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姜明玉今天起了個大早, 精心地化了妝,将自己昨晚翻來覆去一夜沒怎麽睡的疲憊遮住了。
她坐在沙發上發呆,直到楚躍進起床。她看着楚躍進去衛生間洗漱,忽然開口輕聲道:“老楚, 皓皓的學籍真能恢複嗎?”
“走一步看一步呗。”
楚躍做生意這麽多年在商場上有不少人脈, 甚至和非商場的人都有交集, 昨晚臨時拜托了幾個人,拿到了能進校拜訪X大校長的門路,提前跟門口的門衛通過氣了。
他覺得其實沒什麽人不喜歡錢,于是在帶了洋酒國酒的基礎上,又在裝酒的手提袋下面塞了一沓現金。
這樣應該就夠了,楚躍進想。
一個大學校長而已,還沒和他喝酒的企業老板掌權大。
他帶着心神不寧的姜明玉來了X大, 氣喘籲籲地爬上樓梯,正四處找校長室的方向時,姜明玉忽然喊了一聲“顧輕言”。
楚躍進循着姜明玉的聲音望去,果然看見身材高挑颀長的青年正站在一間階梯教室門口, 有些錯愕地望着他們。
還沒等他開口, 姜明玉已經沖過去了, 緊緊地拽着顧輕言的胳膊不知道在說什麽。
顧輕言胳膊被她的指甲摳得生疼,冷着臉将她的手指掰開:“楚阿姨,您請注意下場合。”
姜明玉一張妝容精致的臉慘白:“我兒子出事了,我怎麽注意場合?你告訴我,我怎麽冷靜?”
顧輕言垂眸,嘆了口氣:“這是學校。”
“對啊, 我知道是學校。”
姜明玉撩了下頭發,聲音中仍滿是不服氣:“我就是想來問問校長他們查到的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兒子那麽老實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不是假的,”顧輕言淡淡道,“警察局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讓我去警察局領你們兒子。我不知道楚皓他為什麽不留你們的電話,可能就是怕阿姨知道這件事後像現在這樣鬧到學校來吧。”
姜明玉的臉色有些難看:“言言,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說着又要來抓顧輕言的胳膊,卻被顧輕言輕巧地躲開了。
“這是你們自己的家事,我沒有義務參與,而且我也說了,沒有什麽‘弄錯了’,楚皓做錯了事是事實,阿姨和叔叔還是早些回去吧。”
顧輕言看了一眼楚躍進手裏大包小卷提着的東西,加重了語氣:“我對楚皓很失望,這個人人品很差。”
這時在旁邊的方碩也回過神來,大概知道了眼前三人是什麽關系,幫腔道:“就是啊,阿姨,學校處分單都貼出來了,這......不可能是學校弄錯了吧?這要是弄錯了不得明天上個熱搜頭條?”
姜明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還未說話,就聽顧輕言道:“我一會兒還有課,先走了。”
他說完,拽着方碩的衣服便向樓梯走去,徑直将她晾在了原地。
姜明玉怔愣片刻,聲音忽然尖利起來:“他什麽意思?他不是皓皓的男朋友嗎?怎麽皓皓出事了他一點也不關心?”
楚躍進倒是看明白了,有些尴尬地開口:“明玉,人家是想和咱撇清關系呢,算了吧,我們找校長去。”
姜明玉游魂一樣回到楚躍進的身邊,一同沿着走廊向前走去,終于看見了寫着“校長室”三個字的牌子。
楚躍進敲了敲門,有些忐忑地等了半晌,終于聽見裏面人說的“請進”。
校長剛開完會回來,坐下還沒來得及喝杯熱茶就聽見敲門聲。他連忙将茶杯放下,有些訝異地看着門口進來的一男一女。
男人風塵仆仆,女人憔悴不堪,兩人站在一起,好像恐怖游戲裏的怨侶。
“您二位是......”
校長禮貌地表現出自己的疑惑,示意讓楚躍進和姜明玉做自我介紹。
“校長先生您好,這是我的名片。”
楚躍進将一張名片放在校長的辦公桌上,往前推了推:“我是楚皓的父親。”
校長的臉色在聽見他說這句話後就沉了下去:“楚皓的家長來學校有什麽事嗎?”
“我昨天聽孩子媽說楚皓在學校做了錯事,想着登門來給校長賠個不是。”
楚躍進臉上堆滿了笑,是他在商場上慣用來左右逢迎的表情:“楚皓這孩子做錯事,也有我們家長的錯在裏面,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對吧?老話說的好,再一再二不再三,楚皓品學兼優三年,也就犯了這麽一個錯,校長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他這一回,我們做家長的肯定回家嚴加管教,保證不讓他再犯了,您看如何?”
“哦,說了這麽半天,楚先生是想讓我撤銷對楚皓的退學處分,是吧?”
校長的表情和語氣很平靜,看不出他的喜怒。楚躍進觑着他的臉色,也不知道自己這番說辭有沒有成功說服他。
他其實對自己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很有信心,當年就是靠他的巧舌如簧才成功地讓老丈人把手下的生意交給他打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校長卻忽地冷笑一聲:“這位家長,你知道嫖/娼是違法的嗎?”
楚躍進愣了下。
“依照我國治安管理法規定,嫖/娼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五千元以下罰款,”校長說,“這是違法犯罪,這位家長,你知道嗎?”
“可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孩子,什麽都用孩子做借口!”
校長拍了下桌子,聲音裏已經滿是火氣:“孩子會嫖/娼嗎?”
楚躍進支吾片刻,幹笑着搖了搖頭:“但他說不定是誤入那種場所呢?萬一是誤會呢?這就蓋棺定論他是去嫖,是不是有點......”
“是市局打電話到學校通知我們的,”校長說,“如果你覺得我們确實冤枉他了,那請你去市局詢問辦案刑警相關的信息,我們只是收到市局的通知,對他做出應有的處罰而已。”
一直沉默的姜明玉忽然開口:“皓皓是我們家唯一的期望,他要是真的不能讀書了,學校是要逼死我們嗎?我兒子沒有書念,學校這樣針對我們,我們的家就要垮了啊!”
“我再說一遍,不是學校要針對你們,是學校在就事論事,就事辦事。”
校長壓着火氣,盡量平和地和他們溝通:“尤其今年H市還要召開亞青會,正是考察高校學生素質德育的關鍵時刻,我們絕不會姑息這種抹壞學校名聲的事存在,二位家長請回吧。”
楚躍進額上覆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擡手将汗珠抹去,終于把一直提在手上裝着酒的袋子放在辦公桌上:“校長,這是我們的一點誠意,您讓楚皓休學一段時間也好,別開除他,這對我們家來說打擊太大了。您想想看,我們這二十來年就傾盡全力培養了這麽一個孩子,我們真的......承擔不起這個損失。”
校長看向放在桌上的兩個禮品袋,臉色一變,終于徹底被激怒了:“你這是什麽意思?這裏是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不是酒桌飯局,你是要賄賂我?”
他喘了口氣,聲音中的憤怒不減半分:“X大也是我的母校,我作為校長,有責任和義務重視我學生的素質品德教育,哪怕他們的成績并不優秀,也不能做違法亂紀的事,不然再好的學歷也是白費!”
“學生的性格品德也和家長的教育有很大關系,楚皓之所以能這樣無視校規校紀,追根溯源不還是你們做家長的從小沒給他灌輸正确的價值觀嗎?”
楚躍進被他突如其來的憤怒吓了一跳,連忙将放在桌上的禮品袋拿了
回來,生怕他不收禮又把這兩瓶酒磕着碰着。
“二位家長請回吧,”校長最後說,“這個處分是學校領導和共同商議決定的,我一個人無權更改,也不會更改。”
姜明玉被楚躍進攙扶着走到了校長室門口,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楚躍進看見她這個動作,瞬間臉色一變,緊張道:“怎麽了?是肚子疼嗎?你,你先別太激動,皓皓人沒事就好......”
姜明玉搖搖頭,忽然崩潰地哭了出來。
“我們兒子沒書讀了,”姜明玉身子劇烈地抽搐着,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兒子沒書讀了,老楚,這怎麽辦啊?”
***
顧輕言和方碩走出一段距離後心有餘悸地回頭,确認姜明玉沒跟上來才松了口氣。
“剛才那個阿姨是楚皓他媽媽?”方碩問,“怎麽感覺精神狀态不太好的樣子。”
其實在顧輕言印象裏的姜明玉不是這樣的。
和事業型女強人親媽相比,這個鄰居家的阿姨看上去更溫柔,也更好相處。她經常接楚皓放學,會在給楚皓帶零食時也塞給顧輕言一點。這些親媽不讓吃的零食他也只能在楚家吃到,他覺得免費吃人家的東西不合适,所以就用幫楚皓補習作為回報,這樣他也能安心一些。
可剛剛的姜明玉卻讓他很陌生,而且從心底油然出一種名為“害怕”的情緒。
因為方碩說得很對,姜明玉剛剛的精神狀态真的不太好。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母啊。”
方碩感慨地搖搖頭:“這樣的家庭教出嫖/娼咖也不是什麽怪事,我理解。”
他說着拍了拍顧輕言的肩,同情道:“偶像,孟子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你這是要幹大事了,別太放在心上。”
顧輕言覺得自己新認識的這個朋友很有趣,唇角微微上翹:“謝謝。”
“客氣什麽,沒必要客氣。”
方碩擺了擺手:“要不今天就算了,我不耽誤你時間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振作下精神,咱下次再聊?”
顧輕言點頭:“好,下次你約時間,我請你吃飯。”
“請什麽請,哎呦。”
方碩嘆了口氣:“咱新時代的大學生了都,AA就好AA就好,偶像,下次見。”
顧輕言在教學樓門口和他分開,猶豫了片刻,向自己租西裝的那家店鋪走去。
最近X大的校辯論賽在收官階段,不少學院的學生都在借還衣服。店員忙了一段時候後,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大早來過的那個帥哥。
“帥哥還衣服?”她問。
顧輕言搖搖頭:“我是想問......這套衣服買下來,要多少錢?”
“啊?”
店員愣了下:“你要買這套衣服?”
“對,我後面可能還要用,所以索性買下來吧,”顧輕言說,“如果要買下來得多少錢?”
“我看看登記的冊子。”
店員說着從櫃臺裏拿出一個厚厚的本子,按照檢索頁找到了這套西裝:“帥哥,這套衣服我們是上周剛買入的,還沒租幾次,按照市場價的八折給你拿走,你看可以嗎?這邊是我們購入的憑證和折價出售的标準。”
這家店還挺正規,每次購物的小票都會留着,而折價則是按照衣服購入的時間依次打八折七折和六折。
顧輕言點了點頭,掃碼付了款。
“你也不用擔心衣服是不是髒的,有沒有沾上污漬,”店員說,“每次租借歸還之後我們都會洗一遍,你放心穿。”
顧輕言和店員道過謝後從店鋪裏出來,喊了輛出租車回NGU的基地。
其實他家裏有幾套西裝,可暫時穿不出來,如果想滿足楚山野的願望,只有這個辦法。
反正這套西裝也不貴,還能哄小孩開心,何樂而不為呢?
***
NGU當時租這套別墅區的房子就是看中了這棟樓後面的小型塑膠運動場,場地雖然不大,但完全可以為這些網瘾少年提供足夠的運動量。
放假或者周末,這個小運動場裏就會擠滿不少小學生,這時他們才會去X大的籃球場地跑步或者打球。
杜興賢懶得跑步,也跑不了太久,和其他人落了一大截,正跟在隊伍後面呼哧呼哧地喘着氣。
可今天不止他一個掉隊了。
平時楚山野在NGU算是體育最牛的那幾個人之一,跑步都是跑在最前面,而現在他卻不緊不慢地跟在杜興賢身邊,也掉隊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杜興賢哪怕呼吸都困難,也不願放過每一個八卦的機會,張着嘴一邊喘氣一邊道:“隊,隊長,你今天怎麽不跑前面了?”
楚山野“嗯”了一聲,臉不紅氣不喘,語氣有些恹恹的:“懶了。”
杜興賢恍然大悟。
懶了。
懶好啊。
懶是人之常情。
他其實也不是不能跑,但就是懶,所以才每天都離隊伍那麽遠,再營造出氣喘籲籲的樣子,任誰也不能覺得他是在劃水。
今天的懶人陣營多了一個人,他很高興,正要再和楚山野聊兩句,目光一轉卻看見不遠處的樹蔭下似乎站着一個人。
他定睛一看,拔高了聲調:“我去,學霸怎麽來了?”
楚山野腳下一個踉跄,連忙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看見了樹蔭下站着的人。
而且那人還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
他的心髒忽然“砰砰”地開始在胸中打着鼓,有一瞬的耳鳴和頭暈,好像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了一通,把周圍的喧嚣和人影都屏蔽了。
就好像只能看見顧輕言一個人似的。
似乎注意到了楚山野的目光,顧輕言對他招了招手。
“哎,學霸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跑步的?”杜興賢說,“他是不是去基地裏問阿姨了啊。他......”
他話還沒說完,一直懶洋洋和他并排跑步的人倏地向前竄去,一下超過整支隊伍,再一次跑到了最前面。
杜興賢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說自己懶嗎?這是在幹什麽?
可楚山野已經聽不到他的控訴聲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兩圈跑完,還不等程凱喊“解散自由活動”,就借着跑圈的沖勁往顧輕言那邊沖了過去。
顧輕言沒想到他會徑直跑過來,茫然地張開手,正準備将人接住時,楚山野卻在他面前來了個原地剎車。
“我......剛跑完步,一身汗,”楚山野有些窘迫地不敢看他的眼睛,“有點髒。”
顧輕言點點頭:“那我回去等你?”
“哎,別。”
楚山野本能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這套西裝的布料果然如他所想那般柔順,又帶着點磨砂的觸感,摸在手裏很舒服。
他的喉結動了動,目光落在顧輕言的腰間,想起了自己兩個小時前大逆不道的想法,臉上瞬間有些發燙。
“怎麽了?”顧輕言揚起眉,明知故問。
“我,我想問你面試怎麽樣來着,”楚山野勉強回神,覺得自己的嘴好像在打結一樣說不出完整的話,“還順利嗎?”
“還好,正常發揮。”
顧輕言說這句話時語氣上揚,雖然輕描淡寫,可依舊帶着種穩操勝券的自信,雙眼微眯,整個人瞬間銳利了起來,和平時的他不一樣。
楚山野又聽見自己的心髒兔子似的在胸腔裏亂蹦。
“你怎麽穿西裝來了?”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亂轉,不敢落在顧輕言身上任何地方,生怕冒犯了對方:“熱嗎?”
“還好。”
顧輕言說着輕輕拽了拽領帶:“我不太怕熱。”
原本嚴絲合縫的西裝衣領被他拽開了一些,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鎖骨,在布料後若隐若現。
楚山野覺得一股熱流湧了上來,慶幸自己是剛剛跑完步,不然臉肯定紅得像滴血,能被人一眼就看出來。
“而且不是你說想我穿給你看麽?”顧輕言輕聲說,“所以我就買下穿來了,反正也不貴。”
楚山野愣了下:“啊?”
他本以為“下次”這種話,是和“有空請你吃飯”一樣的成年人客套環節,卻沒想到兩個小時後,他喜歡的人就穿着西裝站在了自己面前。
顧輕言看着他的神色,故意道:“原來你說我穿西裝好看不是真心的啊。”
“怎麽可能?!”
楚山野立刻反駁:“我是真的很喜歡,但就是沒想到你這麽快......”
這麽快就實現了他的夢想。
顧輕言把人逗得差不多了,這才滿意道:“去和他們一起鍛煉吧,我先回去了,在房間裏等你。”
楚山野回頭,
PanPan
果然看見他那群缺德隊友正在一邊偷笑一邊看着他。
“行。”
他輕咳一聲:“我馬上就回去了,等我。”
顧輕言對他笑了下,轉身向NGU的基地走去。
“我靠隊長,這麽一看學霸身材是真好啊,我本來以為KPL解說的身材就已經足夠好了,這會兒看見學霸穿西裝才發現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杜興賢扶着腰,一面喘氣一面誇張道:“我什麽時候才能瘦到他那個程度?”
“你別想了,”童然瞥了他一眼,“你......下輩子吧。”
杜興賢龇牙咧嘴地給了他一拳:“我有夢想不行啊?你怎麽歧視有夢想的人?”
“別看了,打你們的球去,”楚山野道,“話這麽多。”
“憑什麽不讓我看?”杜興賢說,“看看都不行?”
宋如修“啧”了一聲:“那是人家的對象,你湊什麽熱鬧啊?”
***
楚山野到底還是沒忍住誘惑,第一次在早上的體育鍛煉環節提前開溜,鬼鬼祟祟地回了NGU的基地,站在自己的房間外卻有點慫了。
他踱來踱去半天,終于擡手敲了敲門,得到顧輕言的許可後才進去。
顧輕言還沒換衣服,正坐在他電腦桌前的椅子上看手機,看見他進來後擡眸:“不是還要一會兒嗎?”
“我想你了,”楚山野說,“所以提前回來了。”
顧輕言“嗯”了一聲,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意外地發現楚山野兩臂上的肌肉果然不少。
楚山野注意到他的目光,這才驚覺被他看過的地方像有小蟲在咬,激起一陣搔癢。
他連忙避開他的眼睛:“我去洗個澡。”
“去吧。”
顧輕言又低下頭看手機,卻能察覺到楚山野一而再,再而三看向自己的眼神。
其實楚山野腦袋裏想什麽他大概也知道,想法都寫在眼睛裏了,一讀便知。
可他沒有經驗,他也緊張。
浴室裏的水聲響起,又很快停了下來。楚山野推開門,身上換了套在基地常穿的T恤短褲,正用大毛巾擦着頭發。
像只剛被人洗過的小狗。
顧輕言支着臉頰看他擦頭,擦完頭發又把大毛巾放了回去,輕咳一聲:“所以你之前在視頻裏沒說完的話是什麽?”
“嗯?”
楚山野眨了下眼,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有些局促道:“沒什麽啊,就是想看你穿而已,有沒說完的話嗎?沒有吧。”
顧輕言挑眉,沒再說話,而是擡起手,修長好看的指節對他勾了下:“想看我穿,那怎麽不過來看,離得那麽遠做什麽?”
楚山野聽見自己耳邊“嗡”地響了一聲,雙腿不受控制地自己走了過去。
顧輕言的目光下移,沒忍住笑了:“你這麽喜歡我穿西裝?”
楚山野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臉上故作鎮靜:“意外。”
“哦,意外。”
顧輕言話音剛落,就被人從椅子上拽起來,還沒站穩,便被楚山野吻住了唇。
這個吻帶着焦躁不安,帶着橫沖直撞,吻得顧輕言眸中浮現出一層水霧。
而楚山野的手一直an在他的腰上。
他好像對顧輕言的腰有種特殊的執念。
兩人忘情地擁吻着,楚山野近乎要把人揉進自己的懷裏,直到一陣踉跄後,顧輕言才發現楚山野不知什麽時候坐在了床上,而自己又guizuo在了他的身前。
顧輕言微微低着頭,目光有些迷離,雙滣微弓長,泛着水潤的光,被親得有些喘不過氣。
他剛剛熨帖的西裝有些亂,領帶歪斜着搭在身上,足夠讓楚山野覺得嗓子發幹。
楚山野輕輕拽了下顧輕言的領帶,讓人低下頭,繼續親那雙他很喜歡的唇,親顧輕言形狀漂亮的唇珠。
顧輕言的身子動了下,聲音很啞:“你真的不......嗎?”
楚山野雙眼有些紅,搖了搖頭:“都說了沒做準備,你會難受。”
顧輕言垂眸,指尖帶着輕輕的顫抖劃過他的哅腹:“不晉佉,我用別的方法幫你。”
楚山野的呼吸聲瞬間沉重起來。
和他相比,顧輕言還算得上“衣冠整潔”,可正是這種“衣冠整潔”卻讓整個場面更有視覺的沖擊性。
顧輕言垂眸,神色認真,就好像在解決一道難解的課題。而楚山野的種種反應,則是他對不同解決方法的實踐。
楚山野咬着他的耳垂,腦中一片空白,手也不知該放到哪裏,最後又緊緊地箍在了人的腰間。
灼熱的吐息噴灑在耳畔,顧輕言覺得自己的頭腦也跟着發燙。
他沒過一會兒手腕就酸了,蹙眉低低地“啧”了一聲:“你怎麽這麽慢。”
楚山野聽見他小聲的抱怨後笑了:“哥,這才幾分鐘?”
顧輕言松開手,楚山野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要往他身邊貼。
“累了嗎?”他啞聲道,“要不換種方法?”
顧輕言還沒來得及問換什麽方法,就被人按着肩膀站了起來。
那個曾趴在他背上喊他“哥”的弟弟這會兒站在他身後,卻貼着他耳邊輕聲道:“哥,蹆再併栊些。”
顧輕言猛地睜大了眼睛,剛才僞裝的鎮定自若一瞬間煙消雲散。
他咬着唇,卻仍嗚咽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地垂眸,看見了原本平整的黑色西裝褲已然因為楚山野而出現了褶皺。
楚山野的手依舊按在他肩上,兩人站在窗前,和窗玻璃間只隔着一層薄薄的白紗窗簾。
“會被看到嗎?”顧輕言幾乎在用氣音說話,“楚山野?”
“不會。”
年輕的愛人低聲道:“不會有人看見。”
對方的指腹抵在他裑前的唡點,隔着布料有一下沒一下地擦過,讓他不由得微微縮起了身子,連帶着低下頭,正好能看見在他黑色西裝褲間蕼瘧的東西。
布料的磨砂感好像讓人的感官變得更加敏銳了。
“烏......”
顧輕言眼前一陣恍惚,崾後酸蔴,明明衣服還穿得好好的,可他就是有種被怗銪的錯覺。
面前似乎正閃着星星。
楚山野餍足地親了親他,聽見他有毫無氣勢地控訴道:“楚山野,我剛買的衣服。”
“沒關系,”楚山野懂他的意思,“我給你洗。”
他話音剛落,放在桌上的手機卻震了震。
楚山野剛開始本來不想接,可鈴聲卻不甘示弱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他有些無奈地“哎”了一聲,看了眼來電人,溫聲對顧輕言道:“程凱給我打的電話,我去接一下。”
顧輕言點點頭,他俯下身,在顧輕言額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唇角還帶着笑意。
他看着楚山野走出房間後才緩緩躺下,胳膊壓着眼睛,慢慢回過神來。
顧輕言眼中的水霧散去,逐漸恢複了清明,似乎終于下定了決
心似的,從西裝外套中摸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和他媽媽的對話框,看着輸入界面發呆。
兩人上次聊天的時間是兩個月前。
那時候顧母提醒他記得準備保研材料,記得及時參加學校組織的競賽活動,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卻沒有半句在關心他的生活。
好在這麽多年顧輕言也習慣了。
他其實是個對親情需求沒那麽多的人,小時候或許還會傷心,長大了就只剩厭煩。而興許也是因為他母親的原因,所以他格外容易在與人相處的過程中被對方影響。
如果不是必須要解決這件事,顧輕言可能到今年結束也不會主動聯系他的親媽。
顧輕言看着那個冷冰冰的日期數字半晌,深吸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媽,你明天在家嗎?”
他發現自己打字的手好像有點抖,等消息發出去才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一步只要踏出去,便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再也沒有能回頭的路。
也只能繼續往前走。
顧輕言又敲了下一行字:“我有事想和你談談。”