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阿赤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神情仅仅停留了一瞬,随后就见其面容狰狞地低声吼道:“该死的老鸹,竟然守在景元城之外,害的我连灰翅蛊都丢了,用闭气法潜入河底暗流才逃得一命。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你们也没想到,我能从暗流中活着出来吧。镇魔司哼哼,等着吧,等我找到蛊炉,用这块晶石炼出最强的蛊虫,我会再回来找你们的!”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阿赤的脸色没有变得更加苍白下去,变得好看了不少,面上狰狞的神情为之一敛,变得有些担忧起来,“不知道阿朱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是安全出城了吧”
阿赤苍白的手掌按在“砰砰”直跳的胸口处,眼中神光不住地闪烁。
“只可惜我体内的同心蛊就算是阿朱亲手炼制,也不过是残次的半成品,超出一定范围之后便不能互相感应位置,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阿朱了。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感应一下炼蛊炉的位置,炼出寻踪蛊之后,再想办法找到阿朱了”
阿赤心中默默盘算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耳边渝水拍岸声来了又走,玉兔也渐渐隐没于天际,猛然回过神来的阿赤顿时感觉体内的剧痛好似海啸般朝他汹涌袭来。
只是现在的阿赤已经确定了接下来的大概计划,自然不会再苦苦咬牙支撑。只听阿赤低头冷笑一声,稍稍放松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当即头一歪地昏死过去。
阿赤和阿朱都来自一个炼蛊世家,只不过地位不同。阿朱是族中上代蛊女的亲孙女,更是族中大选选出来的蛊女,而阿赤则是阿朱的蛊女婆婆按照族中传统,为蛊女挑选的人身蛊炉,仅仅只是蛊术师血统比较纯正而已。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阿朱在阿赤的体内种下蛊种,养出一只蛊虫之后,阿赤就会在蛊虫破体而出的瞬间死去,完成自己作为人身蛊炉的使命。
可惜,从小养尊处优,没有经历过世事的阿朱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名叫阿赤的人身蛊炉有了好感,更是沦陷在阿赤的甜言蜜语之中。
在阿朱和阿赤数次的偷尝禁果之后,阿赤为了逃避被蛊虫破体而出的宿命,引导阿朱教导起他蛊术来。
也许阿赤在蛊术方面真的天赋异禀,又或许是他体内的蛊术师血统的关系,阿赤在蛊术方面极为有天赋,在炼蛊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很快就追上了身为蛊女的阿朱。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阿赤动用蛊术压制住自己体内的蛊种之后。族中的上代蛊女,也就是阿朱的婆婆察觉到蛊虫炼成的时间似乎有些不对劲,就连自家的孙女每次去人身蛊炉处炼蛊之后,神情也是格外异常。
要知道,蛊婆婆自己动用人身蛊炉炼制第一只蛊虫的时候,也不过月余的功夫,哪会像阿朱一样,都已经快小半年了,还不见动静。
心中疑惑之下,蛊婆婆决定找到阿朱问个清楚。心系情郎安危的阿朱抗住了蛊婆婆的询问,没有露出什么异常,只是推说自己精力不济云云,搪塞了过去。
之后,从阿朱处得到这个消息的阿赤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光是自己要被族中处死,就连阿朱也逃不过私相授受蛊术的严惩。
毕竟,按照阿朱所在炼蛊世家的规矩,只有得到族中认可之人才能够练习蛊术,不然的话都要受到严格的惩罚,而阿赤恰恰没有这样的资格。至于阿朱就算是蛊女身份,死罪可免,活罪定然躲不过,若是被发现的话,今后一生也只能在阴暗的洞窟中和蛇虫相伴一生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阿赤是决不能容忍的。
于是一番思考之下,阿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通了族中守卫之后,带着阿朱盗出了族中传承数十代之久的炼蛊炉鼎以及一卷名为《七灵录》蛊术道书,就此逃之夭夭。
当然了,对于阿赤和阿朱这种行为在世俗界还有一种叫法,名为——私奔!
于是,这个炼蛊世家举族震怒,不但族中长老倾族而出寻找两人的踪迹,就连身为上代蛊女的蛊婆婆也被勒令追回当代蛊女以及被盗走的炼蛊炉鼎。
至于那《七灵录》也不知道阿赤和阿朱用了什么方法将其盗走,副本、正本都没有遗失,只是放在炼蛊炉鼎旁边的副本有被翻阅过的迹象而已。所以这个炼蛊世家在追索的要求中并没有提起过这卷《七灵录》。
也不知道是阿赤和阿朱两人当真在蛊术上天赋异禀,还是上代蛊女蛊婆婆有心放水,不忍心自家的亲孙女和孙女婿受苦。真就让阿赤和阿朱两人靠着炼蛊炉鼎不断炼制出来的蛊虫逃到了现在。
按理说,作为寻人之术处在世俗界顶尖之列的蛊术师,找的还是自家血亲,是不应该出这样的差错的。
只可惜,时也命也,在阿赤和阿朱两人快要成功逃出关外的前夕,阿朱强行炼制同心蛊受到了反噬。阿赤不得已之下,打上了镇魔司要押运到东都的疗伤圣品——润血丹的主意,就此惹下了之后的祸患。
在镇魔司玄鸦卫的逼迫下,阿赤和阿朱两人天各一方。现在阿赤更是被景元城外埋伏的鸦卫打伤,赔上了自己除了白雷蛊、同心蛊之外所有的蛊虫,就连阿朱在哪一时间都是找不到了。
对此,只能说一声造化弄人
大河村,
青石院落。
沈渊躺在闺房的床上,蒙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院子里的嬉笑声吵醒,略有生气的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自己并不是在丹阳宗的弟子居所之中。
沈渊艰难地坐起身来,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了半晌,这才在门外小孩的嬉笑声和大人低声的呵斥声中回过神来。
沈渊掐指念动法诀,掬来一捧清水,简单的洗了把脸,又对着自己使了个净衣术,这才推开门,朝屋外看去。
青石小院之中,头上缠着纱布的小男孩将小阿梅护在身后,一脸倔强地看着正在低声训斥他们两人的韩姓中年,一旁的白皙妇人好似宿醉一般一边用手捂着头,一边笑盈盈地坐在一旁看着一大两小三人。
忽的,青石小院中的四人都听到了“嘎吱”一声响,都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去。
韩姓中年更是顾不得训斥小男孩和小阿梅,快步走到沈渊面前,说道:“先生醒了?睡得还算舒服吗?”
沈渊正要回答,却发现站在小男孩身后的小阿梅朝着自己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时间不禁莞尔一笑。
韩姓中年扭过头去也看到了小阿梅脸上的怪样,不禁张目一瞪,就要开口训斥。
沈渊却伸出手来,拍了拍韩姓中年的肩膀,道:“孩子让他们玩就好了,有吃的吗?让我吃一点,等会儿我们就离开这大河村。我要在七天之内赶到青牛城,越快越好。”
韩姓中年见沈渊这样说,只能冷着脸又瞪了小阿梅一眼,扭过头来说道:“有的,有的。内人早上煮了一些米粥,地窖里还有一些咸蛋,正好可以搭配着吃。就在大堂的炭炉上温着,先生请跟我来。”
看着韩姓中年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沈渊倒是有一种他才是这村中富户家主人的错觉。
跟着韩姓中年来到之前吃饭的大堂中,依旧是昨晚那一张八仙桌,只不过上面的残羹剩饭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只留有余温的碳炉和铜锅咕嘟着什么,旁边还用一只大瓷碗放着几颗白中泛青的大鸭蛋,以及一些碗筷。
沈渊无比自然的取过碗筷,掀开铜锅上扣着的锅盖,给自己装了一碗温度正好的白粥,敲开一只大鸭蛋,就这一筷子下去满是黄油的咸蛋黄,唏哩呼噜地喝起了粥。
一连喝了七八碗,直到将铜锅中的白粥喝尽,瓷碗中的鸭蛋吃完,沈渊这才停了下来,正巧迎上坐在一旁的韩姓中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渊挑出碗中最后一粒粥米送入嘴中,瞥了一眼韩姓中年,直接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只要你不惹到我,我这里就没有太多的规矩,也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疯子。有什么要说的,你直接说就好了。”
韩姓中年连连摆手,连声说着“不敢,不敢”,之后看沈渊脸上的神情不像作伪,略一沉吟,这才开口说道:“先生,你七天之内就要赶到青牛城,这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沈渊放下碗筷,不禁皱着眉头说道:“七天走完大约一百里的路程应该不算多吧?”
“当然不多,当然不多。”韩姓中年笑着附和道,“只是先生,那都是天气好的时候,韩某估计接下来就多是雨天了,到青牛城这一百里长的路,所花时间多上一倍,也不是不可能啊。”
“韩先生还懂观天象的学问?”沈渊“哦”了一声,有些讶异地看向一旁长着山羊胡子的韩姓中年。
韩姓中年又是连连摆手,口中说着“不敢当,不敢当”,接着说出了实情:“在下前些年染了风寒,这些年来,每逢下雨天或者下雨之前,这胸口就会隐隐作痛,无有不准。”
“依在下之前的情况看来,今天早晨我这胸口疼的厉害,恐怕是暴雨将至,正好这段时间又是雨季来临,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不如先生和韩某一家先在这小院中安顿下来,等风雨稍歇再上路,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