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六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小子伶牙俐齿,还真是一点都不饶人啊。
他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邬老弟责备的是,老徐疏忽了,周管家,你们怎么做事的,还不赶紧给客人看座。”
这当然是句托词,徐六合压根就没打算准备什么座位,这个一来就把山庄搅得鸡飞狗跳的毛头小子,只想先给他来一个下马威。
本来还想上来就施展雷霆手段,把这事快刀斩乱麻,赶紧了结。
这样既打压了这小子的威风,也顺便杀鸡儆猴,警告一下俞仲舒这个老狐狸。
孰料计划不如不变化快,反被这小子将了一军,就连一向精明的俞仲舒,都在他那里吃了瘪。
不知为何,徐六合反而觉得这样很对胃口,对这个小伙子居然也是越看越顺眼,称呼也从先生变成了老弟。
称呼上的变化,也表明了心境的不同,至少不是那么生分了。
一听到庄主吩咐,周慧文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事算是应付过去了。
于是,他赶紧转身去找了一把椅子,却有些为难,不知放在哪里合适,转了一圈,最后自作聪明的放在了惠空的身边。
徐六合满意的点点头:“邬兄弟,请坐,上茶。”
邬非鱼也没再继续出什么幺蛾子,从善如流,含笑看了一眼铁佛,顺势坐了下来。
这一路上,他根本就没出手,仅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已经重挫了诸人的锋芒。
背后的柴丽珊作为第一个参与者,全程见证了这小子的手段,不禁也是啧啧称奇。
心中的杀意也随之消减了不少,毕竟,这是一个连庄主都敢怼的猛人,恶心自己一下,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这一出风波刚结束,对面的二怪已是忍不住跳了出来:“庄主,这小子来了,也该把咱们的事情掰扯明白了吧?”
眼看徐六合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再这么继续加深感情,只会对自己兄弟们不利。
看过昨晚大片的赤瓜群众,精神都为之一振,哇,这是要上演续集了吗?
“昨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打不相识嘛,以后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依本庄主之见,不如就此作罢,如何?”徐六合迟疑着,面露难色的说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相逢一笑泯恩仇嘛。”
他显然只想和稀泥,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大家都相安无事就好。
大怪蹭的站了起来:“不行!我回去问过弟兄们,没人和他打赌,更没有算计惠空大师,完全是这小子一个人在搞鬼。”
先不说报仇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人联起手来,那样弟兄们更加被动。
徐六合不悦道:“老弟,我也问过惠空,他和你的说法却是不一样哦。”
二怪也站起来,叫道:“徐庄主,在下以性命担保,绝无此事。”
徐六合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那就是本庄主在胡说咯?”
二怪楞了一下,才说道:“我们兄弟不是这个意思,一定是那小子在忽悠庄主。”
“诸位弟兄,你们看这是什么?”徐六合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玉瓶,“这是惠空交给我的,姑且说指环是邬先生偷走的,但这解药又怎么解释?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指环,还顺走解药,居然还没有一个人发现?你们觉得可能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二怪真的傻眼了,那表情不是日了狗,更像是被狗日了。
大怪也愣住了,也确实如徐六合所说,要是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偷走指环还有解药,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岂不是取他们的性命也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这也太可怕了吧?别说徐六合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
因此大怪一双绿油油的怪眼盯住了二怪,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清楚的猫腻,就是不知道出在谁身上了。
二怪更是冤得跟窦娥一样,忍不住叫了起来:“大哥,我是真的没和这小子有过任何纠葛,也不知道解药怎么会到了他手上。”
自己兄弟当然还是相信的,大怪叹了一口气,可事实俱在,铁证如山,根本就辩无可辩啊。
心里也知道自己弟兄们被套路了,而且还是个连环套,环环相扣,想跑都跑不了。
不过,这里面肯定有个重要的关节没捋顺,所以才百思不得其解。
大怪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好歹也是一把年纪了,纵横江湖数十载,居然玩不过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明明知道眼前是个火坑,怎么就和四个猪一样的兄弟,手拉手的跳了进去呢?
“我们兄弟认栽了,无话可说,还请庄主明鉴。”说完,大怪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叹气了,发现自己居然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像个娘们。
“别的不管,但洒家这条胳膊怎么办?”惠空跳了起来,怒吼道。
憋了一肚子火的大怪也挽起袖子,勃然大怒:“别以为你铁佛有多大本事,咱们兄弟还真不惧你,要不是碍于庄主的面子,你早就死八回了!”
惠空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摘下佛珠就要冲上去,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能动手就别吵吵,能整死就不留活口,这就是铁佛的尿性。
邬非鱼一把拉住了惠空:“大师别急,事情弄清楚了就好,一切有庄主为咱们做主,你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一听这话在理,惠空这才气冲冲的坐下,朝着徐六合一拱手:“庄主英明,洒家就等你一句话了。”
他也明白,凭自己的口才想要把这事说明白,似乎有点困难,还不如就交给邬非鱼去交涉。
“既然你们都不肯善罢甘休,本庄主也不好强人所难,”徐六合沉吟着,转头对着邬非鱼,“你们只要别在内院切磋,就算是给本庄主一个面子,老弟你看意下如何?”
这也不算是推诿之词,江湖规矩,遇事不决,就问拳头。
拳头大就有理,没有那本事,就赶紧自认倒霉。
不过,说是切磋,其实都明白,双方一旦动手,几乎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且,徐六合的这番表态,其实已经很偏向五怪了,因为邬非鱼一方只有两人,一对一,或许还行,二对五,恐怕是个必败的局面。
五怪自然是大喜过望,不屑的看着两人,面有得色。
“虽然徐庄主选择了置身事外,在下也无可厚非,但惠空大师可是受到了实质性的伤害啊。”邬非鱼淡淡一笑,“这样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也太过委屈了大师,似乎有失公允啊。”
这话也没毛病,江湖中人,道义为先,哪怕就是黑道中人,也都是先把道义挂在嘴边。
而邬非鱼的这番话,其实算是相当严厉了,已经在变相指责徐六合偏袒五怪,几乎就是打脸了。
“你们各执一词,想要化解矛盾,并不容易,”徐六合的脸色很难看,目光凌厉起来,盯着他慢慢说道,“不过,本庄主执掌一方,在此落地生根多少年,你们以为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还会瞒得过老徐的耳目吗?”
周慧文做贼心虚,忍不住两股颤栗,脸上变色,不住低头偷偷瞟着邬非鱼,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替这位大爷捏了一把汗了。
“在下愚钝,还请庄主明示!”邬非鱼这个始作俑者倒是神色不动,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老徐立足江湖,周围强敌环伺,每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岂敢有丝毫懈怠?”徐六合慢慢说道,其中不乏炫耀之意,“邬先生虽然深藏不露,但是来到中州之后的一举一动,除了在妖兽森林做了什么,暂时不清楚以外,其余尽在本庄主掌握之中。”
邬非鱼也相信,他这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真的有可能掌握了自己的行踪。
以徐六合的能力,执掌大鑫山庄将近二十年,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也太水了。
不过,邬非鱼并不在意,本来就没想过要掩饰自己的行踪,又何必担心露出狗腿呢?
你们所掌握的,只是哥不想隐瞒的那部分,至于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私,你们还没有那个本事触碰得到。
他早已对此有所防备,既然想要煽风点火,又岂能做出引火烧身的傻事?
“庄主如果真的耳目聪敏,在下就斗胆问一句,”邬非鱼毫不在乎周围众多的凌厉眼神,依然从容问道,“假如有人意图不利于本庄,想必庄主也能提前得到讯息,防患于未然喽?”
还没等徐六合回答,俞仲舒抢先开了口:“这是当然,我们骷髅会同气连枝,势力遍布于江湖上每个角落,消息灵通,什么风吹草动都逃脱不了我们的监视。”
邬非鱼没理睬他,继续对着徐六合说道:“既然如此,像是五怪这样的成名人物,行踪也一定全都在庄主的掌握之中吧?”
这话一出,底下众人一阵骚动,纷纷开始交头接耳,顿时嗡嗡声一片。
各种各样的神色都有,而这其中,尤以黑龙涧五怪的脸色最为难看,就像是集体吃了什么剧毒之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