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二零
程飛雨的失蹤,在丹江市引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波瀾。
他之前挂職的是公司銷售經理,與路希交涉後,逐漸升職,升到了董事長的位置。
再加上他“慈善大使”的身份,短短幾天沒出行,便引起了不少圈子的讨論。
有人選擇了報警,警方調查後,很快鎖定了程飛雨最後消失的地點,路希的別墅。
當然,別墅挂名的不是路希,而是另一個案底幹淨的請神會成員。
程飛雨是請神會的人,且與路希關系密切,曙光上層早就知道,但因為路希上次在船上的威脅,他們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為了減少事端,曙光将這事情壓了下來,只有相關人士知情。
這也就導致丹江市特勤隊在第一時間,沒有意識到危險程度,沒有選擇上報。
“師傅,我記得程飛雨的底子好像不是很幹淨啊,他的失蹤應該是私人恩怨。”
年輕的警員翻閱着資料,“我們就直接上門詢問會不會打草驚蛇?”
老警員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們是來查失蹤的,又不是來抓人!”
年輕的警員嘟囔着:“但這戶人家也有貓膩啊,除了程飛雨,監控根本拍攝不到有人出行的畫面,但偏偏水電都在消耗……
還有最近甚嚣塵上的傳聞,說那個學院叛徒路又一次出現在丹江市,詭異污染就是他引起的,他妄圖掌控世界……要是讓程飛雨失蹤的就是他呢?”
如果不是這個異常,這也不會讓特勤隊出馬,而是先由刑警負責了。
年輕警員的憂慮沒有得到認可,老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為然地道:“你當學院的人是大白菜,說碰就能碰上啊!”
“而且路的行蹤一向很捉摸不定,前段時間不是說他在西南部麽?我們再怎麽着也是曙光的人,好好說話不會有問題的。”
咚咚!兩名警察敲響了門。
“打擾了,于飛光于先生在家嗎?我們有些調查需要您配合一下。”
玩家還有點久別重逢的新奇感。
上次跟警察打交道的案子,好像還是卡修被掃黃吧?
他披着路希的殼子坐在沙發上,喝着熱騰騰的茶,旁邊的俞小魚投來了問詢的目光。
“路老師,人我們還沒處理。”她小聲道,“需要我直接去把他們打昏嗎?”
“把人放進來吧。”路希道,“我親自動手。”
“咔嚓。”沉重的防盜門打開,兩位警察剛邁進一步,就感受到了房間裏陰冷的氣息。
這與下雪的幹冷不同,是直直刺入骨髓的,帶着森森的寒意,讓人很難不聯想到那些殺人如麻的連環殺手。
兩名警察的呼吸驟然一滞,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殺氣鎖定了。
坐在沙發旁的青年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泛着銀光的眼眸落在兩人身上,帶着濃厚的惡意。
玩家還重點看了眼年輕一點的警員,心道就是你小子預言家是吧?
“于先生不在家。”他道,“二位,由我來好·好·招待吧。”
“嘭!”門又一次關上了。
白沙市,特勤隊辦公室,随着于天和關上門,會議室裏的人便到齊了。
陸天、于天和,還有從總部飛回來的白景珩,學院方則是銀朱、安家雙子,還有卡修跟梁七。
“難得的大場面。”陸天挑了個位置,坐在卡修旁邊,咋舌,“看樣子确實出了大問題啊。”
于天和看向坐在報告主位的白景珩:“是白隊今早通知我的,看樣子是總部那邊的情報?”
白景珩點點頭,旋即用疑問的眼神看向銀朱。
年輕的班主任這次又換了一身衣服,現代化的西裝制裙分外飒爽幹練。
她這次沒再打趣白景珩,直接道:“事情跟路有關,安十遇之前跟在他身邊,應該能幫上忙,至于卡修和梁七……”
“他之前一直試圖争取我,我想現在他所做的事情,可能跟我們經歷的那次畢業任務有關。”
卡修道:“我不放心。”
提起畢業任務,黑發青年下意識看向坐在旁邊的搭檔。
梁七臉上的笑意原本淡了幾分,見他看過來,勉強又勾起朝他笑了笑。
卡修回過頭,摸了摸懷中依舊随身攜帶的記事本。
他還是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
“是的。”梁七撥弄着小辮,語氣不徐不疾,“關于畢業任務的情報,恕我無法直說,能承受那位污染的,除了校長,或許只有路老師吧。”
陸天側目,問了一句:“那你記得那些,不會被污染嗎?”
他們是第一次跟卡修的搭檔正式碰面,之前那些在緊急狀況下的寥寥數語,根本建立不起聯系。
陸天看着梁七朝他笑了笑,嘴角的疤微陷,輕描淡寫地道:“我的情況特殊,已經習慣了。”
……習慣?
陸天微微蹙眉,被污染異化的滋味他也嘗過,頭暈目眩是輕的,失眠、幻覺、精神衰弱樣樣跑不了。
雖然學院衆的承受上限遠遠高于他們,但連不可名狀物的污染,梁七都能承受,這未免有些能忍過頭了。
事實也是,論忍耐力,在場确實沒有一個人能超得過這個看似吊兒郎當的青年。
想到梁七過去經歷的一切,陸天嘴角一抽,看他跟卡修端端正正、完好無損地坐在這,連他這個外人都莫名有了種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的劫後餘生感!
“說起來,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吧?”梁七掃視他們的方向。
“陸天、于隊、白隊——特別是于隊,還要謝謝你多多照顧卡修兒了。”
這話一出,被點名的三人齊齊看了過去,白景珩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旋即就低頭整理資料去了。
于天和坐在陸天旁邊,跟卡修隔了個位置,平靜地與梁七對視着。
他道:“卡修先生很好,我們本來就是朋友。”
“以後如果有機會,可以來學院找我們玩。”梁七挑挑眉,笑眯眯地道,“畢竟卡修兒平時除了跟我待着複習,也沒什麽事幹。”
于天和寵辱不驚地道:“好啊,到時候勞煩你招待了。”
夾在兩人視野下的陸天莫名打了個哆嗦,他拽了拽卡修的袖子,低聲道:“你不說兩句?”
卡修:“啊?”
青年顯然才走神回來,綠眸裏一片疑惑,仿佛在問陸天,發生什麽了?
陸天:“…………”
他難道要說你搭檔和你曾經的準搭檔,幾句話就已經噼裏啪啦交鋒一通了嗎?
他無語地換了個話題,看着卡修手中的記事本:“你現在怎麽還帶着這個?”
“多鞏固幾遍,免得忘記細節。”卡修瞥了他一眼,“細節決定成敗。”
“……那你記了多少細節?”陸天感覺自己有被這掃射到。
“挺多的。”卡修翻了幾頁,“不過後面比較少,那時候于隊說願意幫我記內容,讓我省點事。”
陸天瞪着眼:“??你什麽時候跟于隊商量好的?我怎麽不知道!”
“好早了。”卡修回憶了一下,“在滿堂村的時候吧,于隊把我拽到牆腳,那時候他就發現我的記憶問題了,後來跟白隊去墓地的時候,他也勸了我好多。”
“……多虧了他,節省了我很多時間。”
他給于天和丢了一個感謝的眼神。
聽到關鍵詞的白隊長翻資料的動作一頓,回想起那時自己一個人在前面走,後面兩人嘀嘀咕咕的畫面。
哦,還被一堆人說他被排擠了。
他又看了一眼梁七,兩人的視線湊巧碰撞,又悄然挪開。
白景珩心中輕呵一聲,他算什麽被排擠了,某人那時候還縮在影子裏看呢。
于天和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這口氣裏的情緒太複雜,複雜到陸天腦子裏的扇形圖都不夠用。
陸天:“…………”
他為什麽非要多嘴這麽幾句?
卡修你是真的天然黑還是腹黑?
他夾在中間,望着繼續翻本本的青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旁邊吃瓜的雙子:哇哦——
安十初眉眼彎彎,看上去單純極了,他朝卡修眨了眨眼睛。
這一看就是故意的呀~
“說會正事吧孩子們。”銀朱拍了拍手,拉回注意力,“要敘舊以後有的是機會。”
“白隊,最近流傳的關于路的流言,沒必要刻意去壓。”她看向白景珩,表情淡淡。
白景珩颔首,問:“路的要求?”
“對好人來說,辦一件壞事,足以毀掉所有;但對惡人來說,辦一件好事,那就是改邪歸正。”
銀朱說:“這個道理你明白,對路來說,他需要的從來不是名聲,沒必要浪費你們的力氣去做無用功。”
她喝了口水,薄荷般清透冷靜的眼眸裏沒有絲毫波瀾:“當然,對學院來說,也不需要。”
白景珩道:“程飛雨失蹤,兩名丹江市特勤隊員失蹤,與路有關,我們需要确保他們的安全。”
銀朱微微蹙眉:“過了多久了?”
“一天。”白景珩道,“昨天上午上報的失蹤。”
“咳。”安十遇輕咳了一聲。
他陰陽怪氣地道:“路老師綁架都有他的目,在達成之前,其他人都改變不了——這點你應該最清楚吧?被威脅過的白隊長?”
白景珩一頓。
安十初笑容不改,轉頭一巴掌拍在熊弟弟的背上:“阿遇!”
安十遇剛嚣張起來的氣焰頓時澆滅了,他磨着牙,瞪着白景珩,像是被拴着繩的小狗:“我又沒說錯!”
于天和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人到路希手裏,在他沒有主動暴露目的之前,我們就不要主動追究嗎?”
“不然呢?”
“于隊長,不是這樣的。”安十初溫聲道,“阿遇的意思是,殺掉那些人,除了引起曙光和請神會的敵視,沒有其他作用。習慣性利用一切的路老師,想必只是需要他們幫一些‘小忙’。”
“他在安慰你們,那兩個特勤隊員不會出事。”
栗發少年的眼睛驟然瞪大了,他望着在胡說八道的兄長:“我——”
安十初的笑容瞬間蒙上了一層陰影,看着有些恐怖。
安十遇瞬間屈服:“……是這樣想的。”
其他人:“…………”
陸天險些被空氣嗆住,他跟于天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言難盡。
當初說兩句話就落淚的小綿羊,現在全然不再掩飾黑心蓮的本質,而那只要多叛逆就有多叛逆的歐豆豆,倒是能屈能伸了。
自古一物降一物。
世事無常啊。
白景珩:“等?”
“首先要确定路的目的,這個我們有眉目了。”
銀朱從旁邊的公文袋中拿出資料,遞到衆人面前。
“這原本應該由賽恩斯主任,與你們部長進行交流,但賽恩斯主任在忙其他更重要的事,我就代勞了。”
于天和接過資料,僅看了兩眼,就不可置信地擡頭問:“這就是路半年來四處跑的原因?”
“沒錯。”
她語氣平淡地道:“他在尋找的,就是散落在這個位面,引發靈氣複蘇的神賜碎片。”
“當然,這也是請神會所追求的目标。”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了請神會的追殺,路希反倒有曙光相處融洽的苗頭。
玩家也終于可以一口氣把關于邪神碎片的情報,透露出去了!
“位面上的碎片藏匿得很深,可以說如果沒有人觸發的話,甚至可以隐藏上百年。”
會議室內,銀朱悅耳的聲音,娓娓講述着真相:“但現在,被路收集了個七七八八,這是請神會無法接受的。”
“請神會對路動手。”白景珩道,“動用‘聖器’。”
“無傷大雅,以路老師的能耐。”梁七輕佻地點評道,“那‘聖器’怕是還不夠給他加餐。”
卡修沒話講,誰說完他贊同就點點頭,一時間還挺忙。
白景珩一眼就能看出來,不管是路還是學院成員,都沒把請神會放在眼裏。
他們很放心把請神會交給曙光處理。
“但我們無法确定一點。”
安十初柔聲道:“路老師收集碎片,到底是想解決祂,還是——成為祂?”
見衆人望過來,栗發少年推了推眼鏡,他篤聲說:“如果給我選擇,我會選後者。”
陸天挑挑眉:“十初同學,看不出來啊。”
“只有成為神明,才擁有扭轉一切的力量。”安十遇突兀接了他的話。
少年面容染上了一抹狠厲:“不管是所謂的詛咒,還是壁障,只要成為祂,哪怕是校長……”
“夠了!”銀朱突然開口,厲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這些無關緊要的不要在這說。”
安十遇抿着唇,堅持道:“路老師肯定會選後者!他的選擇沒錯,那會最好的結果!”
他的嘴太快,連安十初都堵不上,後者嘆息一聲,往旁邊一躲。
下一刻,銀朱身旁的黑傘便一轉,座位上的栗發少年頓時消失了。
“?!”衆人一驚。
卡修倒是很習慣,波瀾不驚地道:“實力不足還挑釁的後果。”
安十初聳聳肩,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他那麽沒長進。”
他的面上完全看不出對弟弟的擔憂,顯得有些涼薄。
銀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幹脆利落地道:“路會怎麽選擇我們無法幹涉,我們要做的,是在他和請神會角逐中,奪取最後一片碎片。”
只要學院拿到了最後的碎片,選擇權就在他們手中。
白景珩問:“怎麽做?”
“等。”銀朱深深吸了一口氣,“路會帶我們找到請神會的據點。”
她看向白景珩:“在這之前,請你務必增強曙光的戰力,我怕到時候,會有一場大戰。”
會議散場,銀朱帶着學生們離開,曙光三人校對資料,只能聽見紙張唰唰的聲音。
“吱——”
沒多久,門又被推開了,走進來了個穿着棕色風衣的身影。
“是有什麽東西忘拿了嗎?”陸天看到梁七,還怔了一下。
“是我叫來的。”于天和晃了晃手機,也沒想到梁七會來那麽快,“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哪能呢。”梁七笑眯眯地坐在他們身邊,手中上下抛着校徽寶石,“朋友邀請,不來可惜。”
“我只是好奇,你怎麽不喊卡修兒?”
“這個理由晚點告訴你。”于天和面不改色,“我是想問,關于你們校長的事。”
見梁七的表情變化,于天和補充道:“主要是他跟路的關系。”
“安十遇似乎很篤定路會選擇取代神,成為神。”
“啊。”梁七聳聳肩,“我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換學院裏的任何一個人,或許都會選擇銷毀,但路老師不一樣,他一向肆意妄為,讓他當好人簡直不可能。”
“不是!”陸天忍不住問了,“那他怎麽能在你們學院混到老師這個位置的?還負責招生??”
“因為校長在啊。”寶石在梁七的指尖轉了個圈,落在他手心裏,青年理所當然地道,“校長能解決一切問題。”
“至于別的,你們別再問了,我不會說的,保密保密!”
狡猾的青年只回答了人盡皆知的問題,其餘的不願意多透露一個字。
白景珩掀開眼皮,看着梁七,愈發意識到這怕是整個學院都是校長的盲目崇拜者。
現在校長出事了,路希沒人看管,選擇掀盤成神的可能性更大了。
怪不得銀朱那麽生氣緊繃。
也怪不得學院選擇隐瞞這個消息,可惜,他們早已揣摩出來了。
……如果路希成神,後果是什麽?
哪怕神明的一瞥,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白景珩心微微下沉,那怕是新的災難吧?
他給于天和打了個手勢,示意對話可以結束了。
于天和說:“那就這樣吧,梁七,以後有空再聚。”
“所以你單把我叫出來,就為了問這個?”梁七挑挑眉,有些難以理解。
于天和沉默了一下:“嗯。”
“如果問卡修的話,容易害他關禁閉。”
言下之意是,問你就無所謂。
梁七:“……”
“哦。”他将寶石揣兜裏,冷漠地道,“我沒空,以後也沒了。”
聚什麽聚,不聚!
梁七:想還想挺美。
路老師搞大事蓄力ing
一百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