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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古代if線
喻商枝不想為此事拖泥帶水,他左思右想,認為唯有一個理由乃是萬全之策。
“爺爺,不妨便告知小姑,我已經有心許之人了。”
喻世德挑了挑花白的眉毛。
“哦?那不妨告訴爺爺,你是真的有了心許之人,還是純然為了搪塞你小姑?若是你小姑問起,你心許之人是誰,你如何作答?”
喻商枝難得露出糾結的神情。
過去他從未多看村裏的哥兒、姐兒們一眼,只覺得他們無論模樣如何,性情如何,都與自己無關。
但最近他明顯意識到,自己會對某位哥兒投去更多的關注。
只是他還沒有搞清楚這份在意,到底等同于什麽。
“……是有那麽一個人選。”
他遲疑半晌,選擇這樣作答。
喻世德慈祥地笑了笑。
不用說,他也猜得出那個人是誰。
要說最近自家孫兒和誰打的交道最多,除了溫家菜哥兒,哪裏還有別人。
溫野菜那孩子的性子他是喜歡的,果決、堅強,個頭和模樣,也都和喻商枝算得上登對。
就是不知孫兒這頭動了心思,而人家哥兒心裏是怎麽想的。
總歸有了心思就是好事。
喻世德捋了捋胡須,颔首道:“既如此,屆時爺爺就幫你說道兩句。”
有了喻世德的提前告知,夜裏被喻薇叫到堂屋提起此事時,喻商枝便直接搬出了準備好的說辭。
“能得姑姑青眼,乃是小侄的幸事,只是在此之前,商枝已有心許之人,不敢不向姑姑言明。表妹秀外慧中,溫婉賢淑,實屬難得的佳人,來日定能覓得乘龍快婿。”
喻薇怎麽看喻商枝怎麽滿意,白日裏喻世德幫着喻商枝打太極,她還當是父親不喜親上加親這一套。
哪成想是自己這平日裏不怎麽做聲,一門心思學醫的侄子心裏有人了。
就是自己也在喻家住了這麽些時日了,沒留意他和哪家的姐兒走得近。
喻薇卻不想就這麽輕易放棄。
她帶着雲姐兒孤兒寡母兩個人,在挑女婿這事上必須小心再小心。
假如擇選的女婿是個心思不正,想吃絕戶的,等自己百年之後,可沒有人能護得住雲姐兒了。
怎麽看,喻商枝都是最好的人選。
她抿了口紅棗茶,朝喻商枝溫聲笑言,“這麽聽來,倒怨我這做姑姑的唐突了,不知侄兒看中的是哪家姐兒?若是有緣,姑姑指不定還能幫你上門提親。”
按照村裏的習俗,兩方定下成親的意向,上門提親需有家中長輩出面。
喻商枝沒有爹娘,上面只有一個爺爺和一個小姑,喻薇出面也是合理的。
喻商枝朝喻薇淺笑了笑,避重就輕地答道:“回姑姑的話,卻不是姐兒,而是哥兒。”
喻薇愣住了。
“哥兒?這……”
她看了一眼喻商枝,又看了一眼一旁老神在在喝茶的父親,忍不住道:“商枝,咱們家裏頭條件也不差,你有當郎中的本事不說,識文斷字,模樣也是極好的,怎麽……偏尋個哥兒?”
在時人看來,哥兒天生就是比姐兒低一等的。
哥兒不比姐兒那般容易生育,只有那家裏聘不起姐兒的,才會退而求其次娶個哥兒。
在鄉下就更是如此。
喻商枝沒想到小姑還有這等偏見。
他面上不露聲色道:“姑姑說笑了,小侄心許的只是那一個人罷了,與他是哥兒還是姐兒皆無關系。小侄也未覺得,同哥兒結親有什麽不好。”
喻薇被噎了一道,只得讪讪一笑,轉而看向喻世德。
“爹,您也這麽想不成?喻商枝可是咱們喻家唯一的孫兒,您可得給他的親事好好把關!”
喻世德擡了擡眼皮。
“我當年倒是替你把關了,後來如何?現今黃土埋到脖子,我也想開了,交給小輩們自己決定就是了,我一個老頭子插什麽手。”
喻薇在這事上不占理,她就是吃虧在當年沒聽父親的話,才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
好在還落了些錢財傍身,也算因禍得福。
被這麽一堵,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只得理了理衣擺,扯着嘴角道:“也是這個道理。”
此後再無他話。
親上加親無望,喻薇便籌劃着帶着魯雲雲去涼溪鎮定居。
她帶着女兒離家之前,就已把前夫留下的宅子和鋪子都出售換成了錢財,還有一些值錢的貨物,也都封箱運了回來。
現今手裏頭的錢有個八九百兩之數,繼續在鎮上做生意是綽綽有餘。
喻家在鎮子上也還有宅子。
當年買下後,這些年都是賃出去,每年能收一筆租子。
喻世德的意思是讓喻薇再住回去,喻薇沒答應。
她有心讓喻世德把這宅子留着,得來的租子也好維持生活,或是給喻商枝攢着娶夫郎。
她是出嫁的女兒了,就算被休棄,也不能繼續啃爹娘留下的老本。
說是要走,臨到離別時又舍不得。
最後決定在村子裏住一段時日,正好在此之前,也有尋宅子、找鋪子等瑣事要處理。
由于這個緣故,喻商枝也幫着喻薇跑過幾次鎮上。
其中少不得巧遇溫野菜,不過每一次溫野菜都不是獨自出行,身邊要麽是跟着溫永福,要麽是跟着喬梅和溫二妞,或是和白屏幾個哥兒結伴。
兩人往往打個招呼就各自趕路了,多餘的話半個字都沒處說。
在這樣有距離的“注意”裏,喻商枝漸漸剖明了自己的心意。
他當是……
心許溫野菜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沒多久就到了夏收的時節。
喻家只有爺孫倆,家裏田地不多,只有兩畝旱田,兩畝水田。
每年夏收、秋收,都是村長組織村裏的青壯來幫他們收割。
喻商枝也會幫忙,但大部分時候,他都在跟着爺爺四處出診。
天氣熱,收麥子又是重體力活,中暑的、曬傷的、被鐮刀割傷的不計其數。
甚或還有因為割麥子起了口角,打架鬥毆兩邊都挂了彩的,可謂是“熱鬧”得不行。
每到這時候,最忙的人除了村長許百富,就是喻世德和喻商枝了。
家中。
喻商枝正在把熬煮好的藿香正氣液倒進瓶子裏放涼,就聽見門外有人喊“喻郎中!喻郎中在家不?”
他趕出去一看,見是村裏胡家的老二胡大樹。
“大樹哥,出什麽事了?”
胡大樹着急道:“喻小郎中你在家呢,快去地頭瞧瞧,韓家和溫家打起來了,人摔在地上,正好讓鐮刀割了手,全是血嘞!”
喻商枝心口一滞,下意識問道:“哪個韓家和溫家?”
胡大樹一拍大腿,“還能是哪個,就是旱地挨着的韓坎子家和溫永福家!”
喻商枝背着藥箱,一路跟着胡大樹往前跑。
路上他問知不知道是誰受了傷,胡大樹也說不清楚。
喻商枝擔心是溫野菜,腳下的步子又快了幾分。
快到地方時,遠遠聽見蔡百草在叫罵。
“我告訴你!你害了我家六子,我要報官,送你去蹲大牢!”
“還真當自己是香饽饽了,你惦記人家喻家小子,也不看看人家能不能瞧得上你這個醜八怪!人家可是要和城裏姐兒結親的!”
“不過是個醜哥兒!成日喊打喊殺,肯定嫁不出去,在家裏當一輩子老哥兒吧!”
喻商枝眉頭緊鎖,這話題怎麽還攀扯到自己身上了?
而且……
溫野菜惦記自己?
什麽時候的事?
他腦內一團亂麻,胡大樹有些尴尬地看了喻商枝一眼,扯着嗓子喊道:“都讓讓!喻小郎中來了!”
衆人聽見這話,立刻讓出一條道。
喻商枝趕緊鑽入人群,四下打量。
“喻小郎中,快看看我兒的手!我兒怕是要被害死咯!”
蔡百草立刻開始號喪,韓六子滿手是血的坐在地上。
再看溫野菜,正被喬梅給扯在身後護着。
溫永福不在,聽身邊人的議論,是趕牛車回家送一趟麥子去了。
想來也是,若是剛剛那會兒溫永福在,蔡百草也不敢這麽嚣張。
打量溫家幾人,尤其是溫野菜身上都沒有傷,喻商枝放了心。
他是郎中,不會怠慢眼前的傷員,卻也不會任由蔡百草胡說八道。
放下藥箱,他蹲坐在地,娴熟地給韓六子包紮傷口,同時朗聲道:“我怎麽不知道,我竟要與什麽城裏的姐兒結親了?難不成是蔡嬸子給我保的媒,卻忘記告訴我了不成?”
村裏人沒有人想得罪喻家人,蔡百草被韓坎子剜了一眼,卻并不當回事。
“哎呀,嬸子就是随便一說,不過喻小郎中,你可得擔心着有些心思不正的哥兒,打你的主意嘞!”
蔡百草曾經屬意讓溫野菜給自家六子當夫郎,卻被溫家直截了當的拒絕。
她被下了面子,從此就日日和溫家別苗頭。
後來她偶然聽村裏人議論,說是好幾回看見溫野菜眼珠子不錯一下的盯着喻商枝看,再加上先前喻商枝常去溫家給他看腿傷,猜測他是不是看上喻商枝了。
在蔡百草看來,真論起來,溫野菜連自己兒子都配不上,喻商枝一個俊俏小郎君如何會看上他?
她滿心以為這樣說可以戳溫家的心窩子,也在喻商枝這裏,留一個溫野菜不是什麽好東西的印象,怎料喻商枝只是一邊給韓六子的傷口上撒藥,一邊道:“嬸子有議論旁人的工夫,不如還是把心思多放在自家的事上為好。六子這道傷觸及筋脈,假如恢複不好,恐怕日後右手行動會受限。”
他這句話一出,蔡百草登時沒了繼續給溫野菜潑髒水的心思,開始圍着韓六子大呼小叫。
不多時,許百富和溫永福從兩個方向各自聞訊而來。
溫永福得知蔡百草污蔑二妞偷麥穗在先,後來又血口噴人,且韓六子還想與自家人動手後,差點把他拎起來再打上幾拳。
幸而許百富伸手把人攔下,搞清楚前因後果,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蔡百草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
蔡百草本還想訛溫家一筆銀錢的,現下也沒了話說。
韓坎子是個慫包,他在許百富的怒視下,趕緊拉走了蔡百草,兩人一左一右,扶着韓六子灰溜溜地走了。
看熱鬧的人群都怕耽誤自家地裏的收割,漸次散去。
喻商枝重新背上藥箱,卻尋不見溫野菜的身影了。
“二妞,你大哥呢?”
他叫住溫二妞打聽,溫二妞仰頭看了他一眼,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我也不知道。”
說完就跑遠了。
再看溫永福和喬梅,也都有意無意地避着自己走。
喻商枝看向村路,揣測溫野菜多半是回家了。
依村裏人的習慣,越是人在這裏,越要議論,走了還能避避風頭。
至于自己貿然去溫家,肯定是不合禮數。
他只得先回家,打算同爺爺和小姑商量一下,先想個辦法,把什麽自己要和雲姐兒結親的“謠言”遏制住,再這麽瞎傳下去,對彼此都沒好處。
至于溫野菜那裏……
他還得另做打算。
入夜。
有人勞碌了一天,晚上沾枕頭就睡。
有人則在輾轉反側,許久無眠。
亥時末,喻商枝睜着眼看了好半天房梁,最終決定披衣起身。
出了房門,院子裏四下靜谧,他悄無聲息地離了家。
在原地踯躅片刻,打算往河邊去走走。
夜晚稍微起了點風,比白日裏舒爽不少。
喻商枝緩緩吐出一口氣濁氣,仰頭看了一眼天邊的月亮。
離河岸越來越近時,能隐約聽到河水的流動聲。
村裏人都睡得早,起得也早,這個時間,就算是在曬場守夜的漢子們,也都躺下打瞌睡了。
喻商枝從未料想,還能在河邊見到一個正在打水漂的人影。
且瞧着還格外熟悉。
他凝神望了片刻,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溫野菜扔出一個漂亮的水漂,石頭在河面上連續躍出好幾個水花,任誰看了都要叫什麽好。
他從小就是打水漂的個中高手,村裏任何一個小子都比不上他。
即使如此,他也半點高興不起來。
手上擺弄着在河灘上搜集來的扁石頭,溫野菜心緒難平。
白日裏蔡百草當着衆人的面給自己難堪就算了,還偏偏被喻商枝恰好聽見。
他當即一刻也不想在地頭多待,匆匆忙忙便跑回了家中。
晚上二妞來告訴他,自己走後,喻商枝打聽他去了哪裏。
溫野菜不覺得兩人的見面會有什麽好結果。
喻商枝八成也覺得,自己在癡心妄想吧。
他那樣的郎君,就算不和魯雲雲那樣漂亮的城裏姐兒在一處,也足以在周圍幾個村子裏好好挑選,娶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或是夫郎。
而不是像自己這樣,會因為上山打獵摔壞了腿,還在地頭上跟漢子打架,一把将人推倒的“醜哥兒”。
溫野菜咬着嘴唇,石頭在手上轉了幾圈,再次被一把丢出。
依舊是漂亮的水花。
啪,啪,啪。
這時,黑夜空無一人的河邊,驟然響起一個人的鼓掌聲。
溫野菜吓了一跳,駭然轉過頭,見不遠處的朦胧黑暗中,一人信步走出。
“好厲害的水漂。”
喻商枝淺淺揚起唇角,看向面前的哥兒。
溫野菜手中本還有一塊石頭,這下因為驚訝,砰地落了地。
就在他想彎腰去撿起來時,一只手卻搶在了前頭,将石頭拾起。
“我沒玩過這個,你介不介意教教我?”
溫野菜拿不準喻商枝的意思,但能和對方獨處哪怕一會兒,他也甘願。
“這個不難,你那麽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他強撐起一個笑臉,從腳邊又拿了一塊自己搜羅好的石頭,給喻商枝講解起了姿勢。
“兩只腳要分開,和肩膀一樣寬,然後往前傾,手向後擺……”
“扔出去的時候,動作一定要快,石頭在空中轉的次數越多,成功的可能就越大。”
石頭抛出,溫野菜給喻商枝做了個完美的示範。
“你試試?”
喻商枝拿着石頭,走到了溫野菜的身旁。
面前的河水平靜而開闊,好似天地間只餘下他們兩人一般。
他的确很聰明,拉開姿勢,每一個要點都和溫野菜教授的一模一樣。
結果“撲通”一聲,石塊直接沉了水。
“你是第一次,不成功也是正常的,我再給你找些石頭,多練幾次就好了。”
溫野菜好像很怕喻商枝因此放棄,他說着話,立刻開始彎腰找其它合适的石頭。
喻商枝也蹲下身和他一起。
“要找什麽樣的?”
“扁一些的,越薄越好,邊緣歸整,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
溫野菜比劃着,喻商枝聽得仔細。
兩人翻翻撿撿,喻商枝時不時拿起一塊石頭問溫野菜。
“這個行不行?”
“這個怎麽樣?”
溫野菜一一接過來看,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扔遠。
兩人似乎都忘了田間的那場小插曲,專注于撿石頭這一件樂事。
等到石頭尋得差不多,基本夠用了,喻商枝又在溫野菜的指點下開始嘗試。
一次,失敗。
兩次,失敗。
三次,還是失敗。
喻商枝似乎很是有些無奈。
“我興許是沒這個天分。”
溫野菜堅持道:“怎麽會,你只是沒掌握要領,你學醫都學得會,這麽簡單的事,肯定也能學會。”
喻商枝卻因為這句話看向了溫野菜。
溫野菜被他看得臉皮發燙,稍稍退後了一步道:“怎麽了?”
喻商枝看着手裏的石頭,突然開口道:“在我看來,打水漂很厲害,并不是簡單的事,我會醫術,也不過是因為家學淵源,從小耳濡目染,換了你有一個當郎中的爺爺,從小就知道自己也要當郎中,大概也能學會的。”
他想了想又道:“我聽二妞說過,你做飯好吃得很,有一手好廚藝,你覺得做飯簡單麽?”
溫野菜怔了怔,“不那麽簡單,可也不難吧。”
喻商枝莞爾,“你看,在你眼裏下廚也是很尋常的事,但你可知道,這件事我也怎麽也學不好,在家裏,爺爺都不讓我輕易進竈房,因為我要麽就是燒裂了他的陶鍋,要麽就是燒糊了他的鐵鍋。”
“所以”,喻商枝走到離溫野菜更近一些的地方。
“在我眼中,你是個很好的哥兒,會打獵、會下廚,還會打很漂亮的水漂,哦對,你還會給磨喝樂縫衣服。”
溫野菜覺得喻商枝也太怪了,為什麽毫無預兆地這樣誇自己。
他不好意思道:“我的針線活可差勁了,一個荷包繡了快兩個月都拿不出手,我常想,要是我有雲姐兒的刺繡手藝就好了。”
“她是她,你是你,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
喻商枝說到這裏,舉起手裏的石頭道:“我們來打個賭好不好?”
“打什麽?”
喻商枝想了想道:“我再試一次,如果成功了,你就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失敗了,我就回答你一個問題,我們都要說實話。”
溫野菜的心怦怦亂跳。
直覺告訴他,喻商枝今夜出現在這裏并非巧合。
“好。”他點點頭,繼而發自內心地笑起來。
“但我覺得你再來一次,一定會成功。”
也許是喻商枝終于悟出了要領。
又或許是溫野菜的祝願起了作用。
再一次搖動手臂,把石頭扔去水面之上時,喻商枝真的成功了。
雖然比不得溫野菜這個高手,只打出兩個水花就沉了底,但不妨礙這依舊是成功。
“我就說你一定能學會!”
溫野菜蹦了起來,他看起來比喻商枝還要興奮許多。
“那按照約定,你要如實回答一個我的問題了。”
喻商枝負起手,微風吹起他的額發,映在溫野菜的眼中,如同随時會乘風而去的谪仙。
“菜哥兒,白天韓家蔡嬸子說得那番話……是真的麽?”
溫野菜苦笑一聲。
他所料不錯,果然逃不過喻商枝的這一問。
不過喻商枝既然說了要如實作答,他也不打算隐瞞什麽。
他的傾慕坦坦蕩蕩,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如果我說,是真的呢?”
他鼓起勇氣,說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話。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
他本想說“白日做夢”,可哪成想,喻商枝卻道:“我的确覺得你在這件事上……不太聰明。”
“什麽?”
溫野菜頗為不明所以地回望,聽得喻商枝用那雙誰看了都要心動的眸子凝視着自己,綻出一個格外好看的笑來。
“我很高興你說了實話,所以接下來,我也要同你說實話。”
喻商枝彎下腰,重新撿起一塊石頭。
“看好了。”
溫野菜連忙望去,只見石塊高高飛出,在空中瘋狂旋轉,最後落于水面。
一個、兩個、三個……
一連七個水花!
喻商枝分明也是個高手!
“你……你騙我??”
溫野菜睜大眼睛。
喻商枝朝他挑了挑眉。
“不這樣,你又如何會回答我的問題?”
溫野菜感覺被捉弄了,但因為捉弄自己的人是喻商枝,他根本生不起氣。
即使如此,也不妨礙他的語氣裏有了幾分的氣急敗壞。
“所以你大半夜不睡覺,故意來河邊诓我作甚?”
喻商枝輕嘆一聲。
“我來河邊,自不是為了拿你取樂,我說過,我是為了實話而來。”
“你說了你的,我便也說我的。”
月色之下,溫野菜聽到了此生聽聞過的,最溫柔、最令人心顫、幾乎要惹他落淚的一句話。
“菜哥兒,你有沒有想過……我也心許你呢?”
夏收結束時,斜柳村家家戶戶都一臉喜氣。
今年麥子的收成好,再堅持幾個月,等水田裏的稻子也收割入了倉,就能過個兜裏有錢,倉裏有糧的好年。
短暫的農忙結束,村戶人家也開始見縫插針地張羅些喜事。
也正是在這關頭上,一個消息傳遍了全村,那就是喻商枝竟和溫家的長哥兒溫野菜定親了!
聽說光是彩禮就給了三十兩銀子,此外還有一頭毛驢!
村裏不少惦記喻商枝的人家,齊齊被閃了腰。
先不論喻家竟樂意給喻商枝娶個哥兒當夫郎,為何偏偏是溫家那個生的和小子一樣虎裏虎氣的菜哥兒?
而且還給那麽些彩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溫野菜是個什麽人物了!
好些自诩比溫野菜貌美賢惠不知多少的哥兒姐兒都暗暗咬緊了牙。
甚至有人安慰自己,說不準喻商枝有什麽隐疾呢?
不然若是能找着更好的,誰能對着溫野菜那張臉下得去嘴!
當然,實際上任由他們再怎麽嫉妒,喻、溫二家結親,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往後的半年,村裏人漸漸對喻商枝和溫野菜結伴出行習以為常。
他們本以為溫野菜說了人家,好歹也會收斂些性子,哪知喻商枝根本是由着他胡鬧。
溫野菜依舊和先前一樣,打扮得一點不鮮亮,扔進漢子堆裏也找不着,依舊時常跟着溫永福上山打獵。
而喻商枝只會在收到準夫郎送來的野兔時,替對方擦掉額角的汗,再一起商量這只野兔是拿去賣,還是留下吃。
兩人的相處日複一日,做不得假,村裏的大家夥漸漸咂摸過味兒來。
為何非要說喻商枝有隐疾。
萬一人家就是真心喜歡呢?
梧葉飄黃時,秋收落下帷幕。
繳完糧稅,鄉野間即将迎來一年到頭難得清閑的貓冬時節。
喻商枝和溫野菜不能免俗,婚期也定在秋收之後的農閑時段。
黃昏時分,村裏響起敲鑼打鼓的熱鬧勁。
喻商枝身穿一襲紅色婚服,騎着系着大紅花的毛驢,踩着吉時來溫家迎親。
按照習俗,新娘或是新夫郎大喜之日,足不可沾塵。
于是喻商枝在一票人等的起哄之下,穩穩地将蒙着紅蓋頭的溫野菜背在了身上。
“你抓穩當些。”喻商枝輕聲提醒。
明明幾個月之前也說過一樣的話,心境與場景卻早已截然不同了。
“我知道。”
溫野菜藏在蓋頭裏的臉難掩深深的笑意。
他伸出雙臂,環住了喻商枝的肩頭。
這是他的夫君。
亦是他的良人。
門口的鞭炮聲響個不停。
有道是: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佳偶天成。
黃昏的晚霞之下。
他們将攜着家人的祝願,往獨屬于他們二人的新日子去。
寫得比預想中要長,所以來晚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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