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是上天眷顾,也可能是昨晚昴的祈祷生效了,昨晚安然无恙地度过,而且在昴出去放水回来后,托德也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那名士兵醒了。
“咕噜——咕噜——哈——”
一口气干完一壶水,虽然脸色还很憔悴,但托亚觉得自己已经如获新生了。
“我是托亚,陛下的临时近卫队的一员。”
“我对你有印象。”托德看着托亚年轻的脸,突然想起来在哪见过。“你是我挑出来到近卫队里面的。”
“团长你还记得我啊。”
托德摆了摆手“我只是暂时接任的,而且我已经把职位给别人了,现在我也只是普通的帝国军人。”
“你知道皇帝的下落吗?”
阻止了两人继续寒暄,昴直入主题。
托亚摇着头,“我应该是第一个中招的人,所以陛下他们怎么样了我完全不知情。”
“中招?”虽然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昴却注意到其他的重点。
“你是怎么晕过去的?还有印象吗?”
托亚摸了摸后脑勺,“我记得……我是被袭击了。”
“当时我发现书房的天花板上有异常的线索,屋子里可能藏有敌人,我正要去回禀陛下的时候,就被一个奇怪的家伙袭击了。”
果然还是有敌人,昴继续追问:“你还记得袭击者的特征吗?”
“嗯……”托亚揪着下巴沉思“因为当时太突然,而且他离我很近,所以只看到了一部分。”
“他全身都是黑色的,像是墨水的那种黑,黑的都不像现实存在的生物。他头上穿着一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头盔,两侧的突起有羽毛一样的雕饰。不知道是头盔挡住了还是他本就那样,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他当时都和我脸贴脸地对视了,我只看到一片漆黑。”
“哦对,虽然只是余光看到了,但他似乎全身都穿着盔甲,他的手臂模样很奇怪,但我没看的太清,只是不太像正常人类的手。”
这又是什么异形怪物吗?
昴梳理现在得到的信息,敌人体型不大,外观接近人类,身上有盔甲一类的装备,能力不明,可以把人变成无法触摸到的影子,但触发的条件不清楚。
“你还记得昏迷前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托亚面露难色“记得是记得,但……他什么也没做啊,我只是转身,然后看见他,就失去意识了。”
那难道是提前就布置好了陷阱吗?在托亚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再突然出现。
不对啊,托亚还是正常人的样子,和那些被变成影子的人不同,但如果只是被打晕过去的话,不可能会昏迷这么久,都差点被饿死吧?
昴正在沉思的时候,托德突然从背后拍了拍他。
“我们忽略了一个地方。”
托德的脸色不太好看“如果那些影子是保持着变成那样之前最后的动作的话,为什么宅邸里面没有一丝发生过战斗的痕迹。”
对啊,二楼的那些影子太乱看不清,但是在一楼大厅里的影子,明显是正在发生着一场战斗,有人正在攻击,有人受伤想要逃离,有人甚至已经失去行动能力躺在地上。
光是这样就能看出当时战况激烈,但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呢?血迹可以洗掉,但是被破坏的地板,墙面和家具呢?
就算换成新的也很容易看出来,而且凶手会有时间和兴致专门把弄坏的东西换新?这又不是破案,是战争,有必要把事情弄的这么复杂吗?
“对方很有可能是不太擅长战斗的类型。”
托德说出了他的猜测,“有可能是用了各种计谋和手段消灭了近卫们,也想用同样的方式来迷惑我们,他到现在都不肯露面,应该是也躲在哪里等着我们踩中陷阱。”
倒也是比较合理的推测,但为什么要留下托亚一命呢?
昴叹着气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这样猜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们还得要进房子里面找更多的线索。”
昴瞅了瞅托德和托亚,“你们意下如何?”
……
“不好啦!陛下!”
“咋咋呼呼的,都现在这种情况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慌张的。”
文森特缓缓合上书,看向闯入房间的人,阿盖多,就是之前那个喜欢多嘴的年轻人,他脸色煞白,说话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地不停回头看身后。
“托亚的影子,不见了。”
当文森特赶到书房时,所有人都在场。
文森特的目光扫视一圈“正好,我们就在这里开个会。”
“托亚的影子消失,还不知道是自然消散,还是他可以活动,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宅邸本就不正常,刚开始还比较正常,从第二天开始就出现了各种空间错乱,而且越来越严重。”
文森特看向葛路比“刚刚厨房在什么位置?”
“啊……在……回廊第三段,第一个房间。”
因为只有书房所处的这一条走廊不会发生变化,所以以此处为零,每过一个拐角就算进入了回廊的下一段,一般都是在第三段结束后回到“零”,但有时候也会多出一两段来,而且发生变化的时间是不固定的,唯一的规律就是变化的间隔越来越短了。
“说起来,厨房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变少了,虽然这屋子就不正常,但食物被变消失还是第一次。”
葛路比不善的目光扫过众人“我希望这种情况以后不要继续发生,不然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文森特拍了拍手“好了,想必这么多的异常也足够大家意识到我们的处境,我们可能是被某种阴魔法困在了异空间。”
近卫们面面相觑,文森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帝国不崇尚魔法,更依靠武力,很多人只听说过魔法,而对更详细的信息知之甚少。
“这种魔法很难破解,除非能够找到施法者,但很明显,施法者并没有跟着我们一起进来,所以,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外面的人了。”
“有发现什么吗?”
托德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线索,陛下在屋子里停留的时间恐怕不长。”
“咚咚咚”
靴子踏在木板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托亚喘着气跑进两人的视线,指着墙上的裂缝说:
“我……我在……地窖里,发现了和这个一样的东西。”
在一楼的楼梯后方,有一个活板门,托亚掀开板子,第一个下去,昴和托德紧随其后。
托亚举起手里的提灯,但照亮的范围很有限,昴见状在手心点燃一簇火苗,顿时整个地下室有如白昼。
这地下的空间,与其说是地窖,不如说是地牢,刚下来的地方很宽敞,还堆着许多箱子与干草,稍往里一点的地方,两侧排列着一个个狭小的牢笼,里面还有着带血迹的枷锁。
昴顿时面露异色,托亚连忙解释“亚贝尔克斯家族的名声还是不错的,这监狱应该是用来关那些犯了领地法的人,贵族属地上的人犯法是可以由贵族自己处理的,亚贝尔克斯领没有监狱,罪犯应该就是关在这里了。”
地下室的空间还不算小,在托亚带路下,三人往深处走去。
不过昴确实也没看见诸如刑具一类的东西,甚至还有给守卫住的房间。
到尽头,右侧有一间没有门的房间,里面有许多空闲的武器架和人偶沙袋,还有放着一些瓶瓶罐罐锅碗瓢盆的柜子。
就在这些东西中间,墙壁上面,一只长在裂缝上的眼睛紧紧盯着打破了长久的黑暗的来者。
两处这样的裂隙,毫无疑问和这栋宅子的异常有分不开的联系,但是该怎么处理它呢?
昴抬起手,但立马就被托德按住。
“你要做什么?”
“这东西看上去像是传送口,我想看看对面有什么。”
托德皱起眉“太危险了。”
“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了,我一个人进去就行,如果有任何异常,你们就赶紧跑吧。”
昴还有重来的次数,就算做了错误的选择也可以重新尝试,对未知的事物一点点剖开其本质,这是昴最大的优势。
托德默默放开昴的手,昴调整呼吸,朝墙壁上的眼睛伸出了手。
顿然,两人屏住呼吸,昴的手臂僵在半空,托德也悄悄把手摸向腰间的斧头。
在那只眼珠里倒映出的景象中,在众人的身后,一道黑影静静伫立,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也没有任何声音,就突然站在了三人身后。
托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突然浑身绷紧的昴和托德,疑惑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没事吧?”
昴压低声音在托亚耳边提醒“不要回头。”
“啊?”托亚下意识回头,然后就再次对上了熟悉的脸,鼻尖仿佛都感受到了对方身体上的那股寒意。
“啊啊啊啊啊啊!!!”托亚尖叫着疯狂后退,结果他直接靠在了裂缝上,黑风一卷,托亚从昴眼前消失了,一同不见的,还有裂缝中间的眼珠。
那黑影探着头,在房间里四处扫视了一圈,然后就像没有看见昴和托德一样,往房间外面去了。
昴听见像是金属靴子踩在石头上面的剐蹭声逐渐远去,然后在某个地方突然消失,昴终于松了这口气,他回头看看房间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在了,他又跑到门口往外张望,外面也不见刚才的黑影。
托德走过来问昴“接下来怎么办?”
昴没有回答,而是跑到裂缝前用手摸了摸,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摸上去的手感也只是和摸到了墙壁一样。
“看来没用了,我们去二楼那个裂缝那里去,看看还能不能进去,还要把托亚找回来。”
托德欲言又止,他本想说干脆离开算了,但他觉得自己劝不动这个家伙,索性不说,免得还落个坏印象。
当昴和托德上到二楼时,却看到托亚已经在那了,他一脸茫然地一手托着空气站在拐角处,直到昴和托德出现,他才僵硬地转过头来。
“托亚,你没事吧?”
“他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托亚用手抹了把脸,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我没事,刚刚那个怪物从我手里拿走了那个眼珠,有点吓到了。”
“从你进入裂缝后都发生了什么?”昴看了看托亚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便转而询问线索。
“裂缝里面其实也和宅邸一样,,只是似乎并不是同一个空间,我一进去后,就看不到你们了。那个眼珠也莫名其妙到了我手里。因为你们之前说打算进去看看情况,我就离开了地下室到了大厅。”
托亚的目光看向托德“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屋子里面没有战斗的痕迹了。”
“我刚打开地下室的门,就闻到一股臭味,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但他们身上都穿着帝国的制式盔甲和武器,所以很好辨认身份,就是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同僚们。为了确认这些人里面没有陛下,我仔细查看了每一具尸体,并没有发现一个可能是陛下的。”
“然后我一路找到二楼来,楼梯口都被尸体堵住了,楼梯上全是上面流下来的血,干了,但还有点黏。我把楼梯口的尸体都挪走后,想要继续往里面走,但就在我经过这里的时候,我突然从那个世界出来了。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我回头一看发现尸体都不见了,又变成了那些墙上的影子,才确定我回到现实了。”
托亚咽了口口水,眼神里浮现出恐惧“就在这里,它突然出现了,它伸出手,似乎是朝我要什么东西,我当时根本没法冷静,在手忙脚乱了半天后,才想起来我手上的眼珠,我身上唯一可能被它追寻的物品也只有这个了。我刚把那个眼珠展示出来,它就直接拿走了。”
托亚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我看清它的手了,那就是一双翅膀,但是从顶端可以伸出爪子,平常收起来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
托亚还在滔滔不绝讲述的时候,托德突然从后面戳了戳昴的背。
“你不觉得,他做的这些事情,所花费的时间可是我们从地下室到这里的好几倍,但是他却能和我们差不多同一时间到裂缝这里,甚至比我们早,不奇怪吗?”
托德的话让昴警醒,他打断还在试图描绘地更细致的托亚,“你在那个世界待了多久?”
“啊……大概,一刻钟多一点?”
昴回头看了看托德,他只是静静地盯着昴。
难道是时间流速不一样?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昴也不想怀疑托亚身份的真实性,但托德明显更偏向于相信这个可能性,有什么办法试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