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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禦史,最會找人茬的一群人。”周自衡對徐清麥狠狠地道。
重陽節過後,李世民在朝會上宣布了一項政策,他令文武百官上疏言事,對朝廷的各項政策各抒己見,尤其讓禦史們要勇于進谏。
其中勇一些的,品級也高一點的,會直接在朝會上面提出來,而剩下大部分都是寫成折子遞上來,然後最終都要在中書省和門下省轉一圈,再送到皇帝的面前。
房玄齡分了一部分給周自,讓他來整理,将其中涉及到确有其事的找出來,附上相關的來龍去脈,好讓皇帝在看的時候別摸不着頭腦。
相當于皇帝秘書的活兒,能看出房玄齡是很信任周自衡的,說出去的話會羨慕死一堆人,但做起來十分累人。前因後果、相關律法、甚至舊例都需要搞清楚。
周自衡這幾天快要抓狂了。
尤其是禦史臺的那群人,簡直就是找茬高手,一點點細節上的錯誤也能被他們揪出來胡亂噴上一通,堪比後世的“鍵政家”們。
“但沒有禦史也萬萬不行。”徐清麥笑道。
周自衡嘆了一聲:“也是。”
禦史和谏官是這個時代對君王權力進行約束的重要途徑,也是朝廷與民間溝通的重要渠道。
所以他也只能對着徐清麥吐槽一二,然後繼續投身在無盡的文書之中。
他與徐清麥各自出了門,不過走了不同的方向。他去皇城的方向,而徐清麥要去西市繼續快速刷分。
她現在在西市甚至是小半個長安都頗有名氣,除了需要做金針撥障術的白內障老者和一些需要做皮膚門診手術的病患之外,其餘的病人也都逐漸多了起來。這裏面又以女性病患居多。
“奴這邊聽說西市來了位女神醫,便迫不及待的來了。”帶着幂籬的女子聲音嬌軟,“托了好幾個人才搶到今天的資格。”
是的,現在慶仁堂徐大夫的看診資格已經要搶了,因為她每旬只來兩日,名額非常珍貴。據錢家掌櫃說,現在已經有人專門雇人來排隊搶資格,然後再高價賣出去。
徐清麥表示黃牛必須要打擊,但怎麽杜絕她還沒想好。
問清楚了女子的病情,徐清麥示意她躺下,脫去衣服檢查身體。檢查後,她大概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你這個病就是房事不潔所引起來的,如果想要徹底的好,那就最起碼一個月內不要和男人同房,”徐清麥平靜的道,“我再給你開一點藥,你按醫囑來吃。”
“半個月啊……”女子的聲音仿佛有些為難,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咬着下唇,看向徐清麥,“徐大夫可會看不起我等?”
徐清麥對她淡淡笑了笑,道:“你放心吧,在醫生的眼裏,最起碼在我的眼裏,一視同仁。”
那女子聽了後一愣,嘴角不自覺的往上揚了揚。
她起身穿好衣服,叉手對着徐清麥莊重地拜了下去:“多謝徐大夫。”
她能看得出這位徐大夫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清澈,的确并無任何鄙薄之意。
徐清麥給了她一個小瓷瓶,裏面大約有十二顆左右的頭孢類抗生素,正好一個療程。說實話,這個病,她都不知道最後獲得的積分能不能覆蓋兌換抗生素的積分,說不定還要自己貼一點兒進去。
不過她也不後悔就是了。
在女子要走之際,徐清麥猶豫了一下叫住她,道:“如果一個月做不到的話,最起碼半個月,否則你這病好不了。”
女子一愣,嘴角綻放出笑意,如花朵一般。
她道:“徐大夫放心,這點自由我還是有的。”
說完,便在侍女的攙扶下上了一輛精巧的牛車,離開了慶仁堂。
待牛車消失在視線範圍,劉若賢忍不住好奇的問:“老師,她是……?”
話到嘴邊,她都有些吞吐,不好意思将那個詞語說出來。
徐清麥點了點頭,喃喃道:“不過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
那女子得的是淋病,花柳病的一種。再結合她所說的話,身份呼之欲出。而這是尚且能搶到她的看診資格,親自走到她面前的,那些她看不到的,也看不到她的,不知凡幾。
她轉身對劉若賢道:“世人皆苦,但女人尤其苦。你能選擇做婦科醫生,這很好。只是,不管你以後做到了什麽樣的高度,要記得,多看看下面的人。”
劉若賢有些似懂非懂,不過她還是莊重的應了下來:“是,老師。”
就連身邊的莫驚春也都點了點頭。
就這樣,得益于越來越大的名氣和蜂擁而至的病患,徐清麥依靠這兩天刷分的計劃取得了十分顯著的效果。她離獲得第三個成就所差的分只剩下一百多了,而且有一些患者的積分還會延遲到賬。
徐清麥估計,最多再過一旬,自己應該就要升級了。
這也讓她這幾天的心情一直都處于極度的愉悅之中。
“你最近心情似乎頗好?”平陽瞥她一眼,随口問道。
“這麽明顯嗎?”徐清麥有些驚訝。
平陽啧了一聲:“嘴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徐清麥的嘴角翹得更上了,笑道:“最近公主如此配合,臣的心情當然很好。說不定,轉個彎就發現勝利或許就在前方了。”
這段時間,她們的醫療團隊和平陽長公主的配合非常默契。
她發現,平陽是這樣的人,初接觸的時候有些傲嬌甚至別扭,但一旦她認同你,那絕對是最佳合作夥伴,就算是再苦再痛也不會吭一聲。
她與嚴雪文還有姚明鏡每隔兩到三天來一趟公主府,為她針灸以及做複健訓練。做複健尤其是一件很枯燥且需要很大毅力的事情,但這個過程中,很少聽到平陽的抱怨。
平陽聽了她的話,眼睛閃了閃:“勝利就在前方嗎?”
徐清麥點點頭:“只要努力向前,總有一天會看到勝利的。”
兩個人就像是參禪一般。
這時候,姚明鏡抽出金針:“長公主殿下,好了。”
旁邊的侍女立刻過來給平陽穿好衣服。
“你們若是有空的話,先別急着走。”平陽示意侍女将自己抱到那張輪椅上,“我們可以去花園說說話。上次,你講到哪裏了?”
徐清麥:“揚州。”
“對。”平陽将輪椅慢慢的推到室外,徐清麥敏銳的發現外面的臺階已經加了斜坡,估計就是為了方便長公主推輪椅所用。
姚明鏡先行告退,剩下徐清麥跟着平陽在花園裏徐徐走着。
之前她對平陽講了自己在江南的一些事情,倒是讓平陽對此十分感興趣。這幾次過來,她都會接着上次的話題繼續和她聊一聊。徐清麥理解她,她本是鴻鹄,如今被困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自然更渴望聽到外面的世界。
“告訴我揚州是什麽樣子?”平陽的眼睛裏露出向往之情,“一揚二益,揚州想必也是極美的。”
“的确是很美。”徐清麥回想那座自己曾經驚鴻一瞥的城市,悠悠道,“可惜臣在揚州也待得不久,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的去那兒轉轉。益州也是。”
總有無數想要去的地方。
“益州我在很小的時候去過。”平陽感嘆道,臉上出現了某種懷念的神情,“只是已經過了很多年了,不知現在有沒有變了模樣。”
“公主若是想去的話,待病好了再去一趟就是。”徐清麥溫言道,在後推着她的輪椅,“不僅是益州,還有揚州。甚至是西域、大漠,您身為大唐的公主,哪裏去不得?”
平陽低低的嘆一聲,喃喃道:“大唐的公主,卻更去不得……”
她的聲音雖低,徐清麥卻聽到了。
她篤定道:“事在人為,以後得事情誰能說得準呢?況且,您與其他的公主也不一樣。”
陽光和煦,兩人在花園裏緩慢走着,一邊低聲細語。頭頂上,時不時有大雁排成隊形從空中飛過。
天氣已涼,它們也要飛到南方去過冬了。
“阿嚏!”一起床,周天涯就連打了兩個結結實實的噴嚏。
徐清麥摸了摸她的後背,皺起眉:“現在的天氣,還是多穿一點才行。”
如今已經快到十月,秋老虎一過,天氣立刻便急速轉冷,尤其是早晚的時候,體感尤為明顯。徐清麥給周天涯穿了一件厚織錦的外衫,這才讓阿軟抱她下去洗漱。
“要是能有羊絨衫就好了。”周自衡也皺眉。
現在的氣溫還好,但到了冬天之後沒有貼身保暖的衣物,他恐怕都不會放心讓她去戶外玩耍,要不就只能穿成球。
他喃喃道:“也不知道康有德走到哪兒了?”
周自衡想要寫信給他讓他幫忙去草原上收一點羊絨和羊毛過來,他可以研究一下怎麽制成毛線。先不說工業化和推廣,當務之急是給自家人先整上幾件。
徐清麥很贊同:“實在等不了就在西市找幾家問問,那邊多着呢。”
冬天貼身的衣物,還是羊絨與棉織類的最舒服,絲綢實在太涼了。
兩人一邊聊一邊洗漱好用完早膳,便帶着周天涯一起出門了。今日休沐,他們一家需要出長安城,去看一下之前李世民賜下來的那個小莊子。
先從豐邑坊接了徐子呈出來,他要帶一點東西去給到徐二娘,正好順路。
通過城西的金光門出了長安城,便能看到農田,只不過如今這個季節大部分都是閑置在那兒,只能看到麥茬子露在外頭。只有小部分的農戶和禁苑一樣種了大豆或者是其他的作物。
周自衡看到農田閑置就不自在,道:“怎麽這麽多田都空着?”
完全也可以種點大豆啊。
“姐夫,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徐子呈大大咧咧的道,“他們倒是想種,但哪兒來的種子啊?說不定明年春耕都還要去找興生借錢來買種子呢。”
“興生?”周自衡有些驚訝,“興生還能做這個?”
興生就是現在民間的高利貸者,周自衡知道之前王婆子的兒子有沾手這個。但他沒想到的是,竟然連農耕種子的事情,都能看到興生的影子。
不過想想也是,現在的金融基本是野蠻生長,完全沒有任何管控與限制,那便是無孔不入了。就連朝廷,都有專門的“捉錢令史”呢。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簡直驚掉了下巴。
周自衡忍不住搖了搖頭。
徐清麥好奇的問:“要是還不上那怎麽辦?”
“那之前簽了什麽樣的契就按什麽樣的還呗。”徐子呈道,“反正能幹興生的,背後都有專門負責讨債的人。”
徐清麥警惕的看着他:“你怎麽那麽清楚?你沒接觸這些吧?”
徐子呈讪笑道:“我不是在西市給人做賬嗎?自然就聽過一些傳聞。”
一路聊着,便到了禦賜的農莊。
一下馬車,周自衡便忍不住誇了一句:“這地方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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