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K7要塞的某一艘戰艦的瞭望臺上。
雁風浔本來只是像往常一樣過來看一眼,但卻稍稍蹙起了眉。
他在這裏如果不借助工具,肉眼其實看不到任何可疑人物,宇宙近在眼前,一切都是遙遠又觸不可及的存在。
但雁風浔對空間的敏銳程度很高,如果有人在附近使用傳送異能,他會立刻感知到。就像最初的陳厭青使用空間隧道時,雁風浔就會下意識地看向那個地方。
現在,他便下意識看向了某一處。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喂你誰啊?現在是戒嚴期,你敢躲這兒偷懶?”
大概是因為感受不到雁風浔身上的勢元,所以這人沒有将他當做敵人,只是以為有人在這偷閑。
雁風浔回頭看了他一眼,在想怎麽把這人敷衍過去,就聽見對方啊了一聲:“哎喲喂,是你小子!”
雁風浔:“?”
約賽羅沒想到自己戰艦巡邏還能在這兒碰到冤家,他一看雁風浔就來氣,說:“喂,你,技術賊爛的醫療兵,前幾天你把我手剪壞了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今天居然還敢出現!”
雁風浔努力回想,記起來了。
約賽羅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和平軍戰士,他上周射擊訓練的時候太激動,沒有注意別人的槍口,路過時被人崩了一槍。這事兒說起來太丢人,所以他沒敢告訴別人,自己捂着傷口去療愈所找最低級別的醫療兵包紮。
他遇到的就是雁風浔。
約賽羅看他是新面孔,心想這人肯定不會把他的丢臉事拿出去說,就讓雁風浔給他取子彈。
那十分鐘的治療,是約賽羅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痛苦事。他從不知道原來這世上竟還有如此恐怖的醫療手段——不用麻醉,不用手術刀,甚至不消毒,直接伸手挖子彈。
雖然雁風浔并不是真的用手,他只是把指腹按在傷口處,事實上是用念力将子彈吸出來的。但約賽羅被這個畫面吓暈了。醒來後他一直就覺得是雁風浔用手給他挖的子彈。
之後雁風浔幫他包紮更是離譜,紗布纏得亂七八糟,剪刀還把約賽羅本來沒受傷的地方給戳出了血。最後約賽羅是哭着跑出療愈所的。
他覺得這一屆的醫療兵太糟糕了!可是因為自己也很丢臉,所以打碎了牙往肚裏吞,沒敢舉報雁風浔。
轉眼到現在,約賽羅再次遇見雁風浔,他終于找到機會收拾對方,于是興奮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雁風浔沖他微微一笑,不搭理。
空間傳送的感覺越來越強了。
有人在靠近。
他目光在四處看了一眼,最後發現,那個傳送陣的目的地,似乎就在戰艦瞭望臺。雁風浔看向約賽羅,說:“你異能怎麽樣。”
約賽羅一頓:“還可以啊。”
随即他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回答。他幹嘛這麽老實!
雁風浔指着一個方向,對約賽羅說:“拿起你的槍,對準這裏。”
約賽羅這次控制住自己不要聽雁風浔的話:“你誰啊!我幹嘛聽你的,作為醫療兵你的技術已經夠差了,你現在居然還想當指揮嗎?”
然而下一刻,雁風浔指着的那個地方忽然從半空中掉落下一個面無表情的異能者。
對方或許也沒想到這裏居然有人,愣了一下。
只瞬間,約賽羅擡手就是一槍射了過去。
嘭的一聲巨響後。入侵者被勢元彈的威力推開幾米遠,身體在撞到金屬壁後重重摔下。
雁風浔揚起眉,贊許地朝約賽羅豎起大拇指:“反應不錯。”
約賽羅卻沒敢邀功,冷汗一顆顆滲出——要不是雁風浔提前告知,他一開始根本不會注意那個地方。
“怎麽會有入侵者?!”約賽羅舉着槍四處觀察了一遍,然後謹慎地靠近了那個中彈的異能者。
這人身上的制服沒有任何徽章和标志,身上沒帶武器,連防護裝備都沒穿。要不是他敢孤身一人入侵K7要塞的戰艦,約賽羅都懷疑這人是不是路過的。
“看來又是那個神秘組織……”約賽羅喃喃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雁風浔的聲音:“後退!”
然而時間不等人,約賽羅根本沒有雁風浔那麽快的反應,他就算在聽見聲音的第一時間後退了,也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對方的一擊。
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約賽羅自己雖然只是個B級,但經過多年的軍部訓練,對別人的勢元有着敏銳的感知。這股能量場一出來,約賽羅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這種強烈的勢元,毫無疑問屬于一個高級異能者。
在軍部,哪怕在全星系,能有這麽強大能量場的人都少之又少。這人……難道不是一個普通的探子,而是什麽敵軍首領嗎?
要是被這一擊打中,約賽羅會直接粉身碎骨,毫不誇張。
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否應該坦然赴死,就忽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牽引力,将他整個人往後拽去。約賽羅一低頭,只看見一根奇奇怪怪的藤蔓纏住自己的腰。随後,他就以一個優美的抛物線被扔到了雁風浔身後。
雁風浔不太想在這個分身的部分用太多異能,否則會拖累決賽那邊。
但很顯然,軍部的人都沒有吃過獸魄,他們對上這種勢元開挂的家夥,毫無勝算。
他只能出手。
幾分鐘後,雁風浔甩掉手上的血,轉身對約賽羅說:“你現在立刻回去,告訴潘部将軍,敵軍逼近,準備開戰。對方有一個很厲害的空間異能者,不要輕敵。”
“……”約賽羅卻在發呆。
他不合時宜地想,那天自己被挖出來的那顆子彈最後落到哪兒去了?
他得撿回來,做成挂墜兒戴脖子上。
“聽見沒有?”雁風浔嚴肅下來。
這一聲把約賽羅的魂給喊了回來,他猛點頭:“是!是!保證完成任務!”
他迅速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朝基地跑去。
雁風浔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時間,指針在循環往複了不知道多少圈以後,終于靠近了決賽這一刻。
還好。
仍在計劃中。
族地星域,龍穹,守勢大戰決賽現場。
越是臨近比賽,觀衆席越是嘈雜一片。大家雖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仿佛屁股着火,全都扭來扭去,激動萬分。
按理說,所有票都賣出去了,觀衆席應該滿座才對。然而最靠近擂臺的最佳觀賞區,座位卻稀稀拉拉,一直沒有坐滿。
那個區域的票是不對外出售的,有兩種人坐在那裏。
一部分是選手的親朋好友,拿着大賽內部送的通票,到場來支持。另一部分,則是通過各種各樣內部渠道高價買到票的有錢人,花好幾倍的票價給自己買個樂子。
座位靠近擂臺,周圍的防護措施做得比遠處的觀衆席要好一些,所以按理說,位置應該很緊俏才對,怎麽會空了那麽多人呢?
“留了十二個座。”陳厭青坐在這個區域的角落,左右看了一眼,數來數去,說,“夠嗎?”
宗恕沒說話,低頭從兜裏摸出了一張紙條,上面是雁風浔給他們列的一個名單。他正要數上面的名字,就被陳厭青一把按住手,後腦勺被彈了一下。
“你傻啊,這東西不能讓人看見。你藏好了。”陳厭青把紙條團吧團吧塞回宗恕的口袋。
宗恕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們的周圍。
五米之內根本沒人。
陳厭青:“……那也得謹慎。算了,你也別數了,保險起見,我再備幾個座位。”
說完,他目光掃視了一下周圍最後零星的幾個拿通票進來的觀衆。
下一秒,那幾人的座位底下就出現了一個空間傳送。人在瞬間落下去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的龍穹郊外樹林裏,一群人正在焦急的辱罵着什麽。
“到底是哪個喪盡天良的空間異能者,把我們扔這兒來了!”
“他媽的,放我們出去!”
“肯定是那家夥想逃票。”
“要逃票就安安靜靜逃票,把我們送出來是什麽意思?!我草,我花了十幾萬買的通票!”
“肯定是黃牛,把我們弄出來,再把他的客戶弄進去,我敢打賭他是黃牛!老子要舉報他!”
然而他們掉落的這個地方似乎被一種透明的玻璃給擋住,走不出去。
這時他們面前走來一個眼下青黑的男人,看起來萎靡不振死氣沉沉。他檢查完這群人周圍的能量場,确定他們一時半會兒離不開後,說:“不好意思,你們得在這兒待一會兒。損失的票錢我會兩倍補償。”
“你誰啊?”
“我是……”他想了想,說,“已經不重要了。”
邢谶思默默掏出一個本子,在上面的某個任務指示後面打了個勾。
《異能收錄檔案》意料之中地不見了。
雁風浔在盡心盡力地對着隐形監控頭表演了兩分鐘的手足無措、焦頭爛額之後,順利地在匆忙“尋找”檔案袋的途中,撞見了雁飛霄。
兩個人擦肩而過,雁風浔頭都沒擡,看上去十分焦急。
雁飛霄哼笑一聲,掩下懷中的那本檔案袋,走向了自己的休息室。
在他看來,這還是人生中第一次看見雁風浔這麽驚慌。
從前的雁風浔,是一個衆人眼中的怪類。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該哭的時候,他從來不哭。
好像在雁風浔面前,只要他願意,任何事情都變成笑料。
但這一刻,他卻慌不擇路,
雁飛霄已經可以想象,當他拿走了雁風浔的倚仗後,雁風浔将會多麽狼狽。
其實如果現在來問雁飛霄,究竟為什麽恨雁風浔,他可能并不會給出回答。因為他對雁風浔的态度嚴格說起來不算恨。
他只是覺得雁風浔不配。
雁江願意把所有好機會都留給雁風浔,為了給這個沒有異能的廢柴兒子謀個官職,利用雁飛霄的生日宴給議事會的人鋪關系。他不能理解。
辛息甚至把自己異能中最為特別的一個能力用在了雁風浔身上,她為了保護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能做到這一步。
當雁飛霄去質問他們為什麽的時候,他們的答案出奇的統一:“你哥哥很脆弱,他需要我們多給他一些保護。”
最初雁飛霄是理解的。他也認為自己有保護雁風浔的義務。
直到後來,外公教會了他一件事:弱不是一個人的免死金牌。
他明明擁有最厲害的異能,但一路順風順水的人卻是他哥。這一點不公平。
後來雁飛霄想去調查局,辛霍便拒絕了他,又教給他一個道理:“如果你去了調查局,軍部就會落到你哥手上。”
那時的他還年幼,對此很不理解:“他連異能都沒有,他怎麽能進軍部?”
辛霍告訴他,雁風浔一直以來都對機甲很感興趣,總是在研究那些亂七八糟的機械:“你以為這是他的興趣所在?當然不是,他是為了能夠進入機甲軍。即便他沒有異能,但有你父親保駕護航,軍部遲早會在他手裏。”
雁飛霄第一次有了正在與人競争的緊張感。
他覺得辛霍說的沒有錯,雁風浔只要能進入機甲軍,就有機會拿到軍權。加上雁江又那麽偏愛他,誰知道未來會是什麽光景?
“我已經退休二十年了,調查局早就不在我手裏。如果你不去軍部,也許未來就只能在調查局做一個寂寂無名的小警察。一生或許都在處理一些瑣碎的家長裏短,拿着微薄的工資過一眼望到頭的日子……當然,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外公也支持你。”
“……不要,我不要。”雁飛霄那時就明白,他必須要主動出手,才能從雁風浔那裏搶到自己該有的一切,“我要去軍部。”
辛霍對此很欣慰:“我相信你會成為比你父親更優秀的将軍。”
那之後,在外公的耳提面命,和日複一日的謹慎之下,雁飛霄終于把所有的機會攢在了手裏。雁風浔拿什麽跟他比?那些破銅爛鐵做出來的機甲,耗時耗力又笨重,根本比不上一個強大的異能。
他慢慢在軍部立足,贏得了所有人的重視,也被雁江委以重任。而雁風浔卻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生,每天在學校裏簽到,在各種燈紅酒綠的派對上和人厮混。
看吧,他們就該是這樣。
一無是處的那個,就該一無所有。
而他,天資過人,又勤奮刻苦,他當然應該擁有一切。
至于這個《異能收錄檔案》,雁飛霄恥笑無比:“你也就只能靠這種外力作弊,怪不得外公會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贏過我。”
作為積分最高的人,也是本次大賽最受矚目的黑馬,雁風浔上臺了。
他是今年的守擂者。
而在他之前,這個位置一直都是由秦招獨占。
他站在這片至少有兩百米寬的擂臺上,臉色慘白,表情拘束,動作僵硬。看起來很不自然。
彈幕飄過一些質疑。
【我們桀骜不馴的蕭選手咋的了?他現在看起來像是被人抽了腳筋,站都站不直。】
【該不會是怯場了吧?】
【你們看他之前采訪的那副樣子,像是會怯場的人嗎?】
【千萬別出什麽岔子,我押了不少錢呢。蕭尋沖啊!】
很多人都看出了雁風浔的“緊張”。包括那些要與他打擂的對手。
他們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什麽,尤其是今天看見雁風浔滿賽場找東西的時候,就有人大膽說出了那個可能:“蕭尋是不是把他的‘外挂’搞丢了?”
雖然暫時沒有人能證明這件事,但比賽選手們早就在猜蕭尋有問題。
沒有勢元,卻有異能,傻子都知道他不對勁。只不過苦于沒有證據罷了。
現在“蕭尋”自己表現出了破綻,各種猜測也就在大賽內部傳得沸沸揚揚。傳到了觀衆耳朵裏,輿論一下就炸開了鍋。
【我聽說,蕭尋的異能好像不是自己的,他比賽的時候用了外挂。】
【什麽外挂這麽厲害,別太離譜。眼睛紅了就去治。】
【你們還別不信,我哥是大賽志願者,他上廁所的時候聽見有工作人員在說,蕭尋的異能有問題,說不定是私帶了什麽厲害的武器。】
【等一個官方說法,我現在聽不得一點網友的胡說八道】
【對啊,守勢大戰帶武器上場是違反規則的,要是蕭尋真的有問題,早就被淘汰了好嗎?】
【反正就等吧,他現在這個狀态,要麽就是弄丢了什麽重要東西,要麽就是緊張。比賽結果會說明一切的。】
很快,第一場守勢戰開始,積分賽前五的選手由低到高的排序,輪流上去挑戰“蕭尋”。
觀衆屏住呼吸等待。
有一部分人在等“蕭尋”突然失去異能,有一部分人在等網友被打臉。
好在,“蕭尋”贏了。
謠言不攻自破,大家這下知道了,“蕭尋”那副奇奇怪怪的樣子應該只是緊張。
接下來的兩場,“蕭尋”依然贏得很輕松。
不管對方的屬性多麽厲害,反正他總能使出完全克制對方的異能。贏得輕輕松松,但表情一直都緊繃着,似乎感受不到他贏比賽的開心。
【我懂了,這是蕭尋的戰術!他就是用這副死出來迷惑對手!】
【笑死,戲精尋。】
【可惡啊看他的比賽一點都不精彩,怎麽會贏得這麽輕松!要不是我相信聯盟政府沒有黑幕,我真的覺得蕭尋開了挂!】
【他的異能怎麽多的用不完啊。好逆天,很難不懷疑是不是他手裏握有什麽金手指。】
【好奇,什麽金手指能讓一個人這麽強?我也想要。】
【大概是小說裏那種“系統”吧,你要什麽它給你什麽。我感覺蕭尋就得有這麽一個玩意兒,不然說不過去。】
【兄弟們,集中注意力!!接下來是最後一場了,冠軍賽啊!冠軍賽!】
【雁飛霄上去以後,應該能和蕭尋打一會兒吧?】
【什麽叫打一會兒?雁飛霄必勝!】
【雁飛霄必勝!蕭尋滾下臺!】
【雁飛霄必勝!蕭尋滾下臺!】
【腦殘粉別刷屏,舉報了】
【等等……雁飛霄幹嘛呢?他怎麽去找裁判了……他,拿話筒了?要幹什麽,說垃圾話嗎?】
與此同時。
龍穹,聯盟政府領導機構所在的星閣大樓。
這裏本該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現在,被包圍了。
剛經歷喪女之痛的辛霍,還沒有從那種極度的憤怒中脫離。只是他沒有把這種情緒用哭來發洩,而是全部投入到了他為此準備了二十年之久的“奪權戰争”中。
此時此刻,他站在星閣大樓門口,身後是他在凱旋城悉心培養的多年的異能戰士,他們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每個人都從許久前就開始接觸獸魄,一點點地成長至今,勢元不可估量。
他們甚至不需要佩戴任何武器和防護裝備,一個人就能撂倒十幾個星閣大樓的巡邏兵。
獸魄軍的特點是,勢元高,戰鬥力強,以及,對辛霍命令的絕對服從。
攔在辛霍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趙無期。
本來她都調集了星審的二十多個監察人員以及一百個執行官,準備去逮捕辛霍,沒想到辛霍竟然敢在今天直接殺到聯盟政府來。
趙無期想都沒想,直接帶人追了來。
“辛霍,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聯盟政府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和我去審判庭吧。”
趙無期手中拿着代表最高審判庭決策象征的“正義鐘”,這是很強的異能武器,裏面灌注着一種空間異能,一經使用,方圓百米将會進入到某種場域中——也被叫做空間能力者的“領地”。
在此場域裏,任何勢元低于A級的異能者都只有束手就擒。而高于A級的異能者,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束縛。
看到正義鐘以後,辛霍卻笑了。
他像是自言自語般對趙無期說:“對,我沒有退路。我竟然被一個孩子逼上了絕路,聽起來真狼狽。”
辛霍一想到雁風浔,仍然無法平息心情,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以前那種從容,現在只剩暴怒後的麻木。
雁風浔打亂了他所有的精心籌謀,讓他本可以完美無缺的奪權大計,最後成了現在這副困獸猶鬥的處境。
“辛老局長,你也曾是一個受人尊敬的人物,何必走到這一步。”趙無期冷着臉,步步逼近,手中的正義鐘悄無聲息地啓用,“回頭吧。”
辛霍看見了她的動作,但并沒有任何畏懼的意思,他面無表情地說:“已經到了這一步,怎麽回頭。”
下一刻,正義鐘的空間能量場鋪開,巨大的震波使得星閣大樓的大門都顫了顫。
趙無期打了一個手勢,身後的執行官便沖上前去要将辛霍包圍。
然而……
失敗了。
“怎麽可能!?”趙無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上百位執行官,在正義鐘的輔助之下,竟然瞬間被辛霍反擊重傷在地。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外傷,而身體內部則更是損耗慘烈。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辛霍吃了獸魄,她當然知道。
但是究竟要多高的勢元,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趙無期沒有時間多想,她面不改色地壓低嗓音,對身邊的人說:“我拖住他,你們守住總統閣,先護送要員們離開!”
聯盟政府代表全星系的最高決策。總統并非是一個人,而是由不同星域選舉而出的數十名最高長官構成“總統閣”。
平日裏他們公務繁忙,自然不可能所有人全都待在一個辦公室,但最近是守勢大戰,今天又是決賽最後一天,總統閣與議事會都在龍穹舉行長達三天的賽事會議。
辛霍就是算準了這個時間,所以他打算故技重施,将所有人一把火燒盡。燒掉壓在他頭頂的權力,也燒掉他這麽多年所有犯下的罪行。
他逼宮星閣大樓的想法絕非是一時興起,雖然雁風浔給他造成了一些小小的麻煩,但辛霍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不會為了任何人停下。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有這樣的實力。
聽了趙無期的話,身邊的人悄悄利用自己的瞬移異能,準備溜進大樓,帶走政府要員們。
但他連大門都沒來得及走進,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耳邊傳來轟的一聲。
所有人的異能,在這一刻失效了。
包括趙無期也一并摔坐在地,不敢置信的同時,感到死期已至——辛霍對所有人使用了審判之力。
“誰也別想走。”辛霍的聲音包含壓抑後的咆哮,“為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沒有人可以改變這個結果。”
審判之力的範圍巨大,方圓幾百米,除了辛霍和他自己的軍隊,所有人都在瞬間無法使用異能,且陷入了強制忏悔。
這世上的人,沒有問心無愧之輩。
平日裏再忠肝義膽,這輩子也終究有那麽一兩件令他想要忏悔之事。
于是,“審判”之下,每個人都束手就擒。
異能者沒有異能,便成了蝼蟻。
沒人再攔他。
辛霍堂而皇之地帶着人,走入了星閣大樓。
“比賽暫停!”
幾分鐘前,擂臺上的雁飛霄舉着手中的檔案袋,将雁風浔的所作所為就這樣公之于衆——
利用特殊武器參賽,一路過關斬将,還奪取他人異能,不僅違反比賽規則,而且嚴重損害他人身心健康與個人利益。
“蕭尋”在雁飛霄的指控之下,俨然成了個罪不可赦的犯人,即刻處決也不為過的那種。
雁飛霄最後說了一句:“這樣的人,憑什麽站在這裏?”
“蕭尋”捂着臉,好像十分愧疚,無顏面對這一切。
事實上雁風浔只是在遮擋自己的笑聲。
他真的沒想到,叛逆期的弟弟這麽愛給自己加戲。
本來以為雁飛霄拿走檔案就會立刻撕毀,然而一拖拖了大半天不說,現在還搞得人盡皆知。
雖然現在這種情況也在雁風浔的意料之中,但真正讓他面對,還是覺得無比感慨:辛霍這些年是怎麽教雁飛霄的,把好好一孩子養成了表演型人格。
與雁風浔的平靜不同,裁判宣布暫停比賽後,觀衆席一片嘩然,彈幕更是熱鬧無比。
【我嘞個豆,來真的?守勢大戰開挂?】
【他果然有問題!】
【比起蕭尋開挂,我更好奇那個《異能收錄檔案》是個什麽啊!!太強了吧?可以奪走別人的異能,還能讓一個沒有勢元的家夥獲得這麽多力量,球球了,多少錢?賣給我!!】
【這種東西怎麽可能有價,我猜是什麽地下組織做出來的反人類的玩意兒,越強的武器越是沾滿血腥。】
【血腥怎麽了?讓你一夜之間變得和蕭尋一樣強,你不願意?】
【金手指給我,給我金手指!】
【可惡啊,蕭尋你怎麽不争氣!我跟我所有姐妹都安利了你,結果你還沒出名就這麽塌房了!】
【他怎麽不出名?今天之後,全星際都知道他是守勢大戰這麽多年來第一個敢作弊的家夥】
在衆多關于蕭尋金手指的讨論聲中,有人問:
【那雁飛霄怎麽辦?決賽還打不打?之前輸給蕭尋的選手又該如何處理,人家也很委屈啊,輸給一個挂逼。】
【我猜組委會肯定要宣布停賽幾天,重新比。】
大家基本猜測一致,都認為比賽會休戰幾天。畢竟蕭尋這個問題有點嚴重。
都打到決賽了,鬧出這麽一場荒唐的作弊,肯定不能姑息。聯盟政府會怎麽處罰他,比賽該怎麽繼續,冠軍是否最終将屬于雁飛霄,這些都是大家關心的。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就在觀衆怨聲載道,說自己花了錢來看了個笑話,要求退錢的時候,雁飛霄站了出來。
他拿着話筒,對所有人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道:“比賽不會暫停,我會和他打完這場決賽。借此告訴所有人,妄想憑借任何捷徑獲得勝利的人,都終将走向虛無的死路一條。我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正視自己的能力,永遠不要做一個依賴外力的廢物。”
【我是不是聽錯了,雁飛霄要和一個明知道有金手指的家夥打比賽?】
【他說得好好哦,嗚嗚嗚,我想哭。我一個D級異能者,突然共情了。】
【雖然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但……好期待啊操!雁飛霄這是在挑釁蕭尋,擺明了就是想告訴所有人,他根本不怕挂逼!只要打贏蕭尋,其他選手也不用返場了,冠軍必須屬于雁飛霄!】
【好耶!!!我支持讓軍部的天才和調查局的鬼才一決高下!】
【什麽鬼才,別侮辱這個詞好嗎?蕭尋沒了那個武器什麽也不是。】
【我好缺德,我竟然興奮了——雁飛霄這種人,不僅異能強,心志也強大。我好愛。】
【樓上的要不要先改一下頭像,你頭像還是蕭尋眼神殺的表情包[流汗.jpg]】
【慕強是異能者的本質!我可以把頭像改成那個檔案袋~~~】
【嘶……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雁飛霄這話說得很矯情嗎?要打就打呗,還特地講這一番話,感覺像是私底下排練了很久的樣子。】
【是的只有你一個人這樣覺得,你這種三觀不正的人活該去喜歡蕭尋那種愛用金手指的廢物啦~】
而此時的後臺,幾名裁判剛和組委會迅速商讨出一個結果。
他們答應了雁飛霄繼續比賽的請求。
延遲比賽對他們來說沒有好處,更何況,他們本來也不需要任何“贏家”。今年的守勢大戰目的早就不是角逐冠軍,而是要讓聯盟政府借機削弱調查局和軍部的實權。
眼下,雁飛霄和“蕭尋”的矛盾,正好能夠推波助瀾一把。
他們巴不得比賽繼續。
裁判重新走上擂臺,宣布比賽繼續。
場下一片振聾發聩的喝彩,全是屬于雁飛霄一個人的。
離得這麽大老遠,雁風浔都能聽見他們異口同聲地喊着雁飛霄的名字。
真行。
他這弟弟看起來傻乎乎的,但蠱惑人心倒是一套一套。
怪不得從小到大都比他讨人喜歡呢。
如果不是現在的場合不方便,雁風浔其實很想請教一下弟弟,怎麽做到小小年紀就這麽會打官腔說場面話。
明明就是想看雁風浔以最狼狽的姿勢輸給自己,雁飛霄卻僅僅只用了一兩句話,就把自己的形象樹立了起來,格局鋪開。一場比賽,搞得現在像是幾萬人集體讨伐罪犯。大家和雁飛霄萬衆一心了。
他都沒想到雁飛霄最後會把局勢推成這樣,弄得雁風浔不陪他演下去,都有點辜負觀衆朋友的期待。
“接下來你會怎麽做呢。”雁風浔輕聲問。
這個音量,除了雁飛霄,誰也聽不見。
但雁飛霄只以為他是想求饒,于是付諸一笑,沒有回應。
比賽開始。
前半分鐘,全場鴉雀無聲,大家好像在刻意為場上兩個人制造一種緊張的氛圍。
【怎麽都沒動作?】
【高手過招,就是這樣無聲勝有聲。】
【我莫名其妙覺得他倆長得有點像……說不出來哪裏像,好像是鼻子?眼睛?】
【別來沾邊好嗎?兩個人完全沒有可比性,誰願意像蕭尋那種人】
【雖然但是……抛開道德層面不說,他倆側面是有一點點像的。蕭尋的五官甚至更精致。】
【好了別說這個了,你們有些顏控真的別太過分。雁飛霄聽了晦氣得連夜整容。】
【哈哈哈哈哈!!!】
忽然,場上終于有了動靜。
雁飛霄動了。
【這回他要使用屍偶嗎?這異能很厲害的,能把對方耗死。】
【難說,蕭尋可能還藏着很多連你我都不知道的異能】
和彈幕紛紛猜測的觀衆一樣,雁風浔也在猜,他要用什麽異能。
讓雁風浔有點意外的是,雁飛霄沒有使用屍偶。
大概是他在《異能收錄檔案》裏面發現了地獄之手這個異能的屬性,知道雁風浔有辦法克制死魂。所以,雁飛霄使用的是他異能中的第二種能力——
靈魂告解。
當發現他的這個意圖時,雁風浔做出驚訝的表情。
雁飛霄面露嘲諷地笑說:“你以為我會用屍偶?我在你眼裏就這麽蠢。”
雁風浔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我本來以為你真的這麽蠢。”
“……”雁飛霄眸子一凜,異能直沖雁風浔面門打去,“現在使用靈魂告解,更适合你。”
靈魂告解這個屬性和屍偶不同,它不怎麽消耗勢元。也不召喚任何死魂。
将帶有這種屬性的能量打入敵人腦中,會立即将勢元附着在敵人的精神與身體裏,使對方進入一種“被迫告解”的狀态中。
這種被迫告解的狀态,有點類似于辛霍審判之力下的“強制忏悔”。
但辛霍的異能是中立屬性,所以忏悔狀态只是無法使用異能,而不會受到傷害。
但雁飛霄的靈魂告解,卻會讓敵人處在一種持續的精神傷害中。要是勢元太低,甚至在觸碰到他異能的瞬間就會休克。
即便勢元高的人,脫離了身體的痛苦,也無法脫離精神的折磨——因為被迫告解的人,将不受控制地進入精神幻境。
回顧此生所有痛苦懊悔之事,每當受到一次精神震蕩,就會被精神重創,即便什麽都不做,也會大量自損勢元。
如果受到攻擊的人,這輩子做過了太多虧心事,也許會情不自禁地殺掉自己。
最初辛霍知道雁飛霄的這個異能屬性時,就很高興。大家也都知道,這部分的能力,多半是隔代遺傳了辛霍的審判。
而且,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兄弟們,剛剛查完了“靈魂告解”,太他媽強了。】
【什麽什麽!!誰來給我個省流版本!】
【簡而言之就是,讓對手自己殺自己。】
【哇好酷,像個天堂審判者!!】
然而兩分鐘過後。
雁風浔:“?”
彈幕:【?】
雁飛霄:“……”
他死死盯着雁風浔,聲音微微顫抖,從齒縫中擠出三個字,“你沒事?”
“我以為你還沒開始。”雁風浔很真誠地看着他。
“……不可能!不,你做了什麽?!你這種狡詐多變的人,一定是在背後搞了什麽鬼!”
這是雁飛霄第一次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有些情緒失控,面露猙獰。但他很快克制住表情,一字一頓地問,“說吧,你用了什麽異能?”
雁風浔:“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輩子沒對不起任何人,沒做過後悔的決定,沒有深陷深淵,可以為自己所有的行為負起責任。所以我不用告解。”
在雁飛霄憤怒的顫抖和觀衆的一片驚呼聲中,他又繼續笑着說,“反而是你,你有沒有什麽事要向上帝告解?說吧,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充當你的神父。”
“滾!”雁飛霄無法克制地沖他喊了一聲。
他最讨厭的就是雁風浔這一點——無時無刻不從容。
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雁風浔總有辦法可以順風順水!
這世界不公平!
【雖然蕭尋利用武器外挂作弊這件事很可惡,但我真的好羨慕他的精神狀态。他這輩子是不是沒有內耗過啊。】
【天吶,我第一次聽說有人一輩子沒做過後悔的事。】
【不知道該說蕭尋厲害,還是運氣好。但雁飛霄肯定是倒黴的。】
【蕭尋好坦蕩。怎麽辦我好像對他讨厭不起來。】
【很難評。】
【可是……他都作弊了,這還叫坦蕩嗎?我覺得他這種人反而很恐怖,就算犯了罪,也依然覺得自己沒錯,這多可怕啊!】
【樓上細思極恐。蕭尋不告解,不是因為他沒罪,而是他不覺得自己有罪。】
【少在那兒行為分析了,我覺得單純就是蕭尋的金手指太強,躲過了這一招。但接下來就不會那麽好運了,他惹怒了雁飛霄。我第一次看這個小帥哥表情這麽猙獰。】
其實雁飛霄說對了,雁風浔就是對他使了詐。
在靈魂告解的勢元接觸到身體的前一秒,雁風浔對他用了“沉默打斷”。
但雁飛霄卻沒有往這上面想,很簡單,他覺得以自己現在的狀态,根本不可能被打斷異能。
看到雁風浔沒有受傷,雁飛霄一怒之下改變了戰術。
他決定使用勢元作戰。
這一點上,作為弟弟的他還是很了解雁風浔的。
異能再多又怎麽樣?沒有勢元,在真正的作戰面前一切都是花架子。
“你的檔案袋确實厲害,希望它能幫你躲過這一招。”
當雁飛霄調度勢元的時候,雁風浔的瞳孔微微一閃。
他這下是真的有點無奈了。
勢元作戰是很消耗能量的事,雁飛霄這個蠢小子,要是在幫他打破封印之前先把勢元用完了可怎麽辦。
雁風浔急忙擡手:“诶別別別,咱們聊聊先。”
他的反應,在別人看來就是怕了。
雁飛霄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你現在當着全星際所有人的面,像我求饒,認錯,服輸……我可以停下。”
雁風浔做出猶猶豫豫的表情。
就在大家以為他在認真思考要不要求饒的時候,雁飛霄的背後忽然竄出一根藤條,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一下抽走了他攢握在手裏的《異能收錄檔案》。
雁飛霄瞪大了眼睛,愣住。觀衆席場面也一度十分混亂。
【我靠,他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我服了,蕭尋你是一點都不打算挽回一下尊嚴是嗎?既然作弊那就作到底??】
【太可惡了!】
【誰來把那個挂逼的挂拿走啊!看不下去了,真就光明正大呗?】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是真正的作戰。
雁飛霄使用勢元,“蕭尋”不斷變化異能。兩個人纏鬥後又忽然分開老遠,打來打去,始終沒見高下。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蕭尋”是占優勢的。他太游刃有餘。
反而是一開始讓大家覺得很有實力的雁飛霄,在他面前完全不夠看,不僅是作戰策略,從狀态上就輸了一大截,雁飛霄已經被焦急的情緒沖昏了頭,根本管不了策略。
觀衆雖然一直高呼作弊可恥,但這場比賽太精彩了,誰也不願意點投訴舉報,全都看得很起勁。
又打了幾分鐘後,雁風浔忽然消失不見。
全場整齊劃一的“哇”了一聲。
雁飛霄額頭冷汗滲出,環顧四周,呼吸紊亂心跳加速——他在後悔,他應該揭穿了雁風浔以後就直接把檔案袋毀掉!
現在白白讓雁風浔撿了便宜,給自己增添了許多麻煩!
全星際那麽多人都在看今天的直播,雁風浔卻把他耍得團團轉。一想到這個,雁飛霄就忍不住握緊拳頭,在心裏暗下決心:等抓到破綻,他一定撕碎那本檔案袋!
就在他這麽想的下一刻,雁風浔的聲音響起:“你算着點勢元,可別耗盡了。多丢臉。”
“不用你操心。”雁飛霄猛地朝聲音響起的地方轉過身去,但沒有看見人,他企圖為自己找回士氣,“我的能量,絕非你這種沒有勢元的人可以想象。”
“最好是。”雁風浔輕輕一笑。
接下來,雁飛霄朝着聲音的方向突然用力一打,勢元從掌心沖出,瞬間,隐身狀态的雁風浔就被打了出來。
他往後連退幾步,胸前抱着檔案袋,無辜地擡起頭:“咦?你居然發現啦。”
雖然他是故意站着沒動的。
雁飛霄冷冷一笑,沒給他機會掙紮,下一擊,他蓄滿力,準備打向那本檔案袋。
然而雁風浔速度極快,瞬間又一次消失。
再次出現時,他來到雁飛霄的身後:“你想毀了我的檔案袋?別做夢。靠你這點兒勢元只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你省省心思,想一想待會怎麽輸得好看一點。”
話音未落,雁飛霄猝不及防一個轉身!
雁風浔做出錯愕的表情。
“別人辦不到,不代表我不行。”雁飛霄說着,毫不猶豫一掌推向了雁風浔。這一擊,勢元之力足以震蕩整個賽場。
幾萬觀衆的屁股在一瞬間被彈得離開了座位,狂風驟起,劇烈的能量沖撞産生了震耳欲聾的音爆。
所有人在一瞬間耳鳴。
在爆閃的白光乍起的瞬間,雁飛霄只有一種發洩的快感,所以,他沒有看見雁風浔的表情。
包括雁風浔露出的那個笑,和無法抑制的松了一口氣的嘆息,都被掩蓋在了這場結束一切的能量場劇變爆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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