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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更
    二更

    秦招擔心的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

    雁風浔理想的完美計劃,卻在即将邁入尾聲的時候,迎來了變數。

    守勢大戰決賽的這一天,原本病房裏應該和往常一樣安靜地迎來日升月落,但上午十點不到,幾個異能者忽然原地立定,大聲喊了句:“是!”

    然後齊步走,離開了病房。

    彭呸呸一興奮,跳起來道:“是不是古局和巫局終于聯系上聯盟政府了?他們來解救我們了?!辛霍是不是被抓了!”

    然而溫聞卻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

    她平靜地坐在落地窗前,搖搖頭:“解救什麽?我們現在只是在陪護。聯盟政府來了,憑什麽抓他?”

    她一語道出了困境。

    辛霍有的是辦法推脫罪責,吃虧的永遠是他們。辛霍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說他們聯合軍部一起要攻打調查局,反正雁江現在在辛霍手裏,怎麽說都是他把握。

    彭呸呸立刻蔫兒了。

    這時,病房的那臺從來沒有響過的臺式電話,忽然響了。那個電話是內線,打過來的只有調查局和急救中心的人。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溫聞走過去打算要接。

    一只手伸過來,先一步拿起了聽筒。雁風浔對她笑了笑。

    溫聞莫名的感覺,這個笑容裏有安慰。

    說來奇怪,雁風浔是他們這群人當中最年輕的,可最大的安全感,竟然來自這個孩子。

    “喂?”

    “請您來一趟總部大樓局長辦公室。”

    “我?”

    “是的,你,雁風浔。”

    雁風浔很少聽見有人直呼他名字,尤其這個人還是洛勒,一個不久前還對他噓寒問暖的療愈師。

    聽慣了少爺公子或者別的親昵稱呼,猛一聽別人連名帶姓的喊他,雁風浔笑了笑,目光冷下。

    “局長辦公室聽說炸毀了,還能用?”他語帶諷刺。

    “不能用。”洛勒很冷漠,“但你得來。”

    “不來又怎麽樣。”

    “我去請你。”洛勒嗤笑,“把你和秦招,一起請過來。”

    懂了,辛霍是打算今天和他攤牌。

    但為什麽是今天?

    難道是雁飛霄聯系辛霍了?

    還是辛霍閑的沒事自己打開電視看比賽了?

    懷着各種疑問,雁風浔準備去一趟總部。

    “別去。”

    秦招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先給出反應的不是雁風浔,而是離他最近的邊穆。

    “啊啊啊啊!!隊長你終于醒了!”邊穆激動得快要跳起來,但他很迷茫,為什麽旁邊的幾個人都沒什麽動作。

    好像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秦招早就醒了……

    “不要去。”秦招匆忙掀開被子。

    走下床的瞬間,他腿軟了一下。躺久了的後遺症就是這樣。

    所幸雁風浔接住了他。

    “辛霍把房間裏的人撤走了,這意味着什麽,你很清楚。”秦招死死抓住雁風浔的手,“他發現了。”

    “發現你裝睡不是很正常嗎?”雁風浔嬉皮笑臉地捏捏他的下巴,“你演得又不好。”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不想等了。”秦招扒拉開他的手指,神色嚴厲,“你現在過去,會有危險。”

    “沒事。”

    “有事!”

    周圍幾個人都不敢說話,默默躲到別的房間去,給他倆留下單獨的說話空間。

    短暫的沉默後,雁風浔俯身抱住了秦招:“我知道你擔心,但真的沒關系。都在我的計劃內。”

    “我不信,我不信你的計劃裏包括了所有的變數。”秦招被他抱得死死的,掙脫不開,不怎麽用力地錘了一下他的背,“我替你去。”

    “你以前最信我了,怎麽今天不信。”

    “這不一樣,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聽話……你聽我的話,我替你去。”

    “隊長。”雁風浔輕聲叫他,“用人不疑啊。”

    “我——”

    “你躺了這麽久,很難受吧?”雁風浔忽然生硬的轉移話題,“讓呸呸和狗子給你捶捶腿按按肩。我很快就回來,真的。”

    秦招急得恨不能找根繩子把雁風浔綁起來:“你為什麽不能聽我的話。”

    “因為這件事對我很重要,重要到我人生的前二十年都在以它為目的積蓄力量。現在我終于要揭開它的面紗了。”雁風浔用溫柔的口吻,不容置喙地告訴秦招,“這件事,沒有任何人能替我做。”

    秦招氣得連呼吸都不順暢了,堵了好半天,最後湊過去狠狠咬了雁風浔嘴巴一口:“好,你去。半小時後如果我沒有等到你的消息,我就殺過去。”

    雁風浔被他咬疼了,哭笑不得:“你都忘了你上次怎麽受傷的?他現在的力量可不是你一個人能殺得了的。”

    “我知道。”

    秦招顯得很淡定,他沖雁風浔挑了挑眉,“所以半小時後,如果你沒回來,我沖進去死給你看。”

    “計時開始。”

    “秦招你好樣的。”

    雁風浔說完拔腿就跑。

    要不是為了節省一點體力不敢用空間異能,他都想直接瞬移過去,努力珍惜秦招給他勻出來的這半小時。

    門沒有關上。

    秦招目送雁風浔離開後,自己也往外走去。但腳尖還沒邁出門檻,腦袋左右兩邊就舉起兩杆秤——這并不是什麽幽默的畫面,秦招震驚地發現,門外守着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異能者,每個人的手裏,都有一把“裁決”。

    而裏面,灌注了屬于辛霍的審判之力。

    這意味着,此時此刻,在這個能量場裏的所有人,無法使用異能,且會陷入強制忏悔狀态。

    秦招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被幾百把裁決包圍,這滋味還真是令人難忘。

    而創造這麽多的武器,需要耗費多高的勢元不言而喻。辛霍,他到底什麽時候開始,收集獸魄,又究竟獲得了多少勢元?

    片刻後,秦招臉色慘白地退回到房間,撐在牆壁上急速呼吸。

    這間病房裏用來阻隔異能的物理能量場,反而可以把審判之力暫時擋在外面。秦招只能在病房裏得以喘一口氣。

    他擡頭,溫聞站在不遠處,目光難得的沉靜。

    “結束了嗎?”她問。

    秦招明明剛對雁風浔說了一堆不放心的話,但在溫聞面前,他卻表現得很淡定:“他會處理好的。”

    “他?”

    “雁風浔。”

    “你是認為,他會調來軍部的人?”溫聞想不出那個年輕人能夠有什麽辦法,“處理”好辛霍。

    秦招搖搖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監控,不躲不避,道:“我不知道他有什麽打算,但我相信他能搞定。”

    辛霍沒有發現雁風浔的分身正在參加守勢大賽決戰,也沒有發現他的另一個分身正在軍事要塞。

    辛霍之所以等不及要揭穿雁風浔的把戲了,是因為邢谶思出了問題。

    原本計劃內該完成的事,邢谶思一直沒有給出結果,辛霍自然心裏懷疑,所以前段時間在邢谶思的工作室也按了監控。

    起初他發現,邢谶思确實是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他每天都兢兢業業地研究《異能收錄檔案》,每天都愁眉苦臉地寫工作報告,每天都按時按點地給洛勒彙報自己失敗的原因。

    直到有一天,洛勒忽然說了一句:“是不是能量不夠,所以屍偶效率變慢了?找時間讓飛霄給武器補充一點勢元吧。”

    那一瞬,辛霍意識到不對勁。

    邢谶思從召喚到現在,好像一直沒有出現過“能量不夠”的情況。要不是洛勒提醒,辛霍都快忘了,邢谶思是被武器召喚出來的,這種屍偶按理說,非常欠缺能量。

    果不其然,辛霍當即派人去殼洲找到了邢谶思的屍偶。

    他驚訝地發現,邢谶思确實還存在,沒有消失。但邢谶思的主人已經不是他了。

    屍偶不死不滅,除了對死魂有用的異能,他們都不會受傷。所以邢谶思逃走了。

    辛霍可以确定,雁風浔是知道《異能收錄檔案》的秘密了。

    于是他今天把雁風浔叫過來。

    已經損毀的辦公室裏有一股刺鼻的焦味。

    雁風浔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燒壞了的味道,但他讨厭這種氣味,所以走進去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秦招醒了。”

    還不等雁風浔從這堆黑不拉幾的破銅爛鐵廢墟中找到辛霍的身影,他先聽見了辛霍的聲音。

    雁風浔左右看了看,發現辛霍并不在這裏。他蹙了眉:“你不在,讓我來幹嘛?”

    下一刻,一個幾乎和真人一模一樣的投影出現在他面前。辛霍笑着解釋:“我在外面有點事,不方便回來。”

    “為什麽非得是你的辦公室?”

    辛霍沒有回答,雁風浔卻自己笑了:“是不是因為在這裏殺了我可以更方便你毀屍滅跡?”

    辛霍看了他許久,這次倒沒有笑,很坦然地說:“有這個原因吧。”

    “還有別的原因?”

    “嗯。”辛霍給他指了指左右上下幾個方向,道,“上面是古了閑,左邊的巫囧,右邊是雁江,下面……下面一些自作聰明但又跑得不夠快的調查局員工。”

    簡而言之,在這裏殺雁風浔,可以順便殺了很多人。

    雁風浔在這堆廢墟中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坐了下去。

    “不怕?”辛霍頗有些欣賞地看着他。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畢竟這麽多年相處,也算有些緣分。雁風浔身上有不少讓辛霍覺得賞識的地方。

    只可惜,雁風浔和他沒有血緣關系。

    “怕什麽,你想殺我,早就殺了不是嗎?”

    “那是之前。”辛霍的投影靠近了雁風浔,居高臨下地凝視他,“你現在知道太多了。”

    雁風浔笑問:“我知道什麽了啊?”

    “所有我希望你知道的,和不希望你知道的,你好像都知道了。”

    “邢谶思出了問題,這只能說明我知道了《異能收錄檔案》的事,你封印我,是因為我當初異能失控,這是正當理由,我們沒必要鬧到要下殺手這一步吧。”說完,雁風浔浮誇地捂住自己的嘴,“哎呀,該不會你還有別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浔兒,我早就和你爸說過,你太聰明。”辛霍沒有陪他演這樣的鬧劇,冷冷說道,“你總是在一件事情上比別人看得更多,慧極必傷。”

    “傷人還是傷己?”

    “這就看你之後的選擇了。”

    “什麽意思?”雁風浔明知故問,好奇地看着辛霍。

    兩張收錄頁被扔到雁風浔面前,辛霍看着他撿起來,緩緩道:“走到最後一步了,你也幫幫外公。我向你保證,拿到異能,我就放了所有人。”

    “如果你告訴我這是封印,是為了保護我,那我也許簽得更心甘情願一點呢?”

    “但你已經從邢谶思那裏知道它是什麽了,我沒必要浪費時間,對不對?”

    辛霍蹲下來,目光慈愛地看着雁風浔,“上面已經有兩個人的簽名,古了閑和巫囧,他們的異能你應該是見過的。你只要在腦子裏想一想,然後寫下來,讓你的身體不要排斥這股束縛的力量,讓檔案袋将它們吸收。這很簡單。”

    “嗯,聽上去是很簡單。”

    雁風浔并沒有要抗拒的意思,他當真拿起兩張紙,但左右沒找到筆,苦惱道,“你怎麽都不做好準備?”

    辛霍冷冷看着他,片刻後,叫人送來了一支筆。

    雁風浔拿到筆以後,作勢要開始寫,但嘴裏卻問道:“所以一開始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我的異能?”

    辛霍笑道:“你想聽什麽?”

    “說實話,我什麽都不需要聽。”雁風浔聳聳肩,“就像你說的,我什麽都知道。”

    辛霍并沒有把這句話真的放在心上,他看雁風浔一直拖延時間,有點不耐煩,便露出了幾分兇狠:“浔兒,緩兵之計是沒有意義的。把你的異能給我,只是為了保住你和這裏所有人的命。但如果你不簽,對我而言損失也不大。相反,繼續浪費時間……你,你父親,還有你最放不下的那個秦招,都會死。”

    “當然。”雁風浔點點頭,在上面寫下了古了閑的異能。但一筆一劃寫得極慢。

    辛霍表面不催他,心裏卻十分焦急。

    “可以告訴我一點二十年前的事情嗎。”

    雁風浔忽然問。

    “你簽完,我就會告訴你。”

    “你當我傻?我簽完,就再也沒機會知道了。”

    辛霍暗自握緊拳頭,盡管他已經耐心告罄,但畢竟到了這一步,馬上就可以擁有雁風浔的異能了,他只能重重吐出一口氣後,笑說:“好啊,你想聽哪一部分。”

    “蕭拂。”

    “關于蕭拂的事,很多。一時半會兒說不完。”

    “那就說一說,為什麽你當初會想方設法要把她趕出調查局。”

    辛霍頓了一頓,立刻失笑:“這是你的臆想。事實上我很看重她,把她提拔到了她那個年紀的人望塵莫及的高度。”

    “提拔完了以後呢。”雁風浔撩起眼皮,目光如刺,“那時候你着急擴張調查局勢力,逼議事會投票贊成你吞并軍部的提案。連聯盟政府你也不放在眼裏,你想要創建一個比聯盟政府更強盛的存在。”

    “要打江山,自然需要用精兵。而蕭拂是你手下最好的一把刀,所有異能者都服她,你以為有了她,一切都會很順利,偏偏那時候蕭拂不同意你的主張。蕭拂認為,軍部有其存在的必要,調查局不應該也不需要去動軍部。所以她退出了你的計劃。這激怒了你。”

    辛霍蹙了眉,打斷道:“你從哪裏知道這些。”

    雁風浔說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宗戒的檔案。”

    “他不應該知道這麽詳細。”

    “也許我媽私下會找他談心,他們又不會告訴你這些。”

    辛霍看着雁風浔,牙關緊咬,笑了:“即便如此,又能證明什麽?我後來在她的勸說下,已經放棄了這個提案。我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她會被停職,是因為她懷了你,而練壽夫又從中作梗,我迫不得已給她安排了休假。後來所有人去醫院探望她,卻出了事,這是意外。我從來沒有把蕭拂趕出調查局的想法。”

    “是嗎。”雁風浔不冷不熱地回了句。

    辛霍把之前對秦招說的那番話又對雁風浔說了一遍,總而言之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都是練壽夫。

    “練壽夫嫉妒蕭拂的異能,所以讓宗戒幫他偷偷制作一個武器,要融合蕭拂的勢元。宗戒拒絕了——”

    “是是是,宗戒拒絕了練壽夫的要求,不肯幫他做武器,所以被他關在空間監獄裏三個月。出來以後,宗戒不得不像傀儡一樣,給他做出了一個武器,叫做方寸盤,可以用來定位折疊空間的所在。但是練壽夫的空間異能不夠,所以就算知道了那裏能夠得到獸魄,卻無法傳送過去。”

    雁風浔直接打斷辛霍,用很快的語速替他整理了一遍故事的後續,“練壽夫為了提高自己的異能,就想到了蕭拂的‘吞噬’。這時候他不單只是想要一個武器,他是想要蕭拂的異能。于是他計劃了之後的一切。宗戒在檔案裏說的‘那種東西’指的既不是方寸盤,也不是拘束簿,而是《異能收錄檔案》。”

    “練壽夫想要靠一個武器,奪取他人的異能,這對宗戒來說完全無法接受。他寧願再被關三個月,也不肯做。可是這一次,練壽夫不關他了。練壽夫給出的條件是蕭拂的命。宗戒沒辦法,只能幫練壽夫做出了最初版本的《異能收錄檔案》,他們第一次試驗的對象,是一個監獄裏的重罪犯,異能是……火。”

    “練壽夫确認檔案袋能用,但因為能量不足,想要收錄蕭拂那樣強大的異能,遠遠不夠。所以他逼宗戒繼續優化。就在這時,宗戒也終于趁他不備,聯系上了當時正在‘休假’的蕭拂。蕭拂終于回來替他主持公道,當着全調查局高層的面,把練壽夫揍了一頓,關進監獄。《異能收錄檔案》就鎖進了武器庫裏。”

    說到這裏,雁風浔沒忍住笑出了聲:“不過這麽聽起來,練壽夫一開始還真厲害。他可以排除萬難,打破所有規則,并且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麽多壞事。誰都奈何不了他。”

    辛霍能夠感覺出來雁風浔說這話的語氣有些諷刺,但他不知道究竟是哪裏有問題:“這就是空間異能者的優勢所在。”

    “哦,對對對。空間異能者總是在開挂。”雁風浔又露出那種諷刺的表情。

    辛霍忽然問雁風浔:“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雁風浔坦然回答:“辛息啊。你應該很清楚。”

    辛霍當然知道,他正是因為聽出來了,才故意這麽問,想借着這句話往下繼續給雁風浔灌輸一些“往事”。

    就在這時,他卻聽見雁風浔笑說:“這畢竟是你給她的版本嘛,不知道和你最開始編的有沒有出入?”

    辛霍的投影小幅度震了一下,但表面冷靜:“你什麽意思?”

    雁風浔沒有解釋,而是輕描淡寫地送給辛霍又一個重磅炸彈:

    “練壽夫被囚禁後,我出生了。我的異能應該是真的很不錯,所以連當時不怎麽愛給人好臉色的局長——你——都願意屈尊來醫院看望。在檢測出我的确擁有比練壽夫更強的空間異能以後,你當晚,向蕭拂提出了一個新的想法。你希望把我的異能融入進‘方寸盤’裏,以此,來建立門橋,攻入折疊空間,獲取獸魄。”

    辛霍臉上的平靜再也挂不住,他的表情繃得十分難看。

    但雁風浔卻視而不見,繼續說:“可是啊,蕭拂這人也不知道什麽毛病,完全不懂人前留一線的道理。她前不久剛拒絕了你吞并軍部的提案,這一次,竟然又要拒絕你建立門橋的想法。太過分了,員工怎麽能質疑領導。于是你和她吵了一架,離開了醫院。”

    “不久後你開了一場沒有蕭拂的總局大會,提出了你的想法。但你無法理解的是,大家都覺得,建立門橋會帶來各種隐形的危險,所以全都拒絕了你。幾位局長在情緒上頭的時候竟然脫口而出說你的思想過于極端,陷入了權力迷網。他們支持讓蕭拂回來重新開個會,要進行一次總局選舉。”

    “那意思很明顯,他們打算擁立蕭拂這樣有能力有魄力而且格局還大的人當局長,把你這種極端主義分子踹下來……太過分了,不是嗎?你殚精竭慮為調查局付出這麽多,讓調查局輝煌至此,結果他們卻要抛棄你。”

    在辛霍憤怒的顫抖中,雁風浔說出了這個故事的最後一段:

    “巧的是一個月以後,大家去醫院慶祝蕭拂的孩子滿月,一場大火,就這麽剛剛好地燒死了所有不支持你的人。”

    “閉嘴!”辛霍瞋目裂眦地沖雁風浔吼了一句,但又發現自己遠在其他星球,無法直接沖上去捂住雁風浔的嘴。

    于是雁風浔嬉皮笑臉地繼續和他聊起從前。

    “我們探讨一下這個故事裏諸多不合理的地方吧?比如,練壽夫如果是這麽糟糕的一個人,你為什麽要退位把你的心血交給他呢?又比如,如果真的是我異能失控造成大火,那麽門橋是怎麽建立的?方寸盤上為什麽有我的異能?還有……《異能收錄檔案》的持有人為什麽是你,而不是練壽夫?”

    辛霍怒極反笑,吐出一口濁氣:“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麽意義?”

    “沒有意義,我人之将死,想聽聽真相不行嗎?”雁風浔聳聳肩,很灑脫的樣子。

    “你是哪裏知道這些的。”

    “你想想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真相?”

    雁風浔故意吓他,事實上,這些都是他從辛霍自己身上共感來的。而且早在許久之前,雁風浔就已經了解了一切。

    但這句話還真的把辛霍唬住了。他眯着眼,左思右想,得出了一個不可能的結果:“是……他們?他們沒死?”

    雁風浔不給他明确的答複,反問他:“現在覺得害怕了?”

    辛霍在沉默許久後,垂下了眼。

    雁風浔以為他不打算繼續聊這個話題了,沒想到辛霍卻主動為他補充完了這個故事的細節。

    “你說的沒錯,練壽夫從一開始就不重要。他只是聽命于我。武器是我讓宗戒做的,獸魄是我想要的。但有一點,你說錯了。我真的從沒有想過把蕭拂趕走。她後來走到那一步,是自己的失誤。她可以懷任何人的孩子,但絕對不能是軍部。”

    雁風浔看着他,問:“為什麽?那時候的軍部根本不足以和調查局抗衡,就算她和我爸在一起,也該是軍部害怕。”

    “你不懂。你爸那時候是個愣頭青,我怎麽會忌憚他?”辛霍反而笑了,“我顧忌的一直只有你母親。她率兵打退異星侵略軍的時候只有十八歲,這件事,除了調查局誰也不知道。而如果有一天,她投身去了軍部,我相信她可以建造一支比調查局的見世軍更強的軍隊。”

    “所以說,你最後殺了蕭拂,不是因為她背叛了調查局,也不是因為你想要她或者我的異能——這大概只是順便。你真正擔心的,是她不受你控制,和你對着幹。甚至有一天,她成為軍部的人,踩在你和調查局的頭上。”

    雁風浔總結出這一切,看着辛霍。

    他知道,辛霍已經沒有必要說謊了,他等着辛霍點頭。

    辛霍沒有讓他失望,他承認了:“對,就是這樣。”

    “這樣一來,你退位的事也說得通了。畢竟調查局高層一夜之間全都消失,這很容易引起聯盟政府和星際最高審判庭的注意。你沒了蕭拂,自然不足以和他們抗衡。你需要把自己從這件事情裏摘出去。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人背鍋。練壽夫就是這個人選。”

    “你黯然退場。練壽夫風光上臺,所有人的第一直覺就是權力鬥争中,你敗了,練壽夫贏了。而那些消失的人,作為你的支持者通通遭到了練壽夫的抹殺——邏輯通順,結果合理。于是練壽夫成了你的傀儡。這二十年,你嘴上說着隐退,事實上,你還是那個‘局長’。”

    辛霍不再像剛才那樣憤怒,他現在冷靜了下來,甚至可以對雁風浔笑:“是。”

    雁風浔的手不動聲色地插在兜裏:“但我想不明白一件事,你和練壽夫怎麽鬧掰了?”

    “鬧掰?”辛霍笑着反問,“你說說看,這又是怎麽知道的。”

    雁風浔很有耐心地分析道:“方寸盤雖然是我和練壽夫的異能融合而成,但真正的持有者其實是練壽夫。就算沒有我,你們也随時可以建立門橋,關閉門橋。但問題是,它的能量遠遠不夠你們持續建立門橋。所以中間這十多年你既沒有得到我的異能,也失去了獸魄作為支撐,翻不起什麽水花,一直在蟄伏。”

    “但兩年前,我差點沖破封印,勢元洩漏。你們趁這個時機,利用我重新開啓門橋。誰知道我和當初剛出生的嬰兒已經遠遠不同,一點點的勢元都可能引起劇烈的空間反應。所以門橋失控了。這意味着,遲早有一天,聯盟政府會發現門橋。或早或晚,你所做的一切都會暴露。這時候,你讓練壽夫把總局一處搬去凱旋城,為你将來的暴露做準備。”

    “可是練壽夫這一次不想幫你了,他當了十多年局長,也差不多受夠了傀儡的身份。他向你提出結束,但你當然不允許。你威逼利誘,軟硬兼施,讓練壽夫再幫你兩年。等到收集了足夠的獸魄,就結束這一切。練壽夫還是當年那個蠢貨,他又信了你。”

    “你從兩年前開始利用獸魄練兵。無論什麽級別的異能者,最後,都能突破10000勢元。只不過,有些低級勢元的異能者,吃了太多獸魄轉化不過來,就那麽死了,你從不覺得慚愧,只覺得可惜——要是這些家夥不死不滅就要好了。你說巧不巧?你的親孫子雁飛霄,就擁有這種讓人不死不滅的異能。當然,這是後話。”

    “兩年後,你的軍隊人才濟濟,個個勢元都突破極限。這種級別的軍隊放眼全星際,獨你這一只。你已經完全可以拿回調查局的權力了,只是門橋的事兒總得有一個人背鍋,否則就算聯盟政府不查你,星際人民也得忌憚你啊。于是你又想到練壽夫,想讓他再次替你背鍋。”

    “這次,練壽夫終于有了一點點的小聰明,他知道自己已經被你給困住,也反抗不了,所以他一邊繼續當你的傀儡,一邊悄悄給你使絆子——

    最開始,他在黑市放出折疊空間的信息,是為了讓人們快點注意到門橋。可惜,那些偷渡客看到這種好東西,都想私藏,不願意公開信息。所以他又利用空間異能,放走逃犯。這次,果然引起了調查局的注意。等你發現一直懦弱愚蠢的練壽夫居然給你搞出了這麽多幺蛾子之後,你決定殺了他。”

    “但他還沒幫你背鍋呢,也不能直接殺了他啊。那怎麽辦呢……于是你想到了屍偶。那天在死亡島,你告訴雁飛霄要殺的那個人,不是我,不是邢谶思,也不是秦招。你是想殺練壽夫,然後用他的屍偶繼續當你的傀儡。”

    “如果我沒猜錯,從門橋出來後的所有‘空間’事件,都是練壽夫的屍偶做的吧?他已經死了。”

    話說到這裏,辛霍終于發現了雁風浔的不對勁,他冷冷說道:“你說的這些,不是別人告訴你的,是你從我這裏獲取到的記憶。”

    “恭喜你啊。”雁風浔看了一眼時間,說,“花了快二十分鐘,你終于反應過來了。”

    “你已經沖破了封印?”辛霍露出警惕的目光。但他又很确信,“不可能。”

    “唉,很遺憾确實還沒有沖破封印,不過嘛,我現在的異能也挺好用的。”

    “陪你聊了這麽久,既然你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還是不打算簽嗎?”辛霍的目光裏已經沒有了最初的那種興奮。

    如果雁風浔沒有猜錯,辛霍動殺心了。

    他甚至打算放棄雁風浔的異能。

    但雁風浔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意思,反而撿了辛霍最不愛聽的話說:“這些事,你沒有告訴辛息吧?”

    “她和我不一樣。”

    “對,她和你不一樣,她狠不下心。”

    雁風浔揶揄道,“她對別人狠不下心,對你也狠不下心。”

    辛霍不說話,只看着他。

    雁風浔又道:“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她好像總對我有所虧欠。現在我知道了,因為她很早就猜出來你有問題。她也知道,你封印我恐怕不僅僅只是為了保護我那麽簡單。可是你畢竟是她的父親,她該怎麽選呢?”

    “她會站在我這邊的。”辛霍緩緩擡起下巴,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傲慢此刻暴露無遺。

    “你差點害死他兒子,你讓雁飛霄吃了那麽獸魄,辛息快哭死了。”

    “霄兒的異能特殊,他需要獸魄。這些事,我慢慢會和她聊的。現在我需要提醒你,雁風浔,你失去了我給你的最後保命機會,你和你的父親,以及整個調查局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會死。”

    “就算我死了,你也逃不掉。這些真相,所有人都會知道。”

    辛霍卻笑了:“我早就發現你的小動作了。你和我女兒一樣,以為一個錄音就能成為證據?你大可以試試,這個錄音能不能被送出調查局。又或者,星審的人會不會聽信這種機械化的證據。”

    “錄音多麻煩啊。”

    雁風浔忽然朝他舉起了自己的手機,那上面顯示正在通話中。

    辛霍愣了一下。

    雁風浔笑眯眯地告訴他:“我前不久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是星際最高審判庭監察機構的辦事人員。她對你的故事很感興趣,我想,她的話星審是會信的。”

    剛剛睡醒的趙無期莫名其妙聽了二十分鐘的聊天。越聽越清醒。

    她沒想到,自己剛剛失敗一個任務,現在就來了個更大的任務。

    當電話突然挂斷的那一刻,她從床上翻身而起。馬尾高高紮起,迅速收拾好,沖出酒店。

    “蕭尋啊蕭尋,千裏送業績,禮輕情意重。”

    不枉費她那張決賽通票送了出去。

    辛霍本人不在調查局是意料之中,會激怒辛霍是計劃內的事。

    甚至就連辛霍安排的異能者突然出現,将他一槍斃命,也是雁風浔多個備選方案之一。

    被勢元彈擊中後,雁風浔在瞬間倒地。

    手中遲遲沒有簽下的收錄頁也随着爆炸的勢元彈燃燒成灰。

    前所未有的劇烈疼痛席卷全身,五髒六腑破裂後大量的血從眼耳口鼻流出。

    雁風浔那一通打給星審的電話,确實讓辛霍意想不到。他所有的精心打算在這一刻失效,很快,星審和聯盟政府就會派人來逮捕他。有力的證據已經到手,辛霍二十年的蟄伏化為烏有。他殺雁風浔是必然的。

    只是辛霍除了一開始有點慌亂,後面看起來就平靜了。

    平靜得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經是個戴罪之人——他有反.政.府和統一星際的野心,這個罪夠他判十次死刑。

    但辛霍的投影只是冷冷看着雁風浔一點點地死去,嘆了一聲氣:“我說了,太聰明不是好事。現在不僅你要死,所有的人都會為你陪葬。”

    雁風浔周圍全是辛霍的人,他看起來在劫難逃。人之将死,他卻還有餘力思考辛霍為什麽這麽冷靜。

    最後得出結論:“原來如此……我就說這幾天我爸鬧得這麽荒唐,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原來要拖延時間的,不只是我。”

    辛霍假裝被雁江轉移了注意力,事實上是在反向迷惑雁江。

    他這段時間的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別的地方。而現在,他已經準備向聯盟政府全面宣戰了,罪行曝光也無所謂,因為他已經擁有了一只絕對強悍的異能軍隊。

    到了這一步,辛霍已經不打算繼續回答雁風浔的問題了。

    他準備關掉空間影像,對手下發出命令:“殺了這棟樓裏所有的人,燒掉它。”

    就在這時,雁風浔卻笑了。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聲音很輕,能夠感覺出來生命力所剩無多。

    辛霍的投影頓了頓,擡眼看着雁風浔。

    旁邊異能者們似乎嫌棄雁風浔死得慢,打算再給補一槍。辛霍卻擡手制止:“讓他說完。”

    雁風浔卻又不說了,一副閉眼等死的坦然。

    “如果你是想在死前耍什麽花招讓我動搖,那大可不必。箭在弦上,有你沒你都會發展到那一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辛霍失去了耐心。

    就在他以為雁風浔已經死掉的時候,聽見雁風浔說:“連雁飛霄都知道辛息在我身上‘留’了條命,你卻不知道。”

    辛霍瞳孔震縮,語氣冰冷地質問:“你說什麽。”

    “你沒聽見嗎?那我好心告訴你吧。”雁風浔用最後一點力氣,告訴他,“你殺死的人不是我,是那個明明知道你也許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還是拿一條命賭你的良心,相信你不會真的壞到那一步……結果輸得一敗塗地的,你的親生女兒。”

    “你把她殺了,辛霍。如果雁飛霄知道你做了什麽,他還會無條件地信任你崇拜你嗎?他是有些笨,但他是個很孝順的孩子。所以我先就恭喜你了,你即将完成作為反派的最後一環——機關算盡,家破人亡,衆叛親離……自食惡果。”

    說完,雁風浔在辛霍慘白顫抖的目光中,躺在地上放聲大笑。笑得滿身都是血。

    “……不可能!不可能,她為什麽會把借命用在你身上?不會的!”辛霍撲到雁風浔身上,想抓住他的衣襟将人托起。

    可惜他現在只是個投影,他只能無能為力地懷疑雁風浔這句話的真假,而無法碰到雁風浔。

    辛霍的腦子有幾秒鐘的空白,好在他立刻反應過來,吩咐自己的手下:“去老宅,看看她。”

    在幾天前的爆炸後,他把雁江囚禁在總部,但把辛息帶回了殼洲,讓人嚴加看守。辛霍對自己謀反聯盟的事很有信心,他原想等他的奪權戰争結束再去和辛息解釋——盡管,辛息要的可能不是他虛僞的謊言,但沒關系,已經坐擁全星際的人,怎麽可能修複不了一段親情呢?

    辛霍想得那麽輕松。

    直到他的手下屁滾尿流地跑過來,告訴他:“辛姐不見了……房間裏,全是血……全是……啊啊啊!”

    投影那邊的辛霍一掌拍碎了手下的腦袋,他的呼吸斷斷續續,似乎在極力克制自己冷靜,但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

    他緩緩蹲下,問雁風浔:“浔兒,你認真告訴我,你找人帶走了她,對不對?借命的事,是假的,她不會死,對嗎?”

    雁風浔只是留給他一個帶着血的笑。

    辛霍所有的冷靜終于崩潰,此時此刻,迫在眉睫的戰争,正在趕來逮捕他的星審,被關在調查局總部的所有人,都被他抛在了腦後。

    他的投影在一瞬間消失。

    殼洲,小漁村。

    “你別哭了,我求你了,天吶……阿姨你勸勸她。”

    林樂山頭都大了。

    他幾個小時前按照雁風浔的計劃,偷偷潛入辛家老宅把辛息帶走。

    在辛息得知他們的計劃後,卻認為必須要留下一點血跡,才能讓辛霍相信辛息是真的死了。

    她打算卸了自己的一條胳膊,反正她是再生異能者,什麽傷都能恢複。

    但林樂山真的看不了別人斷胳膊斷腿兒,于是他讓在外面接應的千鄉幫他喚了幾只動物來,割了它們的脖子在房間裏到處放了血。這才收尾離開。

    計劃完美搞定。

    結果千鄉發現他殺了她叫來的小動物,大哭了半個小時,直抽抽。

    林樂山抓着頭發崩潰地說:“那就是兩只鵝,鵝!咱們今晚把它們炖了不行嗎?沒有任何食物浪費啊!”

    “我從來不吃動物!!!”千鄉哭得更狠了。

    “……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現在去把它們埋了。唉我請求你,別哭了,別把敵人給招來。”

    “你虐殺動物,你會遭報應的!”

    “我,我,我吃素一個月給它倆超度行嗎?”

    “我讨厭你們這些草菅動物性命的家夥!”

    “那不是特殊情況嗎?你不能讓人家阿姨真把自己胳膊卸了吧。”

    “鵝的命也是命!”

    “是是是,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連老鼠和蟑螂都不殺,行嗎?”

    “……”千鄉忽然打了個哭嗝,頓了一下,道,“它們可以殺。”

    林樂山:“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愛護動物啊你怎麽雙标?!”

    千鄉:“哇嗚嗚嗚嗚!”

    兩個年輕人在一旁吵吵鬧鬧,辛息卻很安靜。

    她坐在簡陋的餐桌前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林樂山問她餓不餓,她才開了口,道:“我能做什麽?”

    林樂山一愣:“嗯?您想做什麽?”

    “我的意思是……”辛息莫名的有些無措,眼眸低垂,“他的計劃裏還有沒有我可以幫上忙的事?”

    “應該沒有吧,他沒特地跟我提,就說讓咱們等着守勢大戰決賽結束。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決賽?什麽時候開始?”

    “應該快了,也許這會兒已經開始了,不過我們現在不能上網,不然會被追蹤的。”林樂山安慰了她一聲,“等結束他會通知我的,您安心休息吧。”

    辛息這時忽然想到什麽,問:“為什麽要等決賽?和我兒子……和雁飛霄有關嗎?”

    林樂山沖她耿直地笑了笑:“阿姨,您別問我了。我又沒雁十那麽聰明,他在想什麽我怎麽知道。反正聽他的就行,他安排好的事從沒錯過。”

    辛息默了片刻,點點頭:“好,那就聽他的。”

    看到辛霍消失,雁風浔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

    還行。

    雖然這一槍有點痛,但基本還在計劃中。

    只要接下來他在這裏轉移了這些異能者的注意,再讓雁江按照他們商量好的行動,調查局的人就能免于一死。

    “燒了這裏。”

    就在雁風浔等待時機通知雁江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辛霍的聲音。

    已經消失的辛霍忽然對着雁風浔身邊的異能者下了指令。

    他的分身倒是不怕死,但如果現在動手,雁江那邊也許根本來不及反應。調查局總部的其他人恐怕難保性命。

    這個死老頭。

    居然在面對“親生女兒被自己殺死”這種劇變的時候,還能有閑工夫毀屍滅跡!

    雁風浔下意識罵了句:“操。”

    這情況也不是不可解,甚至,它原本也包含在雁風浔所有的“突發狀況備選方案”當中。但這肯定是最糟糕的一種突發狀況。

    雁風浔要親自動手解決,肯定會有些棘手。他在這裏使用越多的異能,其他兩個地方的分身,就會相對困難。

    但迎着困難也得上啊,他不能确保雁江和他有沒有默契,這種不是百分之百能确定的事情還是得自己親自上最保險。

    總不能真讓調查局被火燒了。

    但雁風浔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餘光看了眼時間,然後默默地躺了回去。

    他确實習慣了一切都在計劃中,靠自己搞定問題會讓他有安全感。但是這一秒,雁風浔忽然想擺個爛。

    那幾個異能者看他一直沒動彈,就沒把他當回事,他們準備完成辛霍的指令,從這裏開始點燃整棟大樓。

    然而,就在這時。

    早就損毀的辦公室門口,突然走來了一個人。

    那兩把長刀,和雁風浔第一次見的時候一樣。沾着來路不明的血。

    秦招的呼吸很重,大概是路上來的太急,喘的厲害。他看到渾身破破爛爛的雁風浔,忽然将不赦交握在手,一滴血珠從額頭落進眼珠。他本來不該覺得疼,但神經仿佛抽了一下。

    兩個人對視的那一刻,杵在中間的幾個異能者仿佛都化作空氣。

    雁風浔沒有驚訝,他莫名地就笑了:“你真的來啦。”

    秦招淡淡看着他:“嗯,半小時到了。”

    “辛霍不是安排了很多人守在你那兒嗎,他們居然沒對你使用‘裁決’?”

    “用了。”

    “那你怎麽……”

    “就算不用共感,沒有異能,我照樣能殺了他們。”

    這句話很耳熟,雁風浔似乎在不久前就聽秦招這麽說過。

    那時候他是什麽感覺呢?

    覺得秦招太沖動,太自負。在那些吃了獸魄的異能者面前,很容易吃虧。

    可是現在,秦招真的光靠兩把帶血的刀朝他一步一步走近。

    所以這再次證明了一件事:秦招不是一個自負的人,他很實在。

    他說能殺,就能殺。

    幾分鐘後,辦公室裏的異能者倒了一片。

    雁風浔也成功和雁江對上信號,一切按計劃進行。

    他欣慰地聽見雁江說:“我早就算準了,放心,軍部的支援已經趕到。你們好好休息。”

    雁風浔在極度的疲憊中,終于松掉了最後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秦招把他摟在懷裏,明知道這只是雁風浔的一個分身,很快,這個“雁風浔”就會消失,但他小心翼翼地給雁風浔擦了擦臉上的血。

    雁風浔用最後的力氣往他懷裏鑽,卻聽見秦招問他:“我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嗎?”

    秦招其實是想問雁風浔,如果他沒來,雁風浔能不能自己脫身。

    答案是一定的。他知道雁風浔有無數的應對方案,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膽。

    但秦招莫名地就是想問這麽一句。

    雁風浔輕笑了一聲,摟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身上的血蹭在秦招皮膚上。兩個人狼狽作一團,雁風浔卻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回應秦招的問題,盡管有很多油嘴滑舌的情話想講,但這一刻很直白,不作任何修辭:“所有人都是我的計劃,只有你是我的退路。”

    雁風浔:我都是有老婆的人了,擺爛一次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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