這一帶現在被吐谷渾實控。
李承乾捏緊了小拳頭:“吐谷渾、突厥……大唐的将士一定會踏平漠北,渭水之盟的恥辱要靠血來洗刷!”
周自衡欣然點頭。
大唐鼎盛時期的疆土他很滿意,既可以去高昌種個棉花,又能讓他去嶺南種點甘蔗然後培育一下稻種什麽的,連占城他都去得,說不定後期還能研究一下那邊的橡膠和棕榈。對他這個搞農業的十分友好。
要是能把青藏高原和東南方向的那個島給囊括進來就好了。
沒別的原因,純粹是他有執念。
不然,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殿下,這是臣給你上的最後一節課了。”周自衡溫聲道,“再過幾日,臣便要啓程去江南了。”
李承乾的眼中閃過不舍:“周補闕,你不能不去嗎?你本來就是在中書省任職,留在長安不是會更好嗎?”
周自衡微笑搖頭道:“長安固然好,但待在這兒卻解決不了老百姓吃飯的問題。要解決天下事,還是得要到天下去。”
他看着李承乾若有所思的眼神,不免有些同情他。
他富有四海,卻偏偏沒有自由,失去了随心所欲的權利。
周自衡将李承乾帶到那張巨大的世界地圖之下,一大一小昂起頭來,仰望着它。
這段時間以來,他對他講了輝煌的古希臘城邦制、古羅馬文明的興衰、一神教在歐洲的崛起、農耕文明與海洋文明、游牧文明的區別、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性……
雖然很多話題他也只能很淺顯的說,但希望這些和現在傳統認知完全不一樣的知識能夠在李承乾的腦海裏留下或深或淺的一些印記。
最終,他摸了摸李承乾的腦袋:“殿下,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周自衡都在告別。
和朝廷裏交好的大臣們告別,和同僚們告別。這才發現,幾個月時間,他竟然已經結識了那麽多人。
魏徵對他選擇回江南表示十分贊賞,送給他一方珍貴的徽硯和自己寫下了密密批注的《春秋公羊學》,叮囑他要多讀書。
而他的上司房玄齡對他的離開表示了依依不舍,撫額道:“十三郎,你走了後,本相身邊再無得用之人矣!”
周自衡在中書省的這幾個月可是出了大力了,交給他的文書都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還能抽絲剝繭直接找出事情本質問題,記憶力又好,以至于在後期時房玄齡到哪兒都帶着他。
他這麽說,把周自衡吓了一大跳,惶恐地道:“房相公如此誇獎可是折煞下官了。中書省內人才濟濟,正需要房相公這樣的伯樂慧眼識人。”
房玄齡笑呵呵的,臉上盡是揶揄:“恐怕,也找不到周十三你這般說話好聽的了。”
他揮了揮手:“罷了,你去吧,早日回來!”
周自衡深深的對他拜下:“下官領命!”
除此外,房玄齡并沒有多說什麽,反倒是杜如晦,讓他每個月都寫封信,不,或者應該說是報告回來,詳細的描述一下江南的農事以及民生。
周自衡知道他的用意,自然答應下來。
杜如晦拍了拍他的肩,頗有深意的道:“在江南想做什麽便大膽的做!有什麽事情搞不定的,可以寫信來給我。過兩年,希望能在朝堂上見到你。”
周自衡沉默了一下,他想到杜如晦好像死得挺早了,打算讓徐清麥到時候好好的給他檢查一下。
有病得早治。
還有李孝恭那兒肯定也要去一趟的。
李孝恭托他帶了幾封厚厚的書信給遠在江寧縣的李崇義,又帶了不少的東西,甚至還撥了兩個在軍中多年,武藝高強的護衛給他。
“讓他們跟着你去,開春的時候,是匪賊們最猖獗的時候,一路小心!”
周自衡真有點感動了:“多謝王爺!”
他知道對方這是看在李崇義的面子上,把自己當做子侄一樣對待了。索性,他便也不客氣,委托李孝恭和河間王妃照顧一下待在長安的妻女。
李孝恭眼中閃過笑意,對他表現出來的親近很受用。
河間王妃笑道:“這個你放心,徐太醫我們肯定會好好看着,不讓別人欺負她的。”
而且現在誰還會欺負徐太醫呢?大家巴不得好好的和她處好關系。
住在隔壁的蕭瑀也表示,讓他放心的去,自己肯定會讓人好好的顧着周宅。
就連只有個幾飯之緣的歐陽詢,也送了一副墨寶過來,上面是他自己寫的詩,周自衡立刻讓徐清麥收到庫房裏去了,這可是可以作為傳家寶的。
就這樣,終于到了他離開長安,登船回江南的日子。
前一日,夫妻倆帶着周天涯去了興道坊,拜別父母以及周禮等人,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大伯母孔氏想讓自己的小兒子,也就是周純的七堂兄周七郎跟着周自衡一起去江南。唐人其實多見這種形式,家中有誰在外當官,往往身邊帶着二三親人一起前去,既當幕僚也可以幫忙做一些事情,甚至還能正經的謀個差事。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是如此。
但周自衡并不想要如此——這位周七郎游手好閑,并不是踏踏實實做事的人。
當然,他面上不會表現出來。
他笑吟吟的道:“七堂兄想去江南我當然是歡迎的,我那兒正好缺人呢。今年要跑的地方太多了,江南那邊道路又還未完善,那些偏僻之地又是坐船又是騎馬,我正擔心那些小吏途中偷懶,七堂兄去了正好可以幫我監督他們。”
周七郎皺起眉:“怎的?十三弟還需要親自去下鄉查看不成?”
這和他預想的似乎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
“自然得去。”周自衡道,“不僅要下鄉,而且還得要下田。”
徐清麥似乎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噗嗤一笑,然後對桌上的人道:“堂兄堂嫂們有所不知,上次他去叫人漚糞肥,那叫一個臭啊!最後沒辦法,只能在書房裏睡了三四天。”
孔氏和周七郎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
柳氏不滿的重重咳嗽了一聲,不滿徐清麥将如此不雅的事情拿到桌子上來說。
周自衡卻偷偷的在桌子底下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她,懂他想要做什麽。
他和徐清麥一唱一和:“這麽久遠的事情你還提起來幹嘛?今年的情況好多了,不用我親自下去了,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
他又欣慰的看了周七郎一眼:“七堂兄能來幫我實在是太好了!”
徐清麥又道:“既然七堂兄要來,那我得多給你再備一份藥了。”
孔氏下意識的問:“什麽藥?”
“防血吸蟲的呀。”徐清麥笑眯眯地道,“江南一帶的水域多血吸蟲,一不留神就中招了。這得了血吸蟲病的人,挺慘的,肚子那麽大,像是懷孕一樣,其實裏面都是腹水……”
她形容得繪聲繪色,孔氏聽了後立刻喊停,連念了幾句佛號:“停停停,你可別說了,太吓人了。”
周七郎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娘,雙眼都直了。
誰能想到這江南這麽可怕啊!
徐清麥安慰兩人:“別擔心,我配的藥還是很好用的。而且這需要下田的時候也不多,一年就一兩個月的時間,染上的機會還是不高的。”
周自衡忍住笑,認真的對着自己的堂兄點了點頭。
周七郎差點跳了起來,一年一兩個月這叫不多!
待到他們走了之後,周七郎立刻在家裏鬧,吵着不要去江南:“您讓兒子去那裏,豈不是讓兒子去當那老農?!兒子回來後都要被人恥笑!而且還有患病的風險,不去不去,我不去!”
周禮被氣得恨不得拿了牆上挂着的劍一把刺過去:“難不成我這當父親的還會害你不成?!”
他都覺得自己提這件事提晚了,應該早說的。
跟着十三郎過去江南多好,不去理會他在朝堂之上發出的種種豪言,只要是江南的收成能稍微好上那麽一些,那就已經是天大的功勞!
老七也能跟着混個資歷,回來後他也能憑這個履歷讓自己好好的在六部給他找一份差事。
他怎麽就不明白呢?
周七郎就是不明白。他身邊的同齡人,大多都靠着父輩的蒙蔭找到了不錯的差事,怎麽就他還非得被發配到江南一帶去當老農呢?
他心一橫,直接跑了出去:“我不去!要去您讓別人去,非得來折騰我幹嘛!”
周禮被他氣到吐血,伸手将桌上自己很喜歡的一套茶具給摔到了地上摔成粉碎,對着孔氏咬牙切齒道:
“這就是你寵出來的好兒子!”
孔氏哭得呼天喊地:“這怎麽就怪上我了?你問問你平時管過他們嗎?一出什麽事情就推給我?我還沒怪你不正正經經的給兒子找份好差事呢!”
兩人在正堂就吵了個不可開交。
第二日,周七郎真沒去,不知道躲到哪個秦樓楚館逍遙去了,氣得周禮直接斷了要扶持他的念想。
周家的其餘人去了布政坊,送周自衡一行去了長安城外的渡口。
徐清麥帶着周天涯自然要送他上船的。
周自衡叮囑了一遍又一遍:“在家的時候關好門窗,不過蕭公說了會讓家中侍衛幫忙盯着,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
徐清麥無奈:“你都說過好幾遍了。”
“我這不是擔心嗎?”周自衡讪笑,摸了摸鼻子。
兩個人抱着孩子沿着渡口的河邊慢慢的走,心中充滿了離別的惆悵。
“我這一去估計要等到年底回了。”周自衡開口道,“你若有事便去康氏商行找康有德。他現在正在興建肥皂坊,和咱們正是親密的時候,有事他必然會管的。
“如果是什麽急信要快馬加鞭的送到江南,那便去河間王府找河間王,他有渠道,而且也會願意幫咱們。
“我去了江南,你帶着周天涯在長安務必要小心謹慎。好好照顧她。”
周自衡親了親懷中小女孩的臉,又捏了捏她。
其實他是願意将周天涯帶到江南去的,不過想着旅途實在是疲累,小孩子怕是吃不消。而且跟着徐清麥,有醫生有藥,對她更好。
“小寶貝,跟着你娘可就沒那麽多好東西吃了。等阿耶回來,你可別瘦了。”
徐清麥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廚娘還在的好麽!在這兒演什麽演!”
這次周自衡帶了薛大、随喜走,還帶了李孝恭送的那兩個侍衛,将其他人都留在了長安。
“可惜看不到你馬上要給長公主做的開顱手術。”周自衡很是遺憾,沒能待在她身邊見證她的榮耀。
徐清麥也覺得有些可惜。
“我會送信給你的。”她道,然後又補充一句:“到時候如果玻璃出來了,也記得立刻告訴我。”
“知道,知道。”
兩人又閑話了一陣子,才返回渡口,然後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卻是小正太李承乾。
“殿下!”周自衡有些驚訝,沒想到他竟然會前來。
李承乾露出笑臉,嘴角兩側各有一個小酒渦:“老師,我來送送你。”
周自衡見他并未穿太子禮服,只是便裝前來,包括身邊的侍衛也都是輕裝,便也随流的将他視為了一個真正的來送老師的學生,并未隆重見禮,反倒與他有說有笑。
旁邊的人看了,尤其是周家其他人看了卻在心中咋舌。
沒想到十三郎竟然這麽受太子殿下看重!原本他們還以為周自衡這太子老師只不過是個給他講講農事的虛銜罷了。
周家庶出的大兄暗自幸災樂禍的對身邊同樣是庶出的弟弟道:“父親要是知道,恐怕更會想要打死七郎了!”
而他們,當然是在旁邊看熱鬧。
周自衡和李承乾聊了一會兒後就要登船了,仆從們已經将箱籠放到了船上。
李承乾接過侍衛從河邊折下來的幹枯柳枝,有點不好意思的:“老師,雖然柳枝未綠,但心意卻是相同的。”
周自衡哈哈笑出來,鄭重的接了過來:“無妨,只需插在花瓶中,裝滿水,自然也會發出嫩芽。”
李承乾驚喜極了:“真的?”
“枯木逢春,是自然之理。”周自衡道,“所以,殿下今後若是遇到事情也不要急,學會忍耐,學會等待,也許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看到柳暗花明。”
李承乾不懂,但他決定先記下來。
就像是周補闕教他的那樣,先記下來,日後說不定只是一個瞬間便懂了。
周自衡抱了抱周天涯,然後在袍袖的遮掩下緊緊的握住徐清麥的手。
他的眼眸中閃着溫潤的光芒:“我走了。”
徐清麥:“去吧,一路平安。到了後寫信過來。”
“我恐怕在船上便會忍不住給你寫信了。”他輕聲道。
徐清麥抿嘴一笑,用手指刮了刮他的掌心。
終将分別,兩人放開手,交疊在一起的袍袖分開,帶着對方的氣息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他們兩人之間的分離與告別其實并沒有太多的依依不舍與柔情蜜意,甚至比他們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加平淡。徐清麥覺得,或許是因為這場分離已經醞釀許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為了一兩年的分別要死要活。
周自衡登上了船。
河邊有人吹起了長笛,還有人在踏歌而舞,送別自己的親朋好友。
看着船順着河流而下,人影越來越小,徐清麥終于忍不住使勁的朝着他揮了揮手,感覺自己的心中像是出現一個大洞,空落落的。
周天涯本來以為是和往常一樣來玩耍踏青,沒想到阿耶卻登船然後走了,然後就看不到了。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終于理解了之前阿耶和娘親一直在對自己嘀咕“阿耶要走了哦”這句話的含義,哇哇哇的嚎啕大哭起來,悲傷不能自已。
“要阿耶……要阿耶!”
徐清麥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忽然自己也挺想哭的。
但不管如何,已經飄遠的船并沒有逆轉回頭。
日複一日,渭河的水始終滔滔不絕的向東流去,帶走無數的旅人以及思念的鄉愁。相對的,也帶來無數的新的憧憬着長安這座夢之城的人。
三月份,草長莺飛的季節,就在周自衡所乘坐的樓船馬上就要抵達石頭城之時,一艘小小的從江南出發的船在歷經艱辛之後也終于停靠在了渭陽渡。
滿臉風霜的侯遠道拿着自己小小的行囊下了船。
他從千裏之外的姑蘇城遠道而來,要來參加太醫院的招生考試。
他對此充滿了期待。
在渡口随便找了個茶水亭坐下,還沒坐穩,就聽到隔壁桌的在讨論:
“聽說了嗎?太醫院的徐太醫要給長公主開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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