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和楚載舟的見面,猝不及防又理所應當,當玩家從床上睜開眼睛,天已大亮。
楚在洲坐起來,在腦海中打招呼:[早!]
快急哭了的系統第一個撲上來:[嗚嗚嗚玩家你終于醒了,我怎麽叫你都不應!]
楚在洲在意識裏摸它狗頭:[乖,沒事。]
梁七:[早,打算給平安找個媳婦,大家有什麽意見嗎?]
江陵:[早啊,再整個白的呗,兔兔就白的可愛。]
卡修:[早,白色是顯性基因,我不想生出大黑耗子。]
得蓮:[早,有沒有可能,你生不出來?]
卡修:[……]
邱長風:[早,卡修你別生氣,得蓮組長睡過頭了,錯過了晨露現在是又哭又鬧呢。]
得蓮:[滾。]
賽恩斯:[早……雖然人設限制,但你們真應該去複習考個試了,特別是江陵。]
查無此人:[早,所以終于有我出場的餘地了嗎?]
路希:[哈欠,我先撤了,不然家裏的孩子要鬧騰。]
賽恩斯:[@路希,注意安全,曙光傳來情報,請神會清醒了。
他們應該反應過來,你吸收邪神碎片不是在召神,而是在謀殺他們的神。]
這是今早才接收到的情報,曙光連夜急電了賽恩斯。
但奈何昨晚包括玩家本體,都在學院裏休息。
好在現在看到也不晚。
收到警報的白毛狐貍鼓了鼓臉頰,難得有些幽怨。
他抱怨道:“我才跟本體說我蠱惑了請神會,能指哪打哪來着,這也太拆臺了。”
結果過了個年,曙光就說請神會可能反水了。
跟着他的安可可嚼着零食,淡定地道:“都是自家人,誰嘲笑你,大不了我們之後下毒!”
剛打算笑出聲的江陵:“……”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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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玩家的疏忽。
楚在洲原本有監控大聖師的行動,但因為後者每天都在洗腦禱告滿地跑,行動太細碎,路希解決邪神碎片的掃尾又很幹淨。
觀察了幾次,沒什麽異常,玩家就把他放到了一邊,專心去找碎片的蹤跡。
沒想到最近,因為某個漏網之魚,請神會反應過來了路希殺千刀的操作,并産生了連鎖反應。
好在被曙光給截獲了。
有個靠譜的同盟就是舒服。
路希:[知道了,等我回去收拾他們。(黃豆微笑)]
馬甲們陸陸續續地問候早安,熱熱鬧鬧,準備上崗。
楚在洲在腦海裏聽到了另一道清淡的聲音:[早。]
他勾唇一笑。
昨夜,在學院衆人忙着過年,玩家跟他的冤種“前世”談心的時候,曙光總部連夜開會。
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部長們,被從溫暖的被窩裏刨出來,一個個滿臉疲憊。
聽完白景珩的當面彙報,這疲憊頓時轉換成了驚吓。
“你确定情況屬實?”老部長凝重地問,“事關校長,馬虎不得!”
在要事面前,白景珩不省口水,他幹脆地道:“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卡修的性格,諸位都了解。”
是的,他們都了解。
卡修對付詭異鮮少掉鏈子,但在平時,他的性格就比較天然,對政治和情緒的遮掩都不是很到位。
學院不可能拿校長的安危說事,卡修無意間透露的情報,很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校長單是出事,他們還管不着,但分析下來,校長出事與他們位面有關,那可就大條了!
許景山捂住胸口,面色鐵青:“那學院成員,豈不是要恨死我們了?”
“零二先生可是三句話都不離校長啊!”
“他跟我說,學院現在的高層,幾乎都是受過校長庇護的。”
在曙光總部長住、為他們提供了太多經驗的零二先生,平時沉默寡言,唯有提到校長才會産生情緒波動。
那種深沉到近乎崇拜的情緒,實打實震住過許景山。
有個人魅力不可怕,可怕的是零二說過,學院中的每個人對校長都有很深的感情。
豐正青在旁邊,深深嘆息了一聲。
白永蓉察覺到了什麽,看向許景山:“那零二先生在離開之前,有說什麽嗎?”
許景山搖搖頭,有些怔愣:“他只是祝我新年快樂——等下!”
其實原本是這樣的:
年前放假之際,許多總部的戰鬥員都來找零二告別,許景山也不意外。
坐在輪椅上看書的男人合上書,藍眸裏是很純粹的好奇:“這是你們這個位面的習俗?”
“是我們國家的。”許景山道,“但每個國家都會有這一天,為了和家人團聚。”
“和家人……團聚嗎?”零二重複了一遍。
“怪不得他們都說提前祝我新年快樂,這确實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他說着“是一件快樂的事情”,表情依舊是一片平靜,甚至還有些走神。
已經跟零二相處了有段時間,許景山分辨得出他情緒并不高。
許景山以為他是想到了被詭異覆滅的家園,暗自在心底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幹嘛要多嘴幾句。
他安慰說:“到時候也會有一些成員留在基地裏,不會讓您一個人待這的。”
零二搖搖頭,撫摸着手中的書,垂眸道:“我也該回去一趟了。”
許景山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比起那更久遠的位面,學院才是零二的家。
他舒了口氣,憨憨一笑:“這些日子麻煩您了。”
“不麻煩。”零二擺擺手道,“你去忙吧,景山。”
“新年快樂。”
“就是這樣。”許景山頹喪地道,“我說他那時怎麽提起回去情緒還那麽低落,原來是因為校長嗎?”
豐正青嘴角一抽:“……你這也太不敏感了!”
白永蓉嘆了口氣:“老許就這性子,我們不是早知道了?”
“不過這也可以側面佐證,校長确實不太好,景珩帶回來的信息沒錯。”
卡修一個人支支吾吾就算了,校長親信的零二情緒也不對,那就很有問題!
衆人嘆息,心情有些沉重。
然而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當時的零二前輩只是在為“玩家要回去過年,他這個馬甲肯定也要召回去,就不能在玩家眼皮子底下摸魚看小黃書了,嗚嗚!”而悲傷。
可不就是情緒低落嗎?
“好了,既然學院不願告訴我們,我們也別執着于校長了。
重點還是要盡快配合他們,把請神會和詭異給鏟除!”
片刻,老部長敲了敲桌子,喚回了衆人的注意。
他平靜地道:“卡修告訴我們,想跟校長見面需要再等等,而不是不能,同時賽恩斯主任還在處理情報——這已經代表他們的态度了。”
哪怕校長出事,學院也不會放棄解決詭異、保護這個位面!
白永蓉蹙着眉:“原本還打算在年後,跟學院商量一下處置請神會的事情。”
“現在照舊聯系賽恩斯主任嗎?”
許景山一怔:“你們又找到情報了?這次怎麽沒要我出馬!”
豐正青推推眼鏡,笑道:“前兩天又逮捕了請神會在西海省的窩點,裏面查獲了不少資料,加班加點,剛剛才整理出來,這不,湊巧開會了。”
“這次确實有所收獲。”老部長颔首,示意豐正青趁現在機會直接彙報。
豐正青道:“請神會的蹤跡基本能鎖定,除了丹江市那塊沒動,其餘的已經在暗中收網。
但他們也有所察覺,很早便将總部遷到了國外,還需要繼續追查。”
“原本我以為路與他們是合作關系,但現在看,好像沒那麽簡單。”
“怎麽說?”許景山眉頭緊蹙,
“那位也是腳底抹油,這半年來,咱的人天南海北都能碰着他,但每次才上報人就不見了,我追蹤都來不及!”
“也不知道在搞什麽名堂。”
豐正青道:“估計不僅是我們不知道,請神會內部也不清楚。”
他推了推眼鏡,說:“這次截獲了一個報告的備份,就是西海省的負責人傳遞的。”
“內容是說在十天前,路刻意截斷了西海省某處遺址神降的跡象,并破壞了請神會建造的祭壇。”
“陪伴他去的請神會成員,全部因污染過高而異化身亡,任務報告是一位成員死前傳出的——”
許景山緊張地問:“他說了什麽?”
豐正青道:“路是妄圖吞噬神明的異教徒,他早就不是人了。”
“他是真正隐藏在人群中的詭異。”
照理說是很危險的情報,豐正青說的就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不僅如此,空中好像還有烏鴉飛過。
衆人:“…………”
“路本來就不是人啊。”白永蓉蹙起眉,不解地道,“他們不知道嗎?而且學院成員的污染值本來就超過常人許多。”
這在曙光內部都是常識了,換任何人去承受學院成員的污染,那都是以秒計算的異化速度。
偏偏學院成員除了都有點強迫行為外,一個個堅強到足以令心理醫生大呼醫學奇跡。
……哦對,這是他們曙光內部的情報,學院衆沒跟其他組織說過來着。
私下被投喂的知識太多,衆人此刻看着請神會的如臨大敵,竟然還有些尴尬。
豐正青也有些沒繃住,他輕咳一聲,說後面的重點:
“所以,西海省的頭目向總部申請,要求他們動用‘聖器’,控制住路。”
“‘聖器’的情報有查到嗎?”老部長問。
豐正青搖搖頭:“這個暫時沒有。”
“當然,還有一段。”豐正青将平板劃到最後,面無表情地道,
“他們認為學院和曙光沒有對路動手的想法,覺得路的行動我們知情,是我們打入他們內部的卧底。”
“并且,我們就是為了造神,才放任他行動。”
衆人:“………………”
這個猜測更離譜了,擺明就是以己度人。
如果不是路希跟賽恩斯在倫敦碰過面,并且相安無事解決了迷霧詭異。
他們對路的危險評估等級都不會下降,依舊是最高危的紅色!
現在雖然知道,路希可能因為校長,去找尋其他的解決方案,才與學院分道揚镳——曙光也沒放松對他的監控。
“請神會……”白永蓉揉了揉太陽穴,服氣地道,“果然跟邪||教扯上關系的人,腦子都不好使。”
“不過這樣來看,路的處境不會太好。”
“是的,這個需要知會學院一聲。”
“總部的位置可以聯絡一下其他情報部門……”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情況,認為曙光應該将重心放在尋找請神會總部上。
他們負責對付請神會,學院負責對付詭異和路希,正好分工合作。
老部長用指節敲了敲桌子,看着沉默下去的豐正青:“正青,你應該還有話想說吧?”
“有。”豐正青揉了揉眉心,道,“路與我們并非完全敵對的關系,只僅限于我們幾個知曉。”
“而我們大肆抓捕請神會,打擊邪||教的活動,全員皆知。”
“請神會懷疑路是我們的卧底,破壞他們祭祀想要獨自成神,那麽就不會只采取‘聖器’這一個措施。”
旁邊的讨論聲停下,衆人将目光落在豐正青身上。
老部長“嗯”了聲:“繼續,你覺得他們會采取什麽措施?”
豐正青深吸一口氣,嚴肅地道:“我擔心他們會在群衆內揭露路的事跡,将仇恨轉嫁到他身上。”
“那樣不僅可以鞏固[請神會內部群衆]原本動搖的信念,還能逼迫我們不得不對路動手。”
“再嚴重一點,學院的聲譽也會對此受到打擊!”
路希回到了丹江市。
比起濕冷的白沙市,丹江市的溫度更低,雪堆在路邊就沒化過,家家戶戶開着暖氣,進門便熏得人臉頰發燙。
他一進門,俞小魚便走了過來,表情擔憂:“路老師!你事情辦完了?沒什麽異常吧?昨晚丹江市特勤隊又組織了一遍搜查。”
“沒事,我沒跟他們碰上。”
只是回去吃個年夜飯。
路希将外套脫下來,俞小魚很自然地接過去。
少女穿着一身紅色的襖裙,頭發用紅繩紮在腦後,若不是那雙異常的眼睛,全然看不出詭異的身份。
“可可和庭年,從昨晚您離開就沒出過房間,早上敲門也沒應。”
“恩,我囑咐的,他們幫我處理一些資料。”
路希眨眨眼,将這事兒一筆帶過,自然不提大家回學院聚餐的真相。
俞小魚繼續道:“還有,程飛雨昨晚來拜訪過,沒找到您,等下應該還會來一趟。”
路希頓了頓,輕笑起來:“正好,讓他來。”
俞小魚給他倒了杯茶,遞到路希手邊,她抿着唇問:
“現在曙光聯合其他國家的組織,都在追查請神會,路老師,我們真的不用跟他們保持距離嗎?”
“我有安排。”路希接過茶,換了話題,
“昨晚有放煙花嗎?沒陪你跟俞林吃年夜飯,我很抱歉。”
茶水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只能看見那難以忽視的銀色眼眸。
俞小魚怔了怔,連忙道:“沒關系!對了……我哥六級考過了!”
“很棒,指不定以後你們還能考個研,這些年建築系應該很吃香。”路希笑着道。
他只抿了一口茶,便往樓上走去,邊道:“小魚,準備一下,我們很快就要出遠門了。”
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顯得很平穩,腳尖觸到臺階時微頓了一下,扶住了欄杆扶手。
“對了。”他側過身,“這次多準備一套用具。”
……又出?
俞小魚站在茶幾旁應了一聲,目送着銀發青年不緊不慢地上樓。
她沉默地将熱騰騰的茶水倒掉,直接穿牆去了俞林的房間。
高瘦的青年,正一筆一劃地算着高中的數學題,時不時冥思苦想。
顯然,讓一個本就辍學的詭異,思考三角函數屬實刁難了。
放在最上面的草稿被風微微掀起,俞林立馬停下筆,轉頭道:“路老師回來了?”
“恩。”俞小魚的回答有氣無力,“上樓了,讓我收拾東西,準備出遠門。”
俞林微微瞪大眼睛:“又出?位置呢?”
“他還沒說。”俞小魚坐到哥哥旁邊,氣鼓鼓地道,“太頻繁了,距離上次去雨林才過了五天!”
從十月開始,路希就開始頻繁出入各個險要的地方。
開始還隔半個月,到後來兩周、十天,乃至現在幾乎剛回來喘口氣,便又要出去了。
去的地方也五花八門,什麽沙漠、海島都算是簡單的,上次突然說去南極,之後又跑了一趟原始叢林。
哪怕俞家兄妹是詭異,都險些被折騰散架。
當然,重點不是他們嫌累,而是路希每出去一次,他們就暈一次,醒來時實力就強一點,頗有一種路希煞費苦心給他們覓食的錯覺。
而路希身上愈發濃厚的威壓,也令他們感到顫栗。
——路老師一定在做很危險的事情。
這是他們很早就得出的共識。
“說起來,眼鏡的調查結果呢?”俞林壓低聲音問,“沒被路老師發現吧?”
也就是這半年,路希偶爾開始戴眼鏡了。
“沒發現,但眼鏡沒度數。”俞小魚搖搖頭,“兩只都沒有。”
俞林有些失落:“哦……”
他們知道路希銀色的那只眼睛沒有視力,但不知道原因。
見他買了眼鏡,他們就一直很緊張,擔心會不會又出什麽事,但青年只會笑眯眯地說,他這樣外貌更有欺騙性一點。
哪有連自家人都糊弄的啊!俞小魚白眼翻到天上去。
探究不出來,只能作罷。
“還有程飛雨,也不知道今天什麽時候會上門。”
俞林轉着筆,思考道:“曙光對請神會的追查越來越收緊,他們好久沒聯系我們了。”
俞小魚點點頭:“路老師似乎沒打算保持距離。”
俞林道:“請神會還有價值,程飛雨今天上門,肯定不是為了拜年。”
下午,程飛雨果不其然帶着禮物上門拜訪,俞小魚冷着臉,将他引到路希的書房。
青年正寫着什麽,他坐姿筆挺,柔軟的銀發垂在肩側,擡眸時反光的銀框眼鏡遮掩了大半神色。
玩家其實在翻看程飛雨和大聖師的行動記錄,上面的內容與曙光調查出來的別無二致。
而今天早上,程飛雨還專門去了丹江市的請神會據點,下達命令。
讓教衆們在給其他信徒發放米油的時候,傳播路希的不良信息。
年後是個很好的傳播時間,大家走親訪友,走街串巷,信息流動很大。
腦海中,系統感慨:[曙光說得真準,請神會果然反應過來了。]
載舟:[現在看,他們猜測請神會的動向也沒出錯,玩家,倒是幫你省了再動腦思考的精力。]
楚在洲輕笑道:[所以曙光還是很靠譜的啊。]
他不打算處理,也阻止曙光去進行處理。
[如果真讓路希出名,那可是正中下懷,正好給我刷點數。]
系統聽到博士開口,頓時炸毛:[喂喂!所以你到底是誰啊!玩家!你怎麽又找了個系統!]
楚在洲不打算說博士攤牌的事情,不然系統可能會更拘束。
兩人默契地掠過了這個話題。
載舟道:[玩家一般叫你什麽?統統?]
系統震怒:[不準你喊那麽親切!只有玩家可以這麽叫我。]
載舟:[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玩家你可以喊我系系哦。^_^]
楚在洲:[噗!]
系統快被氣哭了:[我不允許!]
腦海中,兩個屑在逗一個傻白甜,現實裏,樂子人也打算造點樂子。
“程先生,這麽着急趕着拜年呢?”
路希笑吟吟地道:“有沒有帶點雞蛋牛奶什麽的?不過我可沒打算回禮。”
程飛雨一聽路希綿裏藏針的話語,冷汗都快下來了,心中急速思考路希會不會知道了什麽。
他讪讪道:“哪能拿這些瑣物打擾您啊。”
“路先生,我是想問,您考不考慮去本部做個客?”程飛雨問,“這是大聖師的邀請。”
路希眨了眨眼睛:“總部?還是老位置嗎?我以為你們換地方了呢。”
“不是老地方。”
程飛雨頓了頓,他說的自然不是真的總部,只是拖住路希的權宜之計罷了。
“可以啊,地址呢?”銀發青年異瞳微微彎起,看着溫柔極了,“你別緊張,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吧。”
程飛雨看着他坦然的樣子,反倒有點不可置信:“您,您真答應了?”
這麽輕松?看樣子路希确實不知道他們的動向!
“看在你的面子上。”路希笑眯眯地道,“不過,最多一周時間,我還有別的事情。”
後半句話出來,反倒讓程飛雨的心定下來了。
但他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想着這件事的後果,突然開口:“路先生,您……”
“嗯?”銀發青年單手托着腮,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沾着一點墨跡,看上去就像是個文弱書生,沒有絲毫攻擊性。
事實上,他只需用輕飄飄的話語,就足夠将人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也正是如此,請神會才被他蒙蔽了那麽久,乃至被逐漸蠶食也不自知。
程飛雨看着那點痕跡,還是松開了攥緊的手。
他搖搖頭:“不,沒什麽,那我們現在準備準備?”
“好。”
路希微微一笑,瞬息間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破空聲自程飛雨身後襲來。
“嘭!”劇痛瞬間蔓延全身,程飛雨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跪倒在地,嘔出了一口血。
銀色的發尾在空中劃過一道柔軟的弧度,路希雙手踹在口袋裏,輕巧地收回腿,又狠狠地踩在了程飛雨的腦袋上。
“你——!”
程飛雨痛得眼前發黑,顫栗不止。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腦袋被鞋底輾軋的疼痛,但更令他害怕的是路希驟變的态度。
“程先生~”青年的聲音還是那麽輕快溫柔,笑吟吟的,“相識許久,我肯定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呀。”
“你覺得我願意跟你走,無非是覺得,我不知道你們近些天在做什麽。”路希緩緩道,“但有沒有想過,我并不在乎呢?”
他腳下愈發用力,仿佛能聽到骨骼摩擦的碎聲,程飛雨抽搐着,斷斷續續地道:“你,為什麽!”
“你們想做什麽,我都清楚,剛才我是在給你個人機會。”
青年俯下身,從地上撇過一抹血,在程飛雨臉頰上塗抹着,漫不經心地道:“可惜你沒把握住。”
“你都知道了什麽?”程飛雨心神劇顫。
路希輕笑一聲:“除了西海省失蹤的成員,還有得藍郡、布裏斯托、幽都……”
他洋洋灑灑報了世界各地十來處地名。
“你們失蹤的成員,都是我搞死的。”
程飛雨的眼前已經徹底模糊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太陽,那太陽是血色的,血焰灼燒着天邊,站在下方的銀發青年依舊笑吟吟地看着他。
魔鬼……
他聽見了……
路希的聲音遙遙,仿佛從天際傳來:“也謝謝你們給的身份證明——雖然“聖子”是個穩住我的虛名,但加上我的言靈,那些成員都很配合,帶我找到我要的目的地。”
“我想,我找不到的那幾枚碎片,應該是被你們藏起來了吧?”
“哪怕你不來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們呢。”
他喟嘆了一聲:“好在你主動上門,我先說聲謝謝。”
程飛雨又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他再也掩飾不住惶恐,低低喃喃着:“不,不……”
既然他們的計劃路希已經知道了,那他為什麽不阻止?
他到底在謀劃什麽!
鮮血落在地上,猶如綻放的花朵,程飛雨昏迷前最後的視野中,青年眉目如畫,笑着擡起了腳。
他側身,對着聽到動靜打開門的俞小魚,輕飄飄地道:“幫我換毛毯。”
“這張髒了。”
路希(高深莫測):我什麽都知道……
請神會(瞳孔地震):他早就知道了!
早,指早上,沒毛病。
一百個紅包~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和雷,我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